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層迷霧

依慕容靖言所言,滄瀾出府乃是回南邊探親去,那處城外的莊子又是何緣故,那輛此刻正行駛在官路上的馬車又是做給誰看的障眼法?

蕭澈在片刻之間思索着,早在他同慕容靖言真心交互真心的那天開始,他便将慕容靖言身邊的近侍和在他房裏伺候着的丫鬟小厮都查了個徹底。

這滄瀾原是南邊一農戶家的兒子,只是那年旱災,農戶家收成不大好,一家人勉強度日,恰逢那農戶又一朝病倒,這才無奈将滄瀾賣給了安樂侯府世子做近侍。

蕭澈查過所以才放心滄瀾跟在慕容靖言身邊。

如今看來,只怕是當年查到的滄瀾的身世也未必是真的,滄瀾身上似乎有不少的謎點。

不等蕭澈接着想下去,金瞳又開口問道:“殿下,這滄瀾到底是在搞些什麽?”

蕭澈擡眼問道:“暗影可探得滄瀾所去的那城外莊子是何人的?那裏頭又住着何人?”

金瞳半晌都沒說話,他擡頭看向蕭澈,眼神裏都是答案。

蕭澈只做看不懂金瞳的眼神,他提了一口氣,怒聲問道:“本王問你,那城外莊子是誰的?那莊子裏頭又住着什麽人?可曾一一查過了?”

金瞳掀了袍子跪在地上道:“奴才不敢欺瞞殿下,經暗影所探,滄瀾秘密前往的那座莊子乃是世子的,那莊子看上去安安靜靜的沒什麽人,防衛卻是森嚴,就連咱們府上的暗.”

蕭澈不等金瞳将話說完,他吼着打斷了金瞳的話問道:“世子!哪家的世子!是武安侯世子還是安樂侯世子!還是建安侯世子!”

有些問題的答案已經再清楚不過,可是蕭澈卻不願意面對。

慕容靖言身邊的人有秘密,這就等同于慕容靖言有秘密。

滄瀾有幾分的能耐能叫主子将名下一座莊子撥給他呢?那莊子若是真的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安靜,又怎麽會有連暗影都探不進去的防衛。

有秘密的人,好像不止滄瀾一個人。

金瞳叩道:“回殿下,那莊子正是在安樂侯府世子慕容靖言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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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澈猛的感覺一陣頭暈,慕容靖言日日在他身邊,兩人白日裏一處坐着,夜裏一張榻上睡着,從兩人攪弄那一日起至今日,蕭澈竟不知道日日在他身邊的人原來身後藏着一個就連他的人都探不來的秘密。

金瞳起身,他走進蕭澈,從袖中扯出了一塊紙條的殘片,那正是金瞳昨夜來報說是在後園池邊尋了的,燒紙條的人燒的匆忙,留下這殘片成了此刻對證。

“殿下。”金瞳不敢擡頭看蕭澈的臉色,他只道:“昨夜殿下命奴才叫全府上下都書這一字,奴才連夜辦了,又命暗影在暗中盯着,只怕這收信的人在察覺到風聲之後再有什麽動作。”

蕭澈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接下去的事情,只怕不必金瞳接着說下去了。

“殿下,這一夜府上都不曾有什麽動作,滄瀾昨夜又在殿下房中伺候着,奴才沒敢叩門,今日.今日滄瀾便走了。”

蕭澈屏了一口氣,他從金瞳手中拿過那燃了半截的紙條,他仔細瞧了瞧,其上的字體分明有幾分像寫慣了赤月文字的人寫來的,筆序混亂致使整個字看起來都有種詭異的和諧。

蕭澈握着手中的紙條,他連思考都不敢。

這紙條若真的是滄瀾所傳,不管是他收到的還是他命誰送出去的,這都完全能夠證明滄瀾與赤月舊朝的人有來往。

那麽他是在和誰來往,究竟是那已經亡故的寒影還是那赤月王室當年死裏逃生的小皇子。

蕭澈從沒想過,他當日扳倒秦王所随口一提的寒影竟真的成了一個謎題繞回到了他的身上。

蕭澈跌坐在凳子上,滄瀾與赤月舊人有來往,那麽.慕容靖言呢?

作為滄瀾的主子,慕容靖言便當真一無所知麽?

還是滄瀾是受慕容靖言指使?

