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撐腰

任爾端着他要賣的酒, 看着帶着盈盈笑意向他走過來的蘇晨,他徹底明白了,蘇晨是不會放過他的。

他之前所期待的他不再打擾自己, 會離開都不可能發生。

蘇晨這個瘋子只會變本加厲,因為他恨自己。

哪怕當初的事情他根本沒有錯。

蘇晨在任爾身前的椅子坐下:“我又來找你了,你要報警麽?可是報警又能怎麽樣呢?我這種情況也沒對你進行過度的騷擾,你又口說無憑, 警察能拿我怎麽辦?大概會對我口頭教育幾下吧。”

他得意的笑着,伸手拿起任爾托盤上的酒:“居然這麽認真的工作生活,你以為這樣你就是一個正常的人了。”

他松開手,歪頭挑釁的看着任爾,酒瓶在地上摔出一聲脆響:“正常人可是不會活活硬生生咬下別人的手指的。”

蘇晨睨着任爾的臉色試圖激怒他,還特意把自己招人恨的臉湊過去:“打我啊, 我不還手。”

見任爾擡起手,蘇晨的眼中反而冒出興奮。

可任爾的手只是伸到了他的身前:“1500, 你剛才摔的這瓶酒1500,拿錢。”

蘇晨臉上的厭惡再次出現,這樣的任爾讓他惡心,他憑什麽以為經歷過那樣的日子,還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憑什麽這麽天真!

這麽好運!

他憑什麽能結交一群朋友, 能有個照顧他的大哥,還能交到男朋友!

而自己卻要永遠困在那裏面出不來。

真是讓人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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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當初沒有抛棄自己和自己一起留在那裏, 一切就會完全不同了, 都是他的錯!

“我沒有現金加下V信吧。”

任爾直接拿起托盤上的付款二維碼:“掃。”

蘇晨付了錢:“我們還會再見的。”

任爾盯着他離開的背影, 他必須要想些辦法, 可是他能怎麽做?蘇晨現在做的這些報警也沒有什麽用, 難道自己要故意引誘他犯會被抓起來的錯。

可是這樣做又太……

他為難的搓了兩下額頭, 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感到窒息,他已經努力向前跑了,雖然他生活的是不太積極向上,但他真的很努力了。

他在經歷了那些事情後,沒有成為什麽瘋子,沒有反社會,他努力讓自己開開心心的活着,不去傷害別人。

為什麽還要來拖住他。

任爾躲進衛生間裏,高大的身軀貼着隔板向下蹲去,他抱着腦袋縮成一團。

而宋晚亭在沒多久後就又收到了照片,他吸着煙看着照片上的任爾和上次的那個男人。

這次是在酒吧,他把照片扔到辦公桌上。

拿出手機找到任爾。

蹲在衛生間裏的任爾感覺到褲兜裏手機的震動,雖然不想理但又想着可能是宋晚亭,還是把手機掏了出來。

宋先生:我覺得你可能想我了。

任爾擦了下模糊了眼睛的眼淚,看着這幾個字就感覺在這一瞬間自己得到了無窮盡的力量,又用力擦了擦眼睛,他不能被打倒!

撐着腿重新站起來。

帥到掉渣:不是可能,我無時無刻都在想我的宋先生。

宋先生:那就有些過分了,不是在給李龍幹活,別耽誤了進展,被打了我可不幫你。

宋晚亭吸進最後一口煙等待着任爾的回複。

狗崽子:不會,想你不耽誤我幹活。

他把煙頭怼滅在煙灰缸裏,臉色不大好看,回複了句:那你忙吧,我也要下班回家了。

之後的幾天蘇晨還是時不時的就找上任爾,同時宋晚亭那裏就會多出一張張照片。

期間宋晚亭幾次對任爾旁敲側擊,但是任爾咬死是在給李龍幹活。

宋晚亭原本已經快要到爆發的邊緣了,但有一天晚上他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發現任爾就那麽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不知道他是幾點回來的,但他也不睡覺,就那麽無聲無息的看着自己。

