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法官英明

楊時嶼的酒量比靳舟想象中要好很多。

不少人單獨過來找他喝酒,他毫不推辭,照單全收。

然而當靳舟回了一趟羅雪晴那邊的包廂,再過來這邊的校友會時,楊時嶼的雙頰明顯浮起了微醺的紅暈,使得冰冷的金色鏡框都染上了幾分媚色。

“你別光喝啤酒,多小家子氣。”佳友的合夥人給楊時嶼倒了一小盅白酒,“你要是看得起我這個學長,那咱們就一起幹了怎樣?”

“那當然得幹。”不等楊時嶼伸手,正好走過來的靳舟已經拿起小酒盅,一飲而盡。

“哎,可不興擋酒啊。”合夥人一眼便看穿了靳舟的意圖,但卻誤會了他的動機,“你要是想讨好咱們小楊法官,那至少得是三杯的量。”

“行,就按你的規矩。”靳舟拿過楊時嶼喝了一半的啤酒杯,往裏“咕嚕咕嚕”地倒起了白酒。

這合夥人說楊時嶼小家子氣,結果他自己就倒了一小盅白酒,這在靳舟眼裏看來,都是小家子氣。

“靳舟。”楊時嶼皺着眉頭,按住靳舟的手腕,“你別亂來。”

其實靳舟心裏有數,就這樣一杯還不至于讓他喝醉,但他表面還是說道:“楊法官,你可得記住了啊。”

“靳舟!”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楊時嶼毫不遮掩他的生氣,也不顧佳友的合夥人還在旁邊。

不過那合夥人的注意力全在靳舟的手上,靳舟還是沒聽楊時嶼的話,把杯中的酒喝掉之後,又把楊時嶼的酒杯霸氣地倒扣在桌子上,那意思不能更明顯——誰他媽也別來灌楊時嶼的酒。

“是個狠人。”佳友的合夥人朝靳舟豎了個大拇指,“這位學弟是在哪裏高就來着?有沒有興趣……”

靳舟沒興趣,本來他也不是來社交的。

他正想随便說點什麽糊弄過去,這時桌子對面突然爆發出一陣歡笑聲,只見一個學長把眼鏡滑到鼻尖的位置,假裝手裏有本書,慢悠悠地翻着:“讓我看看,這是在第幾條來着……”

“是王教授吧?”靳舟立馬認出了這人在模仿誰,“還有還有,看我的。”

他站起身來,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假裝拿着粉筆,搖頭晃腦地說道:“孟德斯鸠的觀點認為……”

“對對對,太像了!老王就喜歡提孟德斯鸠。”

“何止孟德斯鸠啊,蘇格拉底他也經常提好嗎?”

“別争了,老王最喜歡的還是盧梭!”

“……”

喝到盡興,一群人終于決定散去。

穿外套的穿外套,拿手機的拿手機,靳舟見楊時嶼站了起來,他也跟着站起身,只是酒勁突然有些上頭,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另一邊倒去。

楊時嶼立馬扶住靳舟的腰,幫他穩住重心,緊皺着眉頭說道:“我就讓你別喝那麽多。”

“沒事兒。”靳舟順勢歪歪扭扭地靠在楊時嶼的肩頭,吐字不清地說道,“我再去那邊一趟,你等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說完之後,靳舟便要離開,但這時楊時嶼突然逮住他的手腕,不容拒絕道:“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嘿。”靳舟心情不錯地笑了笑,“那邊都是好朋友,不會灌我酒。”

楊時嶼這才松開靳舟。

腳步不穩地從包廂裏出來,靳舟回頭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便收起那副裝出來的醉态,活動着脖子,步履穩健地回到了羅雪晴那邊的包廂中。

“靳哥,你搞什麽呢?”小武不滿地說道,“吃個飯,一半時間都不在。”

“你嫂子在隔壁呢。”靳舟坐下來,自罰了三杯。

“嫂子?”羅雪晴好奇道,“是靳律師的女朋友嗎?”

“算是吧。”靳舟含糊道。

這邊的飯局也很快結束,本來靳舟幾人剛好能坐一個車,但多了一個楊時嶼,靳舟只好讓他們幾人先走。

——當然,這些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想身邊有電燈泡。

去了趟衛生間放水,再從飯店裏出來時,靳舟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路邊的挺拔身影。

他調整了下狀态,從背後撲到楊時嶼身上,醉醺醺地說道:“老婆,等誰呢?”

楊時嶼的臉色果然變得很難看,但興許是懶得跟醉漢計較,他沒有反駁這個稱呼,把靳舟扶上了路邊的一輛出租車。

兩人并在坐在後座,靳舟的腦袋靠在楊時嶼的肩膀上。

溫熱的體溫隔着襯衣傳來,讓靳舟無比安心和放松,他突然有點醉了,輕聲叫道:“楊時嶼。”

一直看着窗外的楊時嶼側過頭來,下巴輕輕碰上靳舟的額頭。

“你不好奇我怎麽會知道王教授嗎?”靳舟問。

高中之後兩人就斷了聯系,在楊時嶼的認識當中,當時靳舟高考缺考兩門,應該沒有考上大學才對。

“不好奇。”楊時嶼說着又淡淡地看向了窗外,“你兩年時間就拿到了本科文憑。”

