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星，如果你再不放手，我的劍就會出手！”

“雲開，你還算是個男人嗎？你的劍就是用來傷害自己人的嗎？”

寒星的大喊，令所有人震動，而我已不能再讓事态更嚴重地發展下去，“寒星，放手！”

我伸手去拉寒星的手臂，卻意外發現了海藍生不如死的表情。

她剛剛面對寒星的威脅，都沒有畏懼過，為什麽此刻卻會這般痛苦。

我突然感到背後一陣異樣，回過頭去，卻也感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随後眼前便是一片雪白，“寒星，我真想死。”

“十七年前，見面就打，現在也是如此啊！”洛騎在馬上，臉上面無表情，霍利地跟在他身後，臉上流露出悲喜交加的神情。

十年了，洛的樣子一點也沒變，可是眼中的東西讓人讀不懂也猜不透了。

寒星聽到洛的聲音，不由渾身一顫，但他還是沒有放開手，“雲開，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放不放冰月？”

雲開咬緊牙關，突然一躍而起，所有人都以為他的目标是寒星，卻不料一劍削在囚車的鎖鏈上，火星四濺，鎖鏈應聲而開。

寒星見此，迅速松開海藍，海藍捂住喉嚨無力地後退數步，被雲開一把扶住。

“姐，我們走！”寒星扶起已毫無知覺的我，可四周已有無數長槍穿透空氣刺了過來，一切與十七年前驚人的相似，只不過如今要殺我們的人，不是諾，而是曾經最親近的洛。

“住手！”一聲厲喝，長槍已停在我們眼前。

我倚在寒星肩頭，看着同樣不知何時出現的諾，露出凄慘的笑容，寒星說得沒錯，我不該回來，一回來就要面對如此多難以面對的人。

“參見信王！”四周的人都跪倒在地，唯獨洛仍立于馬上，神色不變。雲開也早一把将海藍拉在地上。

難道諾這麽快就大權在握了嗎？看來海藍是特意前來告知雲開的。

而海藍的心碎神情已經讓我明白了她和寒星從未相愛過，她真正在乎的人只有此刻立于馬上的洛，從一開始是，現在也是。

“冰月，別來無恙啊！”諾看着我，眼中充滿了滄桑，再無不可一世與嚣張跋扈的氣勢，與我第一次見到的信王如此相似，看來他也要重複信王的命運，在那個孤獨的位置上一路寂寞前行。

“我很好，謝謝諾王子！”諾微微蹙眉，但并未再說話，而是手一揮。

身後的黑衣武士突然将我向後拉，寒星見此，立刻一掌劈向黑衣武士的面門，黑衣武士側身一躲，下意識地松開了我。

“姐，快跑！”我猶豫片刻，終于下定決心轉身向洛的身旁跑去，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了，可是洛已經抽出了背後的羽箭對準了我。

“冰月公主，如果你再跑，羽箭就會射進你胸膛，你不會不要命了吧？”冰冷的口氣中聽不出任何一絲情感。

我停住腳步，氣喘籲籲地看着洛，令我十年之中日日思念、寝食難安的弟弟洛，真的已經把我當成了仇人，也許這樣更好吧，寬恕總比怨恨來得更難。

“如果你殺了我，也許是對我最好的解脫了，我虧欠你的已經太多太多，就讓我用生命來償還好了。”想到這裏，我已經不顧一切地邁開腳步，奔向了洛。

洛似乎對我的選擇早就明了，搭弓射箭，迅速精準。羽箭已經穿透空氣，飛速而來。

“姐！”寒星從身後猛地将我撲到在地，羽箭從我們的頭上飛速而過，直射向同樣在馬上的諾。

諾根本沒有躲避，因為雲開見此立即側身一躍，将羽箭牢牢抓在手裏，但即使如此，雲開的手也被羽箭巨大的力量磨破。

諾見此，輕輕擊着掌，“洛，你的箭術恢複得不錯，剛才那箭可惜了！”