雖然有點吓人,但他眼神裏的深情不是作假,痛苦更不是作假。

他這才壓下了火。

他的小朋友遇到他自己解決不了的,天大的難事了。

他是一邊心疼一邊生氣,想着等以後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小孩真是不教訓不行。

任爾這些日子明顯消瘦了些,人也沒什麽精神頭,他都看在眼裏,心裏也是暗暗着急。

這天汪荃終于把查到的所有信息都交到了他手裏。

辦公室內。

汪荃緊張的時不時瞄上宋晚亭一眼,主要是老板讓他查的這個人,這個經歷是越查越複雜,有的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為了确保資料的正确性不會誤導宋晚亭,所以才花了這麽長時間。

宋晚亭面無表情的翻看着那一沓厚厚的資料。

這個叫蘇晨的男人經歷真的是非常豐富,這人什麽都幹打架鬥毆、搶劫、毀壞公共財産,隔三差五就惹點事。

但是又不會太過。

以至于被懲罰最多也就是關個十天半個月。

他活着好像就是為了制造麻煩一樣,宋晚亭一點點把資料向後翻,眉頭向下壓去:“一場大火揭露兒童鬥獸場……”

汪荃聽到這幾個字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查的資料他當然清楚,沒想到這個蘇晨就是那個幸存者。

7年前隔壁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鎮上最大的娛樂場所一家叫做肆意的舞廳突發大火,這場大火導致五十餘人死亡。

引起了新聞媒體的注意。

并發現在這五十餘人的死亡名單中有17位未成年,其中從屍體來判斷年紀最小者才5歲,最大不超過15歲。

而這麽多孩子并不是這個鎮上的,沒人知道他們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直到最後消防隊員從廢墟下挖出一個男孩,真相才浮出水面。

這個男孩就是蘇晨,他講述了駭人聽聞的被囚禁虐待的事情。

講述了那個血腥又殘忍,讓他們這些小孩向野獸一樣互相撕咬拼殺,甚至讓他們和野獸拼殺的事情。

還說那些孩子并不都是完全被燒死的,而是那些人剛開始想要轉移他們,後來發現不行,所以就要殺死他們。

後來經過屍檢,17具屍體中,只有2名是死于煙塵窒息,其餘15位或死于重物擊打,或死于利器刺穿。

之後各部門對那片廢墟進行了勘察,發現了一半類似比鬥場的臺子,還有各種刑具,燒變形的狗籠,以及埋在那片地下的四十多具未成年的屍骸。

可以說是驚動全國,隔壁市的官。員,從上到下全都換了個幹淨,還有不少坐牢的。

宋晚亭拿着資料的手在抖,反複逐個把這些字看了又看,這個新聞他也是知道的,他還給這個活下來的小孩進行了捐贈。

具體是多少錢他倒是記不清楚了。

但他現在在意的并不是這個,他的臉色慘白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他想起任爾耳朵上的傷,想起他那個不能回彎的小指,還有手臂上一些細小的疤痕。

以及他從不在自己面前脫掉衣服。

即使兩人每次辦事兒的時候。

他早就覺得奇怪了,只是每次都會被任爾幾句話搪塞過去,再就被他給弄的腦袋暈暈乎乎,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任爾很明顯是個孤兒,他雖然能輕而易舉的查到任爾的資料,但是他沒這麽做過。

重新看向蘇晨的照片,又想起任爾最近的樣子,如果只是一個普通讨厭的人,任爾大可以和自己說清楚,以任爾的性格估計早就會對着自己把那人臭罵一通。

然後拉着他讓他一起罵。

根本不會像現在這麽藏着掖着,不敢告訴自己。

任爾就是怕會暴露出這件事,他不想讓自己知道,至于這個原因則可能有很多種,所以他才讓這個蘇晨給拿捏住。

他放下資料,照着上面的手機號給蘇晨打了電話挂去。

“喂?哪位?”

“宋晚亭。”

對面沉默了一陣後笑了聲:“宋總找我有事?”

宋晚亭又點燃了根煙,身體向後靠到椅背上:“慧峰國際樓下有家雲來茶館。”他看了眼時間:“5點鐘,我們在那見一面。”

“宋總要見我,這不好吧?”

