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朝一日

慕容靖言眼看着自己落成的那幅字,他自小同蕭澈在一處認字讀書,作為蕭澈的伴讀,他時常會臨摹蕭澈的字,時間久了也能學來蕭澈筆上的一二韻味,如今瞧着這幅字倒像是蕭澈自己落成的,慕容靖言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連字都同蕭澈寫的這般相像。

字尚且如此,想必脾性也是有一二分相像的。

慕容靖言正瞧着那幅字出神,滄瀾站在門外禀報道:“世子,寧王殿下回來了。”

慕容靖言收了字,他面上浮了笑,在炭盆上暖着手等蕭澈進來。

“今日怎的這樣好的興致來寫字了?”蕭澈進門,金瞳已經将他的大氅撤下去了,只是他走近時,慕容靖言仍然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涼意。

慕容靖言只管看着蕭澈在笑,嘴上打趣道:“殿下這話講的,這書房,這筆墨紙硯,哪一年不是我用的最多?怎的到了殿下嘴裏,我就成了那不讀詩文,也不會寫字作畫的人了。”

蕭澈低眉斂笑,他暖了手才去牽慕容靖言的手。

“是了是了,靖言說的很是在理,本王的靖言精通詩書,就連棋下的也是一等一的好,今日倒是本王的不是了。”蕭澈握着慕容靖言的手,慕容靖言掌心烘來的暖意片刻便消融了蕭澈掌心的涼。

蕭澈又道:“靖言成日裏在本王這寧王府裏好吃好喝的,這文房四寶用的說不上是最好那也是大炎數一數二的了,只是怎麽又不見胖又不見詩書有精進?”

慕容靖言同蕭澈堵了氣,他沒好意思的盯着蕭澈看,眼神裏倒是有些埋怨:“養不胖我那自然是寧王府的膳食不合我的口味,我這詩書沒有精進那自然是寧王教導不善,殿下不好生自省,張口便要怪人,如此這般,這寧王府我竟是待不下去了。”

話頭是蕭澈起的,人是蕭澈逗的,如今真的把慕容靖言給逗的紅了臉,慕容靖言轉身便要走。

蕭澈好不無奈的拉着慕容靖言的手将人攬進了懷裏,又好聲好氣的哄着:“好好好,是本王的不是,是本王的不是,外頭這樣天寒地凍的,靖言大氅未披便要走,若要凍壞了,那本王便是要日日在府裏自省了。”

慕容靖言哼笑道:“殿下只管拿好話哄我,這會兒怎麽不說我吃不胖詩書又沒精進了?”

蕭澈無奈,這靖言哪裏都好,只是很是記仇,兩人之間的情趣總是要把慕容靖言給急的真生上一回氣。

“殿下這可不就是在說靖言是在寧王府騙吃騙喝嘛,那靖言不騙了,靖言回安樂侯府去就是了。”慕容靖言作勢,虛虛的掙了兩下,不曾掙出來,又道:“殿下好生不講理,方才還說我這裏不好哪裏不好,怎的這會兒我要走又不肯叫我走了?”

蕭澈疼慕容靖言疼的緊,攬着慕容靖言道:“本王已經認錯了不是,莫說靖言騙吃騙喝,就算靖言是将本王騙了去,本王都是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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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靖言微怔,蕭澈這一個騙字用的當真絕妙,就像一根針,慢慢的在不經意之間紮進了慕容靖言的血裏,那鋒利的針尖随着血液的流動在慕容靖言全身游走着,所到之處的痛隐隐約約,想碰卻是碰不到,想将那針取出來也卻是不能。

好在是背對蕭澈,蕭澈不曾瞧出來慕容靖言臉上的不對。

慕容靖言轉了畫風問道:“殿下不是說今日陛下壽辰,恐怕是要宮中晚宴之後再回來了麽,怎的這個時辰就回來了?”

蕭澈在慕容靖言耳垂邊蹭了蹭,他道:“宮中有變,本王在宮中只會平白給父皇添堵,本王心裏又記挂着靖言午膳用的如何,還操心着靖言有沒有好生用藥,有沒有在用藥的時候難為了滄瀾,故而趕着回來了,怎的?靖言竟不願意叫本王回來的這樣早麽?”

慕容靖言輕笑,他道:“靖言怎麽會不願意讓殿下早些回來,靖言可是從殿下走的時候便盼着殿下回來了,殿下方才說宮中有變,可是出了什麽事?”

蕭澈松開慕容靖言,他牽着慕容靖言的手坐到了椅子上,命人傳了熱茶才道:“不曾出的什麽事,只是秦王方解了禁足,一時錯了主意,對岚霜公主意圖不軌,岚霜公主早便預見,叫着本王随她去見了秦王,不料當真如岚霜公主所想,本王也只能命羽林衛擒了秦王往乾安殿去。”

慕容靖言裝的一副驚訝模樣,他道:“啊?竟有此事?秦王殿下好大的膽子。”不等蕭澈作答,他又問道:“只這一件事麽?那殿下可算立了功,陛下可曾對殿下有何獎賞?”

