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陰澀(2)
頭,說。
聽見關門聲,淚水又滑了出來……
已經沒用了,不論她怎麽樣都沒用了。希璃哭着笑着,有些歇斯底裏。她搞不清自己想要幹什麽,但是有一點她明白,很明白。
她喜歡若宇。她不想和他分開。
※※※※※※
随着劇情的深入,蕭潇越發喜歡劇本,整個人也幾乎完全沉了進去。最近,看着監視器裏的情節,她常常會想起希璃的“假設”。
“如果你是潇然,曾經發誓要和景瀚宇相守到老。可是卻在日複一日的等待裏,你發覺你竟然愛上了霄暝。你會如何?”
會如何……
蕭潇想着又笑了。她發覺自己最近真的有點神經。這種毫無根據的假設,又怎麽會是真的呢。就算她對劇本裏的每個情節都很熟悉也不奇怪,因為劇本是她寫的。可是……笑容消失了,她又陷入了沉思。可是為什麽連凡晖給她的劇本,她都覺得熟悉呢……這可不是她寫的……
還有每每看着鏡頭裏小言的表演,她總能從中感受到共鳴。比如初見到瀚宇的時候,她也有好感油然而生。比如看見瀚宇跌落山崖受傷的時候,她也心急如焚。比如聽到他“胡言亂語”的求婚,她也會怦然心動……太多太多與潇然重合的情緒讓她完全陷了進去。雖然那些時候,她都不曾聯想到希璃的假設,可是現在回過頭想想,真的很可疑。
看見一身休閑古代服裝的若宇出現在了簡陋的屋子裏,緊繃的情緒逐漸放松了。雖然昨晚回劇組以後,他并沒有說明自己去了哪裏,只是很快投入拍攝。
若宇不說,蕭潇自然也不多問什麽。這麽想着,她将注意力又轉向監視器,黑色的眸子在這茅草的屋子裏一下子縮小了。她有些愣神,定定地注視着若宇那張笑臉,化妝師正在替他補妝。
她轉開眸子,下意識地去擦額頭上的冷汗,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早已經煞白。就在剛才,她看到淺然微笑的不是若宇,而是……而是天林……
天林穿着粗布的灰色古裝,束着發髻,沖着她微笑……含/着滿足與幸福的微笑……她隐約聽見他在喊她,飽滿的聲音,規整的發音。她确定自己沒有聽錯,她聽見他喊她“潇然”。
渾身不由得一顫,蕭潇只覺得冷。
現場導演詢問她是不是可以開始試拍,這才把愣神的她拖回現實裏。心裏不由得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種子,在陰暗處頑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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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無力的“開拍”命令,視線飄忽地落到監視器上。若宇和小言對話着,他闡述着帶她來這裏的理由。她安靜地聽着,同時也擔憂他的身子。雖然熒惑的“奪命”已經解得差不多了,但是有時候他還是會産生幻覺,哪怕是極少的時候。
當時,中景國的皇殿已經被豐國占領,中景王景唯也已經駕崩,可以說朝廷上下都被霄暝控制。
現在去,無疑是送死。可即便如此,景瀚宇還是要一試。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須把潇然安置好。
他的家鄉楓葉村是最合适的地方。
若宇飾演的瀚宇吞吞吐吐,詢問她的意見。沒想到潇然爽快地答應了。鏡頭裏的兩人相視而笑,蕭潇卻在棚裏流下了淚。
第十一幕 如果的事3
她知道,這是訣別的開始。離別之後是漫漫無期的等待,而後是噩耗,是生死兩別……
為什麽會這個樣子呢……
她默默哭着,滿腦子轉的都是之後的劇情,而潇然的臉卻和自己的臉重合了。一切,似乎都在往希璃假設的方向走……
“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等宮廷的局勢都穩定下來,我便辭官。回來和你在一起。”
她聽見若宇這麽說,信誓旦旦的。捂住的嘴巴緩緩張開,她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眼淚越流越多,她擦去,視線很快又被模糊。
若宇的這句話聽着讓她心疼。明明是帶着希望的一句話,卻讓她絕望。如果那個時候,瀚宇就知道自己回不來了,他還會去麽?
