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狩(二合一) [V]
面對孟羽寧,楚黛莫名有些心虛。
是以,出宮這些日子,她總在心裏給自己尋各種借口,沒往尚書府去。
“寧姐姐快進來。”楚黛擠出一絲笑招呼着。
下意識抱起雪寅,往宋玉栀懷裏送,嘴裏解釋道:“栀栀抱過來的。”
她想,把雪寅交還給宋玉栀便好了。
可誰知,雪寅根本不懂她此刻如何心焦,小小的爪子扒着她衣袖,怎麽也不肯下去。
宋玉栀猜到她為何會如此,心下也有些懊惱。
外頭人多眼雜,她确實不該把雪寅抱過來的。
孟羽寧察覺到她的異樣,腦中閃過什麽,卻沒有刻意去探究。
她擡手撫了撫雪寅雪白的軟毛,含笑道:“這小東西很喜歡漪漪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楚黛眼皮跳了跳,斂起漣漪微起的眸子,有些無地自容。
太後娘娘中意寧姐姐,楚黛雖知曉宋雲琅的心思,卻仍忍不住想,這算不算是她搶了寧姐姐的?
霜月捧着茶點進來,三人稍稍用了些,又說了一會子話,禦駕便緩緩駛動。
雪寅窩在楚黛懷中,不肯下來,宋玉栀便只得把它留下,獨自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午後的日光,曬得官道熱醺醺的,楚黛坐在馬車中,眼皮漸漸有些睜不開。
車轱駛過不太平整的路面,楚黛坐在車廂內,身子猛地往前傾了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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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雪寅正酣眠,險些滾下去。
她忙收緊雙臂,把雪寅穩穩摟住。
馬車辚辚前行,楚黛猶帶倦色的眼瞳凝着雪寅,心內莫名不安。
它的主子,自不會這樣不管不顧在人前纏着她,楚黛只是隐隐察覺春狩之行,平靜得有些不尋常。
斜晖拖着最後的熾烈,移至俊秀的山峰後。
楚黛的馬車,也跟在禦駕後頭入了行宮。
宋玉栀跳下馬車,原本忘了雪寅,得虧王喜過來提醒。
“瞧我這記性!”宋玉栀拍了拍腦門,沖王喜吩咐,“等着,我去抱過來。”
楚黛坐在馬車中,正不知該拿雪寅如何是好,便聽車簾外傳來宋玉栀的聲音:“楚姐姐可醒了?雪寅有沒有吵到她?”
“醒了,雪寅也乖着呢。”霜月一面應聲,一面撩起車簾。
把雪寅交給宋玉栀,楚黛登時舒了口氣,神情如釋重負。
下了馬車,須得同女眷們一道去太後跟前行禮。
她若這麽抱着雪寅過去,不知太後會如何想,女眷們又會如何打量、揣測。
不管人後與宋雲琅如何親近,她還沒做好準備,把事情擺到明面上。
旁的且不說,她怕阿娘接受不了,也怕傷了顧太後的心。
去太後跟前請安畢,衆女眷便被宮婢們引去各自的院子,楚黛和宋玉栀幾個留下來,陪着提後一道用膳。
顧太後原想問問楚黛,皇帝還有沒有再糾纏于她。
可當着孟沅和顧懷誠的面,她張不了這個口,只得作罷。
料想,宋雲琅近日朝事紛雜,忙得焦頭爛額,應當也沒心思去為難小姑娘。
即便如此,她心裏仍覺愧疚。
是以,給楚黛安排的是景致極好的院子。
裏面一應陳設,皆按着她在慈安宮裏時的規制。
夜深人靜,數道暗影悄然潛入行宮,兜兜轉轉進了瑄王下榻的宮苑。
瑄王坐在上首,望着堂中跪着的林金,面色如常。
倒是旁邊陪坐的瑀王,眼中隐藏着興奮。
“拿身侍衛服給他。”瑄王沖身側随從吩咐。
随即站起身,走到林金身前,屈尊扶起他:“只要楚将軍按照本王說的去做,本王定保仇氏和楚馳無虞,還保你名聲無瑕,更上一層。”
林金凝着手背上的傷,一時默然。
為做出他自己逃出去的假象,玄冥衛對他下手毫不留情。
遇到瑄王時,他幾乎是丢了半條命。
養了幾日,才養好一些。
他略擡眸,望着瑄王胸有成竹的神色,眼神不禁透出些苦悶。
瑄王一定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了吧?
