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哭
曹氏知道大娘和三郎昨晚弄到很晚,不免心疼倆人,早上特意沒去叫三郎,但面對大娘時,她猶豫了下,雖想讓她多睡會,可又怕給她慣懶了,以後出嫁被夫家嫌棄,于是只比平時晚了一刻鐘,就将大娘叫了起來。
大娘昨晚睡得晚,起來時不免有些昏沉沉,看屋外有些光亮了,一時間不知今夕是何夕,以為還在白奶奶底下過活,心中一緊,擔心又要挨罵,麻利地跳下來,直到雙腳沾了地,才想起他們已經分家了,不自覺松了一大口氣,噗通一聲又坐回了床上。
曹氏見她這樣,吓了一跳,擔心地問,“大娘,你怎麽了?”
“沒事。”大娘擺擺手。
曹氏到底心疼女兒的,見她氣喘籲籲喘着大氣,對她未來的擔心也忘了,又勸道:“你若還困,就在躺會吧。”
大娘還是搖頭,她可從沒聽過誰家女兒醒了還能睡回籠覺的,起床時緊張的心跳慢慢平複,她想起昨天三郎煉出的松脂,頓時臉上挂起明媚笑容,“娘,你去看看三哥昨日煉的松脂。”
曹氏見她笑着,就知是好事,“我還沒看,怎麽了?你倆弄到很晚,取了不少吧?”
“不是不是,娘,我帶你看看去。”大娘快速穿上衣裳,然後拉着娘往廚房走,腳步咚咚作響,總算有了點孩子姿态。
路過白鑫房間時,曹氏拉了拉她的手,“小聲點,讓三郎多睡會,莫吵醒他。”
大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發鬓,腳步放輕,她并不會因娘的厚此薄彼而心生嫉妒,因為重男輕女的觀念早落在了她骨子裏,讓她覺得理所當然。
倆人來到廚房,大娘獻寶似地捧起罐子,從裏面拿出松脂,“娘,你看。”
曹氏眨了眨眼,一下子竟沒認出來,下意識問,“這是什麽?”
“這是松脂啊,三哥煉出來的。”大娘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摸了摸,這松脂色澤瑩白,光是看着,就覺得珍貴。
“松脂?”曹氏怪叫一聲,“可跟昨天的不一樣啊。”
大娘得意道:“這是三哥煉了十好幾遍才煉出來的。”
曹氏看了眼罐子,只見裏面的松脂比前一晚煉出的少了許多,轉而明白了怎麽回事,“你倆一晚上就鼓弄這個了?看着是比以前好,可是少了好多啊,再賣怕是賣不了五十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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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大娘不贊同地叫了聲,“這東西純粹了,價錢自然也高了啊,三哥說至少能比以前高兩倍。”
曹氏猛地瞪大眼睛,磕磕巴巴道:“兩、兩倍?五十文的兩倍是……”她掰着指頭算了算,“一百文?”
大娘連連點頭。
曹氏有點懵,沒見過世面的她覺得這簡直是天大財富,身體晃了晃,撐住了竈臺,嘴裏反複呢喃,“一百文,能賣一百文?”
直到早上吃飯時,白鑫才悠悠轉醒,其實擱以前跟父親走南闖北,斷不會這樣,但這具身體到底是半大的孩子,熬夜半宿,還有些吃力。飯桌上,衆人都用熱切的眼神看着他,顯然都從大娘那得知他煉成的松脂能賣一百文,五娘最先沉不住氣,“三哥三哥,那松脂真能賣一百文嗎?”
白鑫盤算了下,然後點點頭,“差不多吧。”
五娘一臉渴望,然後放下筷子竟不吃了,開始扳着手指頭算來算去,“那能買多少東西啊!”
