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湊個熱鬧

蕭澈沉默的聽着炭盆中炸響的火花,金瞳仍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的指示。

馬車是慕容靖言安排出去送滄瀾的,滄瀾所去的莊子也是慕容靖言名下的,而蕭澈,作為一個和慕容靖言自小時便相識,這許多年都曾起居一處的,這些年總以愛人自居的,竟不知慕容靖言名下竟是有一處莊子的,此刻知曉了,可那處莊子竟是寧王府的暗影都探不進去的地方。

他當真如此刻心中猜測那般無辜可憐麽?

他這些年以來當真以真心對真心麽?

他到底在謀劃些什麽?

蕭澈不願意懷疑慕容靖言,如今這幅場面,蕭澈倒寧願親口問問慕容靖言,這些年的相安無事之下,這些年的纏綿悱恻之下,藏着到底是什麽?

究竟是至死都無法忘卻的疼痛還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難掩苦衷。

可慕容靖言沒有給蕭澈機會,今日午膳之前,今日午膳時,蕭澈幾次提起話茬,慕容靖言卻都輕易岔開過去了,他當真沒有聽明白麽?當真不了解蕭澈心中懷疑麽?

蕭澈的目光沉穩深邃,他認真地回想着今天自他回府時慕容靖言的一言一行,還有慕容靖言閃躲的眼神。

慕容靖言很少與他對視,尤其在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慕容靖言不僅言語之間要回避,眼神之間更是不會給蕭澈露出一點破綻來。

蕭澈輕輕撚了撚放在手邊的那本書的扉頁,這本書是慕容靖言愛讀的。

“殿下。”金瞳換了蕭澈一聲又問道:“世子那邊要查麽?”

蕭澈仍舊以沉默作答,如果此刻他命金瞳傳令下去徹查慕容靖言身上藏着的秘密,那麽不管這秘密是否與他有關,他和慕容靖言之間都是注定存有裂痕的了。

心中起了疑便是阋了牆,這座高牆壘起來容易,若是想要消除,只怕這後半生都将為此所累,還有,如果慕容靖言知道了呢?

日日同他甜言蜜語的愛人竟在暗地裏這樣懷疑他,曾将許多莫須有的揣測疑慮全部強加在他的身上。

想來,他是會登時叫人收拾東西住回安樂侯府去的,只怕此生他也不願再見蕭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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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與不查,只在蕭澈一念之間,可這一念竟将蕭澈折磨的心緒難安。

“殿下。”金瞳拱手道:“如若城外那莊子并非是世子的呢?如若是安樂侯自個兒将那莊子落在了世子的名下呢?據世子所言,這滄瀾乃是當日世子還在南方養身子的時候侯爺将滄瀾帶回去送到他身邊的,倘若滄瀾所為都是侯爺指使呢?”

蕭澈看着金瞳,他明白金瞳是什麽意思,不管滄瀾的所作所為是誰指使,此事都定然要查,金瞳此言不過是替蕭澈減輕幾分壓力,能叫他查起來的時候毫無後顧之憂就是了。

“查。”蕭澈終于還是做了決定。

不管滄瀾背後是安樂侯還是慕容靖言,這件事都要查,如果是慕容靖言,那便更是要查,查清楚慕容靖言身上到底背負了什麽樣的秘密。

只有坦蕩,蕭澈才能更加毫無顧慮的去愛慕容靖言。

若此番是自行多心,真的冤了慕容靖言,蕭澈只得以後半生全部時光與真心去加倍疼愛呵護慕容靖言,只為贖今日疑心之罪。

倘若有事.

蕭澈垂眸,他看向自己的指尖,那本書上泛着些涼意。

他沒有想好如若慕容靖言真的有什麽事情瞞着他,他又當如何,他無法想象澄澈如月的慕容靖言滿身秘密的站在他面前的樣子。

金瞳沉了一口氣道:“奴才遵命,奴才即刻便命暗影去查。”

金瞳應過之後作勢要退出屋子,蕭澈擡手,金瞳瞧見只得又站在那聽蕭澈的命令。

“命暗影時刻盯着靖言那座城外的莊子,一旦滄瀾往外邊來,不必多言其他,将人直接捆了帶到本王面前來。”蕭澈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角,又道:“不管查到什麽事情,一刻都不要耽擱,速速禀來,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金瞳道:“奴才明白。”

宮中,秦王斬首,頭顱懸于帝都城牆殺雞儆猴,乾安殿中皇帝在皇後去而複返侍疾之後一夜病重,太醫束手無策,蕭澈将此消息帶去東宮之後,蕭朔的行動倒是快,當即去乾安殿請了聖旨徹查景和宮。

