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刺(1)
“姑娘是來這裏許願的麽?”畢凡晖刻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聲音,和平時聽來有點不一樣。
小言點頭,“我的……我的朋友中了東荒的奇毒‘奪命’。一般方法解起來太慢,所以我想……”發覺自己多言了,小言沉默了一會兒,又看向他,“你也是麽?”
“姑娘沒有聽過七夕樹的傳說麽?”凡晖答非所問。
“略有所聞,可是并不太了解。”不明白陌生男子的意思,小言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傳說,七夕那天,織女來人間游玩,興致大起便把星星摘了下來,将星光散在了一顆楓葉樹上。”凡晖也不管潇然是不是想聽,自顧自地說起流傳在這村子裏的古老的傳說,“于是,這棵樹便擁有了夢想成真的能力。這一傳言很快就在人們之間散播開來,多多少少抱着嘗試心态的人們來許願,一個個都得償所願,滿意而歸。可是随着許願的人越來越多,許願樹開始衰弱。織女得知後,非常心疼,在修補了許願樹之後,便對它說‘人們可以向你許願,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可是在願望成真的同時,他們也将失去最珍貴的東西。’起先,并沒有多少人相信,更有膽大的繼續向七夕樹許願。可是,來許願的人,都是健健康康、年紀輕輕的來,回去之後都已成了老矣老者,更有甚者在回程的半道上就死去了。于是,便再也沒有人來像楓葉樹許願。因為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來換取那些可有可無的願望。”凡晖說着,撫摸上七夕樹的樹幹。
心裏,有一絲牽動了神經的感覺。
很弱啊……
“所以,如果不是你必須得到的東西,還是不要來許願的好。”
聽他這麽說,監視器裏只有小言離去的失落背影,風中摻雜着清脆的撞擊聲。
凡晖的視線始終集中在小言的手腕上,直到蕭潇提醒,他才回過神。重新拍攝收尾的段落,他忍不住念叨起詩詞來。
空氣中,只留下凡晖渾厚的聲音,全無了他的身影……
“葉紅秋露,凝碧湖心舞。
光照影,浮雲入。
千山承暮雪,幽徑留人步。
朝夜盡,舊門巷裏君如故。
愛怨因緣阻,生死何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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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夢魇,三生苦。
轉頭愁悵惘,遍染清風宿。
香返魄,鏡花水月空無處。”
聞言,小言突然止住了腳步,猛然回眸,除了漫天迷人眼的五角楓葉,什麽也沒有了。
被一首詩攪得意亂神迷不止是電影裏的潇然,還有現實中舉着攝像機的蕭潇。
剛才那首詩……
給畢凡晖的臺詞裏并沒有這首詩詞,可在之後的劇本裏是有的。但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蕭潇……?”畢凡晖自說自話地停止了表演,走向忘記喊停的蕭潇。
“剛才的那首詞……”蕭潇望向他。
“哦,臨時編的。怎麽樣,很有才吧?”凡晖調皮地眨眨眼。
編的……能編得和她的劇本一字不差?凡晖并沒有看過劇本,這太奇怪了。
揮別了凡晖,獨自坐在賓館裏的蕭潇翻看着劇本。
這本本子是早在五年前就寫好的,靈感來自于她無意中買來的楓葉手鏈。睇了一眼手腕上的鏈子,目光再次回到劇本上。
五年裏,她幾乎沒有碰過劇本一下。五年後,當公司把《續愛》的拍攝重新提上工作議程,她再次把塵封了五年的劇本拿出來重讀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劇本竟然不用改動一個字。
這幾乎讓她震驚。
照着她的習慣,時隔五年,多少會有一些新的想法加入進去,可是這次卻沒有。
“如果你是潇然,曾經發誓要和景瀚宇相守到老。可是卻在日複一日的等待裏,你發覺你竟然愛上了霄暝。你會如何?”
腦海裏,突然想起希璃惡作劇性質的假設。對自己這樣的聯想感到莫名,蕭潇不自覺得認真思考起來。
會是因為這個原因麽?因為這曾是她經歷過的,所以五年前真實的記錄讓她不能删改,讓她拍攝的時候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圍繞着她。這種熟悉裏,時常會滲出刺痛和哀傷。就同潇然即将經歷的悲劇一樣。
越想,蕭潇就越覺得希璃是知道些什麽的。如果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那麽瀚宇是誰?霄暝又是誰?會和若宇也有關系麽?