雖昨天煉出的松脂不多,但白鑫還是想去鎮上賣個試試,至少心裏也會踏實些。這一次,大娘主動說不去了,留在家裏,五娘正是貪玩,還想跟着去鎮上,可曹氏想給女兒養的溫順些,今個說什麽也不同意了,想着今個教她繡花,五娘到底也不小了。
于是白鑫背着竹簍一個人離開了,五娘站在院子裏眼巴巴望着,小嘴巴高高撅了起來。
等白鑫走了,大郎也背起了斧子,容光煥發,“我也上山砍柴了。”
“多砍些柴回來。”滿娘抱着孩子,笑得溫柔,自己男人能為家中生計擔起一半責任,她心中也踏實,當初大郎還說身體好了後去鎮上幫工賺錢,她其實是不想倆人分開的。
不用別人囑咐,大郎恨不得将整個山搬回來,以前跟着白奶奶過活時,都不曾偷懶,這會砍得多了就能賺的多,他更不可能偷懶。
倆人都走後,白家的女人也忙了起來,滿娘将狗子系在胸前,一只手上下翻飛,繡着香囊上的花朵,這會沒人在耳邊時時叫罵催促,繡出來的牡丹都好似更加嬌豔欲滴。
曹氏一針一線教着小女兒手法,五娘聽一會就不耐煩了,思緒順着土路飄走,追上了三哥,猜測着他走到了哪裏,看見了什麽樣景色。
大娘捧着件衣服出來,在院子裏抖了抖,“娘,三哥衣服上破了個洞,我先給他補一補。”
“我來補,我來補,你還是收不好尾,疙疙瘩瘩太明顯”曹氏站起來接過衣服,伸手指了指五娘,“你去教她吧,我看她身子動來動去,眼都花了。”
五娘吐了吐舌頭,大娘無奈地撇了撇嘴,露出些小女兒姿态,“我現在手藝也不差啊。”
幾人坐在院子中歡笑連連,不自覺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中午,手邊也有不少繡品成品。
這時,就見院外有個人探頭探腦,大娘最先發現了對方,笑容僵在臉上,慢慢褪去,變成了冷冰冰的鐵塊。
對方顯然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大方走了過來,熱絡地打着招呼,“大嫂,我來看看你。”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二房徐氏。
曹氏對她,骨子裏就有種養成習慣的瑟縮,慌慌張張站起來,叫道:“弟妹,你來了啊!”
徐氏拿眼瞟了下曹氏身後的人,大娘、大嫂、五娘挨個叫了聲“二嬸”。
“好好好。”徐氏理鬓笑道:“看你們個個過的不錯,我就放心了。”
曹氏不自覺想起三郎,心中滿足得意,面上露出真誠的笑容,口氣帶了些許贊賞,“多虧了三郎啊,還是他有法子。”
徐氏下意識以為是三郎在程少爺那裏得了不少好處,心中酸溜溜地冒泡。
大娘卻提起了一顆心,不自然地叫了聲,“娘!”
曹氏和徐氏紛紛望過去,大娘眼神閃躲,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麽提醒。
徐氏想起自己男人昨天聽到的,不禁懷疑他家是不是有錢了,一雙眼睛骨碌亂轉,“大嫂啊,你們現在是過的不錯,程少爺幫襯了不少吧?我們可就慘了,你侄子上的那學堂,束脩每月又多加了二十文,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你看你那若是富裕……”
“這……”曹氏心中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她想起了昨天三郎說的話,她不想借錢,可她又不會拒絕,一時間為難起來。
大娘義憤填膺地看着徐氏,心中又慶幸昨日三哥的決定,同時對方的話提醒了她,她再也顧不得什麽不能插話的規矩,忙道:“娘,咱家哪還有錢?賣了程少爺給的東西,也還不上三哥找他借的錢。”
一句話提醒了曹氏,她以為三郎還欠着程少爺錢,立刻變成愁眉苦臉,畢竟欠債的滋味不好受。
徐氏眼睛瞪得溜圓,不悅地尖酸叫道:“大人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怪不得嫁不出去,若是還這樣,就是以後嫁出去也得讓人趕回來。”
這婚事本就是大娘心中一塊疤,揭不得,戳不得,如今徐氏大嗓門地嚷出來,大娘臉上臊紅一片,都快滴出了血,當真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這同時也是曹氏心中的疤,再說這種事哪能當着女孩的面說,稍微有些心眼小的,怕是都能想不開給自己吊死,曹氏心中擔心,難得板起了臉。
徐氏毫無所覺,接着道:“再說程少爺是什麽人家?就是手指縫裏漏出來的,都夠咱們老百姓過上一輩子,他借三郎能有多少錢?幾兩銀子頂破天,一準早忘了,你們又何必上趕着記這麽清?”
