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還清就走
慕容靖言轉頭隔着血跡望向蕭澈,寒影的血似乎濺到了慕容靖言的眼底,他眼前的世界都是怖人的紅,近在咫尺的蕭澈在朝他笑,看向他的眼神如同鬼魅一般,他已然松開了握着慕容靖言的手。
佩劍在手,慕容靖言恍然覺得像有千斤重一樣,他緩緩轉過頭又看向地上寒影的屍體。
寒影的心口被劍捅了個對穿,心口的衣物在瞬間被血給玷污,殷紅的血普在他的身下,像是院中開的詭異的梅花,又像是慕容靖言曾經在夢中見過的那一片叫不出顏色的花。
慕容靖言覺得身上冷的厲害。
蕭澈拿了一方帕子,他繞道慕容靖言面前,他擋住了慕容靖言的視線,白色的絲質帕子貼在臉上,柔滑的質感比粘稠的血液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帕子是冷的,慕容靖言呆滞的看着蕭澈。
蕭澈手腕微翻,手裏白色的帕子已經叫慕容靖言臉上沾上的血給染成了淡紅色,蕭澈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着慕容靖言的眼睛。
寒影死了,是慕容靖言親手殺了他。
從前不管寒影同慕容靖言之間有什麽難言的關系,不管慕容靖言在寒影的唆使下做出了什麽事情,那都是過去式了,現在不論慕容靖言是不是真的還愛着寒影,不管慕容靖言是不是會因為寒影的死而在心中記恨蕭澈,這都不重要了。
蕭澈輕輕勾唇,關于寒影,在慕容靖言那裏已經變成過去式了,現在的慕容靖言以及往後的每一刻,慕容靖言的心中眼中便只能有他一人。
蕭澈捧起慕容靖言的臉,他在慕容靖言的額頭上輕輕落了一個吻,他甚至還能聞到慕容靖言臉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他閉上眼請,吻的虔誠。
慕容靖言卻是呆滞在原地,他想過寒影會死,可卻沒有想過寒影會死在他的面前,更沒有想過會是蕭澈握着他的手親手殺了寒影,雷生和寒影的接連死亡給慕容靖言帶來的是空前的陰影,他總覺得耳邊像是有寒影的聲音。
“靖言。”蕭澈言語之間帶着淡淡的笑意,他捧着慕容靖言的臉說道:“從今以後你只能看着本王了,本王心中很歡喜,靖言呢?心中可歡喜?”
慕容靖言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寒影失望的,也許是寒影開始不顧一切甚至比慕容靖言這個舊朝的王子還要瘋狂的想要殺掉所有人的時候,又或者是在他一紙信條告訴慕容靖言他們需要蕭澈的全心全意,而蕭澈的全心全意需以他來換的時候。
慕容靖言不愛寒影了,甚至開始妄圖超脫他的控制,他盡可能的和寒影切斷消息往來,他貪婪的想要留在蕭澈身,從前動過的手想要洗幹淨,沒來得及動的手想要就此收斂。
可這不代表慕容靖言對于寒影便是像未曾謀面的陌生人一樣,慕容靖言是人,活生生的人,寒影是他自由相伴的玩伴,兄長,同他經歷過那麽多事情的寒影如今就這樣飄飄然倒在他的面前,慕容靖言不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慕容靖言手上失了力,佩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蕭澈沒有在意,他彎腰抱起慕容靖言朝屏風裏邊的榻上走去。
慕容靖言任由他動作,全身僵硬的慕容靖言眼前腦海裏全都是寒影倒下去的瞬間,全都是鮮血撲面時殘留的溫熱感覺,慕容靖言覺得自己好像要瘋掉了。
蕭澈扯開了他的束腰,慕容靖言一雙眼睛圓睜,不再像以前一樣害羞推拒,也沒有哭求蕭澈,盡管他身上的疼還半分都未消,心口的疼又好似加劇,他沒有掙紮,平靜的躺在那裏,甚至連眼淚都沒有,他才更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屏風外寒影的屍體并沒有人來收斂,屋子裏滿是血腥的味道。
在昏暗的寝屋中,蕭澈幾乎吻遍了慕容靖言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他雙手撐在榻上,看着慕容靖言朦胧的一雙眼睛,他擡起一只手,充滿憐惜疼愛的撫上了慕容靖言的側臉,他溫聲道:“愛也好,恨也罷,靖言,本王不允許你心中有別的什麽人,從今以後,日日夜夜,你心中所想,目之所及,只能是本王。”
慕容靖言眼睛酸澀的厲害,他想哭,可是眼淚好像早就在蕭澈帶人出府之前流幹了。
蕭澈的掌心依舊溫熱,慕容靖言眼神微動,他擡眼,對上蕭澈的那雙眼睛。
慕容靖言在想,此一生,他和蕭澈注定是有緣無分,從前是他對不起蕭澈,蒙騙欺瞞是他不對,他會還給蕭澈,還幹淨了,就走,走到天涯海角,走去荒無人煙的地方。
蕭澈牽起慕容靖言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他接着道:“靖言,本王能這樣原諒你,那你呢?如果本王也作出同你一樣吧的事情來,你也能原諒本王麽?”
