第32章 心懷不軌
鐘秀宮,蕭澈屏退了前來伺候的宮人,他手裏拿着文佳貴妃生前曾佩戴過的那塊玉佩在手中把玩,他坐在文佳貴妃畫像之下的那把椅子上,金瞳守在門外外。
不多時,金瞳叩門道:“殿下,太子殿下方才遣人來了說是太子殿下稍後會來祭拜文佳貴妃。”
蕭澈收起手中玉佩道:“知道了。”
蕭澈心中清楚,太子自然不會無端來這鐘秀宮祭拜,他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計算在的。
收起玉佩,蕭澈盯着寝殿的門,有光透進來,這鐘秀宮久無人住,縱然日日有人打掃,可到底還是有灰塵,蕭澈伸手去抓,只抓回了滿手的空落落,他有些想念他的母妃了。
在文佳貴妃薨逝之後的許多個年頭裏,蕭澈都不曾似今日這般呆坐在鐘秀宮裏,觸景傷情倒是其次,只是蕭澈每每至鐘秀宮總能想起在他幼時日日倚門嘆氣的文佳貴妃。
曾經的青梅竹馬,被這高牆,被這深宮到底折磨到半點情誼都沒有了,從情比金堅到對她視而不見,偏偏還要裝的情濃意濃,那會兒的蕭澈還不能感同母妃的身受,他只是覺得父皇一點兒也不好,可如今,坐在這鐘秀宮,蕭澈竟是無比的可憐自己那死去的母妃。
腰間玉佩被握緊,門外有太監高聲傳道:“太子殿下駕到。”
蕭澈起身去迎,金瞳才開了門,他便拱手道:“臣弟見過皇兄。”
蕭朔扶了蕭澈道:“九弟免禮。”他看向文佳貴妃的畫像,先是嘆了一口氣,随後燃了一炷香插進了畫像之前的香爐裏,再跪蒲團,叩了頭。
起身之後,蕭朔很是惋惜的又嘆了兩口氣,他有些傷神般說道:“貴妃今日若在,九弟的處境便不會這般艱難。”
蕭澈輕笑,只怕他的母妃今日尚在人世,那處境艱難的可就不止他一個人了。
這宮牆甚高,擡頭望出去的天都是四四方方的,倘若只是如此也便罷了,偏是這樣拘束的地方的人哥哥也都是蛇蠍心腸,以至在文佳貴妃薨逝之後,蕭澈甚至覺得死亡對于自己那日日抱着期待,抱着愛的母妃來說是一種解脫。
“皇兄說笑了。”蕭澈苦笑道:“臣弟現在的處境何曾艱難,身居親王之位,享着多少人下輩子都享不來的福分,如此這般還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蕭朔眉心微動,他問:“九弟當真不怨麽?”
蕭澈一時無話,他看向蕭朔,他心底的答案自然是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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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佳貴妃的死與齊皇後有分不開的關系,自己外公一家慘遭奸人陷害,落得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如今滿門已是凋零,就連曾經的府邸如今都成了這帝都裏人人望而卻步如鬼域一般的地方。
身為皇子,自小便受兄長欺淩,而父皇卻對他所有的遭遇不聞不問,蕭澈怎能不怨。
“有什麽好怨的。”蕭澈一味裝傻,太子籠絡之心昭然若揭。
蕭澈不願意同他們争,也不代表就願意入了誰的陣營做誰手下的刀,他心裏清楚,無論是太子還是秦王,他們的那顆心都是叫毒水沁過的,挖開來看自然都是黑的,無論與誰同流,到最後都跑不脫與其站在明面上對峙的結果。
無論如何,慕容靖言都會作為他的軟肋被這幫人捏在手裏,蕭澈不願如此。
“秦王指使手下的人刺殺九弟,父皇只是不疼不癢的将他禁足幾天,看着是削了他的親王位,可如今朝中諸事繁雜,随便一件事落到秦王手裏都足夠他翻身!”蕭朔越說越激動,他接着道:“屆時他便又是風風光光的秦王!可是九弟你呢?”
蕭澈面色毫無波瀾的聽着太子這一番話,他沒有阻攔,只等着太子喊得再大聲些,他微攥着拳頭。
這樣小的動作也被蕭朔看進眼睛去了,他神色微動,看了蕭澈一眼,深深的呼出去了一口氣。
太子又道:“即便是九弟自己不覺得什麽,那安樂侯府世子的傷呢?就白白受着了麽?”
