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斷開聯系
寧王府後院中,慕容靖言的午覺早就醒了,滄瀾不在,慕容靖言同蕭澈要了一小厮在他跟前伺候着,要來的人正是給他傳遞消息那人。
當初慕容靖言安排人進寧王府,這事做的事極容易的,蕭澈心善卻沒什麽防備心,彼時慕容靖言只是從安樂侯府來寧王府,帶了那人進寧王府,只言說一路來時瞧見了那人正在路邊乞讨,心下覺得可憐,同他說給他找個好去處,問他肯不肯來,他應下了,慕容靖言便将他帶來了,蕭澈也沒說什麽,尋了管家将那人帶了下去,留在府中做了小厮。
不往蕭澈跟前伺候,只在前廳或後院做些粗使的活計。
這些年下來,慕容靖言主動尋他打探消息的時日倒是不多,都是他主動将寧王府的風吹草動傳與慕容靖言聽的。
如今滄瀾被慕容靖言趕回了寒影身邊,慕容靖言身邊沒人伺候,這用過午膳的時候他同蕭澈站在門口一齊朝門外發呆。
今日天氣算得上好,慕容靖言帶進寧王府的那人正巧在院中收拾梅花,他瞧見了便同蕭澈要了,蕭澈自然不會多言語,只将那人叫到近前來,好生囑咐了一番,便允他跟着慕容靖言。
慕容靖言醒了午覺之後得知蕭澈正在書房同金瞳說話,他便沒催着人去叫蕭澈。
現下宮中不大安穩,乾安殿病重,太子奉旨搜查景和宮,蕭澈自然不會坐山觀虎鬥,慕容靖言便也沒去煩他,只自己命人拿了兩個皮薄果大的橘子圍着暖爐看書。
“世子。”
慕容靖言要來的那人名喚雷生,雷生躬身在慕容靖言跟前,他道:“殿下進宮去了。”
慕容靖言這才放了手裏的書本問道:“進宮?可知道殿下進宮做什麽去了?”
雷生搖了搖頭道:“回禀世子,殿下是從書房直接走的,緣何進宮奴才也不曉得。”
慕容靖言又問:“殿下可知我醒了?”
雷生道:“回世子,殿下是知道的,世子才醒的時候院裏便有人去書房禀了殿下,只是殿下那會兒正寫字,只說了句知道了便沒再多言語了。”
慕容靖言一時竟有些失神,蕭澈從不會如此,若是往常知道他醒了,定會來後院瞧瞧他在做什麽,不管蕭澈在忙什麽他都會如此。
“現下是什麽時辰了?”慕容靖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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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生将時辰禀給了慕容靖言,慕容靖言又問:“殿下進宮前可曾囑咐了什麽?”
雷生不說話了,蕭澈進宮前什麽都沒囑咐,甚至沒有命人知會後院世子一聲。
慕容靖言從雷生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他伸手在暖爐上烤着,一時也沒有言語,片刻過後,他的眉心蹙的緊,心裏對于蕭澈這稱不上冷淡的冷淡充滿了猜疑,他問雷生道:“殿下最近在忙什麽?”
雷生略作思索才道:“殿下最近除卻宮中那些事情倒也不曾忙了什麽,殿下方才走的時候也說是進宮侍疾去看乾安殿探望陛下的,殿下整日裏的心思都在世子身上,也沒什麽可忙的。”
雷生在替蕭澈說話,可慕容靖言卻未将後半句聽進去,仗着屋子裏邊沒有人,慕容靖言壓低聲音又問:“我問的自然不是你家殿下在忙些什麽,我問的是你家殿下養在府上的那些暗影,暗影近來在忙些什麽?”
這問題可是有些将雷生難住了,他道:“暗影.暗影也不曾做了什麽的。”他有些為難的笑道:“世子,寧王府上的暗影是同殿下一樣莫測的,暗影做了什麽若是叫奴才知曉了去,那這寧王府養着暗影還有什麽意思。”
慕容靖言不再做聲,雷生的話說的倒是有道理,如果蕭澈手底下養着的那些別人都不知道的暗影做了什麽都能叫雷生一個平日裏只管傳信收信的知道了去,那這寧王府于帝都之中當真同尋常百姓家沒什麽兩樣了。
慕容靖言似是想到了些什麽,他又問雷生:“昨夜府中鬧的事,為何今日晨起時便聽不着一點消息了?那傳信或是收信的人可抓住了?”
