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綠色的藤蔓和白桦樹的樹葉交織在了一起， 變成蛋殼形狀的穹頂， 男巫納吉爾的家就安在巨大的樹冠上。
占蔔的客人剛剛蘇醒， 看起來狀态不佳，納吉爾一邊嘀咕一邊從懸挂着的草藥裏挑出合适的種類，放到藥缽裏碾碎， 精心估量着劑量。
巨龍蹲在安迪旁邊， 好奇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燦金色的瞳孔亮亮的：“我感受到了你的情緒，人類，你現在的心情很迷茫， 唔， 就像被裝在盒子裏的烏龜，你被困住了， 如果你願意支付金幣，我很樂意為你排疑解惑。”
“亨巴！”納吉爾道：“你要是亂說話，奧斯丁會生氣的。”
巨龍不滿：“巨龍不會撒謊，巨龍從來都是實話實說。”
納吉爾用鐵勺敲了敲鍋子：“人類都非常虛僞， 和我們不一樣，我們要哄騙他們， 說好聽的， 不然人類會不高興。”
巨龍想起來自己曾被安迪欺騙，被過去那些小姐欺負， 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戒備的離安迪遠了一點。
安迪：“……”難怪你們是好朋友， 兩位的智商加起來有沒有三歲？
安迪的神經還在隐隐作痛，暫且沒有從巨大的信息量裏回過神來，他敲了敲額頭：“我睡了多久。”
巨龍說：“這得問納吉爾，巨龍不計算時間。”
男巫的氣質豔麗妖冶，讓人聯想到沙漠裏游曳的眼鏡蛇，尤其是那雙詭異的藍色雙手。
“十分鐘，你睡了十分鐘。”
安迪深呼吸一口氣：“我能問點什麽嗎？”
納吉爾搖頭，手勢堅定：“不可以，外鄉人既不能和我讨論你看到了什麽，也不能詢問我任何的問題，前者是對父神的尊重，後者是源于約定，外鄉人必須等待奧斯丁蘇醒，他決定是否要告訴你。”
安迪揉了揉眉心，頭依然不是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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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回想透過魔藥看到的場景，有些畫面簡短模糊，但透露出的信息表明，奪回爵位的公爵做了不少讓人膽寒的事。
即使沒有詳細事件，但那些碎片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和瘋狂意味。
安迪的感情一時間有些複雜。
知道了這麽多，嚴格來講，奧斯丁其實并不算是一個幸運的貴族，包裹着他的一直是裹上蜜糖的毒藥，從小到大的親近的王室，恐怕是謀害父母的兇手，一起長大的玩伴，密謀自己的爵位和家産。
這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倒黴鬼。
不過幸運的是現在的他足夠堅強，也足夠冷酷，擁有了爵位，領地，以及令人豔羨的財富。
安迪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但是他沒有同情他的理由，這位公爵也不需要同情。
就是略微感到複雜，光記得他哭鼻子的樣子了，差別太大，一時讓人難以接受。
“他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等到魔藥的效果結束，他看到不可觸碰的回憶，自然而然就會蘇醒，不用着急。”
安迪停頓了片刻：“我看到的記憶是他的，那他看到的記憶是不是我的？”
納吉爾表示肯定：“沒錯，他能窺探到你內心深處的秘密。”
安迪：“……”我沒有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用慌。
等待的時間并不長，安迪蘇醒後不久不久，公爵也慢慢睜開了眼睛，綠色的眼睛泛起一波波的海潮，從迷惑逐漸清醒，慢慢的恢複了平靜和理智。
“公爵大人。”安迪沒什麽感情的說：“您感覺還好嗎？”
公爵低低應了一聲，接着慌亂的看了安迪一眼，撇開了視線。
他的額頭滲出了汗水，神情恍惚，似乎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安迪挑了挑眉，沒有開口詢問。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兩個人目目相對，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巨龍維持着蹲坐的姿勢觀察：“我感受到了他們的情緒……”
納吉爾捧着黃色水晶，嚴肅道：“做一條沉默的龍，男巫的預感告訴我，此刻你貿然的開口，一定會後悔。”
公爵咳了一聲，聲音低沉，贊美的話像流水一樣：“奧利弗小姐，我很高興重新認識了你，你果然是一位德才兼備的女性，我希望我們能保持純潔良好的關系。”