可林金清楚記得,孔肇放走他之前,冷冰冰吐出的話。
“你抛妻棄女,想再做回楚铎,絕無可能。若你識時務,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事成之後,陛下自不會虧待你。”
事到如今,林金已不指望什麽不虧待。
能回到北疆了此殘生,便是極好。
“草民願遵王爺吩咐。”林金斂起眼眸,沖瑄王抱拳,姿态恭順,“但求王爺查明當年真相後,能留家父一命。”
早些年,他便猜到,他的生母應當已遭毒手,他與仇麗娘乃同命相連。
可定國公是他生父,他能弑父嗎?
國公府的名聲若就此落敗,他征戰半生豈不是一場空?
麗娘想不通,執意要與瑄王做交易。林金不确定,麗娘會不會要定國公的命。
萬一,瑄王真的勝過皇帝,他至少得保住父親一命。
定國公千錯萬錯,卻給了他世子的身份,和半生榮華富貴,并未虧欠他。
瑄王尚未發話,坐在一旁靜默半晌的瑀王忽而開口:“楚将軍果然忠孝!放心,本王與瑄王兄只是暫時糊弄住那仇氏,本王還等着納你那位雪膚花貌的女兒入府呢,怎麽舍得國公府就此敗落?”
一番話,聽得林金心驚肉跳,又暗暗生惱。
瑀王這個狗東西,比他也小不了兩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看起來連瑄王都比不上。
這種人,竟然暗地裏在肖想漪漪?
原本還有一絲不甘心的林金,心中忽而生出一種幸災樂禍的痛快。
瑀王想從皇帝手裏搶人,簡直癡人說夢。
不管為了父親,還是為了漪漪,他更希望皇帝能笑到最後。
“多謝瑀王爺,小女能入王爺的眼,實乃三生有幸。”林金恭敬施禮,看起來卑微又落魄。
北疆隐匿三年,平庸像是刻進他骨子裏。
若不是還有利用價值,瑄王甚至看都不屑看他一眼。
行宮地處鐘靈山,夜裏比京城冷上不少。
楚黛細細叮囑楚馳:“被褥若是薄,就來同霜月說,別着了涼。”
“姐姐忘了?阿馳不怕冷的。”楚馳存着心事,有些着急,面上卻不顯,“明日還要早起,姐姐請安歇,阿馳不打擾姐姐。”
他含笑告辭,出門扇,面上笑意卻落下來。
在北疆調皮搗蛋的事做的多,他武藝不是最好的,藏匿、逃跑的本事卻極好。
不知不覺間,他摸入林金的屋子,不客氣地擡腳踢了踢他:“爹跟着瑄王,有什麽陰謀?”
林金沒睡着,坐起身盯着他,漆黑的眉緊擰着:“不是你該管的事,趁早回北疆去,否則丢了性命,可別怪你老子。”
“我是阿娘養大的,你算什麽老子?”楚馳扯出一絲不屑的笑,自顧自倚着床柱,“走是不可能走的,我要留在姐姐身邊。”
倏而,他話音冷下來:“不管你們要做什麽,不準傷害到姐姐,也不許你連累阿娘。否則,管他什麽天王老子,還是狗屁王爺,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他。”
林金聽着,腦門青筋直蹦:“你姐姐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他再不負責任,也在北疆陪了他們母子幾年,這父子情分倒還不如他見了幾日的姐姐。
“你這種冷血自私的僞君子,不會懂的。”楚馳睥他一眼,轉身便走。
似乎對他的任何陰謀都不感興趣,只為了放一句狠話,讓林金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
山風呼呼拍打窗扇,窗外似有花落的輕響。
宋雲琅捧着一盅熱牛乳,不知想到什麽,唇角不自覺彎起,沖魏長福吩咐:“給楚姑娘送一盅牛乳去。”
“是。”魏長福含笑應。
陛下是想讓楚姑娘知道,他在惦着她吧?