蕭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畢竟現在還在工作。可是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那麽明顯,她心知肚明。瀚宇是景唯的養子,對他有養育之恩。他必須去,即便知道有去無回,他依然會去!
這一生,他只能對不起他心愛的女人。
收音器裏傳來翻找東西的聲音。蕭潇下意識地睇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手腕,凡晖替她修好的手鏈現在正安好地擺在錦盒裏。那只精美的錦盒恐怕是景家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蕭潇再次抹幹眼淚,安靜地看着劇情發展。
“這個送給你。”若宇打開錦盒,從裏面拿出一串玉石手鏈。替小言帶上,大小剛剛好。
“好漂亮!”
“小的時候家裏沒有什麽錢,母親又想給我求個玉的平安符之類的,結果在央了別人好久之後弄來了這麽一塊玉石。”若宇趴在木頭桌子上,看着小言歡喜地反複觸摸着楓葉墜子,他緩慢地敘述着,幽幽的眼神仿佛透過小言的那張笑顏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母親又央着村子裏唯一的鐵匠幫着雕出來。這件完全偏離了本職工作的活兒讓鐵匠師傅為難了好久,最後還是小心地幫我做成了這麽一串手鏈。玉質本身不錯,只可惜雕工粗糙了些,不過我帶了那麽久,玉石也光滑了,別有一番質感。進宮之前,我把手鏈退了下來,因為長大了,手鏈有些小,想來之後要上戰場,不适合帶着,所以也就沒有折騰它。沒想到,你帶着倒是正好!”說到這裏,他的嘴唇有忍不住上/翹的弧度,眼底盡是溫柔。
小言默默聽着,手邊撫摸的動作也變慢了。玉的底色是白色的,上面有着一些自然融合的黃翡。鐵匠顯然不*/雕琢,卻也很別出心裁地把玉石刻成了楓葉的樣子,雖然線條粗糙,不過還是能清楚地體會到其中的用意,他的母親應該是希望七夕樹可以保佑他吧。
冰潤的感覺不停地從手腕上傳過來,小言的小臉早已經漲得通紅。
“咦?”若宇發現了一點不對,湊過去拽着手鏈看,“這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小言也湊過了腦袋,兩顆腦袋就這麽近距離地接近着,這對未婚夫妻偏偏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手鏈上,卻忽略了這如水的夜色……
“原來的顏色有這麽紅麽?”若宇的記憶中楓葉的顏色是黃色的,這個時候戴在小言手上的手鏈楓葉的顏色是黃中帶紅的,那種紅色就仿佛從中心暈染開來,顯得分外漂亮。
“不管!”小言抽回手,“你送給我了就是我的。”
“我沒說要回來啊。”若宇郁悶。
小言笑得就如同春天開放的花朵一般燦爛,“這就算你的聘禮了哦。”說完了她自己的臉也紅了,垂着頭看着地面,左手摩擦着手鏈,“說定了就是說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短短的三個字,若宇說得很生澀,裂開笑着的嘴巴就是閉不上,他似乎有些高興過頭了。
相對無言,兩人相視,臉色緋紅。
“不如……”若宇越發得緊張,說話間帶上了一些不安與顫抖。他略顯憂慮地擡眸凝視着小言,燭光在夜風裏搖曳,搖搖晃晃的燈光讓眼前的女子看着那麽動人,忽明忽暗間,若宇眼一閉,心一橫,問道出口,“不如我們今天就拜天地吧!”
“卡!”蕭潇支着額際,情緒已經控制住了,揉/揉酸脹的眼睛,示意繼續拍下一幕。
道具組迅速布置了景家之後,一個有點簡陋卻洋溢了滿屋子的幸福婚房就此呈現。
鏡頭裏的若宇和小言都帶着羞澀,學着之前在別家看到過的成親,有樣學樣,當中還鬧了不少笑話,小言忍不住笑出了聲,若宇則是一臉的緊張與尴尬。總算完成交拜儀式,端坐在床沿邊的兩人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十一幕 如果的事4
小言把小腦袋低得很低,幾乎都不敢擡頭看身邊已經成為他夫君的男子,若宇也是手足無措。
還是從窗縫裏漏進來的一縷夜風幫了他們,替他們吹熄了紅色的蠟燭。借着夜的黑,若宇生澀地吻上小言的唇,替她解開一層又一層的衣服,完成最後的儀式……
連着完成了兩場重頭戲,蕭潇的心情顯然已經恢複。在休息間隙,她指導攝像完成一些小鏡頭的補拍,若宇和小言也趁着難得的休息時間做情緒的調整。
休息室的門被蕭潇推開,嘴角有滿意的笑。見小言恭敬地起身,她對小言狠狠表揚了一番,那麽多的褒獎之詞聽得小言臉紅不已。
蕭潇手中的對講機裏傳來現場指導的聲音。小言有鏡頭要補拍,她乖巧地一點頭,便挨出了休息室。
望着還看着門背的蕭潇,若宇的笑意更深了。
“看來你很喜歡她。”
“是啊。”蕭潇不否認。
“那麽我的表演呢?蕭導滿意麽?”
