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布衣服,即便如此,依然遮掩不住她眉目間的妖媚。
蕭潇專注地望着監視器上那一對人影,握着對講機的手不禁又捏緊了一點。
霄暝是萬萬沒有想到成功吞并中景之後,将要面對的是女妖的離去。他會那麽賣力,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熒惑。因為熒惑的心願想要達成有兩件很重要的關鍵物品都在中景境內。一是自景山頂上流進楓樹林的雙子泉,二是可以夢想成真的許願七夕樹。還有那個有緣人潇然,如果景瀚宇在,熒惑要得手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蕭潇想着,心坎上不由得傳來疼痛的感覺。隐隐地,伴随痛意而來的,是陰晦與黑暗的情愫。
鏡頭裏,風毫不留情地吹亂了希璃的發絲,她的那雙深情的眸子始終定格在挺拔的背影上。
幽幽的嘆息聲,監視器裏響起希璃淡然的聲音,冷漠的,不帶任何遲疑:“我必須離開。”
聽着她決絕的話,若宇的身形有細微的晃動,吃不準是因為風的關系,還是那訣別的話語刺傷了他。
風勢更猛了一些,收音器裏都是“呼呼”的聲音。大風吹起滿地的落葉,迷離了若宇的眼睛。他轉身注視着希璃,眼神悠遠,那漆黑的焦點凝聚在了那一大片的血紅上。
突然,一個不屬于霄暝的問題闖進了他的腦海裏,雖然只有很短暫的停留,也打擾到了他。
對着鏡頭說了一聲抱歉,調整情緒之後,再次開始拍攝。
慢慢将自己的思緒帶入到霄暝的思緒裏去,将底下的頭緩緩擡起,雙眼凝目于身前逐漸虛空的身影。他疑惑,這讓他朝思暮想的身形是不是真的變得不真實,明明近在咫尺,他卻不能确定。想要伸手去撫摸她的手,想要确認她還在他面前,可是他不敢……
即便握住了她的手又怎樣?始終還是要松開。只是,如果可以,他願意求她,求她留下來。如果舍棄自尊可以留住她,他願意……
只怕他願意,她也不會願意的吧……
風有一瞬間的溫柔,柔情之後變得更為犀利。
如同刀子,撕割着迎風而站的若宇的心,一片一片,鮮血淋淋。
痛,已經/痛到不知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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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TC新校長3
濕潤的眼眶,充/血的眼睛,縱使這些讓飾演熒惑的希璃動容,有片刻的沖動想要擁抱住眼前的王,可她還是忍住了。
強勁的風吹幹了他的眼睛,瑟瑟的,卻淌出決定放棄的淚……
“你哭了……?”即便是戲裏的希璃,面對此時的若宇也已經心軟/了。可是,她必須硬氣心腸,因為熒惑必須離開。才露出惆然的柳眉又變得堅定,她伸手想要替他抹去淚水,右手偏偏重得提不起來。
“沒有……只是風太大了,吹得眼睛疼。你……走吧……”
無聲的嘆息,用下垂的嘴角掩藏起心裏的不舍……
他……讓她走……
自始自終,她都不會是他的。她,活了百年,甚至會是千年。而他,終究是要離開這人世的。到時候留下她一個,如何獨活?與其如此分離,不如現在就……
“保重……”
