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章
梁允義老老實實地窩在自己座位上,看着游戲裏升上來的星星,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種躺贏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啦!
他嘴角邊的笑容越擴越大,然後就樂極生悲地對上了一旁的牧行方投射過來的幽幽的視線。
牧行方仍舊是靠在椅背上,只不過原本塞進耳朵裏的白色藍牙耳機,此刻被他拿在手上。而且一張俊臉上表情淡淡,目光幽幽,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梁允義當下便一哆嗦,手機都抖上了兩抖。
那一刻,他終于回憶起來和自家好友同一戰線的那些美好的日子。
“你......”
牧行方張了張唇,聲音聽起來有些低啞。他剛睡醒沒多久,頭腦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再加上一睜眼就聽見梁允義對着喻以年叫爹,畫面沖擊力太大,令他更為迷茫。
因而他思緒有些緩慢,話音也禁不住拉長了些。
梁允義見此大驚,趁他沒說出什麽來趕忙撲過來打斷他的話。他一只手勾着牧行方的脖子,壓低聲音可憐兮兮:“好芳芳,我還是愛你的,但是沒辦法,他游戲打得太厲害了。”
“......”
從這要素齊全的只言片語中,牧行方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
無非是菜狗梁允義為游戲折腰。
想到梁允義為此折腰的人,牧行方腦子裏混沌一片,但一個想法卻莫名浮現出來,且越來越深刻。
對方......又是在欲擒故縱?
上課和自己坐一起,吃午飯明明就在自己附近卻裝作沒發現,有意無意地撩撥,一改往日拼命黏過來的模樣。現在竟又為了引起自己注意,而去暗暗讨好自己身邊的梁允義。
想從側面下手嗎?
牧行方抿了抿唇,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他不禁看向自己的前座。
寬大的椅背将喻以年完全遮住,牧行方只能看見對方搭在旁邊扶手上的一條白皙的胳膊,肌理細膩,被深棕色的扶手襯得尤為好看,像是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晃得牧行方眸光微閃。
耳畔是梁允義啰裏吧嗦的各種擔保,但此刻牧行方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一點都沒認真聽。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快要下車。
“牧行方,你有在聽我說嗎?”梁允義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好友,語氣輕飄飄,心裏七上八下。
該不會是氣得都不想理自己了吧?
大巴停得微微急了些,牧行方被晃了一下,從漫無邊際的思緒中驟然脫離,這才終于正視了梁允義一眼。“聽了,沒事。”他伸手把梁允義搭在自己肩頭的胳膊拂下去,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在意,收拾收拾準備下車吧。”
“真的嗎,那你為啥不笑?”
牧行方動作一頓,皺着眉用一種仿佛看智障的目光看他。
梁允義接收到他的眼神,頓時明悟過來,也不再盤根究底,拿着東西飛速逃離。
一直蹿到酒店裏。
酒店裏此時已經聚着不少人了,社長董瑞站在裏面,拿着一捧紙條,看着衆人走過來笑吟吟道:“經費原因,訂的房間都是二人間和三人間,老規矩,抽簽哦。”
他們所在的T大和E大向來關系較好,經常交換學員互相學習,活動有時也會一起組織,彼此之間氣氛很融洽,因而兩方的籃球社也會湊到一起打打友誼賽。地點輪換着來,時間一長,雙方也都心知肚明。比如這次,就輪到他們到E大去,酒店訂的也是在那附近的。
由于房間人數不等,會出現分配不均的問題,一間房裏總是會有相互之間不太熟悉的。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董瑞靈機一動采用抽簽法,相同數字一間房,不許換房不許抱怨,也算是另一種拉近距離的舉措了。
估計是習慣了,其他人的表情都還挺正常,甚至有的還在積極猜想自己會和誰一間房。
沒經歷過這陣仗的喻以年微微訝異了下,但也很快冷靜了下來。
沒關系,他向來随遇而安,跟誰一間其實無所謂。
他等董瑞那邊人少了些,才上前拿了剩下的小紙條。退回來打開一看,上面是一個潦草的數字2。
“我是4,你呢?”胡成湊過來,給他看了看自己的。
喻以年見此也把自己的紙條展開給他看。
“哎呀可惜了,”胡成面上有一抹遺憾,聲音聽起來還有點痛心。“你不說夢話不磨牙不打呼,安安靜靜的,跟你一塊多好啊!咋就錯過了呢......嗨呀你不知道我上回遇到的,半夜打呼那叫一個震天響......”
喻以年一面走一面聽着,不時安撫他一下。
從董瑞那邊拿到了房卡,他們也就各自去自己的房間了。喻以年找到對應自己數字的房間,刷了房卡,就聽見旁邊傳出一道震驚地叫喊,聽上去頗有點心酸,是胡成。
“卧槽,怎麽又是你!答應我,半夜別打呼好嗎?......”
喻以年笑了笑,把頭轉回來,手搭在門把上剛剛推開一條門縫,就看見木門上漸漸出現一個高大的影子,将自己完全籠罩進去。
陰影重疊,顯得顏色有些深。
他動作一頓,慢慢回頭。
眼前是線條流暢的下巴,再往上,則是牧行方那張俊臉。
乍然對視,喻以年沒弄明白狀況,墨色的眸子因為驚訝而不由自主地睜大,愣愣地說不出話。然而當他瞥見牧行方手心裏攥着的小紙條,又倏然反應過來。
看來這是......和自己一間房?
