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死在眼前
慕容靖言被迫擡頭看着蕭澈的眼睛,他不知道蕭澈是如何知曉他與寒影之間的關系的,他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裏出了纰漏,這荷包,當日滄瀾贈予他之後他便放了起來,可見是不曾放在心上的,否則今日也不會被府中的小厮這樣輕而易舉的給搜了去。
蕭澈直勾勾的盯着慕容靖言,今日往後他跟慕容靖言之間怕是再無半點秘密了。
此刻站在他眼前頂替了慕容靖言身份的赤月舊朝的小皇子着實是好有手段,當日僅憑着一顆糖便将大炎的寧王給收治的服服帖帖了,這些年來,倘若不是一張紙條成了他的敗筆,蕭澈想只恐怕自己還要被慕容靖言瞞上好一陣去。
如今想來,從秦王府翻出來的那些秦王與寒影往來的信件,想必也只有蕭澈命暗影摻和進去的那一封是假的,剩下的只恐都是真的了。
蕭澈沒想到,自己當日為秦王尋來的必死的由頭竟然陰差陽錯成了真的。
慕容靖言同寒影在謀的是大炎的江山,蕭澈看着慕容靖言一雙眼睛,他開始覺得自己這許多年來對慕容靖言的認識或許都是假的。
他只是自認為了解慕容靖言,或者慕容靖言給他看到的都是慕容靖言想給他看到的而已。
現在,此刻,蕭澈看不透慕容靖言的那雙眼睛,他也不知道帝都中的那些關于他的母妃文佳貴妃的話本子還有城頭稚童口中傳唱的歌謠究竟是死掉的秦王在太子的撺掇之下有意放出去的,還是.
“慕容靖言。”蕭澈捏着他的下巴問道:“你們下一步是什麽打算呢?借由着本王的手殺了秦王,接下來是在等着本王替你們除掉太子麽?”
慕容靖言默不作聲,因為他同寒影從始至終的謀劃就是這樣,從前沒有機會,今年隆冬至,是秦王先按捺不住的,倘若秦王沒那個心思,現在的慕容靖言還是好生的和蕭澈在一起,可秦王先起了殺心,慕容靖言同寒影這才順水推舟殺了秦王。
按照他們從前的打算,秦王之後就是太子,太子之後,慕容靖言自要靠着安樂侯在朝堂上的威望,替蕭澈拉攏人心在皇帝駕崩時推舉蕭澈即位。
其實原也用不着勞煩安樂侯,朝堂中所剩皇子原本就不多,倘若蕭澈按照他們計劃着的迎娶了岚霜公主,有北朔做靠山的寧王自然會是大家擁立的對象。
可這只是慕容靖言的謀劃,他無心于皇位,可寒影卻不一樣。
國家被滅,師傅死于追殺,臨死之前連眼睛都沒有閉上,他做夢都想殺了蕭家的人,更何況他還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将自己的心上人送到了蕭澈的榻上,寒影怎麽能不恨。
滄瀾從寧王府被趕出來回到莊子裏的第一時間便去向寒影複命,寒影在聞聽慕容靖言如今複仇之心是如何漸漸熄滅,是如何漸漸沉醉于蕭澈給他搭建出來的虛幻溫柔鄉的時候,寒影幾乎快要将自己的後槽牙咬碎了。
慕容靖言怎麽可以,蕭澈又是憑什麽!
寒影從一開始,從老寒影大人死不瞑目的那一刻開始,仍為稚童的他便立下毒誓,此生定要大炎皇室血債血償,赤月的天下是被大炎奪走的,他終有一日要從蕭家人的手裏奪回這江山,以此來告慰師父亡靈。
可他敗了,至此,敗的一敗塗地。
在慕容靖言沉默的時間裏,寒影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不僅僅輸了天下,他連慕容靖言都留不住了,慕容靖言當真捧出去了自己的一顆真心交于蕭澈。
慕容靖言脖頸間的印記清晰可見,寒影只看一眼都覺得刺眼,若慕容靖言不是全心全意的愛蕭澈,他絕對不會允許蕭澈這樣折辱他,他定會一把劍抹了脖子幹淨,可慕容靖言還活着,寒影很清楚,慕容靖言是想要向蕭澈贖罪。
“寧王.”寒影虛弱的,似笑非笑的叫了蕭澈一聲,他踉跄着從地上站起身來,盡管這一站幾乎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氣。
從城外莊子策馬回來的一路上,寒影就被蕭澈拴在自己的馬上,力氣足的時候寒影還能跟着馬跑,可山路崎岖,再足的力氣也有用完的時候,進入帝都的時候寒影幾乎是被一路拖行,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臉上的血肉模糊全拜蕭澈所賜。
即便此刻狼狽,即便他也知道自己敗的徹徹底底,可寒影仍舊不願意跪,就算是敗,也總得敗的有些風範。
寒影站直身子喘勻了一口氣說道:“難為他算什麽本事?你想知道什麽,有什麽手段,只管來問我,只管朝我身上使,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叫寒影。”
蕭澈緩緩轉頭看向寒影。
他羨慕寒影,羨慕寒影送給慕容靖言的東西能被慕容靖言好生珍藏,倘若不是今日小厮奉了他的命令搜了卧房,只恐怕他到死都不會知道慕容靖言還有一只紋繡了平安符的荷包。
他也羨慕寒影能和慕容靖言一起長大,照他們出城一路上金瞳補充來的消息,暗影探的慕容靖言自被老寒影大人從戰火熊熊的赤月王室救出來之後便連同寒影一起養在了南方的農戶裏,據暗影所探消息,慕容靖言自小便是跟在寒影身後長大的,像一條小尾巴。
那是他錯過的時光,不僅僅是錯過了當年,就連現在也都是錯過,他的真心總于慕容靖言錯過,從不曾交彙。
“就憑你?”蕭澈不屑道:“若是沒有慕容靖言,那處莊子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你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同本王說什麽都朝你來?”
