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教游戲

媽的,這輩子都沒這麽後悔過。

吵吵鬧鬧的包廂裏,所有兄弟都熱絡地聊着天,唯有靳舟一人總是走神。

楊時嶼湊過來的時候,他就該主動親上去,把那丫的嘴唇都給他啃破,看他還敢不敢說他慫。

靳舟滿臉戾氣地放下酒杯,吓得身旁的漂亮男生肩膀一縮:“靳哥,怎麽啦?”

“沒事,寶貝兒。”靳舟攬住男生的腰,不再想楊時嶼,繼續聽劉永昌聊道上的風雲事跡。

過了好一陣,劉永昌總算停了下來。

在走神的同時,靳舟也聽了不少,接下話茬道:“所以這個歪哥坐過牢?”

“他犯過很多事,什麽時候出來的不清楚。”劉永昌抖了抖煙灰,“他跟你爸媽的案子有關嗎?”

如果歪哥就是汪和泰的打手,那整個事件的人物鏈就完整了。

為了盡快拿到拆遷賠款,汪和泰決定攆走商戶,歪哥負責拿錢辦事,先是找人重傷商戶,後來應是被靳舟的父親靳偉查到了汪和泰頭上,他又找王大榮撞死了靳偉。

“他們那些人可不好惹。”劉永昌摁滅手中的煙,神情帶着幾分凝重。

要是劉永昌都說不好惹的人,那一定非常不好惹。

一般的小混混和真正的黑社會還是有很大區別,靳舟有不少游手好閑的兄弟,但沒有一個敢殺人放火,都是小打小鬧,在警察面前都安分得不行。

“我還在洗腳城當經理那會兒,歪哥那夥人就在四處收保護費。”劉永昌道,“這些年打黑力度大,沒怎麽聽過他們的消息,應該是躲起來了。”

“這樣嗎?”靳舟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怪不得楊時嶼這麽多年都沒有進展,想把這夥人揪出來的确不太容易。

“那汪和泰之前在道上混過嗎?”靳舟又問。

“沒聽說過。”劉永昌搖了搖頭,“他手上應該挺幹淨,不然不可能混到那個位置。”

“不一定幹淨,”靳舟看着手上的酒杯道,“但肯定很小心。”

“你們在說和泰大廈的老板嗎?”靳舟懷裏的寶貝兒突然插嘴,“他是我們那地方出來的,我聽說他跟他兄弟一起做生意,後來鬧了矛盾,他兄弟就死了。”

“怎麽死的?”靳舟奇怪地問。

“不清楚。”男生搖了搖頭,“好像是意外,聽我們那兒的人說,擋他路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地死掉。”

“這個我也聽說過。”劉永昌那邊的陪酒美女也跟着插話,“說是他命硬,跟他犯沖的人都會遭殃。”

靳舟平時不愛跟街坊鄰居八卦,自然不清楚汪和泰在坊間還有這種傳言。

但如果這些事情都是真的,靳舟可不會相信什麽“莫名其妙”、“命硬”這種說法,只能說明汪和泰是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狠角色。

“先不說這個了。”劉永昌重新拿起酒杯,對靳舟道,“你知道最近有人在打聽你嗎?”

“打聽我?”靳舟一臉莫名其妙,拿着酒杯跟劉永昌碰了碰,“打聽我什麽?”

“打聽你情史。”劉永昌笑着說,“好像是個年輕帥哥,看樣子是要追你。”

“我們靳哥才不好追呢。”靳舟懷裏的寶貝兒立馬攬住他的脖子,“要是靳哥想談戀愛,那我第一個報名。”

“乖,”靳舟拍了拍男生的胳膊,“先松開我。”

自從出櫃以來,靳舟被不少人真真假假地追求過,0啊1啊0.5啊,什麽樣的都有,因此聽劉永昌說有人打聽他,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今晚場子散得早,劉永昌的老婆旅游回來,他得去機場接人。

靳舟完全沒有喝盡興,連微醺的程度都沒有達到。代駕的小弟把他送回了小區門口,他在小區裏走着走着,無論如何都覺得憋得慌,于是他又調轉腳步,溜達到了楊時嶼家樓下。

不是說他慫嗎?

靳舟看着楊時嶼家窗戶裏泛黃的燈光,心說他今兒個就要讓楊時嶼好好看看,他到底慫不慫。

親個嘴兒誰不敢?待會兒等楊時嶼打開門,他一定要把人摁在牆上,親得他不能呼吸!

“哐哐哐。”

靳舟用拳頭砸響了楊時嶼家的大門,不過拳頭剛一收回來,他剛才那股氣勢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後悔了。

要是真把楊時嶼惹生氣,再也不見他了怎麽辦?

還不知道楊時嶼是直是彎,萬一說他惡心怎麽辦?

或者法官大人立馬報警,告他強制猥亵怎麽辦?

強制猥亵是幾年刑期來着?

在這一瞬間,靳舟的腦海中閃過無數雜亂的念頭,所有的念頭都有着相同的主旨——先溜為妙。

他立馬腳底抹油,打算開溜,然而他才剛轉過身,就見楊時嶼拎着便利袋,站在樓梯口靜靜地看着他,差點沒把他心髒病給吓出來。

“我去。”靳舟拍了拍胸口,止住溜掉的勢頭,“你怎麽在這兒?”