太陽穴傳來陣陣痛意,再也想不下去的蕭潇只得讨饒,倒頭就睡。也許,睡一覺就會全好了……也許,明天就好……
第七幕 希璃1
租借的賓館裏,向若宇的房間就在蕭潇的隔壁,而希璃的房間則緊挨着若宇的。
面對面的兩個人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沉默。若宇望着正在看劇本的希璃,手中的臺詞本很久都沒有翻過一頁了。
“希璃……”他試着喚她,看她擡起頭,眼眸裏竟然裝着慌張。若宇閉了閉眼,開口道:“我們分手吧。不論我們現在是不是真的情侶……總之,分手吧。”
“你就那麽想跟蕭潇在一起?”希璃繃直了脖子,不由得微微顫抖。
“是!從再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要和她在一起。希璃,你可以恨我怨我,甚至可以把因為你而支持我的關系全部抽回,我只希望你不要找她麻煩。她是我的底線。”
希璃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起身離開前,不甘願地抛下一句話:“凡晖是不會輕易放棄蕭潇的。”語畢,若宇房間的門被重重碰上。
昏暗的房間裏,只留下若宇一人。
“放不放棄的與我何幹!”輕描淡寫的聲音飄蕩在陰冷的空氣裏,不曾消散。
回到房間的希璃只覺得什麽被抽走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無聲的抽泣抽痛了她的五髒六腑,隐隐升騰起的恨意正一點一滴地将她吞沒。她用力呼吸着,卻只會讓自己更痛……
※※※※※※
一早向劇組請假去做體檢的若宇耐心地在VIP病房裏等待檢查,耳麥裏放着新歌的音樂,這是Jimmy替他邀到的曲子,還沒有歌詞。他思索着是不是可以作為《續愛》的主題曲。
無意間,看見Jimmy和蔡醫生自他病房門前走過,兩人正在說着什麽。心裏突然咯噔一下,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兩人轉進了蔡醫生的辦公室。虛掩的門前,若宇附耳聽着。
室內,是Jimmy透着擔憂的聲音。
“蔡醫生,若宇他沒什麽問題吧?”
“就目前做的幾個檢查來看,各方面都很正常。恢複得很好。”
Jimmy稍稍放心了些,“其實今天來,我是有另外的事情想要問蔡醫生的。”
“但說無妨。”
“若宇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記起五年之前的事。這不要緊麽?”
若宇聽着,不由得揚起窩心的笑。
“一般植物人蘇醒之後,因為昏睡時間過長,記憶脫節和混亂是不可避免的。這個在若宇剛醒來的時候,就說過啊。”
“可是,現在他的情況更像是某一段記憶整個被替換走了。”
“是麽?”蔡醫生思考了一會兒,“有沒有具體的事例呢?”
“其實,若宇的恢複狀況一直都是好得出乎我的意料的。而且記憶幾乎是完整的。可就是對一個叫做蕭潇的女孩的記憶,感覺上像是只保留了工作的部分,關于兩人間有過的感情,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只是對這一個女孩子這樣麽?”蔡醫生詢問,Jimmy很嚴肅地點頭。“那麽,這個女孩有沒有給若宇留下過什麽比較不好的記憶。”
“有!當初若宇會出事情,就是因為她。”
“那有可能是他醒來後,潛意識的選擇吧。如果是選擇性失憶的話,那是沒有辦法醫治了。或許有一天,若宇會全部想起來,但是也有可能一直想不起來……但這并不會影響他的生活起居和工作。”
恰恰相反,Jimmy覺得這樣很好。只是因為不放心,所以才來問問。
和蔡醫生告別之後,Jimmy和向若宇通了個電話,便坐進了車子裏等他。而早Jimmy一步回到病房的若宇收拾了東西,朝停車場走去。
一路上,思緒始終停留在剛才那點。他似乎很願意接受這樣的說法,只是如果真的像Jimmy所說,那麽應該還有很多事情他還不知道。還有……蕭潇知不知道呢?知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