像是聽出了話語中的醋意,蕭潇背着他轉着眼珠子,笑出了聲。
“怎麽了?我誇個新人,你也吃醋啊?”蕭潇坐到若宇身邊,卻被他一把拽上了大腿。
若宇笑而不答。見她那麽出神地望着自己,他忍不住問:“怎麽這樣看着我?”
“若宇,你覺得你更像瀚宇還是霄暝?”沒頭沒腦地問出這麽一句話,話才出口,蕭潇就後悔了,但是顯然,若宇的答案比懊悔的情緒更有吸引力。
“嗯?怎麽突然這麽問?”發覺蕭潇有一些不對勁,他小心地反問。
心裏有好奇寶寶在作怪,蕭潇低頭想了一下,回答:“不要管我為什麽這麽問。回答我就是了。”她抱住他,不希望被她看見自己那雙洩漏心事的眼睛。雖然覺得這樣子有點神經,可是她想借此能夠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雖然期盼中帶着恐懼。
“就我個人而言,我更喜歡江山美人都要的霄暝。”
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記,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
“你到底怎麽了?冷麽?”若宇敞開外套,将蕭潇包裹起來。她真的很不對勁!
“沒什麽……只是沒想到你那麽有野心。我以為,你會更喜歡瀚宇的。”
“瀚宇活得太累了,背負了太多的東西。我欣賞他,卻并不贊同他的一些觀念和決定。”
心又不自覺地一凜,蕭潇幾乎不敢再問下去。對瀚宇這樣的評價,霄暝也曾有過。眼眶又開始漸漸濕潤,她盡量小心地掩藏起悲傷的情緒。
“若宇,如果你是霄暝的話,你有可能愛上潇然麽?”蕭潇坐正身子,蹙眉瞅着他。
向若宇不解,回望着她,探究着她。她似乎是在擔心什麽……在擔心什麽呢?和電影有關麽?
“蕭潇,我不是霄暝,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那麽換做是你呢?”
“我?”
若宇點頭,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脫口而出。心裏,隐隐地感覺到一絲不祥與不安。
“如果你是潇然,你會和霄暝在一起麽?”
“不會!他是殺夫兇手,如果我是潇然,如果我能夠接近霄暝,我一定會伺機報複!我會一刀捅死他!”蕭潇沒有多考慮什麽,幾乎是本能地回答。
若宇定睛凝目她,或許蕭潇不知道,剛才她的表情有多麽陰冷,帶着刻骨的恨意,仿佛她真的是那個被奪走了丈夫的怨女。
“蕭潇……”他的聲音梗塞,并不确定出神的蕭潇有沒有聽見。
“繼續拍吧。”忽然回神的蕭潇沖着若宇笑笑,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接下來的一場是在楓樹林裏漫步的戲。
兩人在屋子裏待累了,就相約來到楓樹林裏散步。若宇飾演的景瀚宇一個人說着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小言很認真地聽着,或兒微笑,或兒沉默,或兒靜默地注視他……
被小言看得不好意思了,他将目光轉向七夕樹,小言順着他的視線,也望向了許願樹。
此時小言的面容在蕭潇看來已經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容顏。
哀傷的、茫然的、憂戚的、惆悵的容顏……
是她的,卻仿佛又不完全是她的。同樣的一張臉,似乎還屬于另一個人。
是誰曾經也有過這樣子的神情,那麽黯然神傷……
“潇然……”她不自覺地吐出一個名字,讓自己更加混亂。
若宇還在敘述着“雙子泉”的神奇治病功能和來源。語畢,他便一頭栽進楓樹林入口前的小溪裏,酣暢淋漓地喝了個痛快。小言明白,他是心急了……
“卡!”
