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她在哪?”陸謹修眉心微微一蹙, 那雙淺灰色的眼瞳逐漸壓下層層陰郁冷感。

她在哪兒?

祁總視線微擡,眉心輕蹙了瞬。

啧,他怎麽不直接問你們在哪兒啊?

是她表達得不夠明确還是怎麽着。

“就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假面舞會啊, ”她低低笑着, “現在知道後悔了吧?你說你還不如當初就答應我……”

不遠處, 手裏端着酒杯正與人交談的男人, 輕飄飄往她這邊斜睨了一眼。

祁總輕聳肩,眼裏勾着笑, 似并不在意。

然而她的話還未講完, 便被陸謹修打斷——

“地址給我。”

祁總擡起左手, 摘下遮了她大半邊臉的金色面具,低笑一聲道, “這麽緊張人家, 放心,小姑娘只是被她旁邊的女生拉去舞臺上跳了支舞, 沒幹別的。”

言畢,她端起手邊那只精致的高腳杯, 輕輕抿了口裏頭的紅酒。

“地址。”他重複。

“急什麽,我又沒說不給, 不過——這會兒的确是有很多紳士圍着你的小女朋友, 想要她的聯系方式呢。”

陸謹修眉眼冷凝着,周遭的陰戾氣息一刻比一刻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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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落下,車門被他關上。

電話那端, 祁總被這聲音搞得耳朵一震。

即便是曾與他同窗那麽久,他的脾性她還是有些捉摸不透的。

陸謹修這個人, 表面上溫潤有禮, 對誰都一個樣兒;可誰要是真得罪了他……他狠起來能把那人骨灰都給揚了。

她可不能上杆子給自己挖坑。

祁總沒再去刺激他, “行了行了,我這就把地址發你手機上,記得查收。”

緊跟着,“嘟”的一聲響,電話直接被他挂斷。

祁總:“……”

***

明瑤是被都雲邊拉上舞臺的。

雲邊一聽說她會舞蹈,那雙漂亮的狐貍眼就倏地亮了一瞬。

美人最愛什麽?

漂亮衣服、珠寶首飾、古董名畫,還是房子車子?

不,都不是。

美人最愛的,還是美人。

而美人本身在做她自己擅長的事情時,又別有一番韻味。

雲邊想得通透。

——明瑤是南城人,在這兒待不了幾天估計就要回去了。

不然,駱久渡也不可能走得那麽急。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難得有欣賞美人舞姿的機會,她可不得把握住麽。

曲終舞畢,明瑤拉着雲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雲邊坐在她對面,唇角動了動,“那邊有糕點,你想吃什麽,我去拿。”

說完,便要起身。

明瑤作勢拉住她的手腕,搖搖頭,“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吃。”

她掀了掀唇,“你可以去拿你想吃的東西。”

她額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方才她在跳那段現代舞的時候,有燈光不停地打在她身上、臉上,這會兒不免有些熱。

雲邊坐回去,朝她眨了眨眼睛,“你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明瑤對上她的視線,輕笑一聲,“我生什麽氣?”

雲邊:“你沒生氣就好,你不知道,剛才有好多男人都在拿手機拍你呢,你舞跳得可真好。”

明瑤歪了下腦袋,欣然接受了她的誇獎。

不大會兒,倒是真有許多人圍了上來。

他們在問她的聯系方式。

未等明瑤開口,這群人就被都雲邊擋了回去。

“行了,別煩,都給我閃一邊兒去,她是我的客人。”

明瑤不知道都雲邊在他們這個圈子裏是什麽地位,但這群人在聽完她這句話之後,紛紛散了場。

“謝謝你。”她看向雲邊,淡笑着道。

“不用。”

大概兩三分鐘後,駱久渡也來了。

他遠遠地就看見了明瑤,走過去同她打招呼,“學妹。”

“學長,”明瑤淡聲回應,驀地想起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還在雲邊那輛車的後座上,勾勾雲邊的手指,壓低聲音,“陪我去拿禮物?”

“好。”雲邊颔首應下。

離開前,她随意扯了個借口敷衍駱久渡。

悍馬就停在別墅的地下車庫裏,明瑤與雲邊動作很快,取了東西便直接回到舞會大廳。

明瑤從嶄新的紙袋裏取出為駱學長準備的那份生日禮物,遞給他。

“送你的生日禮物。”她勾唇,笑着道。

駱久渡那雙溫和的眼眸裏勾出笑意,眉目間像是揉了化不開的春風,“謝謝學妹,我會好好珍藏的。”

明瑤淺笑着回應他,“不必客氣。”

她這邊話音堪堪落下,一陣腳步聲便自後方傳來。

都雲邊率先回過頭。

下一瞬,她那雙狐貍眼微微一滞。

這個男人,好漂亮。

漂亮極了。

簡直就是實打實的美人胚。

她驀地想起了《白石郎曲》裏頭的兩句詩——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明瑤順着雲邊的視線看過去。

——陸謹修。

她額上兩根眉骨不約而同地跳了下,一種不怎麽好的預感驀地從心底跳出來。

他是來找她的麽?

可他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她又沒告訴他。

不,她給他打了電話,也發了微信。

是他沒有回她。

明瑤的視線直直地掠過他,轉向他右後方搭的那座香槟酒塔。

陸謹修朝她的方向走過去。

都雲邊瞧了眼她身旁的女孩兒,又擡眸看了眼往他們這邊走的男人。

她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

該如何形容呢,連她這個與明瑤頭一回見面的人都能感知到——

他們之間,有那麽一種堪稱微妙的氛圍。

後頭,有聚在一起的幾位年輕人正低聲議論着什麽。

更有一位已經拿高腳杯擋住了臉。

“這人也是沈少請來的?”