思索到這裏,一個奇怪的念頭闖了進來,讓他心驚。
應該……應該不會的……
蕭潇覺得自己這樣子做并不妥當,丢下劇組,跑來醫院“站崗放哨”。她這樣責怪自己,卻管不住自己的腳。
看着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從她面前駛過,都來不及看清車內的人,便已經揚長而去。蕭潇不确定車裏的人是不是若宇,望着開出不遠的車子又倒了回來。
“蕭潇?”若宇探出頭。
“上車吧。”Jimmy話語裏帶着情緒。
車門才剛剛開,身後傳來一陣刺耳的“咔咔”聲。若宇警惕地沉了臉,皺起眉。一下車,他抓過記者的照相機,那只豬蹄反應倒挺快,沒有因這突然事件松了手。
“向先生,我只是讨口飯吃,不用這麽嚴肅吧。”記者油腔滑調,露出嬉皮的笑臉。
這張笑臉像極了那個讨厭的人。若宇不由得将相機鏡頭握緊了一些,絲毫不肯讓步。
第七幕 希璃2
“請你把照片删掉!”他冷冷地要求。
“若宇,怎麽了?”Jimmy從駕駛座出來,看這架勢,先是拉開了他。
“你好,我是A娛樂周刊的記者。我只是想給向先生做個采訪。”見有人來勸,娛記抱緊了自己的照相機,做了自我介紹。
“要采訪請跟公司相關部門預約。如果公司決定接受,自然會通知我。麻煩你把剛才偷拍的照片删掉!”Jimmy了解了一下事情,提出同若宇一樣的要求。
見蕭潇坐在車,娛記像是沒有聽到兩人的話一般,沖着她去。
“呀,這不是蕭導麽?這會兒在這出現,難道你和向先生又在一起了?”說着,閃光燈又亮了起來。
若宇把娛記的話記在了心裏,想要搶相機,Jimmy卻捷足先登。從娛記背後一把抄過他的單反相機,拿出SD卡,沒有做一秒鐘的逗留,壓着若宇迅速上車。娛記想要拿回來,黑色的車子早已經開遠了。
低咒着自己點背的娛記啐了一口,幸好剛換的相機沒壞。要不是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向若宇今天會到醫院複檢,他才不會花大半天時間在這裏守株待兔。
又不甘心地咒罵了幾聲,娛記不甘心地憤憤離開。
遠去的車裏,一片寂靜。
蕭潇因為剛才記者的“偷襲”,顯得神情凝重。娛記的最後那句話,她聽得很清楚。他相信若宇和Jimmy也聽清楚了。
“Jimmy,我昨天和希璃分手了。”若宇偷偷睇了蕭潇一眼,說道。
聞言,Jimmy透過後視鏡望着後座的兩人,冷漠的眼睛裏有太多的情緒。
“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他擔心的事情是不是終究要發生的呢?
“我要和蕭潇在一起。”雖然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機,可是既然談到了,那麽索性就敞開說清楚吧。
一腳急剎車,後座的兩人都撞上了前座的後背。幸好若宇護着蕭潇,不至于讓她撞得太痛。
“Jimmy!”
Jimmy并不看他,只是注視着蕭潇。見她絲毫沒有要反駁的意思,算是默認了若宇的話。
黑色的車子在無奈中發動起來,Jimmy像只憋氣的氣球,沒有再說一句話。倒是若宇,對蕭潇的态度比較意外。
車子拐上TC大道,一間裝修風格別致的音樂小店引起了他的注意。探出腦袋久久望着那家大門緊閉的樂器店,直到車子在TC門口停罷,他才收回視線。
看着蕭潇和若宇雙雙下車,Jimmy的雙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
确認車子已經離開,若宇主動牽起蕭潇的手,蕭潇并不逃避。迎接着他熱烈的眼眸,她笑了,心裏有甜膩的味道滋生出來,唇邊是抑制不住的笑。
若宇覺得,即便蕭潇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即便她有意隐瞞他,此時此刻,他也不介懷了。
只要有她在身邊,就行!