随着現場指導對話機裏蕭潇果斷的聲音,這幕戲順利完成。
第十二幕 唯有離開?1
希璃如她說的那樣,很快回到了劇組,并且把之前延誤掉的戲份一一補上。又一場戲補完,這是一條熒惑通過作法,把消息傳遞給遠在豐國的霄暝的戲。希璃的眉目間有淡淡的思念和愛慕,即便隐藏得已經夠深,但還是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那樣深愛着一個人的情感又如何能夠藏得住呢……
蕭潇對此頗有體會。
就在自己出神的時候,她覺得眼前一亮,不過很快暗了下來。她有些吃驚地擡頭,對上一臉怒意的希璃。
“希璃……”
“我拍累了進來坐一會兒。他們還在調整布景。”希璃解釋道,聲音淡得好似空氣一般。
蕭潇安靜地聽着,并不接茬。不願和她呆在一起,她準備出去走走。
“你仔細想過了麽?”就在蕭潇的身影即将要在她眼眸裏徹底消失的當口,希璃開口問。
這個問題,蕭潇聽懂了,也成功地止住了她離去的步伐。
她轉身,炯然有神的雙眼直直注視着依然冷漠的希璃。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問,眼神并不逃避希璃的追究。
“別裝了。你懂我的問題。”希璃向蕭潇靠近,蕭潇快步朝帳篷內走去,盡量和她保持安全距離。
帳篷唯一的出入口被希璃占據,她雙手背在身後,身體略微前傾,很認真地等着蕭潇的回答。
“我說了,假設性問題我不回答!”
“是麽?你一點也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麽?”希璃笑了,“好吧,既然你不敢面對,那麽至少我已經好心地提醒過了。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天林才是最愛你的那個人。”
蕭潇安靜地聽着,腦海裏又開始反複各種畫面。沿着電影的劇情,往下發展。
“蕭潇……”希璃在不知不覺間靠近她,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剛才還寒若冰山的黑色雙眸一下子如同噴/射的火山,燙得蕭潇回過神,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已經背靠牆了。“我喜歡若宇。”淚水毫無預警地溜出希璃的眼眶,雙眉緊皺,悲傷立刻籠罩了她,也感染了蕭潇。
一邊感受着希璃的痛,一邊卻想要逃離這種傷。她不想和希璃談論任何問題,除了工作上的,其他的,她都不想。
可是現在,她逃無可逃。她只能控制住自己這厭惡的情緒,安靜地看她表演。
見蕭潇不搭腔,突然用起苦肉計的希璃有些惱,但是戲碼已經開演,豈能半途喊卡。
她哭得更兇,哽咽着,委屈的眸子凝視着一臉淡漠的蕭潇,皺起的眉頭讓整張臉看起來更哀傷,苦澀的淚水不斷重複經過那條彎彎曲曲的淚痕。
“蕭潇,我還是喜歡他……我該怎麽辦?我不停地告訴自己,若宇已經離開了,不再是我的,但是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要多看他一眼,多聽一次他的聲音。明明已經分開了,為什麽我就是忘不了他。我那麽努力地壓抑自己,讓自己投入戲裏,可是即便是在戲裏,我依然逃不開那樣的身影啊。想起霄暝……想起霄暝對熒惑那份深刻的愛,而若宇卻已經……”
希璃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
她真的有大哭的沖動。那種洶湧的想念,她根本無力駕馭。它們就快讓她失控了,可是她一直沒有放棄壓抑。
蕭潇依然看着,發覺手腕的力量不再霸道,她小心掙脫,走出安全距離。
“蕭潇……你把若宇借給我好不好?我不會一直霸占着他的,我……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來适應。蕭潇……求你……好不好?”希璃轉眸去望她,哀求着。
蕭潇謹慎不語,望着她,深深地望進去,心裏終究冒出一絲不忍。
她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雖然她知道若宇并不愛她,卻依然要求留在他的身旁。這是需要多麽多的自信才能做到的。因為她對自己有信心,有信心經過多年的相處,若宇會愛上她。
就是這種完美的自信,讓她可以面對若宇身邊的各種誘惑淡然處之,一笑而過。可是,自己的出現卻徹底撕裂了這種高姿态的自信,讓她完完全全失去了若宇,失去了自信的源頭。