不管這信條是滄瀾所為還是慕容靖言指使,那他們的目的呢?如果聯系的是赤月舊人,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幫助赤月複國這是明顯不可能的事情,一來,這些人手中沒有兵力做支撐,二來赤月舊朝即便有任有舊人,只怕也只有那小皇子同寒影了。

早有聽聞當年赤月之相寒影在死裏逃生之後帶着那小皇子和自己的徒弟躲在了南方的莊子上,只是那年冬天冷的厲害,赤月之相寒影未能熬過那個冬,他的徒弟承了他的名號,想來如今是要比慕容靖言的年歲大一些的,而那赤月舊朝的小王子大約是同慕容靖言同年歲的。

滄瀾在聯系的到底是承了師傅名號的寒影還是赤月舊朝的小王子。

這些問題就像春日裏的藤蔓,飛速生長且緊實的纏在了蕭澈的心間。

從晨起到現在,明明沒過幾個時辰,可蕭澈卻被這些事情壓的感覺像是過了幾載一樣,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撐着腦袋,他慢慢的揉着自己的額角,半刻,他忽的嘆了一口氣,複又擡手擺了擺,有氣無力的說道:“先行下去吧。”

金瞳退下去之前,蕭澈又叫住了他。

“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蕭澈又嘆一口氣道:“命暗影接着查那座莊子還有滄瀾,不管查到什麽直接來禀本王就是。”

金瞳拱手:“奴才遵命!”

“且慢。”蕭澈攬住金瞳,又囑咐了一句:“這些事情不必叫世子知道,尋得了滄瀾下落這事也不必讓世子知道。”

金瞳慢慢點頭道:“奴才明白。”

瞧着外邊時辰,金瞳又問:“殿下,今日午膳是在府中同世子用麽?今日是秦王行刑之日,殿下用過午膳可要進宮?”

蕭澈微有些猶豫,他還是道:“午膳擺在屋子裏頭,叫廚房撿着靖言愛用的菜式做,備了鹽津梅子他用過藥要服。”

金瞳記下一應囑咐才出得門去。

金瞳退下之後,蕭澈一個人在書房坐了很久,他看着那張燃剩一半的信條,心裏某些問題的答案越發的明顯,蕭澈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對的,他倒寧願這一遭是他猜錯了,是他平白冤了自己真心愛護的人。

“殿下。”門外有小丫鬟輕聲道:“世子問殿下可忙完了?”

蕭澈将手中的紙條收進袖中,他道:“本王知道了。”

起身,蕭澈步至門口将門打開,站在門外的小丫鬟屈膝道:“殿下,世子在後院等殿下等的有些急了,這才叫奴婢來問殿下可忙完了。”

蕭澈“嗯”了一聲又問道:“世子還說什麽了?”

那小丫鬟搖頭道:“不曾說什麽了,只是說若是殿下沒忙完便叫奴婢不要打擾殿下。”

蕭澈邁步走下臺階,他徑直朝後院去了。

待走至後院屋門前,跟着的丫鬟給蕭澈開了門,又掀了門簾。

蕭澈進去才見慕容靖言還伸着手在那炭盆上。

見蕭澈進來,慕容靖言忙轉過頭看蕭澈。

知道将人惹急了,慕容靖言便打了心思要哄蕭澈,蕭澈走出這間屋子之前叫他烘着手,這半天他便一直伸着手,這會兒指尖已經烘的溫熱了。

慕容靖言收回已經酸脹的不成樣子的手遞到了蕭澈跟前,好不委屈地說道:“殿下,手已經溫溫熱熱的了,殿下莫要再同靖言怄氣了,好不好?”

蕭澈看着慕容靖言,不過是這一刻都不到的時間裏,他竟覺得眼前的慕容靖言身上像是蒙了一層看不見的霧,他想穿過那層霧去看看真正的慕容靖言,只是慕容靖言似乎并不願意。

蕭澈走進前,他握住慕容靖言的指尖。

指尖傳來的溫度迅速鋪滿蕭澈的掌心,慕容靖言在蕭澈掌心裏勾了勾,他一雙眼睛染着幾分笑意,像是從冰天雪地裏來的精靈一般,他道:“既暖了,那殿下便不要再同靖言生氣了,也叫外邊跪着的那些人起來吧,這樣冷的天,是要将人凍壞了的。”

蕭澈有些失神,他想,大約真的是他冤枉了慕容靖言。

或許,滄瀾所作所為當真與慕容靖言無關。

或許,慕容靖言也是被蒙在鼓裏的。

見蕭澈神色沒有松動,仍舊是皺着眉頭看着他,慕容靖言便伸手撲向前抱住了蕭澈。

“殿下。”慕容靖言用自己的下巴輕輕的撞着蕭澈的下巴,溫聲道:“怎麽還氣啊?我不過是日日在府中憋悶着無聊了,故而才叫她們陪我玩了片刻,我又不曾玩了多久,玩了一刻鐘都不到的,不會風寒的,殿下莫要再氣了,莫要再氣了,好不好?”

蕭澈彎了唇角,他伸手在慕容靖言的頭上輕輕摸了摸,他道:“好,不與靖言生氣了,靖言覺得在府中悶得無聊,那本王陪靖言出去走走可好?”

慕容靖言一雙眼睛登時漫上了幾分興奮,他問道:“當真?殿下不騙人?”

蕭澈攏好慕容靖言額前的碎發,他在慕容靖言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他道:“本王何時騙過靖言,三日之後本王帶靖言出去走走,再給靖言尋個玩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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