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圍獵2
他們從帳篷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夕陽在半山腰，不再是正午時候的金色，而是紅色，灑滿了一整個山坡，營地上的帳篷也鍍上了一層閃亮的紅色。
柳長風帶着一小隊人馬歸來，見孟瑾珩和柳長星在一起，柳長星明顯一副哭過的樣子。他翻身下馬，走到兩人面前，先跟孟瑾珩打了個招呼，而後看向柳長星，問道：“星兒怎麽了，哭了？還是難受麽？”
孟瑾珩答：“剛剛鬧脾氣，現下好多了。哭了一場，有些虛，看着不大好。”
他明明問的柳長星，為什麽是孟瑾珩在回答。
而且小侯爺語氣甚是客氣，柳大将軍些許惶恐。
柳長星說：“大哥，我沒事兒了，大哥獵了什麽好東西？我去看看！”
“你也去！”他對孟瑾珩說，拉着孟瑾珩的衣袖跑，後者笑着跟上去。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柳長風一時想不明白到底哪裏出問題。
柳長星拽着孟瑾珩只管往前跑，孟瑾珩輕輕一拉，柳長星整個人被他拽回來，孟瑾珩說：“帶你去看樣東西。”
兩人到了侯爺府的帳篷，柳長星四處觀看，這帳篷比他的大了很多，內裏的布置又精致又華美。
孟瑾珩拿出一把弓，“看看。”
柳長星接過，這把弓有些沉重，弓身用的上好的材料，比他平時用的重了一些，手感很好，他的手剛好握住。
孟瑾珩抽出一支箭給他，“試一下。”
這箭也是特制的，柳長星拉滿弓，朝着帳篷外，瞄準遠處一個箭靶，一箭射出，正中紅心。
“好！”孟瑾珩道。
柳長星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每次都這麽準的，他平日裏練習的時候正中紅心的次數并不多。
“這把弓真好。”柳長星說。
“喜歡嗎？”
“嗯！”柳長星又把弓翻過來，細細查看，弓身的花紋也很講究，足見工匠用心程度，他在內側發現一個細細的“柳”字，是熟悉的字體。
他驚訝地看向孟瑾珩，“送給我的？”
孟瑾珩點頭。
柳長星高興極了，語調都拔高，“送給我的？！你刻的字？”
孟瑾珩笑着回答，“是。”
“那我明天可以拿着它進圍獵場了，一定會有好運氣！”
“你想用就用。”
“你怎麽會想要送我一把弓？”
“你之前說，荷包像女孩兒的東西。就尋了另外的東西送你。”
“沒有的，那個荷包我也喜歡的。”柳長星說，“那你怎麽知道我的身量尺寸和手的大小，這把弓我拿着剛剛好。”
“很好量。”孟瑾珩說，一只手抓着柳長星的手腕，另一只手掌附在柳長星的手上，“很好量。”
柳長星撞上孟瑾珩的眼神，兩人一對視就笑了。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就笑起來。
門外突然響起一個雄渾的聲音：“報！”
兩人轉向門外，孟瑾珩道：“進。”
小厮進入，俯身道：“侯爺，晚宴已經準備好，長公主傳您前往。”
“那走吧。”孟瑾珩帶着柳長星離開帳篷。
夜幕低垂，夜空中的星星閃爍，不少人已經坐在了位置上，等待開席。
孟瑾珩和柳長星見過長公主，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柳長風讓丫鬟端上牛乳茶，知道弟弟愛吃甜，他一早吩咐了下人準備好。
