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49%

季青琢緊緊握着這把傘, 她的視線停留在傘上繪制的圖案,是春日落花,明豔缱绻。

傘骨二十八, 輕盈美麗,傘面是殷紅色,如烈火灼灼,将這整把傘環繞。季青琢其實很難長久地盯着這樣明烈的色彩, 但是她還是多看了兩眼傘面。

她很喜歡,它很漂亮, 而且當它落在自己手上的一瞬間,她似乎就有一種熟悉感, 仿佛這把傘本該就屬于自己。

趁手的法寶對于修士來說, 是左膀右臂, 現在季青琢就仿佛覺得, 這把傘似乎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可以随她的心意而動。

但是,沈容玉是從哪裏拿出的法寶?

季青琢的素手輕輕撫過這傘面, 指尖描摹過它傘面上繪制着的精美落花,她對沈容玉說道:“小玉師兄,它很好看。”

沈容玉的眸光停留在季青琢手裏的傘上,他抿着唇, 在季青琢拿到這把傘的時候, 他就知道, 她與這把傘相性極高。

他的眸光微閃,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 傘面上的缱绻落花異化為一幅地獄圖卷, 邪魔骷髅, 血海翻湧,再一晃神,這傘面上還是清新的落花,繪制時落筆的筆鋒如春日午後輕彈的小調。

“這把傘特殊,用它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沈容玉的嗓音緩緩,“琢琢,在修仙界,以傘為法寶,是一件不太吉利的事。”

“為何?”季青琢不迷信,所以她不在意這些,她試探着想要将傘面展開。

沈容玉的視線随着她撫摸傘骨的手移動,他說:“不換了?”

“不換了。”季青琢一旦認定什麽,就不會更改了,既然沈容玉将這把傘給她了,她也很喜歡,她又為什麽要換呢?

“等後日法術課考核對陣時,你自然會知道答案。”沈容玉的語氣平靜。

“嗯。”季青琢不在意這些,有個法寶可以給她用就不錯了。

她将傘面撐開,傘上落花似乎簌簌落下,傘上烈火灼灼,而她藏在傘下,将周圍的光擋着,似乎有了一隅陰影讓她躲避。

沈容玉沉默着,他的視線落在季青琢面上,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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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琢不敢與他對視,于是她飛快地将手裏的傘垂下,擋在自己身前,遮住了沈容玉看向她的視線。

隔着一把傘,她的窈窕身影在日光下剪出輪廓。

沈容玉喚了她一聲:“琢琢。”

季青琢将傘面移開些許,在片片落花後,她不好意思地露出自己的一雙眼睛,眸子如琉璃般剔透。

“小玉師兄?”季青琢問道,“有什麽事?”

沈容玉說:“你可以用自己的法力與它産生共鳴了。”

即便還沒嘗試過與這把傘産生共鳴,但季青琢很确定,她可以與之感應。

果然,她手裏法力釋放而出,很快融入了傘柄之中。

季青琢無師自通,自己馭使着這把傘飛入空中,旋轉着卷出微風。

挺好的,還能當電風扇使用,季青琢如此想道。

然而用法力驅使這把傘來吹涼風實在是太奢侈了,因為季青琢的法力在被這把傘快速吸收着,她原本就微薄的法力很快就見了底。

沈容玉按住了她的手腕,季青琢在玩耍的時候就已經把法力耗光了,傘面徐徐落下,沈容玉将之接起,單手收了起來。

季青琢玩得盡興,忘了自己的法力少,于是低下頭來,任由沈容玉握着她的手腕幫助她吸收靈氣恢複。

“葬雪有名字,這把傘是不是也應該有名字?”季青琢的手指屈起,在恢複完法力之後,将手從沈容玉的掌心抽了出來。

“不用給它取名字。”沈容玉的語氣淡淡。

“小玉師兄,這是我的傘了。”季青琢執拗說道。

聞言,沈容玉忽然低低笑了一聲,他凝眸看着季青琢:“好,那琢琢要叫什麽?”

季青琢沒有起名天賦,于是她思考了一下:“傘傘。”

沈容玉:“……”

他說:“好。”

季青琢抱着這把傘,有些開心,她本來以為自己不會有法寶了,但最後,沈容玉還是不知從何處拿了一件給她。

從沈容玉的話語間,她可以聽出這把傘特殊,但是具體有什麽特殊的,她不知道。

不過她不是很在意這些,她更加在意的是這個——

“小玉師兄,我把買它的靈石給你。”季青琢在自己的小荷包裏掏了掏,将自己所有的積蓄掏了出來。

“不——”用。沈容玉側過臉去,他這句話還未說完,季青琢已經将一整捧亮晶晶的靈石捧到了他面前。

靈石璀璨,發出亮閃閃的光,這是季青琢的所有積蓄了——她将自己的靈石都藏在自己随身的小荷包裏,除了上次與他去市集還有購買玉佩的石材花了一點,其餘她一塊沒花,都存着了。

“小玉師兄,它這麽漂亮,應該很貴吧?”季青琢往外掏靈石,一邊掏一邊說道,“你告訴我它多貴,等宗門發補貼了,我再一起給你。”