大娘腦子嗡嗡作響,這一刻恨不得捅爛了對面人的嘴,分了家後,她底氣足了,知道永遠不可能指望上奶奶他們,她化羞赧為憤怒,不知何時抄起來掃帚,舞着揮過去,“讓你瞎說,讓你瞎說!”
徐氏閃躲不及,被掃了幾下,頭上還挂着幾片樹葉,看起來有些狼狽,她何時吃過大房的虧,越想越不平衡,站在門口大罵起來,而且專挑難聽的罵“你這女娃,這麽潑辣,竟然連嬸子都敢打,誰還敢娶你?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大娘都快氣炸了,眼中布滿血絲,“你滾,我們家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滿娘有心想攔着大姑子,可她身前還系着狗子,沖過去的時候總是有所顧忌,曹氏一把抱住女兒的腰,凄厲喊道:“大娘!”
大娘腰被抱住,一雙手還不停揮舞着,徐氏見狀,誇張喊道:“快看诶,女兒打娘了诶!”
“大娘,先進屋吧。”曹氏緊緊抱着大娘不松手,她此時并不是畏懼徐氏,而是怕繼續下去,影響了女兒聲譽。
這種事若是換了白鑫,或是大娘,一準不管不顧和那人打上一架,可該說曹氏瞻前顧後呢,還是她想的比較多,總是希望能夠息事寧人。
這會白家周圍圍了不少人,指指點點,大娘到底還小,受不住議論,掃帚一扔,沖進了屋裏,曹氏面露尴尬,手足無措站着,五娘早吓哭了。
在滿娘心中,比起白奶奶,更恨的是徐氏,可她不敢像大娘那樣爆發,小步走到婆婆身邊,道:“娘,你快去看看大姑子吧,萬一……”
曹氏聽懂了滿娘的暗示,她臉色刷地煞白,眼中布滿驚恐,嗷了一聲,瘋了般地跟着後腳沖進了屋,哪裏還管徐氏。
徐氏見借錢的事泡湯了,心中忿忿,還以為走了大娘,曹氏更好說話,于是那眼睛剜着滿娘。
滿娘怕她也慣了,心中還有些發毛,但她也年輕,思想不比曹氏老成,轉而想到倆家已斷的幹淨,便也不怎麽怕了,牽起五娘的手,也回去了。
她是大嫂,這會不好過去勸慰大娘,只得回了自己屋,五娘有些害怕,便跟着她一起。
大娘屋中,只見她爬在床上嚎啕大哭,曹氏在一旁淚眼婆娑地勸着,“你才多大,不要着急,待三哥還了程少爺的錢,咱家再攢一些,給你治辦了嫁妝,找個好人家。”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直盡力洗白曹氏,但是發現要是忽然洗白她,就變得不是她了這章發出來估計不少人又要讨厭她的反應,可她就是這樣的人啊謝謝的肯定和表揚,其實他說的就是我想的
曹氏嫁過去,一輩子在白家裏,他沒有見識,在古代那種封建的環境下,別說別的了,就是單一條不事舅姑,婆婆就有權讓兒子休了媳婦,何況曹氏的丈夫還死了,很輕易就給他趕走,若是曹氏自己走了呢,大不了她一死了之,可她的孩子呢?是跟他一起被趕?一起餓死?還是留在白家?無論哪個都不好曹氏忍慣了,這種卑躬屈膝已經刻到了骨子了,不是說變就能變的我不知大家知不知道七出到底代表什麽,七出者,姑,四口舌,五盜竊,六妒忌,七惡疾。)一無子,二淫洗,三不事舅言情或v甘,反正婆婆真就可以單憑自己喜好而決定兒媳婦去留,而且古代不比現代,說離婚就離婚,古代被休的女人,好多都沒臉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