待魏長福出去,宋雲琅放下乳盅,拿起案頭奏折。
今日車馬勞頓,她應當累得不輕,他且不去擾她。
魏長福身份太打眼,他沒親自去,而是吩咐王喜去的。
捧到乳盅時,牛乳仍是溫熱的。
楚黛聞到淡淡的乳腥味,鼻尖微微動了動,一口沒喝,把乳盅推遠了些。
“陛下怎麽突然想起送這個?”楚黛不解地問。
“陛下素日睡眠不太好,在北倉府時便有睡前飲牛乳的習慣,聽說還是劉太醫想的法子。”王喜面帶喜色應着,望一眼那沒動過的乳盅,又望向楚黛,“陛下惦記着楚姑娘呢。”
聞言,楚黛忍不住想,莫非今日車馬勞頓,宋雲琅怕她睡不好?
想來,他是自己飲牛乳時,想到她的。
思及此,楚黛擡手捧起乳盅。
乳盅暖暖的溫度,滲入她掌心,不濃烈,卻暖得她心尖也随之升溫。
淺淺飲了一口,楚黛微微擰眉,将乳盅放回去:“有勞王公公替我向陛下謝恩。”
“楚姑娘言重。”王喜沖楚黛施禮,“陛下正批折子,姑娘早些安寝。”
待他走後,楚黛又去盥室漱了口,方将口中微微不适的味道沖散。
這樣的惦記,她還真有些受不住,只盼宋雲琅明日飲牛乳時別再惦記她才好。
一回去,魏長福便把王喜叫去禦前。
宋雲琅放下奏折,擡眸望他:“送去了?她可歡喜?”
“這……”王喜有些為難。
嗬,難不成他沒去擾她,漪漪還不高興了?
他眉峰微微挑起,眸光顯得越發銳利。
王喜不敢隐瞞:“楚姑娘命奴才代為謝恩。只是……只是拿牛乳,楚姑娘飲一口便放下了,似不太喜歡那味道。”
吃食上,從未聽說她挑剔什麽,原來也有她不喜歡的麽?
宋雲琅想象着她為難的神情,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倒是很想親眼看看。
片刻後,孔肇進來,攜一身清寒。
“陛下,林金已入行宮,瑄王的私兵悄然圍了皇覺寺。”孔肇躬身禀報。
“唔,做好布防,靜觀其變。”宋雲琅神色冷肅道。
随即,又召孟劍書進來,暗暗吩咐:“這兩日,你悄悄護着漪漪。若她傷到分毫,朕唯你是問。”
若論功夫,孔肇的身手更好些。
可宋雲琅相信,孟劍書會更不遺餘力保護漪漪,因為他了解孟劍書的心思。
“是!”孟劍書領命。
天色微微亮,楚黛便被院中鳥雀聲喚醒。
用罷早膳,她與孟羽寧一道,往春狩典儀處去。
宋雲琅身着繡赤金龍紋玄衣,獨立高臺之上。
手持良弓,一箭破空,帶着萬鈞的氣勢,簌地射中高高天穹中放飛的鷹隼。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家眷個個伏地叩拜,聲音震耳。
落在楚黛耳中,她只覺心口像有鼓點在敲,密集地讓人喘不過氣。
她不太理解,這種不安從何而來。
“萬物生,春狩開。”宋雲琅的嗓音從上方傳來,莊肅冷冽,如在雲巅。
百官起身,望着羽銮衛列隊往隔絕圍場的木栅而去。
“慢着!”一人身着錦服,行至高臺下,仰望宋雲琅,“陛下,臣有要事啓奏。”
是瑄王。
楚黛望着瑄王背影,心中紛亂的鼓點,竟奇異般鎮定下來。
那些讓她不安的未知,變成眼前的現實,反倒沒那麽可怕了。
高臺上,宋雲琅迎風而立,俊朗的面容鎮定從容。
“瑄王叔有何事要奏?與春狩有關?”宋雲琅一步一步從高臺上往下走。
目光越過他,往楚黛身上落了一瞬。
隔着人群,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又不着痕跡移開。
所有朝臣心如明鏡,宋雲琅卻明知故問。
瑄王心口驀地發堵,再開口時,語氣便有些沉悶:“與楚将軍有關!”