她不喜歡希璃,傲慢的态度是原因之一。回想過去,有哪一次她們兩人碰面,她有好好和她打過招呼,有好好和她說過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卻在哀求她,近乎讨好的哀求。她保證,她信誓旦旦,只是這些……如果只是這些,蕭潇并不願意“出借”若宇。
她承認自己自私小氣又愛吃醋。她沒有希璃的那種自信,若宇也不是東西,一敲卡就能借走,逾期了還能罰款。
第十二幕 唯有離開?2
“我知道若宇因為我和你分手讓你很痛苦,很難過。可是,我不希望因為你的不适應而讓若宇對你造成再一次的傷害。二次甚至三次傷害其實遠比第一次的傷更痛。若宇不經意地已經傷了你兩次了,你何苦又要給他機會再傷你一次呢?你明明知道,即使把他留在你身邊,他的心裏也不會……”蕭潇盡量把拒絕說得婉轉,但是這卻惹怒了希璃。
“繞了一大圈,你就是不願意咯!”她收斂起一張苦臉,一下子激動起來!又是“何苦”二字!是啊!何苦啊!她何苦自找苦吃、自取其辱!她不由得冷笑起來,抽/動着嘴角。
蕭潇對此并沒有多少意外,早料到是一場表演,她只是趁此表明立場。
“是,我不願意把若宇借給你!”
“冠冕堂皇!”壓不住胸口一把怒火的希璃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蕭潇雖然閃避了一下,卻沒有完全閃開,指甲劃過她的臉頰,傳來灼熱的疼痛。她向後退出幾步,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傷口。指尖有血絲,蕭潇嘆息,帶着不滿。
力道有多大,希璃心裏清楚得很。掴到蕭潇的手指脹痛着,微微顫抖着。打人是一種暴力,也是一種自虐。用別人的痛讓自己痛!即便痛徹心扉,她也不後悔!反正她全身上下都已經千瘡百孔,多幾道傷疤,又算得上什麽呢?
再也不願意裝可憐博同情,天真地以為蕭潇會把若宇讓回給她!也許,五年前她用這招會成功,可是現在……她忍不住抽搐出冷酷的笑容,經過歷練的她又怎麽會輕易上當呢?
不得不承認,今天她的策略用錯了。惡狠狠地瞪了擦拭傷口的蕭潇一眼,希璃悻悻離去。帳篷裏,又只剩下蕭潇一個人。她擡眸,望着空空的門口,咬咬牙,忍下了心頭的郁氣。
褲袋裏,手機突兀地震動了起來。她掏出來看,是若宇傳來的短信。Jimmy急招他回公司。也好,她也沒心思拍了。今天索性就到這裏吧。她必須趁若宇還沒有回來,把傷口處理好。否則被他看到,恐怕又不太平了。
收拾了東西,慢慢走回賓館。TC大道的進口,悠揚的古琴聲充滿了冷凝的空氣。蕭潇站在一家大門緊閉的樂器店門口安靜地聽着,店內明明有樂聲,門卻關着。
聽了一會兒,古琴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傻,站在一扇關起的門前聽了許久。繼續往回的腳步,赫然發現自己的胸口不再郁結不舒。
蕭潇忍不住再次回眸望向那家樂器店,是巧合麽?不過不論如何,她感謝那純粹幹淨的音樂洗去了她心頭的不快烏雲,還給她一個還不錯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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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放了劇組鴿子,向若宇有些心神不定。尤其今天希璃也去了劇組,不放心蕭潇的他始終沒有心情聽Jimmy唠唠叨叨。
Jimmy也看出了他心不在焉,便收起了羅嗦,将新公司替他準備的一系列工作安排表遞到他的面前。
Jimmy帶着若宇跳槽引來了外界極大的關注。老東家當然不會那麽輕易地放過他們兩人,賠償金具體的數目,創智傑沒有告訴他,但是Jimmy在這個圈子裏混了那麽久,大概的數目心裏還是有數的。
創總竟然連一個咯楞都沒有打,一筆付清。老東家收了錢,自然也不能再多說什麽。只是明的沒有了,暗的小動作不會少。早已經有心理準備的他們可沒時間擔心這些,不借着這股風頭,好好炒一把,那豈不是浪費了媒體朋友們的好意了麽。
無疑,這段時間是鼓噪名聲的好時機。
若宇自上而下地粗略掃了一下工作表,質問的聲音裏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誰決定的?”
