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可淨過手

蕭澈從乾安殿出來未往東宮去,乾安殿所奉藥湯中有蹊跷這件事還沒有查明幕後主使是誰。

回府的一路上,蕭澈都在猜測這人的身份和他的動機,現下雖然說免了衆人往乾安殿去請安,皇後也已經身在冷宮,即便日日有人上書要求恢複其後位,她現在到底也是個庶人了,倘若藥湯中是她動了手腳,此時她自身已經難保,怎麽還會有人出來替她賣命做這樣的事情。

這事既不是皇後便更不可能是太子,太子已經沒有理由加害皇帝,如果蕭澈沒有奪嫡的念頭,太子只消做好自己手裏的事情莫要叫群臣挑出錯處來,只等着皇帝駕崩他便能順理成章的坐上那至尊之位,他何苦現在要費這心思到最後倘若東窗事發又要背上個弑父逼宮的罪名,那至尊之位恐怕也是與他無緣。

馬車停下了,蕭澈聽見金瞳朝路邊那賣糖塊的商販要了幾塊糖,蕭澈依舊在思慮乾安殿中的事。

可是貴妃所為?

蕭澈揉了揉眼角,昨夜一夜未眠,晨起又要被這些事情所累,蕭澈只覺自己身上疲乏的厲害。

貴妃向來是個避世的性子,太子的東宮之位還是太子自己謀來的,貴妃為人小心謹慎,只怕她是做不出這樣冒險替自己的兒子早登皇位的舉動,只怕貴妃也沒有這個膽子。

蕭澈一時毫無頭緒,只能等李福海查清乾安殿中的人,待聽晚間消息如何才能揪出這人出來。

金瞳掀了轎簾,他将一包糖塊遞到了蕭澈手中,他道:“殿下,莫要叫世子起疑。”

拿着手中那一袋糖塊,蕭澈一時起了心思,自己拿出了一塊放嘴裏含着。

這糖同慕容靖言當年給他的那塊是一般的甜的,只是形狀要比慕容靖言給他的那塊好看的多,蕭澈用舌尖輕輕頂着那塊糖,從那年禦花園往後,蕭澈很少吃糖這樣的甜食,一來是他不大願意吃,二來他怕自己吃過太多的甜食就忘了當年慕容靖言給他的是何等的甜。

待車駕行至寧王府,蕭澈手裏拿着那包糖下了馬車。

“殿下,是回後院還是到書房去?”金瞳問道,不等蕭澈作答,他又道:“奴才見殿下神色憔悴,不若到後院小睡吧,奴才這便命人去準備。”

蕭澈擡手,示意金瞳不必,他道:“這會兒已經不覺得那樣累了,書房可收拾了?本王去書房。”

金瞳只得跟着蕭澈去了。

蕭澈才一進府,雷生便來禀報慕容靖言道:“禀世子殿下回來了。”

慕容靖言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可是往後院來了?”

雷生支支吾吾。

如此,慕容靖言便知,蕭澈大約是又去了書房,他起身道:“替我拿了大氅來,去書房見殿下。”

“世子。”雷生攔住慕容靖言道:“殿下如今明擺着是在冷落世子,世子為何不聽侯爺今日所言回侯府去住,反而要在這寧王府中受這等冷落。”

慕容靖言動作微頓,方才安樂侯起身回府的時候又問了他一次是不是的确不想回府仍然要在這寧王府當中住着,慕容靖言以沉默作答,安樂侯也只是祝福她好生照看自己的身體,倘若有事切記命人傳信到安樂侯府去。

慕容靖言同安樂侯行了禮,算是謝過安樂侯的好意。

不管蕭澈是否真的是在冷落他,還是蕭澈真的查到了什麽,慕容靖言既不想走也不能走。

有些事情到今天已經由不得他做主了,即便是想要停下他也仍然需要知道寧王府中的消息,除此之外,慕容靖言不想回到安樂侯府去等。

就算即将面對漫漫長夜,他也想留在蕭澈的身邊,哪怕被蕭澈趕出去的時候會甚是狼狽,至少今天,慕容靖言不想走,蕭澈答應他了,要帶他出府去玩。

雷生給慕容靖言拿了大氅來,他随着慕容靖言往書房去了。

金瞳得了信,推門進去禀了蕭澈道:“啓禀殿下,世子正往書房來。”

蕭澈翻了一頁書問道:“侯爺走了?”

金瞳點頭。

蕭澈目不轉睛的看着書道:“知道了,出去吧,命人添些木炭來,只恐靖言會覺得這屋子裏是冷的。”

蕭澈對慕容靖言的愛已經完全出于本能,盡管慕容靖言身上秘密圍繞,他還是舍不得慕容靖言受一點委屈,可真要叫蕭澈面對慕容靖言的時候他又無法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蕭澈沉了一口氣,他只希望這些事情能夠盡快塵歸塵土歸土。

“殿下!”慕容靖言還未開門便張嘴叫了蕭澈一聲。

蕭澈沒應,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書,雙手覆面再拿下來的時候,唇邊俨然已經挂了笑,金瞳給慕容靖言開了門,他像只小兔子似的跳了進來。

盡管是冬日裏穿的厚重,慕容靖言卻仍顯輕盈,進了門他便迫不及待的将身上的大氅脫下遞給了一旁的雷生,他朝蕭澈跑過去,蕭澈擡手屏退了雷生,意為不用在屋裏伺候。

慕容靖言撲進蕭澈的懷裏,他臉頰微涼,貼在蕭澈的心口上,直至此刻他才算生出些他還在蕭澈身邊,他和蕭澈還是一如往常的真實感來。

蕭澈無奈的抱住慕容靖言,輕輕在他的背上拍了拍道:“怎的跑書房來了?為何不在卧房中等着?”

