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虛張聲勢

“殿下,方才宮中李公公來傳信說是太子殿下天不亮就到乾安殿外頭跪着了。”

往宮中去的路上,金瞳如是禀報蕭澈。

蕭澈微微合眼,他哼笑一聲道:“他倒是着急。”

金瞳颔首沒有說話。

太子回到乾安殿去,這事是在蕭澈意料之中的,昨夜寧王府鬧出的動靜算不得小,蕭澈昨晚同太子算是撕破了臉皮,蕭朔那樣的人,眼裏容不得別人,倘若從前不是有皇帝扶持蕭晟那個廢物,只恐怕蕭晟早便會死在蕭朔的手裏了。

蕭澈同蕭朔撕破了臉皮,這就等于明擺着告訴蕭朔自己站到了他的對立面去,蕭朔不同于蕭晟,他東宮中養着的那些人也不必蕭晟從前府中養着的那些廢物。

昨夜蕭澈帶人出府究竟是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只恐怕蕭朔這會兒已經知道了。

只恐怕蕭朔到乾安殿這一跪也只是走走形式,這幾天過去,乾安殿中的病情究竟如何,只恐怕蕭朔也已經了如指掌了,蕭朔八成就是等着他在乾安殿外的這一跪能鬧得滿朝皆知,到時候他就能順理成章,名正言順的像當初殺掉秦王一樣殺掉蕭澈。

只可惜,蕭澈不是蕭晟。

在這大炎皇宮裏,哪有一盞省油的燈呢?

車駕行至宮門前,有小太監見是蕭澈的車駕,忙上前恭敬迎了蕭澈下馬車。

“寧王殿下。”那小太監說道:“奴才是李公公身邊的人,公公說太子殿下已經在乾安殿外跪了好一會兒了,說是要請見陛下,現下李公公正為難着,還請殿下速速去往乾安殿。”

蕭澈反倒不緊不慢,他問道:“太子殿下是跪在了殿外還是外殿?”

那小太監答道:“太子殿下身披大氅跪在了乾安殿殿外,李公公親自去勸過幾回,只是太子殿下說有要事要禀報皇上,今日皇上若是不傳旨見他,殿下便要.”

蕭澈斜睨了一眼問道:“太子殿下便要如何?”

那小太監答道:“太子殿下說,若皇上今日不見他,他便要在殿外跪上一天,三日不見便要在殿外跪上三天,殿下,這天寒地凍的,這可怎麽使得?”

蕭澈半點都不急,他倒是希望蕭朔能跪的時間再久一些,跪的越久他便是越加承認自己的罪名了,他只怕蕭朔今日跪完乾安殿,明日便沒有來殿外跪着的資格了。

“他倒是不心疼自己。”蕭澈眉心微動說道:“既然太子殿下自己都不着急,何苦要這樣風風火火的來催促本王呢?”

那小太監好生為難,只怕主子之間那瞧不見的戰火燒到自己的身上來,故而只在一旁躬身随着蕭澈往乾安殿去,不再做言語,唯恐說多錯多。

這些個奴才也是看得清楚,不論現在宮中形式到底是誰做主,只看唯有寧王殿下能夠随意出入乾安殿的內殿便能知道,這宮中到底是誰在做主。

只是這些個小奴才都沒想到,從前泥人一樣任人拿捏的寧王殿下竟然不聲不響的将自己的眼線都鋪到皇帝身邊去了,宮中還有留言說秦王殿下死得冤枉,不過是做了寧王殿下的刀下鬼,這寧王殿下倒也是個聰明人,秦王的事情他從頭到尾沒有伸過手,唯有審問秦王府上的暗衛的時候是他親自審問的,可身邊還有刑部的人坐鎮,只恐是秦王和太子聯了手,只恐太子都成了寧王手中的刀。

流言紛紛,蕭澈在衆人的嘴裏已經從一個纨绔閑散王爺搖身一變成了這宮中一等一的暴戾存在。

蕭澈不曾耳聞,也不曾在乎外人是如何說他的。

待蕭澈滿身寒氣的行至乾安殿殿外,太子蕭朔正跪在殿外,身形搖晃,怕是凍的不輕。

院中的雜役奴才同蕭澈行禮問安,蕭澈只是微微擡手。

“皇兄。”蕭澈喚了蕭朔一聲,蕭朔自然是沒有言語的。

蕭澈步至蕭朔身邊,他看着乾安殿的殿門問道:“這些奴才好不懂事,見皇兄跪在這裏怎麽也不知道請皇兄進去跪着?”

蕭澈擡頭側眼看了一眼蕭澈,他道:“難不成這乾安殿中也有九弟的人?本宮才在這跪了沒多久便有人去通知你了?”

蕭澈不做聲,他垂眼同蕭朔四目相接。

蕭朔咬着牙道:“蕭澈,你真是通天的本事。”

蕭澈笑道:“皇兄謬贊了,只是臣弟自小便被各位兄長欺淩,又不得父皇疼愛,又不像皇兄有個深受父皇疼寵的母妃能夠庇護,能夠謀來這太子之位,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臣弟要是沒點本事,還不早叫幾位皇兄給拆了?那會兒只恐怕想要安葬都是不能的吧?”