向若宇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飄進了希璃的耳朵裏。短短的一句話,蘊含/着很多情緒,而更多的是心死如灰地認命。坐擁江山的霄暝,注定無緣于非他界的半妖。
相遇是一種必然,而分離則是另一種必然。
希璃就那樣靜靜地擡頭注視着那一臉的哀傷,刺眼的淚痕讓她不自覺得想要吻上去……任由這不屬于熒惑的思緒占據了此時此刻的她。踮起腳,有些幹燥的唇瓣輕輕壓上若宇的唇,帶着淚水的鹹味,又吻了一下,兩人這才徹底陷入了情緒裏,熱/吻起來。
劇本裏原本是沒有這一幕的,但是蕭潇并沒有喊停,只因為兩人的情緒都很到位,讓她舍不得喊停。
向若宇也被希璃勾起了表演的欲望,更熱烈地回吻了她。
“他”事實上不願意就這麽放棄她……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希璃的唇,望着希璃決絕離去的背影,若宇真的哭了!大聲地哭喊了出來。可是不論如何大聲,希璃都聽不見了。
慢慢蜷到高低不平的石頭上,不顧泥濘的幹硬泥土,雙手就那樣撐了上去。手臂不停地顫抖着,淚就那樣噗噗地滴在了泥土裏。
望着鏡頭,看着失控的若宇,哀戚中又帶着倔強,蕭潇只覺得心口劃過一道無形的口子……好痛。如果她是熒惑,面對着他,恐怕也是堅持不了決定的吧。
冰冷的眼眸裏只有白色在飄渺,再也沒有了別他的感情。深深掩埋了那顆癡心,霄暝知道從此以後,他的心裏只有江山,再無其他。
“卡!”蕭潇對着對講機喊下了暫停,一群人趕忙收拾起道具來。她走出白色的大棚,拿出紙巾,遞給向她走來的若宇。
若宇尴尬地撇撇嘴角,接過,卻沒有做停留。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控讓他暫時沒有辦法面對蕭潇,雖然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寬容得多,也許是因為拍攝的關系。可是,他自己明白,方才的那個吻多少帶上了一些私人情緒。
走進休息室的他,努力穩定情緒。不知怎麽的,關于他和希璃的過去一點一滴地爬上了心頭。這個吻,真是牽扯出太多的過去了……
……
昏暗的房間裏,只有電視機屏幕微弱的光芒。電視臺正在轉播的是一年一度的歌壇頒獎典禮,一個多小時的直播,典禮已經進行到了高/潮部分。在新人獎頒出之後便是今晚最受歡迎男女歌手的重頭戲。可是,頒獎典禮似乎陷入了不小的混亂當中。進度被耽擱,臺下的歌手與觀衆開始竊竊私語。舞臺上,拿着獎杯的青澀男子一臉懵然,尴尬的笑容僵在了蒼白的唇邊,該是他說獲獎感言的時刻,話筒卻被另一個男子霸占了,控訴着。身邊的主持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圓場,只是茫然地聽着“新人獎被奪”的控訴。
“若宇……不會的!他不會這樣子的!”電視機前的女子全然不信這件事。關了電視,拿起小外套,希璃焦急地趕忙往現場趕去。才向出租車司機說明她的去向,手袋裏就響起了手機的聲音,睇一眼,是Jimmy打來的。“Jimmy,我正趕過來。若宇現在怎麽樣?”
“他……現在在休息室,門口都是記者,根本出不去。”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組委會告訴若宇,原本的得獎者突然生病,來不了現場,才讓若宇補填空缺的麽?”