一同返回劇組的兩人沒有做過多的休息,立馬投入到拍攝裏。因為希璃遲遲沒有出現,蕭潇改變了拍攝計劃,改拍若宇和小言的戲份。從若宇飾演的景瀚宇受傷墜崖,小言無意發現昏厥的他,進而替他治療。再到因為毒性的關系,迷糊中的瀚宇吻了小言,向她求婚。最後在确認了若宇已無大礙,回到他的故鄉楓葉村休養。一路拍攝下來,都極為順利。
直到夜幕低垂,拍累的工作人員人手一個飯盒,吃得香極了。休息室裏,蕭潇、若宇、小言三人圍坐在一桌,吃着和劇組其他工作人員一樣的工作晚餐,談論着拍攝中的趣事。若宇本性難改,總愛臭蕭潇。小言看着鬥嘴的兩人,只覺得好笑。
“好啦好啦,晚上還有最後一幕呢。我讓師傅準備好熱姜湯,一會兒小言要下河。”蕭潇起身,準備開工。
“我沒事的,不用麻煩了。”小言趕忙起身說道。
“不行,雖然剛入冬,可晚上的河水不比白天,夜涼得很。我會盡快拍完的。讓道具組多幫你準備幾個暖爐。你可千萬別硬撐,在水裏撐不住記得要說。”
小言點頭,很是感動。
“在湖裏埋個木桶吧。木桶裏裝熱水。”若宇異想天開地提議。
蕭潇倒是覺得這個意見不錯,只是那麽晚了,去哪裏弄木桶呢。
“不用了,學長。我還年輕,沒問題的。開始吧。”
蕭潇望着小言,笑了,“那麽不要勉強哦。”
小言聞言,用力點頭。
三人朝被照得通亮的拍攝地走去。原本拍攝地選在楓樹林盡頭的人工湖邊,卻因為有另一組學生在拍,只得臨時更換地方。
“去小溪吧。”蕭潇最終決定在溪邊拍攝。雖然沒有人工湖那麽大,但是如果鏡頭取得得當,還是有湖的效果的。
第七幕 希璃3
開始移動各種設備的工作人員逐一将器材挪走,待全部準備完之後,所有男性員工都被請出了拍攝現場,攝像也換成了蕭潇本人。
這一幕要拍的是潇然沐浴的戲,從昏迷中醒來的瀚宇因為擔心,尋找起她來,沒料到正好撞見洗完澡正在穿衣服的她……
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措施的宮小言試了一下湖水的溫度。這天雖說還沒有冷到骨子裏,但是夜晚的水卻遠比想象中的要涼上很多。小言努力忍着不哆嗦,慢慢将全身浸泡進小溪裏。因為定期有專人來做維護,溪水還是很清的。
試拍很快開始,為了減少小言在水裏的時間,大家都很注意細節。可就在試拍完成的時候,若宇卻不知怎麽地腳底一滑跌進了小溪裏,吓得小言不由得蹲下身子。就算穿着泳衣,可也讓他尴尬。
還好若宇只是濕了半身,臉上被漸到一些水花。瞎燈暗火的,并不會很明顯。再試拍了一條,順利通過後,實拍也一條通過。
小言一出/水,服裝師立馬為她送上幹淨的浴巾,将她團團包住,三只大功率的取暖器同時開啓。全身一下子被暖意包圍,瑟瑟發抖的小言不禁放松身子,舒了一口氣。
“辛苦了。”蕭潇拍拍她的肩。
小言微笑着搖頭,擦幹了身子開始穿衣服。若宇一早去了景山半山腰的山洞為接下來的一幕做準備。
大約一刻鐘後,今晚的最後一次拍攝開始了。攝像機被擺在了山洞外,鏡頭正好堵住洞口。蕭潇的監視器裏,兩人的一舉一動全都收入眼中。面對面坐着若宇和小言都低着頭,帶上了羞澀的紅暈,彼此的心境卻不盡相同。
“潇大夫……”若宇喊得很輕,在這有限的空間裏,回音将他心底的忐忑無限放大。
“什麽事?”小言有細微的瑟縮,不自覺挪動了一下身子,臉頰更紅了。
“我……”若宇的動作很誇張,卻把景瀚宇此時的心情表現得很貼切,蕭潇不由得改變坐姿,雙眼緊緊盯着屏幕。“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娶你!”
“啊?”
“如果你不願意嫁給我,我也可以自挖雙眼謝罪!”繼續很大聲地表明立場。若宇的兩句話說完,小言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冷寂一下子襲擊了這個被小言打理得還算不錯的山洞,只一會兒,不過對對方來說已經夠久了,一陣爆笑之後,山洞裏就又安靜了。只是區別于之前尴尬的寂靜,這會兒的氣氛可是好了很多。
“你不用自挖雙眼,也不用娶我。我知道,這都是意外。”
“可是,我是真的想娶……你的……”
“你……你……”這下可輪到潇然結巴了。
“我是說真的!”若宇正襟危坐,一臉嚴肅,“你……你願意麽?”