蕭朔瞪視着蕭澈,看來眼前的寧王才是蕭澈的真面目,不愧是蕭家的兒郎,同他們的父親簡直是一般無二的狠毒。

“來人。”蕭澈沉聲喚人道:“将太子殿下請進外殿敘話吧。”

蕭朔挺直脊背跪在地上,近前的小太監們礙着蕭朔的身份不敢妄動,蕭澈走了兩步見身後沒有動靜便回頭望去。

“怎麽?皇兄不是有事要請見父皇麽?”蕭澈俯視着蕭朔問道:“跪在這,怎麽同父皇禀告?”

蕭朔梗直脖子說道:“這乾安殿是父皇的寝殿,沒有父皇的通傳,任何人不得入內,你,算個什麽東西?”

蕭澈放聲笑了兩聲,他很久沒有見過蕭朔這樣傻的有些單純的人了,他道:“那好,就當父皇傳了聖旨宣皇兄觐見吧。”蕭澈又行到蕭朔身邊,他彎腰拍了拍蕭朔的肩膀說道:“皇兄,有人給臺階的時候要知道下,否則就太難堪了。”

蕭朔的雙腿已經麻到失去知覺了,外頭确實風寒刺骨,他也沒本事在同蕭澈抗衡一二分。

有小太監摻了蕭朔進殿。

李福海見蕭澈進來,往從內殿出來行禮道:“奴才見過寧王殿下。”轉身又去朝蕭朔行禮。

這乾安殿中的藥味是一日重似一日,蕭澈問了這股子苦哈哈的藥味就能想起慕容靖言肩上傷了那會兒日日吃的苦湯藥。

從慕容靖言身上收回心神,蕭澈見有小太監忙着要給蕭朔擡椅子,他飲了一口熱茶說道:“皇兄不是有事要禀?那便跪着禀。”

“蕭澈!”蕭朔吼了一聲又道:“你別忘了你的身份!本宮若是跪,你當與本宮同跪!”

蕭澈放茶碗的動作微頓,他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一般哼笑了兩聲又問道:“本王為何要與罪人同跪?”

“罪人?”蕭朔擰眉問道:“本宮所犯何罪?寧王可有認證物證?紅口白牙的污蔑本宮,究竟本宮同寧王殿下到底誰才是罪人!”

蕭澈看着蕭朔的疾言厲色,難免想到了那日他在牢獄之中見到的蕭晟,他唯想到了困獸猶鬥這樣的四個字,看着他們垂死掙紮,奮力撕咬,恨不得連帶着一起把他拖到地獄裏去卻無能為力的樣子,蕭澈甚是心滿意足,不僅僅是因為太子同秦王對慕容靖言下手,更是因為蕭澈從小從這幾位皇兄那裏撈到的“好處”。

“所犯何罪?”蕭澈聽着蕭朔的理直氣壯,他壓下嘴角輕輕搖了搖頭道:“既然皇兄不死心,也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那臣弟這個做弟弟的就說與皇兄聽聽,只是皇兄想好了麽?皇兄主動說那叫坦白,或許父皇還能從輕處罰,倘若要是從臣弟嘴裏說出去那可就叫揭發。”

蕭澈傾身,他唇邊勾着的笑意若有似無,眼底是明擺着的不留情面,他問道:“皇兄當真想好了?”

蕭澈虛張聲勢的時候太多了,當日在大獄中審問秦王府暗衛的時候他浪費着大家的時間絲毫不得審問得章法,當日在乾安殿中拆穿秦王的時候言語之間支支吾吾,險些把自己都給搭進去,還是蕭朔出來解得圍,直到此刻,蕭朔仍然覺得現在蕭澈這幅了不起的模樣不過是他裝出來的而已。

蕭澈平日裏受慣了欺負和無視,上邊還有秦王壓他一頭,現在秦王已經死了,他許是覺得自己了不得了,長齊了翅膀便是要飛了。

昨夜在寧王府門前,蕭澈質問蕭朔是否找到了鹽道上的證人,蕭朔回了東宮連夜命人去查,羅追到底也不是個吃素的,已經在那人證逃跑沿路的一座荒山上尋到了屍體,否則蕭朔今日也不會趁着天還沒亮就到這乾安殿來跪着。

他賭的就是蕭澈的虛張聲勢。

蕭朔沒有跪也沒有坐i,他身着太子華服立在殿中信誓旦旦道:“本宮今日指天立誓,東宮中就連一只螞蟻都是幹幹淨淨的。”

蕭澈了然點頭,他很是有些嘲諷意味的鼓掌道:“好,好一個東宮之中連螞蟻都是幹淨的,但願皇兄稍後還能如此的底氣十足。”

蕭澈勾手喚人:“金瞳,去将前日裏你請回府上的那位先生請來乾安殿,本王想他是有些話要同咱們太子殿下說的。”

金瞳拱手道:“是”

金瞳退出殿去,蕭朔深沉一口氣道:“本宮今日之所以前來乾安殿請見父皇是有本參奏,本宮要見父皇。”

蕭澈玩弄着腰間玉佩,漫不經心的說道:“父皇病重,太醫言道只能靜養,這樣,臣弟進去瞧瞧父皇這會兒精神如何,若是好,皇兄再來禀,如何?”

蕭朔重複問道:“蕭澈,你算什麽東西,敢攔本宮!”

作者有話說:

總之,太子,我不建議你非要進去告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