“是。可是顯然事實不是這樣。希璃,你還記得當初有另外一個經紀想要簽若宇麽?結果若宇選擇了我,而回絕了他。後來,還鬧得蠻不開心的。”
希璃輕輕“嗯”了一聲,同時思考着Jimmy的話。
“Jimmy,你和他是不是早有過節?”希璃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聽到這個問題,Jimmy很久才給予她肯定的回答。
那就難怪了。
和希璃商量好了如何脫身的Jimmy,回眸望了一眼縮在沙發上發呆的若宇,他只能嘆氣。
他在他身邊坐下,扯出僵硬的笑容,“我們準備一下,希璃馬上就到。”
木讷地點頭,他發現,若宇的眸子裏根本沒有神采。
第五幕 TC新校長4
“之後,公司會為你開記者會。放心,你可以不參加。這種事情,公司不會要求你一定要參加的。”
依然是無意識地點頭。若宇的雙眼直愣愣地盯着休息室的門板。
順利擺脫了記者的若宇和希璃坐在出租車的後座,若宇注視着逐漸熄燈的音樂廳埋進夜色裏,那雙少了神采的眸子裏一下子滾燙起來,讓他措手不及!他都來不及去遮掩,去擦拭,眼角就已經幹了,不過很快又被浸/濕。
他流着淚,回頭望着拿着紙巾,替他擦拭的希璃,已經裝滿了心房的委屈一瞬間溢了出來,他一頭撞進希璃的懷裏,不甘心地嗚咽起來,抽泣着,卻不願發出一點哭泣的聲音。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若宇反複地強調着他沒有搶奪別人的獎,他是圈套的犧牲品。
“我知道……”希璃把紙巾塞進他的手裏,一邊捋着他的頭發,一邊安慰道。
“我已經不能在這個圈子裏走下去了。”不過是新人就爆出這樣的醜聞,要媒體大衆改觀,恐怕很難吧。
“你甘心就這樣放棄麽?”希璃在他耳邊輕輕問了一句,不過轉念一想,現在并不是說這個的恰當時機,“今天不說這個,回去好好睡一覺。調整一下。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會度過這個難關的。跨過去了,你就再也不會怕任何事情了。”
此時此刻的若宇,的确沒有勇氣去想之後的事情,他只是拼命地搖着頭,想要忘掉今天的一切!想要離開!想要消失……
發覺若宇哭着睡去,希璃掏出震了很多次的手機。是王姐發來的短信。她一直想要的那個女主角角色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洽談期。王姐需要她保持良好的狀态,準備試鏡。
接下去的一個星期,對于若宇來說是最難熬的。每天,希璃都會去看他。每次去,房間裏,窗簾都是合上的,不開燈。他一直蜷縮在床腳邊,不哭不鬧。希璃和他說話,他也不答腔,只是用手機短消息回複希璃的問話。漸漸的,兩人開始用短信交流起來。
希璃明白,若宇不想說話。
雖然通過記者會已經澄清了事實,可是澄清和面對是兩回事兒。但是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頂包事件過去差不多三個多星期後,若宇開始接一些簡單的跑場工作,直到看到他的歌迷有多麽支持他,他這才燃起重新出發的勇氣。
向Jimmy提出要再參加一次新人獎争奪的若宇牽起腼腆的笑容回應他,卻被經紀人重重拍了一下肩膀。
“笑得太難看了。”Jimmy突然拿起若宇開玩笑。
“瞎說,我的笑是最好看的。”才說着,若宇忽然展開最耀眼的笑容。那樣明媚的笑靥,就像與日月同輝的星光,璀璨得令人向往美好。
……新一輪的頒獎儀式即将開始,今天在熠熠的星光裏最惹人眼的非向若宇莫屬。他和希璃的戀人關系早在一個月前公開,因為希璃的不離不棄,若宇的刻苦努力,兩人的交往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肯定。
挂在她手腕上的手袋裏,手機卻震個不停。希璃并不理睬,她知道那是誰打來的,她也知道她錯過了什麽,但是她不後悔!她的世界,只要有若宇就足夠了。
走過紅毯,向若宇和希璃拐進屬于他們倆的休息室。脫掉束縛的香槟色外套,若宇不明就裏地問:“你的手機怎麽了?一直有來電啊。”
“沒事的,王姐打的。”
若宇起身,若有所思,聯想到了什麽:“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最近你應該有個戲要接的。王姐應該談了快大半年了吧?”
“是有這麽一回事兒。”希璃不否認。她了解若宇,既然他有途徑知道這件事情,那她也否認不了。
“面試是什麽時候?”才問出口,他就意識到了,“是今天?”