拍攝現場有許久的安靜,好像在場的每個人都屏氣凝神,就連山崖邊呼嘯的風聲也消弭了。
“你不說話,我只當你默許咯?”
見小言沒有表示贊成,也沒有表示反對,若宇的唇邊揚起了腼腆的笑容……
“卡!很好很好!太完美了!”對講機裏,傳來蕭潇激動的聲音。棚裏的她早已經跳了起來,興奮地來回踱步。這高漲的情緒已經遠遠超出了導演的範疇,好似被小言的表演感染上了潇然的情愫,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愉悅感。
這種愉快的感覺陪着蕭潇度過了無夢的一夜。一整夜,她的嘴邊總蓄着笑,淺淺的,卻相當甜蜜。
第二天一早,蕭潇和若宇說着笑着才推開休息室的門,卻發現希璃早已經到了。
希璃看到他們兩人同時出現,表情更冷漠了一些。“我暫時把其他工作停掉了,集中把我的戲拍掉。”這不是說明,而是命令。
蕭潇沒有表示什麽,只是和若宇對視了一眼,才将之後幾次希璃的戲全都拿在了手上。
“我這裏先拍希璃一個人的,你和小言把B組拉去拍。”
若宇點頭,轉身離開。
“你們在一起了?”若宇才出去,希璃就尖銳起來。
蕭潇不答,翻看着劇本。
“十分鐘以後開拍,你準備一下吧。”蕭潇合上劇本,準備離開。
“裝什麽蒜!在一起就承認。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一把握住蕭潇的手腕,那雙如獵鷹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我沒有不承認。現在是工作時間,不談私人的事情。”蕭潇也不肯退讓,板起了臉,直視她。
希璃不由得一震,下意識地望向蕭潇手腕上的楓葉手鏈。
她說的沒錯,不該在工作時間談私人問題,可是……
輕輕動了動手指,然後一用力……蕭潇只覺得手腕一涼,耳邊便傳來珠子落地的聲音。想去撿,手腕卻依然被希璃緊握着。
第七幕 希璃4
陰冷地睨了她一眼,蕭潇甩開她,一一将珠子和楓葉墜子撿起。剛站穩身子,卻被希璃一個耳光打得眼前一片漆黑。身體有些站不穩,蕭潇順勢往後退出幾步,撞到牆上。
“蕭導沒了重要道具,也不能拍攝了吧?那我先回公司了。”希璃笑着,拉開休息室的門,卻被蕭潇阻止了去路。
“你的戲裏不需要用到鏈子。”她把希璃拉回化妝臺前,把今天準備拍的劇本扔到她懷裏,“把這三幕拍完了再走。”她又看了一眼手表,“半小時後在片場等你。如果你不來,我會向你的經紀公司詢問你的去向!”
沒有再多說什麽,蕭潇甩門離去。回到帳篷裏,她才大大舒了一口氣。小心撫摸着有些麻的左臉頰,開始有些懊悔剛才的沉不住氣。
監視器裏,出現了希璃的身影。蕭潇調整了情緒,準備開拍。
雖然三幕戲并不難拍,可是拍攝到入夜都沒有完成。若宇早領着另一組人完成了當天的拍攝,在蕭潇的要求下先回賓館了。
她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看到她紅腫的左臉,而且今天的拍攝任務必須完成!
“希璃,情感再內斂一些。你表現得太外露了。”蕭潇通過對講機對希璃說道。
“蕭導,我已經很內斂了。再內斂下去,我就沒表情了!”
“沒有表情卻能表示出最大的內心情緒,才是最好的演繹!如果你确定你不能勝任這個角色,我會和相關的投資人以及王姐溝通,看是不是換人比較好。當然,因為換角而造成的各種損失,需要你的公司來賠償。”蕭潇好笑地歪歪嘴角,不緊不慢地回答。
對講機那頭有隐隐的粗重喘氣聲,“我知道了!”
“好!重新開始!最後一個鏡頭了,大家都振作點!想早點收工的就給我都上點心!”