蕭澈心中不大舒坦了,瞧瞧,他就知道自己是斷然不會拿捏錯了這幫人的,他方才還在擔心的事情如今太子就親自說出口了。
以慕容靖言為刃,蕭澈心道,蕭朔還是要比蕭晟聰明許多的。
既如此,那便将計就計又如何,在太子一派,若是想要扳倒齊皇後,恐怕還要簡單些。
蕭澈轉念一想,是誰說的與他們同陣營便要成為他們手中的刀。
蕭澈不願做誰的刀,他倒是有興趣将別人用作自己的刀。
“皇兄。”蕭澈輕叩了兩下桌子道:“皇兄為臣弟謀劃,臣弟自感恩不盡,只是臣弟愚鈍,還請皇兄指教。”
此話一出,蕭朔的心便放下來了,蕭澈能說着話,說明他是想明白了。
“九弟你只管放心。”蕭朔的目光神秘莫測,他唇邊勾起的弧度盛滿了謀算和計劃,他道:“九弟送本宮大禮,本宮自是不會虧待九弟,只是還有一樣。”
蕭澈拱手,作出一副謙卑姿态,他道:“但憑皇兄吩咐。”
蕭朔道:“倒也不是什麽難得,本宮只希望九弟記得,如今朝九弟伸出手的人是誰。”他端起茶盞朝向蕭澈,又道:“莫要待來日九弟若是捅了本宮一刀,那本宮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蕭澈也舉了茶盞,他矮着杯口碰在了蕭朔的杯上,他挽着笑,很是恭敬的說道:“皇兄說笑,倘若皇兄能保臣弟同臣弟心愛之人一世平安,臣弟自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蕭朔笑着搖了搖頭:“九弟對那慕容靖言當真是上心。”
蕭澈只是一笑,沒再說過其他。
蕭朔在鐘秀宮不過坐了一炷香的時間,待他走後,他來時上的那一炷香也已然燃盡了,他叫了金瞳進來。
“倒了去吧,髒,母妃不會喜歡的。”
金瞳依言,拿着香爐出去将香灰倒了。
午膳時,蕭澈往乾安殿去,今日楚王也在,他在席間還見到了岚霜公主,他與岚霜公主同坐席末,兩人相對,蕭澈也不曾擡頭。
熙寧帝身邊坐着的是齊皇後,太子生母位置比齊皇後的位置還要靠後一些。
熙寧帝今日倒是樂呵,挨着問了幾個兒子的近況,許多日都不曾問過楚王,如今倒是細致到連每日喝完藥要用什麽東西含着都要問個清楚。
席間熱鬧,蕭澈是可有可無的那個,早早從席間跑了出來,蕭澈原想着回府去看看慕容靖言的,卻不想有人同他一樣,從那宴席上跑了出來。
“寧王殿下!”岚霜提着裙子,同月華殿晚宴那日一樣追了出來。
蕭澈回頭,一時瞧見那岚霜公主他難免想到了那日金瞳回來說太子要請旨為他求得岚霜公主一事,一時只想腳底抹油快點跑了算了。
“寧王殿下怎麽逢着宴席就要跑的那樣快?究竟是吃膩了那宴席上的山珍海味還是不想瞧見本公主?”岚霜問的倒是直白。
只是這話的确有些冤枉蕭澈了,一來蕭澈不曾吃膩過什麽,二來蕭澈也沒想不想瞧見岚霜公主這一說,他只是厭煩那些虛僞,想回府去讨慕容靖言一個吻罷了,怎的就這麽難?
“岚霜公主多慮了,本王是.”
蕭澈話說一半,岚霜忙着打斷:“寧王殿下不會又是急着回府去瞧自己的心上人吧?那不巧,本公主要出手攔上一道了。”
蕭澈甚覺頭疼,他扶額道:“那岚霜公主要攔了本王做什麽?”
岚霜明顯有些害怕,卻仍在充着一副不打緊的模樣,他道:“你那個皇兄,就是.嗯.今日穿了紫色袍子的那個。”
“那是秦王。”
岚霜一揮袖道:“本公主管他是什麽王的,方才席間有人來同本公主傳話,說是他要約本公主到什麽館去看畫,本公主.不.不曾知道那個什麽館怎麽走!求.求寧王殿下為本公主引個路。”
蕭澈問道:“可是遠青館?”
“是!”岚霜應道。
那遠青館是宮中藏畫的地方,蕭澈不解秦王好端端的要約岚霜公主到那去做什麽。
還有這岚霜公主,據蕭澈所知,齊皇後派到她身邊的素雲還不曾被召回去,今日她怎得沒跟着岚霜公主,再論岚霜公主若是不知如何往遠青館去,随便在這宮中拉個小太監命他帶着自己去就算了,何故這宴席未散便巴巴的跟着他跑出來,央他帶自己去。
“公主可是有什麽顧慮?”蕭澈問道。
岚霜公主猶豫半晌,最後才坦然同蕭澈道:“寧王殿下方才說的那個什麽王.就是今日約我的那個,他早些時候便來了本公主的寝殿,他命人通傳本公主未曾.未曾見了他,本公主總覺得.覺得.”
蕭澈道:“公主覺得秦王心懷不軌?”
岚霜有些急了:“他自然是心懷不軌!否則好端端的他來本公主的寝殿作什麽?你們大炎便是有這樣的規矩不成麽?”
蕭澈笑道:“公主既覺得秦王心懷不軌,那如何就信本王不會對公主意圖不軌呢?那遠青館地處偏僻這又是我大炎宮城,公主邀本王同行,本王若是對公主如何了,公主又當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