“創總。”雖然擔心若宇的身體,但是他同意創總的做法。當然,創總背後的小心思,他也是懂的。
若宇也懂,所以他并沒有說什麽,照單全收。收起工作表,向若宇的神情依然平靜。
“公司的安排,我接受。如果沒有需要,空着的時候我會一直泡在片場,有任何事情或者疑問你都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把我的手機交給助理,二十四小時開機。只要公司需要,再晚我也會趕回來。”若宇看了一眼壁鐘,“我現在必須趕回片場去,到下一個工作時間,提早兩個小時打電話給我。”說着,向若宇一秒鐘也不耽擱,轉身就走。快步走到門邊,他忽然停住了腳步,半側過臉,目光定格在門框上。“Jimmy,蕭潇我要定了!所以公司的任何決定我都會接受!這是我的态度,所以你不需要覺得為難。”
第十二幕 唯有離開?3
說着,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Jimmy的視線裏。
Jimmy閉上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
坐上銀色寶馬的若宇也吐出一口氣,笑容越發燦爛。
是的!蕭潇他要定了!
車子還沒來得及在片場停穩,得知劇組已經收工,覺得奇怪的若宇驅車趕回了賓館。有些急躁的他粗魯地推開蕭潇房間的門,吓得正在上藥的蕭潇瑟縮了一下,棉花棒就掉地上了。
看着那一張生氣的俊臉快速靠近,手腕傳來強硬的力道,下巴也被他重重握住。
“怎麽了?”他側過她的臉,清洗幹淨的傷口又紅又腫。他不禁皺了皺眉,“誰弄的?”
“沒有誰啦!說戲的時候,不小心被道具劃到的。沒事啦。”蕭潇撇着嘴,掙脫若宇的掌控,避過他探究的目光,那雙深得發黑的眸子裏有那麽明顯的怒意與懷疑。
“道具?被劃了一次你還不躲?要被劃上三次?”看來他氣得不輕,有些神經/質地點點頭,起身就往外走去。“你不說是麽?”他打開/房門,最後問她。
“你要去哪裏啊?!”蕭潇被若宇突然的動作吓到了,快跑着繞到他身前,阻止他離開,關門上鎖,用背抵着門,不讓他出去。
“你不肯說實話,那我自己去問道具還不行麽?讓開!”若宇伸手去抓蕭潇,可是再次睇到那三道傷口,心裏的怒氣已經消了一半了。與其說他生氣,倒不如說他心疼。
“你現在火那麽大,最好誰也別去找!我說了,這和誰都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就不要追究了好不好?大家開開心心地把戲拍完不好麽?反正我也沒事,就不要追究了嘛!弄得大家都尴尴尬尬的,多奇怪啊!”蕭潇存心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凝望着他,拉上他的手,露出哀求的眼光。
若宇被她弄得有些發怔,可是心疼的目光再次落到她上藥上了一半的左臉頰上,心口不由得劃過一道疼痛。
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和一時疏忽,若宇的脾氣徹底沒了。拉着蕭潇回到房間,重新抽出一根棉花棒,替她上藥。
“疼麽?”口氣裏有不舍,也有自責。如果他在,這樣的意外應該就不會發生了。
蕭潇笑着搖頭,很享受若宇的溫柔。
“你這麽急匆匆的過來,是有什麽事麽?”
