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取血入藥
慕容靖言輕輕扯了扯被子,布料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喚了蕭澈一聲不見有人應,待他輕攏裏衣起身的時候開才發現蕭澈正坐在椅子上。
“殿下。”慕容靖言叫蕭澈滿臉的憔悴和疲憊給吓了一跳。
蕭澈輕輕的“嗯”了一聲,金瞳正在奉茶,聽見慕容靖言的聲音他偷偷看了一眼蕭澈,蕭澈只飲了一口熱茶,再沒看慕容靖言一眼。
屋子裏的炭盆是新添的炭,即便時辰還早,屋子裏也是暖意融融猶如初春午後,慕容靖言不消旁的人伺候,自己起了身,蹬上靴子下了榻。
蕭澈還未更衣洗漱,金瞳來問蕭澈是否要進宮侍疾,又傳安樂侯已經等在前廳了。
慕容靖言自是不知道這事的,他只剛睡醒,神思倦怠,眼底的睡意未消,他走到蕭澈跟前,輕扯了自己的衣服,不至于叫他動作的時候會不舒服,他跨坐到了蕭澈的身上。
“殿下怎麽起的這樣早?”慕容靖言趴在蕭澈的肩上閉上了眼睛,晨起時候他總是這樣,想要在蕭澈懷裏在偷會兒懶,他聲音裏帶了些不算重的鼻音,未飲茶,喉嚨有些沙啞,他問道:“可是宮中又有什麽事要殿下去處理?”
蕭澈擡手,他想要如往日一般輕輕撫一撫慕容靖言的背,只是擡起來的手卻僵在了半空中,半晌,只得垂下。
沒有得到蕭澈的回答,也沒有想象之中的溫存,慕容靖言只覺心底某處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當然察覺到了蕭澈的冷淡,只是他不知道這份冷淡原因在何處,只當是蕭澈才醒,不知金瞳來禀了宮中何事,這才惹得蕭澈一大清早的神色冰冷。
“金瞳。”蕭澈開口。
慕容靖言聽見蕭澈的聲音有些微怔,蕭澈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他直起上半身看着蕭澈,蕭澈沒有看他,只管同金瞳說話。
“請安樂侯在前廳稍後,本王更了衣便去。”
金瞳聞言放下手中給慕容靖言添茶的茶盞,道了聲:“是。”他便退了出去。
“可是父親來了?”慕容靖言明知故問。
蕭澈點頭,他還是擡手理了理慕容靖言有些亂的發絲,昨夜金瞳來禀的事情仍在耳畔,只是蕭澈卻覺得那一切不過是夢中發生的事情。
夢中的慕容靖言是有秘密的,是同赤月舊朝有着不為人知的勾連的,夢裏發生的事同此刻坐在他腿上的慕容靖言是沒什麽關系的,蕭澈克制不了自己的下意識動作。
就像這麽多年,愛慕容靖言這件事情對蕭澈來說好像已經成了必然,已經成了習慣。
這樣的習慣,蕭澈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改掉,要如何戒得掉。
蕭澈是痛恨自己的,慕容靖言同赤月舊朝舊人的勾連絕非今日才有,他卻後知後覺今日才知,即便知道慕容靖言同赤月有關,即便他此刻已經明知慕容靖言恐怕別有所圖,可他還是疼愛慕容靖言,看見此刻的慕容靖言,蕭澈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吻他。
蕭澈倒寧願昨夜金瞳說的那些話,暗影查出來的那些事情當真都是一場夢。
夢醒了,慕容靖言還是那個整日間泡在寧王府,商量着要出去玩,耍着賴說要吃甜食的慕容靖言。
“侯幾日沒來,心下是擔心靖言的,故而這樣一大早就來了,只是靖言還未起身。”蕭澈不再去看慕容靖言的眼睛,他想,就算慕容靖言真的騙了他什麽也是以他那雙自己一看便要彌足深陷的眼睛做餌的,蕭澈喉結滾動又道:“本王先去同侯爺說話,靖言不必着急,好生叫雷生伺候你更了衣,帶本王同侯爺敘了話,侯爺自會來後院看靖言。”
慕容靖言從蕭澈身上起身,他站在那,很是有些手足無措,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今日不過是一個同往常沒什麽區別的清晨,窗外依舊有冷風在刮,太陽也照舊還懸在東邊的天上,可蕭澈看着他的眼神卻不再滿含愛意,他在面對蕭澈的時候竟然也是心虛有餘。
“好。”慕容靖言扯了一個笑給蕭澈。
蕭澈起身,他想再同慕容靖言說兩句話,只是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好了,他看着慕容靖言的那張臉,大約是心裏有了自己的猜測的緣故,又或者是自己想的太多,他竟然發現慕容靖言同安樂侯長得也沒什麽父子相,就連慕容靖言的性格好像也沒有随了安樂侯一二分。
從前廳回來的金瞳伺候蕭澈更了衣,蕭澈走出屋子的時候慕容靖言仍然靜默站在原地,他看着蕭澈一步步走出去,看着蕭澈連頭也沒回,直至蕭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一句話也沒有囑咐已經進屋要伺候慕容靖言的雷生。
已經瞧不見蕭澈的影子了,雷生将門關上了,慕容靖言臉上染上了幾分悲哀。
“雷生。”慕容靖言仍然站在那,他看着關緊的門問道:“可知殿下昨夜同金瞳在書房說了些什麽?”