希璃點頭,撇撇嘴,轉了一下眼珠,有些心虛。
“為什麽不去?你應該回絕我的邀約的。聽Jimmy說這個劇本很不錯,是有可能沖擊奧斯卡的。”
“你邀請我,我怎麽可能拒絕你呢。若宇,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奧斯卡,是你。”說着,希璃就鑽進了若宇的懷裏。她知道,她這樣子,若宇是不會責怪他的。
“希璃,你明知道我其實……”其實,他對希璃的感情是感激多餘愛情……這個早在她向他提出交往的時候,他就說明過的,可是她說他不在意……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我不會要求別他的。”希璃再次強調了自己的立場。
房間裏,一下子被沉寂占據了。兩人沒有分開的意思,互相抱着,享受着這一刻僅屬于他們的安靜。
“若宇,我覺得你其實并不需要這麽做的。你有實力,時間會證明一切。何必急在一時呢?”希璃拿着透明潔淨的玻璃水杯,替他倒了一杯水,遞上。
“我等不了。”若宇的話語裏有賭氣的意味。
“傻瓜,”她溺愛地用食指戳了他的腦袋一下,“在這個圈子裏,最忌諱的就是缺乏耐心。”
“是是!就這一次……”
……
第六幕 刺1
因為蕭潇臨時調整了一天的拍攝內容,才拿到調整後劇本的希璃和若宇正在休息室裏對戲。
希璃有些心不在焉,心思還停在之前的拍攝裏。
蕭潇推門而入,撞上有說有笑的兩人。
“抱歉,打擾到你們了。”感覺到自己的唐突,同時也沒有忽略自己的小心思,蕭潇扯扯嘴角,顯得有些拘束,“小言已經在另一間休息室了。”她輕聲對若宇說。
“我這裏好了就過去。”說着,若宇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希璃和劇本上。
蕭潇也不再打擾,退出了房間。門剛剛合上,她重重嘆了一口氣,推開另一間休息室的門,開始和小言說戲。門剛被合上沒多久,若宇又把它推開。
“和希璃都對好了?”蕭潇一邊聽着小言對這一段戲的理解,一邊問若宇。
“嗯。随時可以和小言對戲。”若宇欲言又止,“剛才……”
“工作中,不說其他的事情。你和小言對戲吧,潇然和景瀚宇初遇的戲并不難,只要把兩人的一見鐘情演出來就行。”
這兩人都是在中景境內頗有名聲的,一位是中景王的養子,而另一位則是中景的神醫,名字和事跡對對方來說早已如雷貫耳,只差一個機會見一面。
可以說他們是熟悉的陌生人。見面之初,生疏裏帶着期待,話語間則會帶上一點老朋友的味道。
這是蕭潇想要的感覺,看着在若宇指導下的小言漸入佳境,她并不擔心拍攝。
“我去現場看看。”蕭潇起身離去,離開前并沒有去看他的眼睛。面對着緊緊關上的門板,她有一絲洩氣。工作中帶着私人情緒,是她最讨厭的。忽然,一陣涼意伴着濃郁的香水味自背脊襲來。猛得轉身,才發現那個籠罩着她的身影是誰。
“希璃……”
“一起走走。”
不等蕭潇回答,希璃踏開了步伐,她漫步的方向正是楓樹林。
“你想說什麽麽?”蕭潇并不願意和她獨處,除了工作,她希望和眼前的女子不要有任何交集。看着獨自站在木頭的小橋正中的希璃并沒有回眸看她,而是将視野的集中在了楓樹林裏。
曾經,在那裏,劇本裏的熒惑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曾經,在那裏,她希璃也失去了她渴望的東西。而如今,還是在這裏……會是得到還是失去呢?
希璃笑了,笑得不怎麽友善。
“你是在等着若宇跟我說分手是麽?”