靳舟的确自暴自棄過一陣子,沒多長時間,大概一年不到。

轉變是發生在虎子出事之後。

那一年,虎子和富二代在夜店發生争執,雙方互相推搡了幾下,并沒有鬧得很嚴重。

但那富二代轉頭就把虎子告上了法庭,理由是眼皮被劃傷,達到了輕傷标準。

其實那個傷口非常小,貼個創口貼就能了事,卻讓虎子蹲了一年半的牢。

這件事給靳舟造成了不小的沖擊,他突然覺得還是不能放棄法律的道路,就算能幫幫身邊的兄弟也好。

但當時的問題是,高中學歷不能參加司法考試,必須得本科學歷才行。

靳舟可以重新報名參加高考,但他仔細考慮了一番,覺得花四年時間拿個文憑有點不值,況且他又不需要找工作,全日制本科的畢業證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張紙。

因此他選擇了專本套讀,自考本科,只花兩年時間就拿到了本科文憑,并且在文憑拿到手後沒多久,他就通過了地獄難度的司法考試。

自考的學校自然是家門口的政法大學,所以他剛才在校友會上并沒有說假話,他真的是那些人的學弟。

“嘿。”靳舟笑了笑,“你果然在偷偷關注我。”

“沒有。”楊時嶼道,“跟教授們吃飯的時候,聽他們提起過而已。”

就算是專本套讀,兩年時間也是非常快的了,有的人或許四五年都不一定能通過自考的結業考試。

“他們怎麽說我的?”靳舟擡了擡下巴,看着楊時嶼的側臉問。

“說你很聰明。”楊時嶼收回視線,看着乖乖窩在他肩膀上的靳舟,“你一直很聰明。”

兩句話都是誇靳舟聰明,但聽到後面一句,靳舟才止不住地開心,因為前一句是別人誇,後一句是楊時嶼誇。

他就像得到表揚的小朋友一樣,洋洋得意地問道:“你說我不當法官,是不是國家的損失?”

楊時嶼沉默了一瞬,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肯定是。”靳舟樂呵呵道,“但是法官的工作太枯燥了,我肯定幹不下去。”

“你還嫌棄。”楊時嶼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就嫌棄。”靳舟道,“我現在多好啊,自由自在的。”

“嗯。”楊時嶼輕聲道,“這樣就好。”

靳舟逐漸睡了過去,等他再睜眼時,兩人已經從出租車上下來,楊時嶼正扶着他,朝着自家小區走去。

他打了個哈欠,沒骨頭似的挂在楊時嶼身上問:“天亮了嗎?”

“還早。”楊時嶼停下腳步,看向靳舟,“你酒醒了嗎?醒了就自己回去。”

靳舟立馬閉上了雙眼。

來到楊時嶼家裏,靳舟跟一攤爛泥似的癱在了沙發上。

楊時嶼很快去了衛生間洗漱,靳舟睜開一只眼睛瞅了瞅,發現安全之後,便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裝醉可真是困難。

他去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一飲而盡之後把瓶子扔進了垃圾桶裏。

這時,衛生間裏的淋浴聲驟然停止,靳舟趕緊又癱回了沙發上。

“靳舟。”楊時嶼來到沙發邊,搖了搖他的肩膀,“起來洗漱。”

剛洗過澡後的楊時嶼渾身香噴噴的,散發着熱氣,靳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腦海裏出現了楊時嶼躺在被窩裏,掀開被子,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對靳舟說“老公快來呀”的畫面。

“洗把臉再睡。”楊時嶼自然不知道靳舟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拉住靳舟的胳膊便想把他拉起來。

但就在這時,靳舟突然發力,反扣住楊時嶼的手腕,猛地把他拉到懷裏,并牢牢地箍住了他的後腰。

“你好香。”靳舟色眯眯地看着楊時嶼,“讓老公聞聞。”

說着靳舟便把鼻尖湊向了楊時嶼的頸窩,但楊時嶼卻擡起手來張開五指,把他的臉給按了回去。

“你為什麽老覺得你是老公?”楊時嶼雙手撐在靳舟的耳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問。

靳舟沒聽出楊時嶼話裏的含義,沒勁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會跟我搞對象,我口嗨還不行嗎?”

楊時嶼的嘴唇動了動,但什麽話也沒有說。

“我說楊時嶼,”靳舟難得正經起來,“你能不能給我個準信兒,你到底是不是彎的?”

靳舟心想他都這麽真誠地發問了,楊時嶼再怎麽也得給個回答吧?

誰知楊時嶼突然往身下瞥了一眼,面無表情地看着靳舟問:“你不是喝醉了嗎?”

呃,忘了這茬了。

靳舟立馬雙眼放空,口齒不清地說道:“我醉了,醉在你的溫柔裏。”

“你一直在裝醉?”楊時嶼的聲音沉了下來,隐隐含着幾絲怒氣。

“沒呢。”靳舟放棄了糊弄人這一招,決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也看見了,我為了給你擋酒,黃的白的混着喝,這能不醉嗎?”

“你确定?”楊時嶼微眯起雙眼,“你要是真的醉了,那抵着我大腿的是什麽東西?”

如果一個人真的喝醉,那某個地方是站不起來的。

靳舟也是沒想到,他竟然會暴露在這種地方。

但關鍵是,這他也控制不住啊,見到洗香香的老婆,哪個男人能沒個反應?

靳舟從楊時嶼的後腰收回雙手,做了個雙手抱拳的手勢,插科打诨道:“楊法官英明。”

楊時嶼立馬站起身,揪住靳舟的臉皮:“給我起來!”

“哎,疼啊!”靳舟拍打着楊時嶼的手背,還在沒個正經,“老婆饒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