雷生搖頭:“世子,殿下書房那樣的地方,又是昨夜那個時辰,奴才是打聽不來消息的。”
慕容靖言垂首,這的确是有些難為雷生了,蕭澈昨夜在書房同金瞳說了些什麽恐怕只有他們兩人能夠知道了,只是慕容靖言的直覺告訴他,他和蕭澈之間已經産生了裂痕,而這裂痕的源頭太好尋了。
“城外莊子可有異動?”慕容靖言問道,他問的認真,語氣不似方才同蕭澈說話時那樣軟綿綿的。
雷生仔細思慮過才道:“回世子,不曾有的,寒影大人近來一直不曾走出過莊子。”
慕容靖言又問:“滄瀾呢?寒影什麽都沒有命他去做麽?”
雷生搖頭:“沒有,滄瀾回到莊子先是在寒影大人的卧房裏跪了約兩個時辰,之後寒影大人便命他下去了,什麽也不曾派他做過。”
慕容靖言心裏還是放心不下,蕭澈此番必然是知道了些什麽事情,他今晨之間的異常絕不會是因為宮中的事情,慕容靖言只怕蕭澈是知道了他城外莊子裏的秘密。
“世子。”雷生替慕容靖言穿了外衣,給他束腰封的時候又道:“是不是世子太多慮了?咱們在城外莊子的布防是沒有問題的,若有消息若是被人探得,那邊都會傳信來的,更何況還有寒影大人在那邊,世子還是莫要多想的好。”
慕容靖言只怕自己不是多想。
城外莊子固然全都是他的人在看守,如今乾安殿病重,秦王斬首,中宮遭難貶進冷宮,宮中只剩下了太子和寧王,如今這帝都中的形勢多少是達到了他們的預期,寧王看似不争不搶實則暗中眼線分布不亞于太子,單就這寧王府來說就絕非如慕容靖言第一次踏足的時候看到的那樣風平浪靜。
“安樂侯今日怎麽來了?”慕容靖言瞧着鏡中的自己,蕭澈已經将他養的有些肉了。
雷生替慕容靖言整理衣衫,他道:“這奴才不知,侯爺一大早的就來了,只在前廳等着,想來這會兒應該已經同殿下在敘話了,世子可要去瞧瞧?”
慕容靖言想過,他還是搖了搖頭,蕭澈說讓他在後院等着,只怕他此刻若是去了定會惹得蕭澈心中再生嫌隙,他只道:“命人傳早膳進來吧。”
雷生要退下的時候慕容靖言攔住他又道:“早膳多傳些小菜來,殿下昨日晚膳的時候胃口就不見得多好,傳些小菜給殿下開開胃。”
“奴才明白。”雷生這才退了下去。
寧王府前廳,安樂侯見蕭澈前來,忙起身行禮,蕭澈擡手道:“侯爺免禮,且坐吧。”
蕭澈坐到了主位上,金瞳命人給安樂侯換了新茶才帶着一應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殿下雷霆手段,臣實在佩服。”安樂侯開門見山。
蕭澈只管一味裝傻:“侯爺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本王聽不懂。”
安樂侯眉心微動,他只笑着搖了搖頭。
蕭澈今日傳安樂侯前來,并非是想和他讨論自己在宮中起了什麽樣的作用,他想探的另有其事,他飲了一口茶道:“侯爺這許多日沒來,靖言實在想念侯爺,又不肯回去,所以這才冰天雪地的要麻煩侯爺跑這一趟。”
安樂侯甚是慚愧的擺了擺手道:“犬子在殿下的府上養傷,臣這個做父親的原該是日日來瞧的,奈何近日天寒這身上的舊傷發作,連是出門都是難的了。”
蕭澈道:“竟是如此,那只怕.”
安樂侯聽着蕭澈的欲言又止,他試探着問道:“殿下可是有什麽是要臣去做?”
蕭澈嘆了一口氣,眼底的血絲将他臉上的疲憊盡顯,這一口氣嘆出去則更顯其不知為何所惋惜之意,他捏了捏眼角道:“既然侯爺的身子不好,那只怕靖言的這副藥是吃不成的了,侯爺舊傷發作,叫本王如何能讓侯爺取血來為靖言入藥。”
安樂侯的眉心登時擰了起來,他道:“取血入藥?”
蕭澈點頭道:“正是,本王尋了名醫想要将靖言身上的虧損給補回來,那名醫道說靖言原也不是什麽大病,只是須得親生父親以腕血為引入藥煎服,如此今冬過去靖言身上才能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