熙寧帝雖是口眼歪斜,半邊身子都僵硬的似木頭似的,只是神思仍舊清明,聽完蕭朔來禀,熙寧帝當即點了頭,李福海一顆玺印叩在了徹查景和宮的聖旨上。

熙寧帝不會保齊皇後。

熙寧帝仍為皇子的時候便由先帝做主娶了虎威将軍之女為嫡福晉,為的也不過就是虎威将軍手中的兵權,齊皇後之父在世時手握大炎全部兵權,先帝恐一朝收之引來叛亂,皇子婚約向來不過是為了這些事情做犧牲的,當年賜婚聖旨落下來的時候仍為皇子的熙寧帝是甘之如饴的。

原本就是利益聯姻,夫妻之情本就薄弱,這些年皇後争寵,熙寧帝眼睜睜看着她加害文佳貴妃,即便當日有人來報齊皇後在文佳貴妃日日服用的補藥中下了毒,熙寧帝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看着文佳貴妃死在了皇後手中。

文佳貴妃之死是不得已,熙寧帝縱然深愛,可美人哪能比得過江山。

可熙寧帝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被齊皇後以此事要挾,倘若只是如此這般,熙寧帝倒還能咽的下這口氣。

只是這些年來,齊皇後未免嚣張過甚。

執掌鳳印她還不知足,只想着來日能将宮中皇子除個幹淨,秦王之所以這麽多年都還能立在朝堂上不是因為宮中無其他皇子。

楚王日日養不好的身子究竟病根在哪,旁人不知,熙寧帝深知,秦王為何能有膽子刺殺寧王,他勇猛甚缺,智謀也不足,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提點,只怕借給秦王兩個膽子,秦王也做不出這樣明目張膽刺殺的事情。

若沒有齊皇後經年累月的觸犯龍顏,此番太子前來請旨,熙寧帝自然還是要略略思索一二的。

這些年過去,齊皇後母家的本事早便消散,虎威将軍去世,齊家的舊部如今也已是隐退的隐退,交權的交權,熙寧帝心中積怨已久,太子前來請旨,熙寧帝什麽思索都沒做,他只盼着自己的兒子能盡快的将那個女人拉下來。

景和宮中,蕭朔手執聖旨立于正殿,齊皇後一身鳳袍端坐高位,她垂眸,眼底是掩飾過後的震驚與慌亂,只是鳳印一朝未被收回,她便是這大炎國母,景和宮一宮之主。

“太子好大的陣仗。”齊皇後輕笑一聲,身邊有丫鬟奉茶,玉指輕撚,她端起茶盞道:“太子言道昨夜本宮進乾安殿侍疾後陛下便突發中風,這是什麽意思?太子可是在說本宮暗害陛下不成?這樣大的罪名,本宮如何擔待的起?”

蕭朔也不急,聖旨在手,這景和宮今日無論如何他都是要查的。

“母後。”蕭朔笑的客氣,他道:“兒臣自然是不相信母後會加害父皇的,只是這聖旨乃父皇示意,兒臣即便不信也不能抗旨啊,所以還請母後不難為難兒臣,兒臣不過是奉旨前來,母後只當兒臣是要來還母後清白的便可。”

齊皇後甚是不屑的哼了一聲,她未品手中清茶,将茶盞重重摔回丫鬟手托着的木盤中,茶湯四溢,那小丫鬟吓了一跳,正殿中立侍的衆人除卻蕭朔以外皆跪在了地上。

蕭朔眼看着齊皇後憤而起身,急了便更說明有問題了,蕭朔不怕齊皇後急,他只怕齊皇後不能更急一些。

“荒唐!”齊皇後伸手指着蕭朔,她怒道:“不要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算盤,拿捏着陛下如今龍體欠安,神思不清,太子邊勾結了寧王,你們兄弟聯手先是陷秦王于不忠不孝不義的地步,将秦王置于死地你們還不痛快,如今倒是将你們的如意算盤敲到本宮頭上來了。”她冷笑着道:“莫要以為本宮不明白太子是什麽意思,太子想要擡舉你的母妃坐到本宮的鳳位上,太子可也要瞧瞧你那成日裏深居簡出的母妃是配與不配!”

景和宮中吵得厲害,寧王府中倒是安靜。

金瞳退下之後,蕭澈也不曾回得屋去,他坐在書房撿着慕容靖言愛看的那本書細細讀着,偶然碰到慕容靖言作的注解他還要仔細瞧上一番,這一坐便是一整個下午。

晚膳之前金瞳來敲了門。

蕭澈仍舊在看那本書,他問道:“可有事?”

金瞳道:“殿下,後院中伺候世子的說世子早便醒了,但沒有叫殿下。”

蕭澈輕撚書頁道:“本王知道,可還有什麽消息?”

金瞳又道:“宮中太子手持聖旨前往景和宮,說是要搜宮,可皇後娘娘愣是沒讓,這會兒朝中文武皆知此事,紛紛跪在了乾安殿外替皇後求情,請皇上三思。”

蕭澈合上書,他勾了勾唇角道:“今日宮中倒是熱鬧。”

金瞳問道:“殿下可要去湊個熱鬧?”

蕭澈放下書道:“那是自然,這樣熱鬧的時候怎能少了本王,走,進宮,往乾安殿去看看父皇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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