宋晚亭吐出煙圈:“沒必要惺惺作态,你把這些照片送給我不就是想讓我知道,現在我給你眼色了你就感恩戴德的接受,不然你這場戲也演不下去了。”

蘇晨冷哼了聲:“宋總這态度還真是瞧不起人啊。”

“你錯了。”宋晚亭優雅的在煙灰缸上彈了下煙灰:“我一向瞧得起人,前提是對方是人。”

不再多說挂斷了電話,現在是四點半,他大概20分鐘就能到。

站起身拿起架子上的大衣。

汪荃緊張的提醒了句:“老板這可不是個善茬,您單獨見他太危險了。”

“沒事,他家的茶館不是包間都是用竹簾隔斷,而且茶館不大只有一層,服務生倒是不少,不過你還是盯着手機,如果有意外我會給你打電話,你就在第一時間報警。”

“那老板我和您一起去吧,我就在車上等您。”汪荃也是很貼心了,至于為什麽不跟着一起見蘇晨,當然是不想過多的知道關于老板娘的事情了。

這個分寸他還是懂的。

宋晚亭想了下覺得也行,就同意了。

在他們去往茶館的時候,任爾也終于掙夠了錢,興沖沖的跑去買領帶。

雖然最近蘇晨一直纏着他,但是自從蘇晨去到酒吧找他後,他的酒就賣的飛快,好多面生的客人去和他買酒。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福禍相依,人總不會一直倒黴的。

他想着今晚一定要給宋晚亭一個驚喜。

那條死貴的領帶果然沒人買,他豪橫的買下後,又去買了些食材還在兩元店淘了些蠟燭,今晚他就要準備浪漫的燭光晚餐。

又去買了一捧玫瑰花,  打算趁着氣氛,晚上就徹底把宋晚亭拿下。

回到家後先把領帶放起來,把買的牛排化上就開始揪花瓣,一般宋晚亭都八點半左右到家,他得抓緊着點。

這麽想着,一不小心指腹就被玫瑰花的刺紮出了血。

他嘶了口氣把手指放到嘴裏嘬了一下,心裏覺得有點不大舒坦,盯着手上紮出的眼看了看。

宋晚亭在五點零一分等來了蘇晨。

對方手放在兜裏吊兒郎當的在他對面坐下,坐下後眼珠就上下打量着他:“雖然看不出是三十多歲的男人,但實際上還是三十多歲,對21歲的年輕人下手會不會太過分了。”

宋晚亭對他的這張臉已經很熟悉了,最近在照片上常看見。

完全無視蘇晨的挑釁,淡然問道:“你有什麽目的?”

蘇晨就像是屁股底下有什麽東西刺着他似的,不肯安安穩穩的坐着扭來晃去,兩分鐘換一個姿勢。

一下下磕着茶杯的蓋子:“我的目的很簡單啊,讓宋總你早離水火,你也看到任爾和我多親密了,當然你看不到的地方我們更親密。”

那雙好看的眼睛笑起來的确勾人。

宋晚亭輕笑了聲,拿出那些照片放到桌子上,不屑的質問道:“親密?你不會真的愚蠢的認為這叫親密吧。”

随意的拿起一張照片,垂眸看了眼:“想拍這種照片誤導別人,下次別總是只拍自己那張大臉,起碼讓對方至少露出個完整的側臉。”

擡起視線,已經徹底把蘇晨看穿:“還是怕露出來就會讓我發現,他對你充滿厭惡的樣子。”

修長的手指把照片按到蘇晨身前:“這裏所有的照片,任爾的手都是握成拳頭的,他對你很抗拒。”

蘇晨也拿起張照片看了看:“宋總就這麽自信?”

“當然,作為外人你可能不大清楚任爾有多愛我,不過也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宋晚亭把手收了回去,姿态倨傲:“幾張照片就想在我宋晚亭這裏攪風弄雨,除了愚蠢我想不到第二個詞來形容你。”

蘇晨終于收起了臉上令人厭惡的笑意,還在逞強着:“可你不還是來找我了。”

“沒錯,我來找你只有一個原因。”

宋晚亭渾身寒氣逼人,久居高位的氣勢讓不遠處站着的服務生,都感覺到了那種壓迫感,偷偷摸摸的向他們這邊瞄了一眼。

搭在桌上的修長手指敲了下,仿若在給蘇晨判刑:“欺負我家小朋友,你真當沒人給他撐腰是嗎,我只給你一次忠告,在我和任爾的眼前消失,你要清楚我不是任爾,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我是宋晚亭,我有無數種讓你消失的方式。”

蘇晨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宋晚亭的一系列反應的确是在他意料之外。

“你以為任爾不敢動我只是因為他無權無勢!”