“應該不是,我以前都沒見過他。”

“他這長相,是我頭回見都想認哥的程度。”

“就憑你?”他身後那人低啧一聲,“別以為跟人沾點親就能分一杯美色,不可能的,前段時間商家那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別跟我說你沒聽過。”

又有一人湊上來,賊眉鼠眼地笑問,“什麽事兒啊,我還真沒聽說,展開講講?我不缺這點兒唾沫星子。”

“少給我貧,商家年輕這代不是兄弟倆人麽,本來跟顧家四小姐有婚約的是商二,結果人顧四根本沒瞧上他,反倒看上了他大哥。”

“……那商二是不是連跳赤源江的心都有了?”

“豈止啊,聽說他氣得臉都綠了,辟谷三天三夜,連點兒水都沒喝。”

“哈哈——”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小小的哄笑聲。

“所以說,跟人攀親戚又有什麽用,該瞧不上你的,始終都瞧不上你。”

在場的個個都是人精,怎麽會聽不懂他這話裏的內涵意味。

舉着高腳杯擋臉的年輕人始終未發一言,也沒動彈。

他旁邊那人看不慣,用手肘輕搗他一下,“你幹什麽呢,慫包。”

手裏端着高腳杯的那個年輕人眉頭都蹙起來,輕嗤一聲,“給我閉嘴,煩着呢。”

注意到他的視線,那人擡頭,“怎麽,那男人你認識?”

“我們系的客座教授,我也不知道他今兒怎麽會上這兒來。”

他曾在這位陸教授面前丢過臉。

起因是他跟一女孩子告白,結果——人直白地拒絕了他。

這本來沒什麽所謂,誰沒被拒絕過呢,關鍵是……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跟他說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問是誰,她說是他們那位陸教授。

結果一轉眼,陸教授本人就在他們後面。

那個場面,是他每次回憶起來都想大罵幾聲“操”的存在。

當時他們這位客座教授一句話都沒說,直接繞過他們走了。

但這并不妨礙他尴尬。

聽說她最後鼓起勇氣跟教授告白了,不過後續……

好像沒什麽後續。

陸謹修在明瑤身側站定。

他的眸光很淡,原本那雙淺灰色眼瞳裏蓄着的陰冷戾氣,在對上她視線的那一刻已被削弱了些許,“跟我回去?”

明瑤被他這一聲勾回神,掐着指腹的手指卻比方才更用力了些。

他難道不應該先跟她解釋一下為什麽沒有接她的電話,到底去忙什麽了嗎。

一旦有了這個意識,她的心情登時就不怎麽愉悅了,“回哪兒,酒店麽?”

“想回家也可以。”

她随口道,“你帶我回?”

“不然?”

短暫的沉寂後。

“好啊,那走吧。”明瑤彎唇,與他視線相觸,低低淡淡地道。

說到底,這裏也并不是什麽談話的好地方。

有些問題,等上了車或者到酒店之後再問他也不遲。

她向來是很會寬慰自己的。

同駱學長和都雲邊道別之後,明瑤便跟着陸謹修離開舞會廳。

雲邊扯扯駱久渡的西裝袖角,問:“剛才那個男人,是瑤妹妹的男朋友吧?”

“不是。”他的語氣平和。

“那就是她喜歡的人。”

“你怎麽知道?”

雲邊輕哼一聲,低笑着開口,“因為美女最了解美女。”

舞會大廳角落,目送着他們離開的祁總,端起面前那杯紅酒一飲而盡,唇角勾出微末弧度。

明瑤跟着他往前走,沒走幾步,手裏拎的東西便被他順勢取了過去。

轉眼間他們便來到別墅門外。

一輛黑色的梅賽德斯停在那裏。

他微微側身,低沉着嗓音問,“玩得開心嗎?”

明瑤随口回應道,“開心啊。”

“是不是很享受成為衆人眼中的焦點?”

她不覺得這有什麽,只是跳了段舞而已,“還行吧,舞蹈本來就是我的強項。”

陸謹修打開後排車門,将她所有的東西放到後座上。

他那雙淺瞳裏壓下了點兒陰鸷氣息,微微俯身,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我怎麽瞧着你那麽欠收拾?”

明瑤視線掠過他,攥緊手指。

他離她太近了。

近到令她呼吸不暢。

她喉頭一哽,語氣卻是強硬的,“欠收拾的是你吧,我給你打了電話還發了信息,你就這麽忙嗎,連回我電話的功夫都沒有?”

陸謹修眉心微微一蹙,俯身握住她的纖細腰肢,稍一用力,直接将她抱到車頭上。

明瑤擰眉,用那雙星眸瞪他,“涼,我要下去。”

她穿的是裙子,身上肌膚與黑色引擎蓋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布料。

“涼也給我忍着。”他上前一步,抵住她作亂的長腿。

她本來都快自己滑下去了,被他這麽一頂,又穩穩地回到了引擎蓋上。

明瑤氣惱得很,直接罵,“陸謹修,你混蛋。”

“下次換個新鮮點的詞罵我。”

“總罵我混蛋,顯得你詞彙量很匮乏。”

“你——”她清泠泠的眸盯着他,胸腔裏的怒火一發不可收,“你變态、無恥、禽獸。”

他掀了下唇,眸底勾出涼薄淡漠的笑,嗓音清隽而冷冽,“沒做過的事,我可不認。”

她掐他手臂,直勾勾地瞧着他,怒道,“你快點放我下來。”

陸謹修那雙漂亮的淺瞳裏泛起細微的惡劣因子。

他短促地低笑一聲,微涼手指貼上她的臉頰,“求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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