托住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額頭,蕭潇不是沒有感覺到冬夜的寒冷。可是讓她草草收工,她做不到。
大概又拍了一個多小時,蕭潇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希璃早就沒了蹤影,蕭潇幫着道具組收拾道具,幫服裝師清點衣服。她只想晚點回去,越晚越好,最好不要碰到若宇。
可是,呼吸變得粗重,扯痛了她的胸口,讓她站不穩。發現身邊服裝師關切的目光,她笑着搖搖頭離開。
不記得在漆黑裏走了多久,不記得自己的大腦在這樣的漆黑裏思考了一些什麽。當她昏昏沉沉地踏上自己房間所在的走廊,當她停下自己那雙已經走不動的腿,當她擡起頭望進黑夜裏,闖進她無神的眼眸裏的背影竟然如此挺拔偉岸……
“若宇……”明明是不希望被他看見自己這個樣子的,身子卻已經支撐不住地往前倒去。
“蕭潇!”
高挑的身影在黑夜裏迅速移動,穩當地接住了前傾的身子。那麽嬌小的身形,在漆黑的夜裏微微顫抖着,即便隔着厚重的外衣,若宇都能感覺到滾/熱的燙。
“你發燒了!”若宇去摸她的額頭。
“我……沒事……”話音都沒來得及斂盡,蕭潇雙眼一閉,睡了過去。
雙手抱着昏睡的蕭潇的若宇從腳至頭地打了好幾個激靈,他可以感覺到蔓延至腳趾的冰涼,那種要把腳趾頭凍掉的陰冷正逐漸侵蝕他。
大腦有瞬間的空白,托着蕭潇的雙手開始感受到重量在增加,磕痛了他的胳膊。
這樣拉扯的痛楚讓若宇一下子驚醒過來,打橫抱起她,卻發現她的手腕上并沒有那串手鏈。
踢開自己房間沒上鎖的門,直沖卧室。将她輕柔地放*,替她裹上一層又一層的被子,卻發現她略微紅腫的臉頰。若宇凝眉,幫她搓起冰涼的手。
稍稍想了想,他轉身朝浴室跑去。
寬敞的浴缸裏,溫熱的水迅速爬升,再次試了一下水溫,若宇又回到卧室,替她把衣服脫掉。她需要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出一身汗。然後吃完藥,睡一覺,希望明天燒就退了。
白色的浴缸裏冒着白色的水蒸氣,袅袅地升騰,充斥了整個浴室。若宇細心得拿毛巾替蕭潇擦着身子,洗着頭發。
想到她醒後知道這事的反應……他不禁微微一笑,但是笑容很快消失了。無意中發現蕭潇楓葉手鏈的珠子上染上了污漬,靠近接口的那粒上,有明顯的一整塊深色。若宇湊近了看,才發現是血漬。
在畢凡晖修鏈子之前,明明是沒有這污漬的……若宇沉思着。
聽見蕭潇無意識的呢喃,若宇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蕭潇身上。忙忙碌碌到很晚,若宇才睡下。因為放心不下蕭潇,他一直睡得很淺。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聽到了誰的哭泣聲,眼前有刺眼的白光閃爍了幾下,之後就只剩下夜的寂靜,讓他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第八幕 緋聞1
清晨的陽光朦胧,但足夠把睡飽的蕭潇給弄醒。渾身酸疼的她有些埋怨,把被子蒙過腦袋,卻倏地又拉開被子。發現身上穿的不是昨晚回來的衣服,一個寒顫自頭頂到腳趾,一寸不漏地掠過她的肌膚。一身的雞皮疙瘩都爬起來準備打保衛戰了。身邊,并不是沒有暖意的淩亂被褥……好吧,她承認那只是電視劇裏的情節,而事實是——睡在他的身邊,被她的陰影包圍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向若宇!
一聲沖天驚叫不單讓自己徹底醒了,更把很晚才睡着的若宇給吓得不輕。撓着睡得蓬松的頭發,眼睛還睜不開,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麽事情的若宇就被蕭潇一腳踹下了床。
“你!你!你!你怎麽我了?”蕭潇口吃得厲害,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像只毛毛蟲,學着任何一部偶像劇裏都會有的鏡頭那樣質問若宇。
被踹到地上的若宇倒也坦然,索性靠着牆,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
“第一,你有穿衣服,不用把被子包得那麽密不透風。第二,我是好心把暈過去的你撿回來,發現你在發燒這才又好心地替你洗了澡換了衣服。第三,比你身材好的女人我看多了,你這發育不良的身子還不至于讓我起歹念。你今天有那麽好的精神讓我現在坐在地上,應該要謝謝我才是!”
