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為何發病

東宮正殿,火盆燃得正好,蕭澈端坐在蕭朔之下,方才正殿中伺候的丫鬟上前奉了熱茶來,蕭澈未來得及用,茶已然涼了,蕭澈垂着頭,手正放在膝蓋上輕輕撚着,眉心緊鎖看起來很是擔憂的模樣。

蕭朔将手中未待批閱的奏折合起放置一旁,他輕嘆一口氣喚來了丫鬟道:“好生沒眼力見,瞧不見寧王面前的茶已然涼了麽?還不換了新的來?”

蕭澈見蕭朔沒見染了幾分厲色,他忙伸手止住那小丫鬟換茶的動作,他道:“皇兄,罷了,臣弟原本就不是來喝茶的。”

蕭朔只得揮手屏退了那小丫鬟,又道:“寧王與本宮有要事相商,未傳你們,你們便不必進來伺候了。”

那小丫鬟颔首低眉道了一聲是,這才輕挪腳步退出正殿。

一幹伺候的小太監和丫鬟全部退了下去。

蕭朔有嘆一口氣道:“如今父皇靜養身子,又免了我等請安,如今正值政務繁忙之際,本宮只盼着九弟能多來本宮這坐坐,好歹也替本宮分擔些。”

蕭澈颔首謙虛笑道:“臣弟愚鈍,于政事乃是一竅不通,臣弟若時常來了,不曉得是在給皇兄分憂還是給皇兄添堵。”

蕭朔笑道:“九弟這是說的哪裏的話。”他又問道:“九弟這時間怎麽來東宮了?府裏安樂侯世子的身子可大好了?本宮上次去時瞧着他的臉色倒不算上佳,本宮命人送去的那些補品藥材可用了?”

蕭澈珍視慕容靖言之心,蕭朔看的一清二楚,縱然蕭澈自己言道于政事是一竅不通,可蕭朔未必信這句話,于政事不通他倒是知道如何能将秦王勾結赤月餘孽一事傳給自己聽,縱然做了蕭澈手裏的刀,可蕭朔仍舊是感念蕭澈這份心的。

利用而已,蕭澈利用東宮的權勢,而蕭朔利用的則是寧王府的眼線暗影。

彼此利用,今日你從我這裏讨到一分甜,來日裏你必要還我八分,蕭朔不是什麽好人,他自然有自己的計算,蕭朔在一衆皇子中已經是最沒有威脅的存在,這毫無威脅可言的九皇子手中卻是有着旁人未曾察覺的眼線,或許他手中還握着更多的消息。

蕭朔只盼着蕭澈手中能捏着些什麽皇後的把柄,他只等着秦王今日午時斬首,便趁熱打鐵的将皇後拉下水,如今皇上病重,秦王大逆,中宮再生事端,廢後不是不可能的,一國之母,中宮之位怎能生出空缺,放眼望去後宮,如今也只餘貴妃而已。

生母為繼後,自己又有太子身份,這天下将來還能落到誰的手裏去呢?

蕭朔心中算盤打的劈啪作響。

“皇兄今日可去看過父皇了?”蕭澈試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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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朔搖頭嘆氣道:“不曾,今日早朝聽了些繁雜事宜。”他看向面前摞成摞的奏折道:“回來之後便守着這些東西犯愁了,還未曾去給父皇請安,九弟去了?今天乾安殿不是傳旨一幹人等不必請安麽?”

蕭澈揉了揉額角,臉上擺了好一幅孝順至極的模樣,眼底似乎還染了幾分正兒八經的悲傷,他輕按眼角道:“今日晨起臣弟去乾安殿的時候遭了攔,約莫是李公公于心不忍這才出來迎了臣弟進去。”

蕭朔忙問道:“父皇情形如何?”

昨夜太醫診脈說是無事只需靜養即可,太子在乾安殿直跪了半夜,皇後駕到時他才退了出來,只是夜深時卻接到了旨意只說是靜養也不可為政事憂心,故而命他一應事情酌情處理,不必再去請安。

蕭朔下了早朝回來,覺得有些不對,派人到乾安殿去打聽消息,結果乾安殿的奴才嘴嚴的跟什麽似的,只說是皇後昨夜伺候皇上用了藥,現下還睡着,瞧着精神是比昨晚強了些許。

蕭朔又命人去了太醫院,太醫院中太醫所做脈案以及留存的藥方皆不過是調理五髒,那是最尋常的調理藥方。

蕭朔只以為是自己多疑了。

“父皇.”蕭澈欲言又止,片刻他低了頭,眼角竟然泛了兩地淚來,“父皇情況很不大好了,今日李公公同臣弟說,昨夜母後至乾安殿侍疾,母後才走,父皇便突發中風,如今口眼歪斜,竟連一句好話都說不完整了。”

蕭朔驟然起身,他擰着眉道:“什麽?突發中風?口眼歪斜?”

蕭澈只點了點頭,多餘的話一句沒有說。

“昨夜父皇吐血傳了太醫之後,母後并本宮的母妃還有一衆後妃皆到乾安殿跪着的,那時父皇不是命她們告退了麽?母後好端端的怎麽又會半夜到乾安殿侍疾,母後又是從何處弄了什麽藥來給父皇服了?”