希璃的直白讓蕭潇尴尬,雖然和若宇說了那樣的話,但是他似乎并沒有和希璃提過這事。
蕭潇是希望速戰速決的,這種事情越拖越傷人,可若宇也有他自己的考量。既然如此,那她選擇耐心等待。
“勸你還是不要再陷進去了。若宇是不會和我分手的。”希璃開始往回走,與呆站在小溪邊的蕭潇擦身而過,“不要說我沒有提醒過你。向若宇是我的!不要橫在我們兩個人的中間,否則……”希璃沒有說下去,只是冷冷地幹笑了幾聲。
“如果若宇不同你分手,我不會和他在一起。我不習慣插在別人中間。”蕭潇淡淡地回答,表明立場,并不指望靠此打消希璃對她的敵意。她們兩人的關系是不可能改善的。
希璃收斂了笑容注視着她,渴望從她臉上找到一絲心虛的痕跡。可是……沒有。那張臉完美地擺出一副撲克牌表情。
如果……如果她知道了一些真相,她還會這麽武裝起自己麽?想到這裏,希璃倏地逼視向蕭潇那張隐怒的臉。
“蕭潇,如果我離開了若宇,是不是不管如何,你都會和若宇在一起?”希璃深深吸了一口氣,問。
蕭潇聞言,回頭看着她。那一眼隐秘的疑惑波光在她心頭緩緩升起。
“假設性的問題,我不回答。”
這樣的回答不在希璃的預料中,但她也沒有表示出過多的情緒,只是嘟了一下嘴,挑眉,又自說自話起來。“那麽下面這個問題你也不會回答的吧?”狡黠的笑容倏地爬上她的嘴角,微翹的嘴唇有戲谑的意味,她牢牢擒住蕭潇,直接地,毫不避諱,“如果你是潇然,曾經發誓要和景瀚宇相守到老。可是卻在日複一日的等待裏,你發覺你竟然愛上了霄暝。你會如何?”
希璃的問題,蕭潇聽不懂。她微微蹙眉,這問題明顯帶着某種指向性。于她而言,潇然該喜歡該等待的只有景瀚宇!
仿佛是體/味到了她的猶疑,希璃忍不住大聲笑起來,凝視着蕭潇的眸子裏帶着一種她看不懂的深意。
第六幕 刺2
“別在意。你也知道,我只是假設而已。更何況,對于假設,你不會深究,不是麽?”說着,希璃便離開了,留下蕭潇一個人呆呆地站立在小溪邊。
不知怎麽的,呼吸變得急促了,她的胸口隐約傳來疼痛的感覺,好似爆發的流星雨一般,一顆顆、無數顆擦着心坎劃過,只留下一道短暫的絢爛,更長時間的是空曠的天空與失落。
淚,不自覺地染濕了她蒼白的臉頰,她伸手去摸,卻不明白這淚是為何而流。心裏的苦痛好似綿延了幾百年之長,越久就越沉的疼,越長就越牽扯的纏。
剛才,就在希璃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有看到……
準備工作完成之後,首先開拍的是在豐國的前線營帳裏,正在進一步密謀吞并中景國的計劃。
希璃着一身嫩黃色和粉色紮染的絲綢,質地相當柔軟。她的妝容很簡單,卻在簡單裏透出一股妖媚。
若宇則一反在宮殿裏時穿的龍袍,換上了簡單的将士服裝。他的身份,在這個前陣營裏沒有多少人知道。
聽着希璃好聽的聲音敘述着合謀的計劃,若宇的唇邊一直帶着淺淺的笑容,眼神卻不自覺地從桌面的地圖上溜到了她的後頸。烏黑柔順的頭發被紮成了一束放到了身前,露出的白皙脖頸似有什麽吸引力一般總是會讓他走神。再加上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若有若無的幽香,他想要不開小差都難。
“殿下,怎麽了?”希璃飾演的熒惑回眸,輕聲柔氣地問着發呆的若宇。
他搖頭,不自覺地對上她的眸子,被那雙有着巨大磁性吸引力的眸子吸引。發現她的眼神裏露出微弱的疑問光芒,他有一瞬間的無措,轉身走出了軍營。
營帳外早已全黑,希璃跟了出來。
向若宇就這麽看着希璃,思緒開始蔓延,卻無意撞見從棚裏走出來的帶着不滿和怒意的蕭潇。
“卡!”一句嚴厲的喊停,停止了向若宇的愣怔。“向若宇,你在發什麽愣!重來!”
