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住着別人

慕容靖言伏在桶邊,他伸手将蕭澈額前被水沾濕的發絲細細理好,他一只手覆上蕭澈的側臉,望進蕭澈的那雙眼睛,慕容靖言甚至能瞧見自己的倒影。

“殿下。”慕容靖言溫聲喚了蕭澈一聲。

蕭澈擡手捉住慕容靖言的手,他的掌心微濕,他将手指插進慕容靖言的指縫中,十指交握,蕭澈不想再猜了。

無論慕容靖言身上有什麽秘密,蕭澈都不想再猜了,他要問,要親口來問慕容靖言,更要親耳聽見慕容靖言的答案。

“靖言。”蕭澈握着慕容靖言的手問道:“你待本王幾分真心?”

蕭澈目不轉睛的盯着慕容靖言看,他怕支撐劑錯過慕容靖言的欲言又止,他更怕自己錯過慕容靖言的猶豫或者錯怪了他的真心。

慕容靖言神色微動,他輕輕扯了扯唇角,覆在蕭澈側臉上的指尖微微動了動,他惹的蕭澈心尖一陣溫熱的癢意。

“靖言待殿下有幾分真心,殿下如今才想起來問麽?”慕容靖言神色輕松,似是說笑話一般,他眼底含着笑意說道:“殿下覺得,靖言待殿下是有幾分真心?”

蕭澈不作答,兩人之間的沉默像是一汪湖水,正慢慢結冰,冰霜的冷似乎蔓延在了慕容靖言的眼睛裏,蕭澈望着他,他不願意承認慕容靖言眼睛裏的那幾分嬉笑,愛與不愛,又有多愛,這是蕭澈最重視的事情。

蕭澈不在意他今生是否能明媒正娶迎慕容靖言為妃,天道不允,世俗不準,蕭澈不做能同慕容靖言拜堂成親的夢,若是相愛,又豈在那一對紅燭兩杯合卺酒,只消一個頭叩向天地,也算是成了夫妻。

可這一個頭叩下去,倘若愛意不滿,倘若全是敷衍,是要遭天譴的。

蕭澈勾唇,他道:“這是本王抛給靖言的問題,靖言怎的又抛回來給本王了?”他勾了慕容靖言的鼻尖又道:“靖言可是羞了?”

慕容靖言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原是沒什麽羞的,只是到今天,蕭澈的無數愛意已經将他全部灌滿,他不能無視,也不能忽視一二分,蕭澈的愛就在眼前,他逃不開,也不想逃了。

“殿下。”慕容靖言在蕭澈額間落了一個吻,他道:“靖言愛殿下猶如殿下愛我。”

蕭澈展笑,還好,還好,還好.

還好慕容靖言是愛他的,還好慕容靖言是真心愛他的 ,如此,有些話便能問的出口了。

蕭澈看着慕容靖言問道:“滄瀾所去之處,到底是什麽地方?”

慕容靖言的視線登時凝住,唇邊的笑也如此僵硬在了唇邊,他慢慢的,從蕭澈手中收回了手,他微微攥緊拳頭,指尖沾來的水濕了他的掌心,他撚着掌心的水珠,望向蕭澈,他心底生出幾分恐懼來。

想象中的那一天好像正在一步一步逼近,慕容靖言深知如今擺在自己面前的不過只有兩條路。

一條,實話實說,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秘密全都告訴蕭澈,扒下一層皮來的給蕭澈看看自己的過往,冷靜的告訴蕭澈自己身入帝都從接近蕭澈的那一刻開始便是早有預謀,為的是要看着蕭家動亂,為的是要眼睜睜看着曾滅了他的家,他的國的蕭家父子自相殘殺。

一條,是用謊言來掩蓋謊言,什麽都不說,接着扯無數個謊來欺騙蕭澈,蕭澈是會相信他的。

慕容靖言從和蕭澈滾在一張榻上的那一天開始,他就知道,不管他撒什麽謊,蕭澈總是會相信,若是事發,只消他撒兩句嬌,蕭澈便會原諒他。

蕭澈仍然在等着慕容靖言的答案,他看着不自覺後退了一步的慕容靖言,他依舊沒有說話,他給足了慕容靖言時間,他相信自己能聽到想要聽到的答案。

良久,慕容靖言垂眼,他看上去甚是有些為難的攪着手指,他輕輕咬了自己的下唇才小聲道:“是靖言騙了殿下。”

蕭澈朝慕容靖言伸出手,他在等着慕容靖言握上他的手,即便慕容靖言同他撒了謊,可蕭澈還是舍不得怪慕容靖言,他想要握住慕容靖言的手,同他說沒關系,他還貪心的想要聽慕容靖言說更多。

慕容靖言将手放在了蕭澈的掌心,蕭澈合攏手,他握住了慕容靖言。

慕容靖言接着道:“并非是南方家裏出了什麽事情叫滄瀾回去,實是.”