蕭澈一言不發,只垂首聽着蕭朔說話。

蕭朔自言自語一般道:“本宮今日晨起才命人到太醫院去查過父皇的脈案以及所用藥方,未曾見過什麽新開的藥,母後的藥方又在何處。”

蕭澈忽的起身,他繞過桌案跪在殿中,又是拱手又是叩頭,只道:“皇兄!如今父皇龍體欠安,我等即便是臣子也該查清昨夜父皇到底為何發病。”

蕭朔忙扶起蕭澈,他幾乎不可置信的問道:“九弟是覺得.”

蕭澈又叩在地上,他道:“臣弟不敢!只是秦王兄斬首在即,母後同秦王兄母子情誼深厚,這些年母後已将秦王兄視如己出,母親保護孩子是天性,難保母後一時糊塗!如今乾安殿中已有流言,皇兄監國還請皇兄即刻徹查此事!已還母後清白!”

景和宮,皇後惴惴不安。

昨夜至乾安殿侍疾,李福海端來的藥說是太醫院開來的方子,要喂皇上服下,齊皇後心中則有自己的計算,她同皇帝夫妻之情原就薄弱,這些年早已經散幹淨了,喂皇帝服藥這事原該是下人做的,只是她一時心急,貪圖着皇帝病重時的幾分心軟,喂了藥說了兩句好話只盼着皇帝能降旨赦免秦王。

只是皇帝竟然對她所求之事充耳不聞,秦王之死已成必然,皇帝非但充耳不聞反倒擡手打翻了藥湯已盡的藥碗,齊皇後見其氣虛體弱,心中一時狂妄,見軟的不行,竟失魂講出了當年皇帝是如何眼睜睜看着她害死文佳貴妃,又是如何将一盆謀亂的髒水叩到文佳貴妃母家的頭上的。

後半夜得知乾安殿突發中風的時候,齊皇後心中竟有幾分得意,中風之人必口眼歪斜,行動困難,齊皇後當即命人書了兩道假聖旨,一道是赦免秦王的旨意,另外一道,則是廢除太子改立秦王的旨意。

如今兩道旨意皆在乾安殿中,只等着加蓋玉玺便能向天下宣讀。

事還未成,齊皇後終究難安。

“皇後娘娘。”素雲提着裙擺跑的好不急切。

齊皇後心中原本便是不安,如今瞧見素雲這幅急切的模樣,心中竟有幾分不好的猜測。

寧王府中,滄瀾已經走了,慕容靖言一人倚窗,窗戶掀了一條小縫,從那縫隙中望出去,能瞧見庭中的梅花。

寧王府的梅花雖然是從安樂侯府中挪過去的,可到底開的不如在安樂侯府的時候,稀稀疏疏的幾朵花開在枝丫上,零零落落的,看着沒來由的惹人感傷。

“滄瀾。”慕容靖言覺得有些冷了,他下意識喚滄瀾來關窗,話說出去了才意識到自己竟已将滄瀾趕走了。

慕容靖言也沒有再喚旁的什麽人進來,除卻留着滄瀾在身邊傳消息以外,慕容靖言當真已經習慣了滄瀾跟在他身邊,如今滄瀾一走,慕容靖言竟覺得有幾分空落落的。

慕容靖言又何其忍心将滄瀾趕走,只是滄瀾所作所為實在過于冒險大膽,這樣的事情再來一遭,他和滄瀾只怕也等不到眼看着蕭家江山大亂的那一天了。

仍舊倚窗,慕容靖言勾了個滿是自嘲的笑,從開始到現在,他身邊竟是一個人都不曾留下了,愛他的要命他自己爬到別人的榻上去,日日跟在他身邊的原來是別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只等着他這邊有任何變動便一封飛鴿傳書将消息全部傳去。

慕容靖言無暇猜測滄瀾飛與寒影的消息中都寫了什麽,左不過是告訴寒影他似乎真的愛上了蕭澈,他這顆棋子似乎就要失去意義了。

慕容靖言伸手将窗戶推的更開了一些,冷風猝然灌進來,滿懷的涼。

站在窗口,慕容靖言的視線焦點虛無的落在遠方。

再遠也遠不過寧王府的門牆。

寒影勢必已經得了消息,只是一夜過去他竟毫無動作,慕容靖言深覺自己已經看不透寒影了,他不知道寒影接下來會做什麽,城外莊子上也沒有消息傳來,寒影似乎并不在意這件事。

慕容靖言并沒有傷懷與寒影對其移情之無所謂,他寧願寒影無所謂,如果寒影要出手,勢必是朝着蕭澈來的。

他擡手覆上自己肩上的傷口,這幅身軀到底真如帝都傳言一般,病病弱弱,當日擋下的那一刀,雖命中之位不足以要了他的命,可到底傷了元氣,慕容靖言不知道寒影朝蕭澈下手的時候自己還能不能替蕭澈擋一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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