蕭潇的身影已經在若宇的面前消失,聲音則通過對講機傳到了每一位在場的工作人員耳朵裏。語氣中有多少不滿,大家聽得很清楚。可是只有若宇聽出了這不滿裏有別樣的情緒在。
甩甩頭,甩走雜念。向若宇集中精神準備重新拍攝。
之後的拍攝也不很順利,他總會不自覺地想起蕭潇轉身離開休息室的背影。又被蕭潇喊了幾次聽停,這條才勉強算過。
休息一會兒,換過裝後,今天的重頭戲開拍了。
宮小言飾演的潇然從一輛破舊的馬車裏下來,身邊就是一架攝像機追着馬車拍攝,直到她下車,一個鏡頭才算完整。
道具組拆掉軌道,拍攝再次開始。
平穩的鏡頭跟着小言的背影進入軍營,傷員的哀嚎聲讓她沒有停歇,立馬着手進行治療工作。
小言照着之前請來的護士指導的方法替受傷的士兵處理着傷口,包紮着消完毒的刺傷,表情認真而專業。蕭潇在帳篷裏笑着點頭,示意拍攝繼續。
好不容易忙完一批,小言直起彎了太久的腰,抹了一下頭上的汗,轉身出了營帳。才出去就遇上了一身泥濘的向若宇。
鏡頭裏的小言擡起眼,望着這位如雷貫耳的僵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姑娘……?”被眼前的女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樣由若宇飾演的景瀚宇撓撓自己的腦袋,這才發現他的頭發上滿是淤泥。“失禮了……”
輕盈的聲音在寒冷的空氣裏跳躍,潇然收斂起笑,遞出粉色的手絹。“擦擦吧。我們中景可不能有一個滿是泥水的猴子臉将軍。會被敵國的士兵笑話的。”
猴子臉……
聽小言這麽說,棚裏的蕭潇也忍不住笑了。她的表演拿捏得非常到位,把潇然的俏皮都演出來了。表情并不浮誇,語調也沒有刻意拔高,卻帶着一絲調皮。
被完全說悶的若宇不知如何接話。本來景瀚宇就不怎麽會說話,現在碰到著名的女神醫,舌頭就更加打結了。
眼神不自覺地飄忽到潇然身側的空地上,他細細擦起自己的臉。也是了,在戰場上連着打了好幾天的仗,這臉如果還能幹幹淨淨的,那才有問題呢。
小言安靜地看着,嘴角蓄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若宇用完将手絹交還到她手裏,伸出來的手一下子停頓住了。
第六幕 刺3
望着原本粉嫩的手絹上滿是淤泥和污漬,他想要收回,卻一把被小言奪過。“景将軍是幹大事的,這種事情我來就可以了。”
向若宇一邊演着,一邊體/味着景瀚宇和霄暝的不同。聽小言這麽說,又看着她把手絹塞進衣袋裏,他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這是和霄暝截然不同的态度。
景瀚宇是為了國家可以壓抑自己情感,對感情基本上沒有經驗的将軍。而另一個則是江山也要,美人也要的一國之君。這樣不同的兩個人,演繹的手法自然是不同的。
只見向若宇略微側了一個身子,鏡頭如果是從正面拍過來的話,那麽給觀衆的感覺會太直接,這與景瀚宇內斂的感情是相沖的,所以他側過身子,讓鏡頭側對着他,讓鏡頭裏的他看上去更羞澀了一些。
看着鏡頭的細微變化所帶來的不同的感覺,蕭潇忍不住一個響指,不自覺揚起了贊賞的笑容。不愧是向若宇,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表演與表現。