“你剛剛一直跟孟小侯爺在一起？”柳長風問。
柳長星點點頭。柳長風又問：“下午也跟他在一塊兒？”
“嗯。”
“下午怎麽了？為什麽哭了？還沒跟你說幾句話就跑了，孟瑾珩他欺負你了？”
柳長星搖搖頭，“他沒欺負我。”
“大哥，我已經沒事了，剛才讓你擔心了，我現在很好。”
柳長風思索一會兒，實在想不出小侯爺和自家弟弟有什麽交流的話題。
“柳兄！”
柳長星望去，只見趙尋聲就在一旁，“柳兄，終于見到你了！我下午沒尋着機會跟你打招呼。你怎麽也不來找我？”
趙尋聲也不在意柳長星回答與否，給他倒了一杯酒，“來來來，柳兄喝酒！”
柳長星偷偷看一眼大哥，端起面前的牛乳茶喝了一口，“我還是喝茶吧，大哥說我病剛好，要養身體，不讓我喝酒。”
趙尋聲“啧”了一聲，“喝什麽茶呀，多沒勁兒，來！喝酒吃肉！”
柳長星擺擺手，“我不喝。”
“柳兄，你這可就沒意思了，如此良辰美景，沒有酒，多遺憾吶！”
柳長風往趙尋聲這邊掃了一眼，眼神犀利，趙尋聲一個激靈，不敢再勸，只能小聲跟柳長星抱怨，“你大哥好兇啊，他看我一眼我就覺得瘆得慌。”
席間漸漸熱鬧起來，不少人來柳長風面前敬酒，柳長風忙于應酬，不久就被人拉着走遠了。
趙尋聲也喝了一圈回來，他吃肉吃多了，正想找東西解膩，見柳長星面前的牛乳茶還剩下大半碗，便端起碗來，三兩下飲盡了。
他挨着柳長星坐下來，一只手攬過柳長星的肩膀，歪着頭靠在柳長星肩膀上，酒意上頭，有些撐不住了。
“柳兄。”趙尋聲在柳長星耳邊說，“真不喝啊，我看你也是想喝的嘛，這長公主帶來的宮裏頭的貢酒，你不嘗嘗？”
柳長星夾了一筷子青菜塞進嘴裏，趙尋聲給他把酒倒好，拿到他面前，“你大哥這會兒顧不上你，趁他不在，你還可以解解饞，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孟瑾珩被長公主拉着談話， 從他那邊看不太清柳長星的情況，只看見趙尋聲的手搭在柳長星身上，親熱地環着柳長星的脖子在他耳邊說話。
柳長星盯着趙尋聲手裏的酒，往遠處看了一眼大哥，柳長風正被拉着灌酒。
“我只喝一點點。”
趙尋聲笑了，“這可是好酒，你嘗了就知道。”
柳長星接過酒，輕輕抿了一口，很是香醇，又喝了一口。
“好喝吧？”
柳長星點頭，表示十分同意。
趙尋聲提醒他：“不過這酒後勁有點強大，你悠着點兒。”
趙尋聲還賴在他身上，柳長星覺得有些重，正想叫他起來，一個女官帶着一列丫鬟走來，每個丫鬟手裏都端着食物。
女官來到桌案前，給兩人行了禮，對柳長星道：“這是孟小侯爺吩咐奴才送過來的。”
第一道便是他最喜歡的乳酪甜茶，柳長星看着眼睛都亮了，牛乳茶被趙尋聲一口氣喝完，他正愁沒喝的。
接下來的菜品全是他喜歡的。柳長星不禁看向孟瑾珩的方向，此時他正在陪長公主說話，側臉被火光照耀得格外英俊。
夜色漸深，營地外的人漸漸少了，孟瑾珩一從長公主處脫身，就來找柳長星。
柳長星不知怎麽坐到了別人的位置上，他剛剛被拉着在篝火旁跳舞，這會兒累了，趴在桌子上休息。
孟瑾珩捏捏柳長星的鼻子，柳長星被堵住呼吸，皺皺眉，睜開眼睛。
“小豬。”
柳長星直起身，揉揉眼睛。
孟瑾珩道：“小豬，困了嗎？要不要去散步醒醒酒？”
柳長星還有些暈暈乎乎，剛才喝的酒的确有些上頭。
孟瑾珩耐心地說：“是要回去睡覺還是去散步？”