慕容靖言擡頭看着蕭澈道:“聽下人說殿下回來了,殿下又不回卧房,可靖言又想殿下想的緊,便只能來找殿下了,怎麽?殿下可是不願意我來?”

蕭澈抱住慕容靖言,他将下颌擱在慕容靖言的肩上說道:“怎麽會呢?本王不過是怕侯爺還在擾了你們父子之間敘話,故而才來書房的,怎麽會是不想靖言來呢?”

蕭澈和慕容靖言都清楚蕭澈的這番說辭不過就是場面話而已,還是一番不太周全的場面話,這裏是寧王府,慕容靖言不信沒有人在蕭澈踏進寧王府的那一刻來禀他說後院安樂侯已經走了。

如今蕭澈已經算是連敷衍他都不願意認真敷衍了。

慕容靖言縱然心中酸澀,可也只得裝作無事,他瞧見蕭澈書桌上擱着的糖又問道:“那是什麽東西?”

蕭澈随手拿過來,将那一包糖拆開,從中取了一顆放在慕容靖言的手中,他問道:“今日本王是乘馬車進的宮,竟不知路邊出了的新的糖塊攤子,這還是金瞳瞧見,包了一把給你的,靖言心中可歡喜?”

蕭澈把糖塊喂進了慕容靖言的嘴裏。

慕容靖言不答蕭澈的話,他忽然攬了蕭澈的脖頸,蕭澈低下頭來,慕容靖言吻在了他的唇上,這好像是兩人之間第一個帶着甜味的吻。

蕭澈攬進了慕容靖言的腰,慕容靖言主動的有些出奇,他用舌尖頂開了蕭澈的齒關,他将蕭澈喂給他的糖塊渡進了蕭澈口中,蕭澈快要情動的時候,慕容靖言又從蕭澈的齒關之間收回了自己的舌尖。

慕容靖言一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好看,他狡黠的像一只小狐貍一樣笑着問道:“我這樣問殿下,殿下心中可歡喜?”

蕭澈總是愛看慕容靖言的那雙眼睛,他總是不自覺的就會望向他的眼底,而看向慕容靖言的時候,他的眼神總是誠摯,總是小心翼翼。

“歡喜的。”蕭澈含着那一小塊算不得多大的糖,他仍舊抱住慕容靖言,他道:“只要靖言是愛本王的,本王心中就是歡喜的。”

慕容靖言在蕭澈的懷中失神,他早就知道蕭澈從來所圖只為他的真心,可事到如今他才肯付出兩分,慕容靖言知道定是晚了的,他只希望能用餘生将自己從前錯過的,欠給蕭澈的,全部都還給蕭澈。

“好了殿下。”,慕容靖言推了推蕭澈道:“這屋中炭盆燃的這樣暖,殿下又抱的這樣緊,待會兒我身上出了汗可還怎麽頂着冷風回後院去?”

蕭澈只得松開了慕容靖言,蕭澈仍舊坐回去看書,慕容靖言坐在他身邊吃着糖到也算不得老實。

慕容靖言用筆蘸飽了墨要在蕭澈的書上搗亂的時候被蕭澈握住了手腕。

他眼巴巴的看着蕭澈,蕭澈則擰着眉心看着他。

慕容靖言皺了皺鼻子說道:“殿下好沒意思,我說不讓殿下抱着我,殿下便這般不理我了麽?”

蕭澈苦笑,他往後挪了凳子,拍了拍自己的腿。

慕容靖言當即展了笑坐在了蕭澈的腿上。

蕭澈從前也沒少這樣抱着慕容靖言看書,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兩人心中各自有自己的猜測,各自要為自此刻僞裝感到疲憊。

慕容靖言盯着蕭澈道額的指尖問道:“陛下今日如何了?”

蕭澈翻了一頁書道:“父皇今日.”他略作停頓,随即轉了口風道:“還好,不過是不大愛吃藥,李公公有些小題大做了。”

慕容靖言輕輕捏了捏蕭澈的指腹,他聞到了蕭澈手上的那股藥湯味道,他問道:“殿下身上帶着淺淺的藥湯味道,可是陛下将藥湯打翻在殿下身上了?”

蕭澈“嗯”了一聲道:“倒是也沒灑在本王的身上,只是弄了些在手上,無妨的。”

慕容靖言跟着問道:“那殿下可當即淨過手了?”

蕭澈眉心微動,慕容靖言的問的問題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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