慕容靖言不做聲,他看見蕭澈勾着笑看他,又聽蕭澈道:“應該是可以的吧,畢竟是靖言親口說的愛本王,只要愛就什麽都能原諒,對吧?”
慕容靖言不明白蕭澈在說什麽,從那一劍刺進寒影的胸口開始,慕容靖言的大腦好像就停止了思考。
蕭澈欺身上來的時候,慕容靖言下意識的閉緊了眼睛。
蕭澈想做什麽他太清楚了,從前慕容靖言為了取悅蕭澈,為了蕭澈能夠全心全意為他所用,他想過很多辦法,也在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場合同蕭澈做過這檔子事,只是慕容靖言從來沒有想過,蕭澈會在這種情況下,會在屋中還有一具屍體的情況下,這樣纏綿又熱烈的吻他。
血腥味占據呼吸的時間越來越長,慕容靖言感覺胃裏一陣翻湧,他猛地推開蕭澈翻身伏在榻邊幹嘔了兩聲。
什麽都沒吐出來,只覺得暈的厲害。
蕭澈将慕容靖言翻過身來,他握住慕容靖言兩只手腕放在慕容靖言的臉龐,他盯着慕容靖言,笑的帶了幾分邪氣。
“受不了了?”蕭澈笑着問道:“要不要本王先命人收斂了你那心上人的屍骨?”
“蕭澈。”慕容靖言很少這樣直接喚蕭澈的名字,即便從前蕭澈愛他,除非他急了否則不會這樣沒規矩,他慘白的唇微微翕動,氣若游絲的說道:“放過我吧,求你了。”
蕭澈眼神裏充滿不解,他問道:“放過?”
慕容靖言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現在蕭澈倘若要做那檔子事,只怕他會死在蕭澈的身下,更何況蕭澈現在并不是那個會疼顧他的蕭澈,蕭澈是在洩憤,每一個動作都是。
“你要本王放過你?那麽你呢?有沒有一瞬間想過大發善心的放過愛你至此的本王呢?”蕭澈攥着慕容靖言的手腕忽然用了力氣,他脖頸間青筋暴跳的質問慕容靖言:“你眼睜睜看着本王像個傻子一樣為你上蹿下跳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瞬間想要放過本王!”
慕容靖言被蕭澈吼的心跳加速,心口像是藏了一只鼓。
蕭澈道額動作蠻橫不講道理,錐心的疼從股間襲來,慕容靖言尖叫一聲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殿下!”
慕容靖言數不清自己在一夜之間這樣叫了多少聲蕭澈,只是到天亮的時候蕭澈才應了他一聲。
彼時的慕容靖言已經神思渙散,身上也覺不到痛或者不痛了。
蕭澈的吻落在慕容靖言的蝴蝶骨上,落在慕容靖言的脊背上,他沿着皮膚一路吻到慕容靖言的腰上。
昨夜一夜,這榻上已經亂的不成樣子。
蕭澈溫聲在慕容靖言耳邊說道:“從前你想要本王迎娶岚霜公主,那現在呢?現在也是這樣想麽?”
慕容靖言沒有回答蕭澈,蕭澈也沒想要得到慕容靖言的回答。
金瞳方才就在門外叩門了,說是宮中有事,蕭澈翻身下榻,命金瞳帶人進門。
屋中炭火燃着,慕容靖言身上的汗幹了又濕,濕了又幹,他趴在床上,錦被只蓋到腰以下的位置,他疲憊且無力的眨了眨眼睛。
屏風外有什麽東西被拖動的聲音,慕容靖言猜測那應該是寒影屍體被挪動的聲音,冷風繞過屏風襲進來,瞬間吹散了屋子中滿布的血腥味道,卻吹不走慕容靖言腦海中寒影倒下去的那一幕。
蕭澈讓人伺候着更了衣,他俯身在慕容靖言額上落了一吻,他什麽都沒說,轉身走的決絕,好像再沒有一點溫存可言。
慕容靖言好像變成了工具。
待蕭澈進宮去,複又小厮叩門,慕容靖言嘶啞着聲音應了一聲:“進。”
那小厮彎着腰,腦袋幾乎快要垂到泥土裏,他進來跪在榻邊問道:“世子,您是要起身沐浴還是讓奴才給您拾掇了這榻上在小睡一會兒?”
慕容靖言一字一頓說道:“備熱水沐浴吧。”
蕭澈知道慕容靖言的習慣,從他沒有留下金瞳伺候慕容靖言的那一刻起,慕容靖言就看得清楚,蕭澈之于他似乎便只剩下恨了。
如此也好,慕容靖言泡在熱水桶裏,他掬水潑到自己的臉上,倘若蕭澈直至此刻還是愛他的話,那他真的就要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