蕭澈揉捏着慕容靖言的指尖,像是漫不經心的在逗他,又像是告訴他不必緊張,不管他說什麽,自己始終會像現在這樣聽着。

“我在城外是有一處莊子的。”慕容靖言看着自己被蕭澈握住的指尖又道:“那莊子原也不是什麽秘密的地方,只是.”

慕容靖言的欲言又止讓蕭澈将注意力全放到了他說的話上,聽得倒是認真。

慕容靖言接着說道:“只是年關将至,靖言給殿下準備了禮物,還沒準備好故而不好帶進寧王府,若是送到我家府上,叫父親知道了,父親又要說我個不學無術只知玩樂。”

慕容靖言走了擺在他面前的第二條路。

人都是貪心的,尤其是在熾熱濃烈的愛面前。

慕容靖言想要蕭澈愛他,想要蕭澈始終愛他,想要蕭澈能愛他更久一點。

那一天一定會到來,可慕容靖言貪心的想,再晚一點,再晚一點,若是能晚到他同蕭澈白頭的那一天,若是能晚到他一命嗚呼的那天。

在蕭澈身邊太久了,慕容靖言慢慢的抒了一口氣,他從入帝都那年在禦花園瞧見了正被秦王欺淩的蕭澈那一日起至今日已經過去了太久的時間。

久到蕭澈的血似乎已經和慕容靖言的肉連在了一起,如今要是想讓慕容靖言親手将兩人之間的拉扯給斷開,慕容靖言做不到。

慕容靖言自認是個膽小鬼,他怕蕭澈不愛他了,更怕蕭澈會用似劍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他伸手環住蕭澈的脖頸,慕容靖言在蕭澈耳邊溫聲道:“殿下能都不要問那莊子裏放了什麽禮物?”

蕭澈擡手撫在慕容靖言的發間,他道:“這是什麽要緊的事情,靖言是要給本王驚喜?”

慕容靖言輕輕點了頭。

“好。”蕭澈拍了拍慕容靖言的腦袋,像是哄個不懂事的稚童,他又道:“那本王便等着靖言的驚喜,可好?”

慕容靖言抱緊蕭澈道:“好,殿下,靖言待殿下始終真心,殿下可信靖言?”

蕭澈笑道:“信信信,今日不過是哄着靖言說一句是真心愛着本王的,怎的還惹得靖言覺得本王不信靖言了?”

慕容靖言抱着蕭澈,他沒有再說話卻在心裏同蕭澈說了千萬句對不起。

他從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真的愛上蕭澈,更不曾想過原來愛一個人,虧欠一個人的滋味竟是這般煎熬,這般痛徹心扉。

蕭澈自己起身換了袍子,用過晚膳又命人備熱水給慕容靖言沐浴,給慕容靖言擦了身子,蕭澈将人抱上了床。

慕容靖言大約又是身上哪處覺得不舒服,只管賴在蕭澈的身上,雙手環他脖頸環的緊實。

“殿下。”慕容靖言被蕭澈放進了被窩裏,眨巴着一雙眼睛看着蕭澈。

方才沐浴的水許是有些熱了,水汽蒸騰之間将慕容靖言的眼尾也染上了幾分紅色,在搖曳燭火之間顯得格外勾人。

“怎麽了?”蕭澈看着慕容靖言的唇,那是似櫻似雪一般的柔軟,他輕輕吻過,又問道:“可是困了?”

慕容靖言縮在蕭澈的懷裏,他不說話只聽着蕭澈的心跳聲。

“罷了。”蕭澈擡手攬住慕容靖言,又在他的眼睛上吻了又吻才道:“時辰已然不早了,可早些睡着?”

慕容靖言點了點頭,他扯過蕭澈的手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他的睫毛輕輕刮過蕭澈的掌心,他勾了一個笑,不知道蕭澈看沒看到。

“殿下。”

慕容靖言才将眼睛閉上,金瞳就在門外叩了門。

在那一刻,慕容靖言的心幾乎是提到了喉嚨裏,他覺得自己的心跳聲似乎快要将他震碎。

慕容靖言陡然抓緊蕭澈的袖子。

蕭澈沒有急着應金瞳,即便他知金瞳此刻來報定是有什麽事情,他仍然還是先安慰懷裏似驚弓之鳥一般的慕容靖言:“好了好了不怕,是金瞳。”

慕容靖言睜開眼睛問蕭澈:“殿下可是要去書房?”

蕭澈反問道:“靖言能自己先睡麽?還是要等着本王回來?”

慕容靖言想讓金瞳進屋來禀報,可聽着的蕭澈的意思,他是要去書房的。

既然如此,慕容靖言只得松了手。

蕭澈和衣起身,他繞過屏風之前轉回身看了一眼慕容靖言。

慕容靖言蓋着被子看向蕭澈,他展了個笑說道:“殿下,早些回來。”

走出屋子,蕭澈有些不耐煩的問道:“有什麽事情挑了這種時候來禀?”

金瞳忙拱手道:“奴才糊塗,只是這消息奴才不敢耽擱。”

蕭澈看了金瞳一眼。

待行至書房,金瞳關了門便上前躬身拱手道:“啓禀殿下,暗影探得世子城外的那莊子裏住着別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