“京中流言四起,朝中人心惶惶。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臣不敢藏私,楚将軍确實還活着,且向臣訴說冤情,言辭懇切。”瑄王環顧四周,擲地有聲。
宋雲琅頓住腳步,立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睥着竊竊私語的朝臣。
不過是閑得無聊,陪瑄王玩玩,倒是有人入了戲。
“所以呢?”他語氣淡然,像是并未把瑄王的咄咄逼人放在心上。
“請陛下給文武百官,給楚将軍守護過的百姓們一個交代!”瑄王立在高臺下,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宋雲琅彎彎唇,春風拂動他袍角,身姿潇灑不羁。
“朕倒是沒聽說什麽流言,看起來瑄王叔很清楚,不如說與朕聽聽?”宋雲琅睇着他,意有所指。
瑄王也聽出他話裏的怪異,可今日勢在必行,他絕不會任由宋雲琅蒙混過去。
“京中傳言,三年前楚将軍大敗,并非不敵北狄,而是被陛下暗害。陛下為揚名,不惜殘害同袍,随後又入京逼先帝降罪己诏讓位。”
瑄王朗聲說着,唇角幾乎抑制不住上揚:“楚将軍已同本王陳情,三年前确實被人暗算。而且陛下還派玄冥衛在北疆足足找了三年,楚将軍避無可避,不得已才來求臣伸冤。”
朝臣們聽着,個個面色大變。
一半人信,一半人認為他是信口雌黃。
“找楚将軍有什麽稀奇?楚将軍乃忠烈之臣,難道要陛下任由他屍骨無存?”袁閣老抖着胡須,憤憤不平。
“是啊,口口聲聲說楚将軍還活着,可誰見過呢?還不是憑瑄王爺一張嘴!”有人出言附和,“瑄王這麽清楚流言,該不會是瑄王爺叫人傳的?”
昌遠伯與人對視一眼,率先道:“你們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便要給瑄王爺定罪,是心虛,還是愚忠?”
“瑄王爺,不妨叫楚将軍親自出來說。還有先帝,獵苑離皇覺寺近,此刻去請也不過一兩個時辰!先帝待臣不薄,若此事屬實,臣絕不對心狠手辣的皇帝卑躬屈膝!”
宋雲琅望着朝臣們,眼神似乎未落在任何一人身上,卻讓每個人都感到強勢的威壓。
“瑄王叔思慮周全,想必已将人請來,朕也想聽聽楚将軍和皇兄如何說。”宋雲琅的語氣,似有種束手無策的無奈。
這語氣,與他周身氣場實在違和。
可瑄王自以為勝券在握,下意識放松警惕,得意的揚手:“請先帝和楚将軍。”
宋雲玓一身僧袍,頸間懸着蓮子米大的一長串佛珠,很好辨認。
倒是他身邊的虬髯大漢,身着侍衛服,猶顯得落魄頹靡。
這是,楚铎?
朝中大半舊臣都識得楚铎,登時交頭接耳,紛紛搖頭,楚将軍的英姿豈是眼前人可比?
楚黛沒看林金,而是側眸去看阿娘。
孟沅立在她身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從側邊走來的人,她嗓音打着顫,又有些茫然:“漪漪,那真的是你爹爹嗎?”