洛聞言，微微一笑，不以為意，調轉馬頭，絕塵而去。

洛，令我終日憂心的洛，難道真的這般恨我，不肯原諒我嗎？

寒星見此，也愣了一下，但馬上将我扶起，拉住我的手，開始拼命的奔跑。

可是沒跑多遠，諾已經策馬追上我們，一把抓住我的衣領，不費吹灰之力地将我整個人押上馬。

寒星見此還是緊緊拉住我的手，卻根本追不上馬兒飛奔的速度，直到失去重心摔倒在地，跟随在諾身後的黑衣武士立刻将寒星包圍起來。

“寒星！”我在馬背上痛苦地哭喊，諾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足足跑了有半個時辰，到了一片毫無人煙的巴達楊林才将速度慢慢放緩，直至最終停下。

我經過如此奔波，胃中早已翻江倒海，諾輕輕一推，我就無力地滾落下馬，掙紮着站起走了幾步，再也堅持不下去，開始幹嘔。

諾此時已将馬拴在附近的樹上，緩緩地走向我，我想逃，可是已先抑制不住胃裏的抽搐，又開始幹嘔。

諾蹲在不遠處，饒有興趣地注視着我，似乎對我的窘态很感興趣，完全又變回了那個令人生厭的王子諾。

我終于勉強壓制住幹嘔，用衣袖擦擦嘴，惡狠狠地瞪着諾。

“很多年沒見到這麽淩厲的眼神了，真是開心，證明我還沒有老。不過，你可真不像個公主！”說罷，諾将腰間的水囊解下，扔給我。

我拾起水囊，将塞子打開，将水倒在手裏，先淨了手，再用手往口中送水漱口，幾口下來，嘴中的異味已經減輕了不少。

“這是黑格河水，很多年沒喝了吧？還想一次灌飽嗎？”

諾已經走到近前，我下意識地向後躲，卻不料他已經抓緊了我的肩膀，将我整個人擁在懷中，我用力掙紮，卻毫無效果，只能一口咬在諾的肩膀上。

諾不由整個人一顫，“十七年了，冰月，十七年前你咬住的是左肩，這次還是，我的左肩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我聞言，不由自主地松開了口，看着諾哭笑不得的神情，突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聲大笑，最後笑到眼中的淚水決堤而出。

諾同樣望着我大笑，眼神中流露出對過往歲月的無限依戀。

“你已經成了信王了，你想得到的都得到了，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和寒星呢？”

諾聽到我的話，眼中的寧靜在一瞬間消失殆盡，轉而又如信王一般，眼中燃燒着血一般的紅色火焰。

“我都得到了嗎？我從一開始就失去了你！而且再也奪不回來！”

難道我會和母後一樣因美麗而犯下殘忍的錯誤嗎？

“十年前，你已經仁慈地放過了我，無論當時你出于怎樣的目的，我都很感激你，如今你把我當成你的階下囚也好，你的奴隸也罷，我只是不想再令任何人傷心或無故受我的牽累。

我願意留在你身邊，只要你放了寒星，或者你将我們姐弟一起處置，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諾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幾乎令我不能呼吸，“冰月，你現在還有何籌碼跟我講條件呢，以你的年齡已經可以當祖母了，連洛都對你視若無睹，你認為我還會為你心動嗎？”

我眼中的淚水已經滴在諾的手上，諾見此方才松開我。

我長吸一口氣，又接連咳了幾聲，“我知道你不會的，那就現在殺了我吧！只是求你別傷害寒星。”

“呵呵，你還真是不知悔改。那我就滿足你這個願望。”諾已經将長槍抵在了我的咽喉，亦如當年，可是我卻感覺到了畏懼，不同于當年，那般義無反顧，九死不悔。

我知道畏懼是因為心有不甘，心頭還放不下那個人，但如今他還會在乎我怎麽想嗎？

想到此，我已經心碎欲裂，猛地挺身向前，眼前的血霧再次蔓延開來。

“冰月！”諾将我抱在懷中，震驚，憤怒，疼惜，所有複雜的神情都在這瞬間集聚在諾臉上。

我掙紮着，伸出手去觸摸諾的臉頰，想去安慰他，可未等觸及，便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