“這話應該我問你。”楊時嶼手上拎着兩罐啤酒,走到門前開門,淡淡地瞥了靳舟一眼,“幼不幼稚?”

“我……”靳舟突然反應過來,在楊時嶼眼裏看來,他就是過來拍個門就溜,的确很幼稚。

可問題是,他不是來拍門的啊?

“楊時嶼。”靳舟叫了一聲。

楊時嶼換好鞋,側過身看了過來。

薄薄的紅唇就在一米開外,靳舟咽了咽口水,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楊時嶼身穿法袍,一臉肅穆地坐在審判席的畫面,也不知怎麽,他嘴唇動了動:“沒事。”

“沒事就可以走了。”楊時嶼說着便要關門,靳舟趕緊擠進門裏,“不是,我找你有事。”

“什麽事?”楊時嶼問。

“就……”靳舟腦子一轉,“想咨詢點法律問題。”

楊時嶼:“?”

“我最近接了個虛假宣傳的案子。”靳舟自顧自地換上拖鞋,替楊時嶼關上門,接着瞥了一眼楊時嶼手裏的啤酒,“你大晚上的還獨自喝酒呢?什麽事讓你煩心啊?”

說完這句,靳舟徑直走向沙發,沒有看到楊時嶼看他的眼神裏寫着大大的一個字:你。

“什麽虛假宣傳?”楊時嶼随手把啤酒放到茶幾上,靳舟主動把兩罐全都打開,放了一罐在楊時嶼面前。

“汽車減配。”靳舟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緩解心裏起起伏伏的燥熱。

“這沒什麽好告的。”楊時嶼抿了一口酒,“所以你想咨詢什麽?”

其實靳舟壓根沒有什麽想咨詢的,但他還是硬着頭皮道:“已經立案了,廠商的宣傳冊跟實際車輛不符,你覺得有幾成贏的把握?”

“看情況。”楊時嶼道,“宣傳冊到底算要約邀請,還是要約,具體要看你怎麽辯。”

這一點靳舟也知道,他裝作什麽都不清楚,繼續虛心請教:“宣傳冊上有一些功能,對實際使用影響不大,對方律師可能會抓着這一點打,你覺得我應該怎麽應對?”

“怎麽應對?”楊時嶼拿着啤酒罐的手停在半空,不确定地看着靳舟問,“你在讓我,教你打官司?”

話裏的重音故意落在“我”上,像是在提醒靳舟:你在讓一個法官,手把手教你打官司?

靳舟也覺得有點好笑,要是他家裏真有一個法官天天指導他打官司,那其他律師怕是會羨慕嫉妒恨吧?

盡管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注),但也不妨礙靳舟玩起他懷念的家教游戲。

“小楊老師。”靳舟換上了一副懇切的語氣,“你教教我吧,我心裏沒底。”

楊時嶼:“……”

楊時嶼轉過臉去喝了一口酒,凸起的喉結随着他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

“對方的答辯狀送來了嗎?”楊時嶼放下啤酒罐問。

“還沒。”靳舟道,“才立案呢。”

“虛假宣傳的贏面很大,因為賠償金額很少,法官會酌情考慮。”楊時嶼道,“但你在法庭上一定要表現得很好,不能被對方律師抓着打,這樣會顯得你的當事人理虧。”

靳舟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其實楊時嶼說的這些他都知道,但他就是喜歡聽楊時嶼教他。

“還有。”楊時嶼又道,“你不擅長民事案件,就不要接這種官司,判決的賠償金額可能還沒你收的律師費高,當事人很可能會找你麻煩。”

靳舟只收了八百的律師費,由此換來羅雪晴幫他查他父親的事,但這些事他可不打算告訴楊時嶼。

“沒事,我的當事人好說話。”靳舟說到這裏,話鋒一轉,“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擅長刑事案件?”

“你不擅長民事案件”——這是楊時嶼剛才說的話,顯然是見靳舟什麽都懂,從而做出來的推論。

但問題是,靳舟裝得跟個小白律師似的,楊時嶼應該籠統地說“你水平不好,不要亂接官司”才對,而不是專門把民事案件挑出來說。

他這樣說,反而證明他知道靳舟擅長刑事辯護。

楊時嶼又拿起啤酒罐抿了一口酒,斜看着靳舟道:“你把‘危害公共安全’硬生生打成‘妨礙公務’,院裏誰不知道你的大名?”

靳舟笑了笑。

那是他之前辯護過的一個案子,被告人因車輛停放問題跟警方産生沖突,後面檢方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訴被告人,而靳舟主張被告人只是妨礙公務,把刑期縮短了至少四五年。

兩人手中的啤酒不知不覺中已經見底,往常這麽點酒壓根不夠靳舟潤喉嚨,但今天卻喝得他有些上頭。

“還有事嗎?”楊時嶼站起身來,把啤酒罐扔進垃圾桶裏,擺明了是要準備送客。

“我今晚可以睡你這兒嗎?”靳舟擡起下巴,仰視着楊時嶼。

微醺的感覺就是入睡的最佳狀态,靳舟不想再自己走回家去。

“不可以。”毫不意外的回答。

“可是我不想回去。”靳舟拿過一旁的抱枕,落寞地抱在胸口,“我家裏沒人,好冷清。”

“……”楊時嶼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去衛生間洗漱,“你睡沙發。”

靳舟的嘴角微微上翹。

原來撒嬌有用啊,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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