瑄王口口聲聲說那是楚铎,應當不會作假。
可為何這落魄的中年男子,給她的感覺那樣陌生?眼前是她少時喜歡過的人,是她曾經的枕邊人?
只想想,孟沅便覺荒謬。
雖三年多未見,她還不至于忘記楚铎長什麽樣子。
驀地,楚黛想到宋雲琅在茶樓上對她說的話,她拉住孟沅的手,輕輕搖頭:“阿娘,他是假的。”
孟沅怔了怔,更能接受楚黛的說法,可她又疑惑:“您怎麽知道?上回不是還為阿娘擔心麽?”
上回在帝師府,女兒那樣的态度,分明是認為真的楚铎回來了。怎麽過了幾日,又篤定地告訴她,是假的?
楚黛張張嘴,不知該如何說。
幸好,上頭宋雲琅發了話:“本不想打擾皇兄清修,可既然瑄王叔特意請皇兄下山,朕想問皇兄一句。”
“三年前,皇兄降罪己诏讓位于朕,是朕逼迫的嗎?”宋雲琅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冷漠又銳利。
“阿彌陀佛。”宋雲玓雙手合十,眸光微閃應,“如今,楚将軍活着回來,不知皇弟願不願将皇位還給貧僧?”
他已試探過,身側之人,确實是楚铎。
楚铎戰功無數,偏偏那一年詭異大敗。
宋雲玓聽了瑄王的話,怎麽想,都覺得這是一場陰謀。
更何況,瑄王還交給他一樣确鑿的證據,證明宋雲琅在北倉府時,暗地養了大批私兵。
他一個表面上的富貴閑王,養那麽多私兵,是為了什麽?不言而喻。
三年前,他悔恨自己德行有虧,沅姐姐不肯接受他,一時心灰意冷。
當時,皇姐眼中的失望,母後眼中的心痛,宋雲琅眼中的漠然嘲諷,他記憶猶新。
這一切,都是宋雲琅算計好的吧?或許,還有他那個賢良母後的功勞。
宋雲玓越想越覺得,他把顧太後當親生母親一般敬重,簡直是個笑話。
所有人都在演戲,只有他當了真。
“皇兄的意思是,三年前是朕逼你的?”宋雲琅笑笑,并不等他回應,轉而望向林金,“冒充朝廷重臣,乃是抄家滅族之罪,朕勸你想清楚再開口。”
“陛下這是在公然威脅楚将軍嗎?”瑄王上前一步,維護道。
宋雲琅一手自然負于身後,更顯得身形軒朗:“他若真是楚铎,自然不會被朕吓到。”
言下之意便是,他若不是呢?
無數雙眼睛望向林金,只等他開口。
瑄王胸有成竹望着林金,心口熱血沸騰。
仿佛已經能夠想象,明年今日,他站在高臺上主持春狩典儀的情形。
忽而,身側林金抖若篩糠,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陛下饒命!小人姓林名金,原在北疆打獵為生。小人見過楚将軍,也有人說過小人同楚将軍生得有幾分像,可小人不是啊!”
他一段話說得磕磕絆絆,卻能讓在場衆人都聽明白。
瑄王卻面白如素缟,林金為何會臨時變卦?
不遠處的瑀王也變了臉色,見形勢不對,趕忙回首往人群後望,眼神示意:“快射死他,快!”
喬裝好的私兵會意,當即拉滿弦,倏然射出一箭,直穿瑄王心口。
瑄王心口猛地一涼,下意識低頭看一眼,登時軟軟倒下。
所有朝臣、家眷當即亂成一團,紛紛往旁邊閃避。
羽銮衛、玄冥衛悉數出動,把所有人圍到安全處。
瑀王傻了眼,怔愣半晌。
忽而,他氣急敗壞沖已被孔肇踩在腳下的私兵怒吼:“蠢貨!本王讓你射的是林金!是林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