“卡,很好!換拍特寫。”蕭潇對着對講機說,“特寫和幾個要補的鏡頭拍掉以後就收工吧。大家再堅持一下。”
“是!”一聲士氣如虹地回答聲之後,相關的工作人員立刻就又繼續開始拍攝。
大概又過了兩三個小時,拍攝地上空無一人,只有微風帶着濕氣吹過,吹起幾片落葉。而一個人留在電腦室裏的蕭潇看着今天拍攝的片段,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沖動,想要再拍下去。可是工作人員早已經回去了,就算要拍,也只能去掃一些過度用的景色。
“當當當當!我來接你了!”門被“嚯”地一聲推開,畢凡晖大喇喇地雙手叉着腰,聲音洪亮。
蕭潇無奈回頭,瞪着惱怒的眸子,讓凡晖一下子噤聲。突然,一個靈光一閃而過。記起小言好像在自修教室複習功課,蕭潇立馬來了勁頭。
“去,到楓樹林裏等我,帶上小攝像機。”
“哈?”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吵嚷着要演一個角色的某人到現在一出戲都沒有拍過吧。你确定你不是在開我玩笑。”蕭潇起身,一大眼一小眼地睨他。
“我馬上去!”說着陰話的蕭導是最恐怖的,因為她很有可能正在醞釀一個“陷阱”。所以這個時候,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耳旁又清靜了,蕭潇揚起了勝利的笑容,撥通了小言的電話:“小言,我是蕭潇。你現在方便到楓樹林麽?好,不好意思,突然提出要加戲的要求。嗯,我在那裏等你。”
當蕭潇出現在樹林裏的時候,畢凡晖早已經把拍攝要用的用具都搭好了,竟然還有一兩個工作人員在一旁待命。這倒讓她小小吃了一驚。
加拍的一場戲是發生在心魔懸壇宗衣和潇然之間的。趁着兩人正在換裝化妝,蕭潇提起小攝像機在楓樹林裏拍着場景。
這場,她要自己來拍。
看着一紅一黑的兩人從遠處走來,蕭潇把玩着鏡頭,将兩人間的談話給錄了下來。蕭潇簡單地把戲和兩人說了一下,便開始了第一次試拍。
宮小言穿着紅色的衣裳,在原本就已經紅成一片的楓樹林裏,整個人看上去就更像一團火。
一反坐在軌道上平穩推行的方法,蕭潇改用了長鏡頭。在七夕樹前将來人由遠至近地捕捉,而後推一個臉部的特寫。就是這麽簡單的走路,蕭潇就要求小言走了好幾遍,原因無他,沒有落葉飄下來。
當然,他們可以用鼓風機和一些已經落下的葉子來制造這樣子绮麗的場景,可是今天的她似乎特別執拗,她想要大自然給她的畫面。
清風拂面而過,溫度又低了幾度。穿着單薄的小言開始覺得寒冷在空氣裏越發濃烈,長過肩的頭發被越來越大的風吹起,一地的落葉就這麽旋轉着飛進了蕭潇的鏡頭裏,樹枝上,開始有落葉飄下來。起先是幾片,不一會兒就變成了整片楓樹林都在落樹葉。
在夕陽西下的橙紅色裏,在五角楓葉胡亂飛舞的夜風裏,在宮小言緊蹙的擔心的眉眼間,蕭潇想要的畫面,一氣呵成。
忍不住贊嘆了一聲,第一個鏡頭就算是這麽過了。
接下來的拍攝,她覺得出奇得順。看着鏡頭裏,偶遇的兩人相望的眼神裏映出了彼此。畢凡晖一身的黑色錦緞衣服竟那麽适合他。
起先,蕭潇選這個角色給他,純粹是覺得好玩。沒料想,他對這個角色的诠釋竟是那麽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