他又不由得看了牧行方一眼。
可能是發現自己同他一間,心裏有些膈應,因而牧行方的眉心一直不自覺地微皺,對喻以年投注過來的目光也像是自動忽略掉了一樣,手越過喻以年的身體徑直推開房門。
喻以年微微側過身子,讓他進去。
而後拿出手機,一邊慢慢跟在後面一邊将剛才觀察到的小細節記下來。
這間房說是二人間,但其實空間并不寬敞,兩張床并排擺在一起,之間夾着一個小小的床頭櫃,距離不過半米多一點,屬于那種腿一伸就可以輕松夠到對方的程度。
喻以年見先一步進來的牧行方站在過道裏,垂眸默默看着兩張床,沒有要放下東西的意思,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想睡在哪裏?我都可以的。”
牧行方循聲擡眸,觸及喻以年清澈、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乖巧的目光後,瞳孔沒來由地微微一縮,半晌移開視線,掩去眸底心緒,別扭道:
“......外面的這個吧。”
喻以年早有預料,直接走向裏面那張,把包放下。
兩個人都在默默做自己的事情,房間裏只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在這種可以算是尴尬的氣氛裏,喻以年沒感到半分不自在,像是天生缺少這方面的情緒一樣。
他有條不紊地把自己東西拿出來,并一一整理好。
此時已近傍晚,暮色四起,大家原本約着一起去吃飯。喻以年對此沒太有興趣,也便婉拒了他們的邀請,打算點個外賣填飽肚子就行。
即将支付的那一刻,喻以年餘光瞟到了一旁自始至終沒出聲的牧行方,終于後知後覺。他想了想,還是友好地問了一嘴:
“我點外賣,你要來一份嗎?”
清越好聽的聲音響起,不知怎麽地,牧行方下意識拒絕了:
“不用了,我出去吃。”
瞥見喻以年依言收回目光,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點一點,不再搭理他的樣子,牧行方陡然有點煩躁。
找不到原因,他只能歸咎于是屋子裏比較悶。
在裏面的時候,靜得出奇,以至于牧行方都能聽到那處傳來的喻以年輕微的呼吸聲。注意力黏在上面,不知不覺自己竟被帶動的呼吸頻率也一致起來。兩種呼吸相互交織纏繞,讓牧行方冷不丁地産生一種暧昧的幻覺。
他起身出了門。
酒店裏冷氣開得很足,牧行方忍不住深呼吸一口,頭腦被刺激的漸漸冷靜下來。
剛剛發現自己同喻以年一間房的時候,牧行方心裏是拒絕的,更別說還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梁允義調笑“可要小心點,別被占了便宜”。
但是真正處在同一個空間的時候,牧行方又發現,對方壓根就沒有那個意思。進門先讓自己進,床讓自己先挑,也不主動搭話,自顧自地做事,好像自己就是一個透明人。反倒是自己,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喻以年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牧行方捏捏眉心,強行把這種想法壓下去,逼自己不再去思考。
可是有些東西,好像存在逆反心理一樣,越是不想,它就越是作對一般,拼了命地在心頭浮現。
牧行方随便找了個地方吃了些東西,磨磨蹭蹭,一直到将近九點才回去。
明明心裏該是抵觸的情緒,可是靠近那扇門時,心裏頭竟生出了一種隐秘的幻想。
牧行方刷了房卡,打開門。
屋子裏沒有喻以年的身影,但是浴室裏淅淅瀝瀝,水聲不停。
他坐在自己床上,玩着手機,但是那些字一點都沒在腦子裏留下痕跡,反倒是浴室裏嘩嘩的水聲,越聽越清晰,近在眼前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咔噠一聲,浴室門被打開,裹着酒店裏常見浴袍的喻以年從門後走出。
發間滴着水珠,一雙眸子被水充分浸潤了一般,浮着霧氣,像是被林間溪水淙淙流過的黑曜石,勾人心魄。腰間松松垮垮系着腰帶,大片白皙的肌膚露出,有細小的水珠在上面倏地滑過,向下滑入未知地帶。
淡色的唇也仿佛吸飽了一樣,變得紅豔起來,連唇邊的一粒小痣,都被襯得昳麗非常。讓人不禁遐想,若是用指腹輕撫上去,會是什麽感覺。
“回來了?浴室裏還有點熱,你可以等一小會兒再進去。”
說完,喻以年走向自己的那張床,長腿擺了個舒服的姿勢。
然後掏出了一本詞彙。
牧行方久久無言,但也聽進去了喻以年的話,隔了半小時才進浴室。出來後,看着已經躺下的喻以年,他關掉房裏的燈,只餘下兩人之間的床頭燈,獨自散出柔柔的暖黃色的微光。
兩人背對着入睡,仍舊是不出一言。
半夜,牧行方突然醒來。
糾結了半晌,他還是起身走向廁所。
路過喻以年的那張床的時候,牧行方不由自主地看過去。
床的主人抱着被子睡得正香,一張睡顏恬靜又好看,手裏還乖巧地揪着被角。只是一雙大長腿卻露在外頭,睡袍向上掀起,光滑白皙的小腿完全露出,暖黃色調的燈光柔柔地傾瀉在上面,不知怎麽地,竟顯得十分暧昧。
“......草。”
意識到自己思緒的牧行方低罵出聲,眼神卻躲閃起來,不敢再亂看。
他上完廁所再次路過喻以年那邊時,速度肉眼可見快了些,看動作,還有些莫名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