最後,她連自己來玄雲宗之前積攢的三錢銀子都摸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凡間銀錢與靈石的換算比例,但都給沈容玉就對了,這把傘肯定比楊老板那裏賣得貴。

沈容玉的手指勾着這三錢碎銀,他想,季青琢這是把自己賣了還在幫他數錢。

“夠了。”他對季青琢說,“這些就足夠了。”

他還是把靈石收了下來,若他不收,季青琢估計會想辦法強塞給他。

“真的夠了嗎,可是它看起來很貴。”季青琢小聲說道。

“嗯,不貴。”沈容玉含着笑對她說道。

“當真?”季青琢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不貴。”沈容玉哄她。

季青琢雖然還有些不太相信,但在沈容玉确認兩次之後,她也識趣地沒有追問下去。

“那回去喂又又吧。”季青琢在市集上還買了許多吃食,她與沈容玉往他的小院而去。

沈容玉在院中池心的竹制平臺上看書,時不時他的注意力會放在與又又玩耍的季青琢身上。

季青琢對自己的新法寶愛不釋手,她不住把玩着懷裏的傘傘,還把它展開來,逗着又又玩。

又又其實很調皮,看到什麽都要用爪子去撓一下,但是這一次,它看着漂亮的傘面,沒敢伸爪子,只嗚嗚地往季青琢的懷裏鑽。

季青琢抱着它,給它喂了些冰靈果,便将傘傘收了起來,她準備離開。

見她準備離開,沈容玉放下了手中書:“要走了?”

“嗯。”今日不用修煉,季青琢想着她也可以早點回去躺在院子裏發呆。

“這把傘——”沈容玉說。

“傘傘。”季青琢認真糾正他。

“傘。”沈容玉說。

“傘傘。”季青琢覺得這對話似曾相識。

“你使用它的時候,可以不用注入太多法力,因為法寶與你的相性很高,所以只需要一點法力就可以催動它。”沈容玉直接繞開了這個稱呼,表情淡定。

“是傘傘。”季青琢抱着傘,又強調了一遍。

沈容玉假裝沒聽到她的話,繼續科普傘傘的用法:“遇敵之時,只需要将傘面撐開,便能将攻擊攔下,馭使它時,撐着它配合使用禦風術,可以花很少的法力便能飛行。”

“你回去自己再看看,應當是能明白這傘傘的用法。”他一連串說着,但是在說到最後的時候,因為季青琢三番五次傘傘傘傘的叫,所以他也順口說了出來。

沈容玉的語氣驀地一頓,他還沒來得及解釋,季青琢便仿佛做了壞事一般抱着傘傘跑出了院子。

“小玉師兄我走了。”她的語速飛快。

沈容玉沒追上去,因為現在還是白日,季青琢可以自己回去。

他站定在院子裏,回想着自己方才說出的那句話,不經意間說出的“傘傘”二字無數次在他的思緒裏飄蕩。

沈容玉在思考許久之後,面頰忽地紅了,似乎是因為自己這不小心喚出的疊詞而感到不好意思。

季青琢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小院裏,院子裏毛毛在低頭乖順地吃着草料。

等到了只有自己的地方,季青琢才會展現出些許幼稚的行為,拿到傘傘作為她的法寶,她其實開心死了。

她在毛毛面前将這把傘打開來,晴天白日下撐着傘在院子裏走來走去:“毛毛,好看嗎?”

毛毛當然看不出來一把傘有什麽好看的,它瞥了季青琢與她的傘一眼,就繼續低頭吃東西了,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季青琢撐着傘跑過去,蹲了下來,用自己的肩膀與脖頸夾着傘柄,騰出兩只手來。

她雙手捧起毛毛的腦袋,對它認真說道:“是不是很好看。”

毛毛沖她眨了眨眼,它只是一頭驢,能回答出什麽問題?

季青琢又把玩了傘傘許久,直到夜裏,她在睡前還抱着它,用臉頰蹭了蹭。

“喜歡,很喜歡。”她小聲說道。

而後她珍重地将傘傘放在自己床邊的梳妝臺前,裹上被子睡了過去。

在鏡前,這把傘散發着瑩瑩的紅光,在鏡中,傘面上的紋樣由清雅的落花忽然糾纏為可怖的白骨與修羅相,轉瞬即逝。

次日清晨,季青琢起了個大早,打算練習一下如何使用傘傘。

但是在她練習使用法寶的時候,小亭裏與虞素空聯系的水鏡忽然亮了起來。

虞素空披着外袍,在海崖上飲茶,頗為閑适的樣子,他原本是想聯系季青琢問問她明日的法術課比試有什麽準備,但是在看到季青琢手裏撐着的那把傘之時,他的眸光微凝,忽然變得冰冷。

然而這涼意只是轉瞬即逝,他喚了季青琢一聲,語氣依舊溫柔和緩:“青琢?”

“虞師父?”季青琢撐着傘,跑到小亭前,與虞素空問了聲好。

虞素空想了想,直接問季青琢道:“青琢,這是……你的法寶?”

作者有話說:

琢琢:傘傘。

小玉:傘。

琢琢:傘傘。

小玉:傘。

琢琢:傘傘。

小玉:傘傘。

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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