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得不防
蕭澈車着慕容靖言的手腕将人順勢拉起丢在了榻上,蕭澈的溫柔好像和他的耐心一樣消失殆盡了。
慕容靖言發絲散亂,耳垂上幹涸的血跡還沾着頭發,身上的髒亂和酸痛讓他不得不咬緊了牙關,他身上的薄衣勉強蔽體,他蜷縮在榻上,形狀可憐,他迎來的不是蕭澈的懷抱,而是蕭澈的起身離去。
蕭澈從榻上扯過了自己的衣服,整齊的理好,他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慕容靖言。
“金瞳。”蕭澈邊往外走邊道:“命寧王府守衛軍即刻整裝随本王去捉拿赤月餘孽。”
慕容靖言聞聽此言,他想起身下榻來求蕭澈,倘若被蕭澈抓到寒影和滄瀾,蕭澈必定在二人身上用盡極刑,不論是魂消散還是雷生都會被算在寒影的頭上。
慕容靖言費力撐起身子,他不顧雙腿間的疼痛,也顧不得自己的體面,他跌跌撞撞的從榻上起來。
蕭澈聞聽屏風後的聲音,便駐了足,他回過頭,慕容靖言已經跑出來了。
蕭澈眉心微擰道:“回去。”
慕容靖言一路扶着牆根,他撲通一聲跪在蕭澈面前,一連磕了三個頭,每一次都是實實在在磕在地上的,再起來的時候額頭已經有些泛紅。
“求殿下饒恕他們。”慕容靖言啞着嗓子,聲調沒有任何起伏的說道。
蕭澈皺眉道:“慕容靖言,起來,回去。”
慕容靖言不聽,跟着磕頭,這一次不止三個。
慕容靖言為寒影求情,卻也不是為寒影求情,他的故土已然盡毀,滄瀾和寒影是他僅有的故人,即便寒影這位故人眼睜睜看着慕容靖言爬上了蕭澈的榻,甚至是用自己的一封信送他上了蕭澈的榻,可慕容靖言還是無法做到看着蕭澈帶人踏平那處莊子。
蕭澈的語氣裏已經有了些厭惡,他冷聲道:“慕容靖言,本王命令你,起來,回去。”
“殿下。”慕容靖言擡頭,有血混着地上的泥土順着他的額間留下來,那一抹紅完完全全的刺激了蕭澈,蕭澈不得不胡思亂想,究竟是何等深的情誼,能讓慕容靖言如此為兩人求情。
慕容靖言跪直身子,只是身形搖晃,站在小車一旁的金瞳懂規矩的垂首,不敢看他半眼。
“無論是送進乾安殿的魂消散還是其他什麽謀劃,都是靖言一人所為,同其他的人沒有關系。”慕容靖言的眼神像一潭死水一樣,他道:“求殿下饒他們一命。”
蕭澈垂眸看着慕容靖言,那對粗制濫造的耳墜子即便在慕容靖言這樣亂糟糟的時候都是配不上慕容靖言的,蕭澈往前走了一步,他負手道:“本王說過了,在你身上求不得本王想要的,你想要的本王也必定不會再滿足你,慕容靖言你現在為他們求情就是在送他們去死,明白了麽?”
慕容靖言全身發着抖,他沉默不做聲。
蕭澈轉身走出去,慕容靖言聽見他說道:“将此卧房的門鎖了,好生看管着王妃,倘若本王回來發現王妃傷了自己半點,爾等便等着以死謝罪!”
蕭澈前腳踏出卧房,後腳就有小丫鬟并小厮進來。
有小厮上前來攙扶慕容靖言,慕容靖言跪在那倔強不肯動,他像是在和蕭澈示威一樣。
小厮規勸道:“世子,您還是先起來吧,殿下的吩咐您也聽到了,世子不要讓奴才們為難,可好?”
慕容靖言眼底有淚滑落,他毫無知覺的在小厮的攙扶下起身。
有人擡了熱水桶進來替慕容靖言沐浴。
坐在浴桶裏,溫熱的水漫在心口,可怎麽也都暖不了肋骨之間的涼。
慕容靖言聽見外頭有人叮叮咣咣的在翻找東西,想來是在尋什麽尖銳的物品。
實在是蕭澈多慮了,慕容靖言知道自己這些年虧欠蕭澈有餘,他沒想過自裁,就算死他也得死在蕭澈的手裏,總得要讓蕭澈解了心中恨意才行啊。
待慕容靖言沐浴過,屋子裏半點被翻找的痕跡都沒有,他坐在鏡臺前,有小厮伺候着束發。
那小厮并不知道自己家殿下和世子之間是鬧了什麽事,至當兩人之間不過普通的拌嘴吵架,遂勸道:“世子莫要如此灰心喪氣,奴才替您換的是殿下素來喜歡的顏色的衣袍,這發冠奴才也挺殿下誇過說您束着好看,等殿下回來,世子說些好聽的,殿下的心腸也就軟了,殿下同世子什麽時候真的生氣過呢?”