被蕭潇一提醒,若宇算想起來自己找她的原因了。
“新公司為我安排了一連串的工作,接下來的日子,如果沒有戲的話,我可能沒辦法守在片場。”
“我知道了。提前跟我說一聲就行。”蕭潇輕聲輕氣地回答,乖巧又溫順。
“這是我的工作表,應該不會有很大的變動。如果有變化,我會打電話給你。按照這張表,調整一下我拍戲的時間吧。”
蕭潇點頭,接過工作表。擡頭對上他心疼的眼神,她的嘴角邊有感激的弧度,輕柔地覆上若宇的唇。雖然只是輕輕地一小下,卻足以讓他感受到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蕭潇……”唇瓣不自覺地被吸引到了一起,若宇将她擁進懷裏,仔細地吮吻着她,品嘗着她小巧靈活的舌。“我們晚上一起睡吧。”他試探着問。
蕭潇沒有回答,只是用心地回吻着他。她悄悄睜開眼睛偷瞄他,心裏樂開了花,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幸好若宇閉着眼睛,看不到。
雖然向若宇盡量把拍攝的時間分配得均勻一些,可是很多時候,他不得不把精神和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工作上。和蕭潇肩并着肩,聽她說戲的若宇心裏別有一番心思。
自從他的時間變得不定之後,蕭潇不單沒有抱怨,反而很支持,也很努力地做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的工作。這讓若宇更加過意不去,總想着要好好完成戲份。
“蕭潇,我想抽幾個晚上加拍我的戲。這樣斷斷續續地拍,拍得我感覺全無。總是一遍遍NG,這樣的過程太不舒服了。”若宇試着提議。
“你有幾個晚上是沒有安排時間的?”蕭潇轉身,認真地問。
“加上今天的,這個禮拜還有兩天。我們拍個通宵。至于希璃,拍戲需要的話,我想她還是會來的。之前也集中拍了她的,所以這幾天就集中拍我的吧。”
“那麽你的身體呢?”這是蕭潇一直體諒若宇的很大原因。
自從電影的出品方換了東家以後,創總似乎都沒有跟進過電影的進程。就連Jimmy都很少過來。還有凡晖,記者會後就出差去了。蕭潇和他通過幾次電話,向他彙報了電影的進程,以及若宇的事情。他倒表現得很坦然,說既然是公司的安排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第十二幕 唯有離開?4
配合若宇的時間拍攝就可以了,不用很趕,還是以保證質量為大前提。
“身體沒問題。”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辦。今天繼續拍,一直拍到明天你去公司報道前的兩個小時。沒問題吧?”
“當然。”
“那你準備一下,我去通知其他人。”
向若宇點頭,拿出下幾場戲的臺詞本,熟悉起來。
直到晨光微亮才收工的若宇匆匆和蕭潇道別離之後,就往停車場趕去。不過走到半路,吵鬧的電話鈴聲便锲而不舍地連續響起。有些不耐煩的他一邊摸着車鑰匙,一邊按下接聽鍵。
還沒開口,電話那頭就傳來王姐焦急的聲音,一股腦地将希璃不見的事情從頭到尾地告訴了他。沒有在公司,沒有在其他片場,沒有在自己卧室裏,手機關機,壓根就是失蹤了。
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不自覺地湊熱鬧似的也跟着鬧騰起來,他知道是因為通宵趕戲的關系。耐着性子聽完王姐的唠叨,若宇克制住脾氣,答應會把希璃找到。挂了電話,又撥了一通電話給Jimmy,聽他的口氣王姐也打過電話給他了。通融地允許他晚到兩小時,若宇啓動車子,朝賓館開去。
沒有在希璃的房門前多做停留,停了車的若宇直接就推開了自己的房門。他已經有幾天都睡在蕭潇這裏了,自己的房間裏多一個人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果然,在自己的床上,他找到了側卧着,蜷成蝦米狀的希璃。她睡得很平穩,略帶着鼾聲。王姐說她已經失眠很多天了,原先是因為工作沒有覺睡,之後因為擔心她的身體減少了工作量,可她依然睡不着。
若宇嘆息,輕輕放下車鑰匙,放輕腳步走到床前替她蓋上被子。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王姐發了一條報平安的短信,便把手機調成了無聲。
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替希璃整理着淩亂的劉海。那張蒼白的臉即使在睡夢裏也顯得那麽緊繃,雖然睡得很平穩,可眉頭間卻總是藏着深深的哀愁,明明是那麽舒展的柳眉,卻沒有一絲的暢然。
若宇爬在床邊,小聲說着什麽。像是聽到他的話語一般,希璃的眸子微微顫動了一下,之後又平靜地睡去。是真的太久沒有這麽安心睡過了,即使心裏難受委屈,可是身子卻相當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