雷生“嗯”了一聲道:“照殿下身邊的近侍金瞳所言,那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說是有小厮實在思念已逝父親,連日裏做夢總是能夢見他那早死了幾年的爹,自個兒外出到街上尋了個算命的,那算命的說是他爹想他了,若是想了了這這樁事只需寫了一封信找個朝南的少有人行的角用那樹枝子在地上畫了圈,在圈裏将那信燃了便是了,那小厮回來照辦,奈何正瞧見有小丫鬟去後園拾掇東西,他唯恐這事鬧到殿下跟前去,這才不等那紙燃盡才踩滅了跑了。”
縱然這事翻來覆去不過一場誤會,可慕容靖言無論如何想都覺得此事悄無聲息的便草草結束實在有些貓膩。
那紙條是滄瀾所傳不假,這事是滄瀾自個兒認下的,那何故蕭澈命金瞳去查卻查出這一檔子的事來,是金瞳當真沒什麽本事,還是這事要演給誰瞧,要故意将這事說給誰聽。
慕容靖言的視線不自覺的便落到了門口,他心中似結了結一般。
蕭澈現下必然是有什麽事情瞞了他,這是一定的。
慕容靖言咂了咂嘴,口中仍然有橘子的回甘,他只在心裏回想着蕭澈近日來的所作所為,從他受傷開始,蕭澈便出手參與了朝堂紛争,先是借刀宰了秦王,又是鐘秀宮中與太子結盟,今日蕭澈幾番想要問他些什麽,慕容靖言始終沒有讓蕭澈将那問題問出來,縱然沒讓蕭澈問出口一個字,慕容靖言也知道蕭澈想問的是滄瀾的去向。
慕容靖言深知自己不能讓蕭澈問。
蕭澈信他未必能相信滄瀾,自打這座寧王府落成之日開始,這府中若是有一只蒼蠅飛進來,或是一只蚊子飛出去,蕭澈都會命人好生查一查這蒼蠅和那蚊子的底細,想當初帶雷生入府的時候,慕容靖言也是背地裏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替雷生僞造了假的生平,蕭澈之所以能讓雷生在府裏伺候不是因為那人是慕容靖言帶進來的,而是因為雷生踏進府裏的那一刻,蕭澈便命人去查了雷生底細,查的沒問題了,所以雷生才能到現在都還在寧王府裏伺候着。
蕭澈若是知道了滄瀾的去處,他定當會打着慕容靖言的名義實為瞧瞧滄瀾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或是銀錢或是人力。
可那滄瀾所去的地方既不是他的家也不是蕭澈能去得的地方。
慕容靖言只做了一輛馬車的障眼法,那輛馬車是做給蕭澈看的,滄瀾若是毫無蹤跡的走了,蕭澈則更是要問,慕容靖言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那輛做障眼法的馬車絕不會有任何問題,蕭澈今日緣何又試圖開口向他問滄瀾的去處。
一個慕容靖言不願意承認的猜測正在他的心裏慢慢落下。
慕容靖言将視線轉到那放在暖爐邊上的橘子皮,現在他好像那塊被人放在暖爐邊上的橘子皮了,好像有一把火在他身下炙烤…
“世子?”雷生喚了慕容靖言一句又道:“奴才瞧着世子的嘴唇都有些幹了,可要拿杯茶來替世子潤潤?”
慕容靖言輕輕搖頭,他擡手屏退了雷生,他道:“現下不是個好時候,你也切莫再去寧王跟前打探消息,城外莊子上那邊你也斷了消息往來,唯一不能斷的是宮中那邊,好生盯着那邊,宮裏若是有什麽消息即刻傳與我聽,明白了麽?”
雷生沒有當即說明白了,他只問道:“世子的意思是要跟那邊先斷開聯系?”
雷生很聰明,慕容靖言正是這樣想的。
蕭澈今天幾番試探,他試探的不是滄瀾,而是慕容靖言。
“正是這個意思,你且先下去吧。”慕容靖言擺了擺手。
雷生退出了屋子,只餘慕容靖言一人守着那暖爐,目光有些發直,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宮中乾安殿。
蕭澈尚未行至乾安殿,便正巧遇上了李福海打發出來的小太監了,那小太監說是奉了李福海的意思要出宮去尋蕭澈,蕭澈只做白癡問道:“宮中是生了什麽大事,公公這樣着急?”
那小太監很是有些急切的說道:“殿下,如今大人們正跪在殿外和正殿中求着要見皇上一面,皇上哪是他們見得的啊,公公這才命奴才去尋殿下,只求着殿下來拿拿主意。”
走進這道宮門,蕭澈便只能裝傻,知道的也要做不知道,不過是做給太子看而已。
“本王知道了。”
蕭澈往乾安殿去的步子越走越快,一路上他問了那小太監如今太子殿下在何處,怎的乾安殿有事李福海竟不去請太子殿下,那小太監道說太子正在皇後宮中,多的便不肯說了。
蕭澈行至乾安殿,如那小太監所言,這樣的冰天雪地,殿外竟也跪了些大臣。
一路進殿,那些大臣雖是一般瞧不上蕭澈,可那終究是皇子,倒也是就着跪着的姿勢叩頭請了安。
待蕭澈走進正殿,蕭澈負手立于群臣之首,他的目光在殿中跪着的諸人身上逡巡了一圈才冷聲問道:“諸位大人這是做什麽?究竟是來給父皇請安還是來逼着父皇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