安迪慢慢翹起嘴角，似笑非笑：“奧利弗……好吧，公爵大人，奧斯丁公爵大人。”
公爵沒有直視安迪，偏過頭：“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既然命運将你我聯系在了一起，但你必須答應我，除我之外，你不得把今天的事與任何人讨論。”
安迪點頭，這件事牽扯到了很多秘密，安全起見，沉默才是自保的最佳方式。
“當然，我願意發誓。”
公爵的聲音放柔了一些：“你應該知道巨龍時代，它延續了一千三百五十八年，留下了太多未知的奧秘，即使在魔法消亡的今天，也依然留下了很多具有強烈氣息的遺留。”
“人魚，男巫，巨龍，無論是巫術還是魔法，都在看不到的陰影裏延續，但是除了西彌斯之外，大多數的神秘學研究都是邪惡和血腥的，這也是我為什麽說這件事如此危險的原因之一。”
公爵輕輕敲了敲桌面，神色有些猶豫，但還是不緊不慢的開口：“奧利弗小姐，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會讓你感到害怕。”
奧利弗……安迪面無表情，他絕對不相信這個家夥沒有看出他的身份。
安迪略微擡高下巴：“我突然想起來，有件事使我非常疑惑，那天舞會，您和伊利亞特先生到底說了什麽？”
公爵冷酷的神情微微僵硬，他尴尬的換了一下坐姿，和安迪拉遠了距離：“這……伊利亞特先生并不是什麽好人，只要是美人，他男女不忌，是個私生活非常混亂的浪蕩子。”
安迪從裙子的褶皺裏翻出一枚金幣，抛給巨龍：“公爵大人此刻的想法。”
巨龍眼睛一亮，接住金幣，在公爵驚愕的眼神中開口道：“他在……”
“這并不是什麽值得注意的事，話題應該回到正軌。”公爵嚴肅的打斷了巨龍的話，附贈冷酷的眼神，巨龍握着金幣的手微微一抖。
公爵看着安迪，翠綠色的眼睛閃了閃，繼而語氣低沉的說：“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并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我也不會欺騙你，我會向你袒露實情。”
“我曾一度受到威脅，為了清除它，我主動登上了伯爵的大船，我知道他的勢力屬于誰，這位明面上仁慈善良，為慈善事業捐贈了許多財産的伯爵，其實受雇于人，一直在研究血腥巫術，我在他的藏書室裏找到了依夫力的筆記。”
說到這裏，公爵的眉頭越皺越深，他似乎非常糾結，但還是保持着平靜冷酷的敘述口吻。
“所以我沒有再猶豫，設了一個騙局，我答應給名聲敗壞的蜜兒一大筆錢，讓她惹怒伯爵，繼而被伯爵失手殺死，蜜兒留下關鍵證據，我将他逮捕，因為不希望你卷入這件事，所以讓你隔離在外。”
“我并不是一個好人。”
安迪靜靜的聽完，半晌沒有說話，公爵的神情慢慢忐忑起來，不過很快就收斂在平靜的面色下。
巨龍來回的看了看，燦金色的龍瞳寫滿了疑惑，他剛想要開口，就被手疾眼快的納吉爾捂住了嘴。
安迪垂下眼睑，對于這段話并不感到意外，也理解奧斯丁的做法，他只是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腦海裏哭唧唧的少年和冷酷的公爵來回切換。
藥效是不是還沒過……
公爵撇開目光：“或許你能從我的記憶裏看到一些，我要說的就只有這麽多，如果你想要知道其他的事，我在之後會慢慢告訴你，現在……我要帶你回去西彌斯，太久不出現會有麻煩。”
安迪：“……？”完全不明白公爵在想什麽，怎麽突然又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巨龍見到奧斯丁奇差無比的臉色，又看着另一個人類詭異的沉默，完全不明白為什麽，但奧斯丁馬上就要離開，巨龍想起了非常關鍵的事。
“奧斯丁，你要幫我找一個人，她帶走了我的珍寶，你要幫我找回來，不然會有大麻煩，納吉爾說那個小偷在西彌斯，我不能去，你要幫我找到她。”
奧斯丁點頭答應，心情并不算太好。
納吉爾從屋子裏拿出幾個圓形的藤編壺，他一直負責提供這些特制，一部分是源于奧斯丁付出的財富，一部分是為了幫那條小氣又老是得罪奧斯丁的巨龍。
“我做了一些有用的魔藥，作為你幫巨龍尋找珍寶的報酬，你可以使用它，我把方法用特殊的藥水寫在了上面。”
巨龍乖乖的蹲坐在納吉爾身邊，燦金色的瞳孔在安迪和公爵之間來回看，想說話，又閉緊嘴巴。
奧斯丁接過藤編壺，看了看安迪，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面色越發的冷淡。
安迪的腦袋還不是很清楚，他揉了揉眉心，沒看到公爵失落的，欲言又止的神情，等他投去目光，對方已經看不出什麽情緒，
“我們回去吧。”
公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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