慕容靖言緩緩嘆了一口氣,是啊,就是因為蕭澈從來不曾同他真的置過什麽氣,所以此番才會如此對他吧。
慕容靖言并不怪蕭澈,在蕭澈将那對耳墜穿入他耳間的時候,他有想過,倘若将他和蕭澈的身份對換,這些年的情情愛愛,到最後發現不過流水一場,曾經在無數個晨曦黑夜緊緊擁抱的愛人竟在暗中謀劃着将自己當做臺階,換成是慕容靖言,他也不會輕輕巧巧的就咽下這一口氣。
看着鏡中的自己,慕容靖言想着方才那小厮的話,他想,要如何能夠讓蕭澈軟了這一副心腸呢?
慕容經驗兀自搖了搖頭,蕭澈從來就不是心軟的人,因為他是慕容靖言所以從來都是例外,不管是從對秦王出手還是借太子的手扳倒皇後,蕭澈從來沒有猶豫過,他更不會因為外人口中的手足情分而心軟半點。
慕容靖言想,大概從今夜起,他便不會再是蕭澈的例外了。
寧王府守衛軍,在兵部的建制報備中這不過是寧王府上的一支守衛王府的軍隊,一應建制是同其他王爺府上一樣的,不過并沒有外人知道這只守衛軍的實力如何,畢竟在帝都這樣的天子腳下,能值得王爺出動自己府上的守衛軍的事情實在是少之又少,故而從來沒有人見過寧王府守衛軍的真面目。
待五百面着面具,手持精良武器的守衛軍同蕭澈趁夜出發的時候,東宮也收到了消息。
“寧王帶着自己的守衛軍出城去了?”
蕭朔這會兒正讓鹽道上的那幫蠢貨急的焦頭爛額,好端端的少了個人竟都不知道,甚至練什麽時候少的,人去了哪都不知道,這人一旦落進其他官員手中,随随便便兩句供詞,那他這太子也就不用做了。
偏生這會兒寧王又不消停,已經都這個時辰了,帶的哪門子守衛軍出城,這出城又是要去做什麽。
羅追拱手道:“回殿下,依照奴才所探,寧王府這只守衛軍絕對不簡單,倘若将來有什麽變故,這只守衛軍能夠輕易剿滅羽林衛和禦林軍。”
蕭朔驚道:“就一支區區王府守衛軍?”
羅追又道:“回殿下,寧王府這支守衛軍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守衛軍,奴才一路跟蹤發現,寧王府的守衛軍所持的武器各個精良,只怕都是請能工所制,并非兵部下發的長槍,還有,這支守衛軍中人人腳步輕快動作利落,不難看出都是訓練有素的,只怕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身上的功夫都不會亞于宮中羽林衛或禦林軍。”
蕭朔有些不可置信的搖頭說道:“本宮竟不知道寧王府裏還藏着這麽一支隊伍,看來我們也不能小瞧了寧王,去,接着跟接着探,有什麽消息立即來禀報本宮。”
羅追颔首道:“奴才遵命。”
羅追退下,蕭朔一人端坐堂上想着他的這位弟弟。
寧王蕭澈,看起來一不受寵,二游手好閑,現在想來還真的都是裝出來的,蕭朔搖了搖頭,想起寧王接他的手扳倒秦王一事,蕭朔難免笑了,他還從沒發現,他這弟弟竟是如此會演,只怕他同自己結盟的心也并沒有那麽單純。
看來,是時候提防他了,以免自己來日什麽時候成了秦王自己都不知道。
帝都城外,金瞳騎在馬上遙指半山腰一座莊子,他道:“殿下,那處便是世子那住着異族男子的莊子了。”
蕭澈勒了缰繩,遠遠的仍能看見燭火的光亮,那方莊子并不小。
蕭澈雙腿收攏輕夾馬肚,率寧王府守衛軍直奔那莊子而去。
從來安靜的莊子周圍忽然間馬蹄聲不斷,已經入夜,卻仍有人來叩門,寒影方才沐浴過便聽金瞳大聲吵嚷:“大人!不好了!”
寒影開門道:“何事驚慌?”
寒影開門,心中先是一驚,兩匹高頭大馬正站在院中,騎在馬上的人他倒是認得其中一位,大炎寧王殿下,如今慕容靖言心尖尖上的人物。
一方院子已經被人重重圍住,不僅院內,就連院外也有人。
“不知幾位深夜造訪我這小院是有何貴幹?”寒影上前不卑不亢的問道。
蕭澈垂眸看向站在他的戰馬跟前的人,他問道:“你便是赤月舊朝鼎鼎大名的寒影大人的徒弟?”
寒影笑道:“不知這位公子在說些什麽,我自小便生長在大炎境內,赤月.同我有什麽幹系?”
蕭澈懶得聽寒影這些廢話,他擡手道:“來人,将寒影大人請回府中。”
“公子可是有些粗魯了?”寒影問道。
蕭澈挑眉道:“你可以試着反抗看看本王會不會更粗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