被向若宇這麽一說,蕭潇好像有點想起來了。突然很不好意思地沖着若宇傻呵呵地笑了起來倒是真吓到他了。很主動很友好地拉起他,沒料,若宇卻一把将她壓倒在彈性極好的床上。
蕭潇有片刻的吃驚,不過很快定了神。眼神裏有溫柔的笑意,想到剛才某人那句損人的話,她骨碌轉動着眼珠子,雙手就環上了若宇的脖頸。
“你……剛才說誰發育不良……?”
責問的話還沒有說完,若宇就把她接下來的話語給吞進了肚子裏。熱烈地吻着身下的女孩,他閉上眼睛,享受着。
蕭潇還不想原諒他,趁他吻得正投入,狠狠咬了他一口,痛得他跳離了她的唇。望着身下的蕭潇露出得意的笑,若宇捂着嘴,吃痛得緊。
“很痛哦?”蕭潇一把拉住他的領口,若宇左手一撐,兩人的鼻子近在咫尺。“以後不許你那麽說我。”她主動吻上若宇,用柔軟的舌替他舔舐/着沾着血泡的傷口。
“傻瓜!即使你發育不良,我也喜歡!你不知道麽?我就喜歡飛機場。”
“誰是飛機場了!誰是飛機場了!我用A-Cup的好不好!你看哪個飛機場是能撐滿A杯的!嗯?嗯?”蕭潇笑着、鬧着,将他推倒在床上,可是很快又被若宇鎖在了身下。
“放心,很快就會變成B罩的。”若宇貼近她的耳際保證。
“讨厭!”
“好了,懶小孩!起床開工了!”拍了一記她飽滿的額頭,确認蕭潇已經退燒,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去。
希璃一如既往地早早到了拍攝地。看着蕭潇和若宇雙雙出現,她的整張臉都變綠了。
“我拉一組人去宮殿裏拍。”說話含糊的她不願正眼看他們,拿了劇本,撥了幾個人就走。
“你們沒事吧?”
若宇的目光落到蕭潇的左臉頰上。蕭潇知道他不問是為她着想,她笑着搖頭。
“工作吧。”
工作的時候,蕭潇總會覺得時間不夠用。看着監視器裏若宇和小言的演繹,那些鮮活的情景已經深深印進了她的腦海裏,漸漸成為了她記憶中的一部分。她甚至開始相信希璃的話,潇然就是前世的她。不為別的,只因她對這個故事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只是她時常會好奇,她的景瀚宇在哪裏呢?是他麽?
藏着愛慕的眼眸緊緊盯着監視器裏的若宇,嘴邊挂着最深刻的笑意。
“很好。改拍特寫。”她拿去對講機說道。拍攝已經漸入佳境,小言的表演也越來越純熟,若宇對兩個角色的把握也非常得當,至于希璃……笑容稍稍斂去,黑色的眸子露出利光,嘴唇緊抿。
直到天黑,收工後的蕭潇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學校裏。若宇按照約定去了錄音棚。落單的她雖然覺得清靜了,但免不了有一絲失落。
這就是戀愛中的女孩麽?總忍不住牽挂那個人?
蕭潇笑了,帶着自嘲的弧度。
不自覺地又鑽進了楓樹林,樹林在暮色遮掩起來的天空裏顯得有些暗沉,倒是極好的遮掩了她的心情。
蕭潇在一棵楓樹前止步,側目打量,這棵正是被他們劃為“七夕樹”的楓樹。
雙手撫上樹幹,手心裏沒有粗糙的感覺。下意識地去看手腕,卻想起來手鏈被希璃弄斷了。
第八幕 緋聞2
一聲嘆息,這根鏈子還是她作為進修生時,收到TC入學通知前,樂樂為了慶祝她的TC劇場首演成功而買來送給她的。
她自看見楓葉手鏈第一眼起,就對它有着一種特殊的感覺。她稱其為“一見鐘情的緣分”。
想着,蕭潇笑了,卻發現鋪滿紅彤落葉的樹根邊的泥土的顏色偏深。
是誰來挖過了麽?
好奇驅使她蹲下身子,開始用手刨起有些潮濕的泥土來。顧不得深褐色的土嵌進她的指甲,她加快了手邊的動作。大概挖了有十來厘米的樣子,她發現一只黃色的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