宋晚亭眉頭微不可察的向下壓去,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而是反問道:“不然呢?”

蘇晨笑了出來,笑聲毫無顧忌在這個場館內顯的非常沒有禮貌,引來許多不滿的注視。

他收了笑聲,手臂壓到桌子上,身體向前抻着:“當然因為他還有其它的把柄在我這,你要是想知道……”

“不想。”宋晚亭幹脆冷酷的打斷了他的話,拿起茶杯悠然自得的喝了起來。

蘇晨把下嘴唇抿進嘴裏又放出來,幽幽的盯着他也不繼續賣關子了:“他為什麽不敢告訴你,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他是兒童鬥獸場的一員,他在那裏為了活下去不停的和其他孩子打架,他們甚至生生咬下對方的血肉只為了能贏,他會撅斷對方的骨頭,他會不停的把拳頭打在對方身上,那些輸掉的孩子會受到重重的懲罰,有的活不了就死了。”

他壓低着聲音,表情極其誇張像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宋晚亭握着茶杯的手泛白到發青,但卻紋絲不動就和他的表情一樣,好像對這些并沒有太大的觸動。

蘇晨還在等待着他的反應,只等來宋晚亭一句語氣輕諷的:“說完了?”

宋晚亭放下茶杯,故意道:“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我還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還不知道這些事情,但現在我既然知道了……”

蘇晨期待的等着下文,像宋晚亭的身份怎麽會喜歡任爾這樣的人,只要他抛棄任爾,任爾這樣重感情的人絕對會大受打擊,到時候自己就可以把他拉回身邊。

宋晚亭停頓了很久,觀察着蘇晨臉上的變化,挑起嘴角:“既然我知道了,我就要對他更好,畢竟他曾吃過那麽多苦,我會對他好到讓他完全、徹底忘記以前的那些事情,把那些不堪的日子,包括那些日子裏他遇見的人,都一點不留的從他腦海中抹去。”

殺人誅心。

不愧是宋晚亭。

蘇晨失控的拍着桌子站起大吼着:“你敢!不可能!我不允許!”

宋晚亭起身整理着衣服,離開前只留下一句:“別忘了我的話,再敢出現我會讓你徹底消失。”

另一邊任爾把摘好的玫瑰花在床上灑成了心形,準備往地上灑的時候,可能是這些天他精神壓力太大,一低頭眼前一陣發黑,站不穩的晃了下手裏剩的花瓣都揚到了床底下。

他捂着額頭緩了會兒,拿了掃帚把床底下的花瓣往出掃,花瓣混着灰塵往臉上撲,一張照片混在其中被掃出來。

他好奇疑惑的拿過照片,看到上面的他和蘇晨時整個人都定住了。

而宋晚亭這時已經上了車,寒着臉松了下領帶,雖然剛才他可以說是完全占了上風,但他并沒有徹底消火。

如果他早些發現,任爾就不會被他欺負這麽多天。

想到這又更生氣,任爾要是勇敢點告訴他,那一切只會解決的更快,這個傻子是覺得自己會因為這個嫌棄他?不要他?

就連剛才那個蘇晨說了那麽多,都知道那是為了活下去的不得已。

不是為了活下去就可以傷害別人,但是在那樣的條件下,那樣的環境裏,一個小孩子你不還手不保護自己,難道等着輸,等着被打死就是對的?

任爾身上會是什麽樣他都不敢想,他也是拼盡全力才活下來的啊。

錯不在他們,他們都是受害者。

錯在那些人,那些建立這一切的人,那些眼睜睜看着他們死不給他們治療的人。

他吐出壓在胸口的悶氣,把任爾家的地址告訴了汪荃。

汪荃一句話不敢多問,把車剛開上大道,一輛車橫着就撞了過來,坐在後排的宋晚亭從右邊晃到了左邊,腦袋撞在車門上疼的他一陣暈眩。

汪荃的情況比他好一些:“老板,您怎麽樣?”

宋晚亭摸了下頭,沒有摸到血:“先下車。”

兩人下車後向撞上他們的那輛車看去,就見駕駛位的車門打開,蘇晨從裏面走了出來,和宋晚亭隔空對視着:“抱歉,車突然出問題了。”

宋晚亭這一刻心裏是有一點慌的,他這一刻更理解任爾不告訴他的原因了。

這個蘇晨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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