柳長星終于開口，“去散步。”
孟瑾珩伸出一只手拉他，“那走。”
柳長星握住孟瑾珩的手，使力了卻沒站起來，“嗯……腿麻了。”
孟瑾珩就握住他的兩只手，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肩膀上，“背你。”
柳長星勾着他的脖子一蹭，就上去了。
“等一下！”還沒走出兩步，柳長星又從孟瑾珩的背上跳下來，拿了個什麽東西，重新跳上孟瑾珩的背。
“拿了什麽東西？”孟瑾珩問。
“你送的弓。”
“帶着這個做什麽，以後可以用的時間多着呢。”
柳長星說：“就是要帶着，快走。”
孟瑾珩背着他，逐漸遠離營地，嘈雜的人聲變小，四周安靜下來。
夜晚的風很舒适，吹得兩人的衣衫微微翻動，星光閃爍，月光皎潔。
柳長星驚喜道：“有螢火蟲！”
孟瑾珩擡頭看，點點綠光飛舞在草叢間，的确有不少螢火蟲，煞是好看。
“要抓嗎？”
柳長星道：“不抓，抓了它活不久。”
“嗯。”
孟瑾珩就繼續背着他走。
柳長星将臉靠在孟瑾珩背上，靜靜地感受風吹過臉龐。
孟瑾珩道：“讀書，習武，騎馬，射箭……”
“什麽？”柳長星問，孟瑾珩的話沒頭沒腦的。
“你之前問，我小時候都在幹什麽，當時沒有回答你。”孟瑾珩說，“除夕、中秋、端午等，過節的時候可以玩，其他時間，每天的功課都很多，每天做的事情都差不多。日子過了，也沒什麽感覺。”
“那你小時候過得可沒有我舒服，我小時候玩兒的東西可多了。”
柳長星喃喃自語，給他說小時候爬樹劃船摘蓮蓬的頑皮事情，孟瑾珩一句一句聽着。
“等一下！停！停！”
柳長星拍拍孟瑾珩的肩膀，小聲道：“我看見一個東西！”
孟瑾珩把他放下來，兩人蹲在草叢裏，孟瑾珩仔細看了看，說：“好像是兔子。”
柳長星道：“我去年也獵到一只兔子。不過沒拿回來，我跟他們說，他們都不信。”
“但也怪我沒能把兔子拿回來，我好不容易獵到的。追到林子深處，結果掉進一個陷阱裏，還被蛇咬了。差點沒能回來，把我大哥吓得夠嗆。”
孟瑾珩腦海裏忽然閃過去年發生的事。
柳長星說：“我當時暈過去了，幸好趙尋聲找到我，把我救了出來，多虧了他。”
孟瑾珩問道：“你是不是掉進西南方向的陷阱裏？”
柳長星回憶了一下，“是，後來小辛說，趙尋聲是在那個方向找到我的。”
“你當時穿着白色的衣服？”
柳長星點點頭，“你怎麽知道？”
孟瑾珩便将當時的情形講給柳長星聽。
柳長星驚訝道：“我一直以為是趙尋聲救的我，沒想到是你！”
原來還有這麽一段。
孟瑾珩默念趙尋聲的名字，又想起剛剛趙尋聲挂在柳長星身上的樣子，道：“你以後離趙尋聲遠一點。”
“怎麽了嗎？我大哥也讓我不要和他玩。”
“沒有為什麽，就是要離他遠一點。”
柳長星傻笑，“好，我聽你和大哥的。”
兩人說了一陣，那只兔子還在吃草。
柳長星拿出帶來的弓箭，他喝了酒，有些拿不穩。
柳長星小聲道：“我怎麽瞄不準啊？”
孟瑾珩圈住他，一手重在他手上，握住弓，一手握着他的右手，微微調整方向，瞄準了遠處的兔子。
孟瑾珩在他耳邊倒數：“三，二，一！”
一箭射出，正中獵物。
柳長星高興地驚呼出聲，連忙跑過去，抓起那只兔子，“這只比我去年獵到的還大！”
孟瑾珩看他笑，也笑，“開心嗎？”
柳長星重重點頭，“開心！”
“好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