蕭澈輕輕刮了慕容靖言的鼻尖:“瞧瞧,本王就說了靖言那顆心裏裝着的不是甜食便是好處,可還有本王半分位置?”

慕容靖言氣的瞪着蕭澈說道:“殿下這般不講理的模樣是從何處學來的?我這心裏若是沒有殿下半分位置,誰要擔心這事有沒有牽連到陛下,誰要記挂着殿下身在其中可曾獲得半分好處,好沒良心!”

蕭澈一見慕容靖言同他假做生氣的這般模樣便覺得疼他更甚。

蕭澈愛慕容靖言,不僅僅是因為慕容靖言的容顏,他更愛慕容靖言的清澈與活潑。

許是因為自小就被安樂侯放在心尖上寵着的緣故,慕容靖言從來無憂無慮,大約是繼承了安樂侯的豪氣,幾次面聖慕容靖言的從容比蕭澈這皇子更甚。

慕容靖言身上有的,是蕭澈羨慕的,是蕭澈只怕自己下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慕容靖言給蕭澈的是光,是希望,蕭澈不願意松手,又不忍玷污,所以他疼慕容靖言,他更要護着慕容靖言身上的幹淨純粹。

如果是為了慕容靖言,蕭澈沒什麽不可以的。

蕭澈嘆了一口氣道:“你瞧瞧,又是本王說錯話了不是,只是靖言不覺得沒有好處對本王而言就是最大的好處麽?”

慕容靖言擰眉問道:“殿下此話該從何說起?人人都盼着陛下能賞些什麽,怎麽殿下偏就與旁人不同?”

他問的單純,蕭澈心中只道,慕容靖言對于朝堂到底還是一無所知,他所了解到的也不過是朝中衆臣人盡皆知的明面上的事情,這些暗裏的彎彎繞,慕容靖言只怕是半分都分析不出來的。

“如今秦王遭殃,父皇倘若賞了本王,那不就是将本王送到衆人面前去了麽。”

慕容靖言沉思片刻又道:“這樣有何不好?”

蕭澈只能耐心解釋道:“朝中向來有制衡一說,秦王失勢,父皇勢必會再扶了人來制衡太子,此刻賞了本王那不就是擺明了有意扶持本王?靖言覺得要是本王同太子争,又有幾分勝算。”

慕容靖言将一知半解幾個字演的淋漓盡致,他緩慢的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電線怎的就不能同太子結盟,太子還能保一保殿下,還有,秦王不是只是對岚霜公主不敬麽,靖言覺得宮城之內還有殿下在側,秦王殿下到底不能把岚霜公主如何了吧?難不成秦王瘋了?”

蕭澈笑道:“靖言當真聰明,秦王就是瘋了,靖言可曾聽說過赤月?”

今日無事,下午倘若進了宮去請安也是平白惹着皇上不高興,蕭澈也有興致,今日的慕容靖言當真是可愛有餘,故而這會兒他是有心思同慕容靖言講講今日的熱鬧的,不僅如此,他更想讓慕容靖言知道只要有他護着,所有傷了慕容靖言的,便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他要給慕容靖言吃一顆定心丸,他要慕容靖言踏踏實實的,毫無擔憂的跟在他的身邊做他的人。

“赤月?”慕容靖言點了點頭,他道:“倒是聽父親說起過,不過當初陛下不是率兵剿滅了赤月,将其疆土劃歸大炎所有了麽?父親講的慘烈,只說那赤月王室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秦王殿下怎的同赤月有了什麽瓜葛?”

蕭澈目光有些深邃,他道:“安樂侯實在是有些誇張了,當年赤月滅國,赤月王室也不是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的,赤月第一相寒影抱了那尚在襁褓的小王子脫逃,至今下落不明。”

“啊?”慕容靖言驚道:“秦王府裏不會藏着那赤月的小王子還有殿下方才說的那.那.哦!寒影吧?”

蕭澈搖頭道:“到底是藏了還是沒藏這便是要聽秦王自己說了,不過靖言只怕沒有機會聽秦王親口說了。”

“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蕭澈道:“秦王與赤月寒影有書信來往,太子的暗衛韓追在城郊攔下了秦王府的人,又在秦王府翻出了許多的信件,秦王百口莫辯。”

慕容靖言追問道:“結果呢?那信當真是秦王所寫?陛下如何處置秦王殿下了?”

蕭澈理了慕容靖言散在身前的發,他道:“數罪并罰,秦王明日斬首。”

“斬首?”慕容靖言瞪圓了眼睛道:“那可是陛下的親兒子。”

蕭澈抿唇道:“靖言當真天真,親兒子怎麽了?”

慕容驚訝忽然起身坐到蕭澈腿上,他抱着蕭澈問道:“倘若殿下有朝一日也面臨這樣的抉擇,倘若有朝一日靖言對不住殿下,殿下也會毫不留情的将我殺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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