蕭澈掃了慕容靖言一眼,他冷笑一聲道:“慕容靖言,這便是你甘願為之奉獻全部,為他一句話就能連自己都不憐惜便能自己爬上本王的榻麽?”
慕容靖言目光沉沉,面對蕭澈的質問他無話可說,因為蕭澈說的都是事實,當年他找到蕭澈不過就是看着蕭澈心中對大炎皇室的憎恨與不甘,可當年作為蕭澈的伴讀,蕭澈對他雖然是好,可不過是朋友之間的好,那樣的好怎麽能讓蕭澈為他赴湯蹈火呢?
故而寒影一張紙條傳來,慕容靖言幾乎沒有猶豫的爬上了蕭澈的榻。
“慕容靖言。”蕭澈眯着眼睛道:“你就算犯賤你也要看看自己是在為個什麽樣的貨色犯賤。”
蕭澈轉身将心中全部的怒火全部發洩在了寒影身上,寒影原本就身受重傷,如今站着已經是勉強,如何能接的住蕭澈的這一腳并兩招,他像一片秋天殘敗的落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殿下!”慕容靖言尖叫一聲。
寒影倒下的時候便有一口鮮血咳出,髒了衣襟。
蕭澈大氣沒喘一口,臉色微變轉頭看向慕容靖言,他問道:“心疼了?”
蕭澈伸手扯住寒影的衣領将人拖到慕容靖言身邊,他又抽出自己的佩劍遞給慕容靖言。
雷生的淩遲之刑仿若就在昨日,這一把佩劍拿在慕容靖言的手裏仿佛有千斤之重,他拿着劍,眼淚胡亂流了滿臉。
這樣的夜晚給他的感覺太糟糕了。
蕭澈像那夜踩着雷生一樣腳下踩着寒影,他略略彎腰直視着慕容靖言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問道:“殺了他,慕容靖言,你能做到麽?”
慕容靖言仿佛在瞬間之內看到了雷生驚懼睜大的雙眼,仿佛看到了雷生的森森白骨,刀刃切肉的感覺是那麽得讓人無法接受。
慕容靖言幾乎當即便把手中蕭澈的佩劍丢在了地上,他扯着蕭澈的衣袖哭求道:“殿下,是靖言的錯,是靖言的錯,殿下!殿下,是靖言的錯。”
慕容靖言來來回回的重複着這樣的兩句話,哭喊聲一聲比一聲大。
寒影想要擡手唯慕容靖言擦去臉上的眼淚,只可惜手才剛擡起來就被蕭澈彎腰給擰折了。
關節發出脆響的時候,慕容靖言瞬間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緊閉雙眼,總覺得自己接下來就要成為劊子手,又有一條人命要喪在他的手中。
寒影的凄厲哀嚎聲到底是穿過了慕容靖言的耳膜砸進了慕容靖言的耳朵裏。
蕭澈閉眼沉了一口氣,他将慕容靖言攬進懷裏,他溫聲安慰着:“沒關系,沒關系,本王說過,只要你是愛本王的,不管你犯了什麽錯,本王都會原諒你的。”他撫摸着慕容靖言的發絲,極盡溫柔,他問道:“靖言,你可是真心愛本王的?”
慕容靖言不是為了活下去,也不是為了替誰求情,他是真的想告訴蕭澈,他是愛蕭澈的,故而點頭如搗蒜,他又開始重複:“殿下,靖言是愛殿下的。”
蕭澈滿意的點了點頭,忽而身後有寒影起身的聲音,跟着是他拾劍的聲音。
蕭澈頭也不回的在慕容靖言耳邊說道:“靖言,本王原本是想放過你的心上人的,可惜,是他找死。”
慕容靖言有片刻的天旋地轉,下一瞬,蕭澈握着他的手從寒影手中奪過了蕭澈的佩劍,那柄劍重新被慕容靖言握在手裏,跟着刺穿了寒影的心髒。
一劍斃命,寒影連哀嚎都沒有便倒了下去。
鮮血噴了慕容靖言滿臉,慕容靖言的眼睛都被鮮血染紅,他緩慢轉頭看向蕭澈。
蕭澈勾着笑朝慕容靖言道:“安靜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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