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跡
走回李家莊已到晌午，齊梓軒回屋換衣裳，唐虹給柳氏買了些糕點，端進屋子裏給他，想着等柳氏身子好些，帶他和梓軒一起下山走走。
這山上也不能久住，離鎮上實在太遠，看病買東西都不便利，且山上濕氣重，對兩個身子弱的男子影響頗多，改天找孫玎讓她幫忙在鎮上尋個院子才是。
唐虹走進竈房，才想起今日忘了買菜，看樣子，是得早點搬下山。
正想着，齊梓軒換完衣衫從屋裏走了出來，見唐虹在做飯忙跑過來，“妻主！我來就好，你去休息吧……”
自打妻主失憶後，待他一日比一日好，齊梓軒只覺受寵若驚，每日戰戰兢兢，不知道妻主留着自己還有什麽用。
男人的閨閣教條根深蒂固，他對自己又心存畏懼，唐虹也就順了他的意讓他做飯，順手拿起今早買的藥材準備熬藥。
剛拿出來，齊梓軒又急急忙忙過來接藥材，“妻主……我來就好……”
唐虹挑挑眉，彎下身拿起碗。
“妻主，我來，我……”
“你又要來？”唐虹笑了一下，有些調侃，“難不成你可以同時做幾件事？況且你知道我要做什麽嗎？”
齊梓軒張了張口，臉色脹紅，不知道該說什麽，手抓着衣衫下擺，緊張的低下頭。
“軒軒，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想對你好，你現在不信我沒關系，這句話我可以一直對你說——我會永遠對你好下去。”
齊梓軒低着頭，抓着衣衫下擺的手動了動，沉默不語。
自齊梓軒生病，唐虹已将齊梓軒的衣物搬到了自己房裏。因昨晚生病小夫郎未成察覺，今晚小夫郎只覺緊張尴尬，想要回公公那屋的外間小床。
咳……這事兒，唐妻主自是不準的。
“妻主，我想……”男人立在床邊，手裏抱着自個兒的衣衫，局促不安看着走進屋子的女人，喃喃開口，“我想回……回公公那兒，夜間我還要在公公那兒伺候着……”
早知男人有此推托，唐虹也不急于挽留，端着藥走到床邊，笑着将男人按坐在床上，“乖，先把藥喝了，一會兒涼了可不好。”
男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接過那碗黑漆漆的藥，憋住氣一口喝盡。
苦澀的味道在胃裏一陣翻騰，齊梓軒強忍着惡心。
一顆蜜餞被塞進嘴裏，甜味在嘴裏迅速化開，掩蓋了苦澀的藥味。
唐虹拿過愣怔男人手裏的碗，笑道：“今兒個上街的時候順便買的。”說着将手裏的一碟蜜餞遞到男人面前，“還苦嗎？再吃一個……”
男人看着眼前的那疊蜜餞，眼底浮起淡淡的霧氣。
“不苦。”
唐虹拿着碗轉身出門，“你先拾掇拾掇，早些歇着吧。”
齊梓軒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手裏的一碟蜜餞。
妻主……
真的變得很不一樣了。
女人隔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男人卻還坐在床邊發愣。
唐虹将男人手裏的蜜餞放到桌上，又将男人懷中的衣衫放進櫃子裏。
“妻主……妻主，我回……”齊梓軒見女人将自己的衣衫放進櫃子裏才慌忙站起來，“我回……”
唐虹見齊梓軒為難的表情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坐回床上，“乖，你病還沒好，今夜就在這兒睡。你過去要是将病氣過給爹爹怎麽辦？”
說着理了理床褥，“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齊梓軒擡頭看了看女人，有些為難，半響才喃喃道，“外面。”
唐虹到桌前滅了蠟燭，自顧自的脫了衣裳睡到裏面，将大半面床和被子留給了男人。
齊梓軒在床沿坐了會兒，聽到女人沒了聲音才緩緩脫去外衫，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一角睡在床沿邊。
等男人睡下，唐虹才翻了個身，将向裏側的身子躺平。
齊梓軒感覺到女人的動作，不動聲色的往床沿挪了挪。
唐虹心裏有些好笑，男人這麽睡着怕是一翻身就要滾下床去，側身看着男人的背問道：“你想不想我抱着你睡？”
男人聞言呆了呆，條件反射的繼續往床沿挪了挪。
撲通一聲，跌落到床下。
唐虹哧的一聲就笑了出聲，“看吧，我方才還在想，若我不将你抱着，你今夜就得滾落床底下，果然。”
月光下，男人摔在地上，一副呆傻的模樣，小手抓着床沿，亵衣有些淩亂，胸口白玉般的肌膚撞進女人眼簾，直撞得女人心癢難耐。
唐虹一揮手将男人撈起來推到裏側困在懷中，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頭，“半夜滾下去我可沒辦法撈你，乖，就這麽睡吧。”
男人有些不自在，扭動身子輕輕推了推女人。
唐虹捧起男人的頭，湊過去輕輕地吻住他的眼斂，“睡吧，我累了。”
男人顫了顫，軟了身子，也不再扭胳膊腿，任由女人抱着睡了。
一夜無夢，齊梓軒自嫁給唐家大小姐第一次睡了個好覺，第二日一睜眼就發現壞了，妻主沒有睡在身邊，外頭天也大亮了，自己沒有做早飯沒有打水沒有伺候公爹，實在太放肆了！
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齊梓軒套好外衫就急忙出了卧房，院子裏安安靜靜的，不見女人的身影。男人又快步走到公爹的屋子，屋裏沒有人，床榻上很整齊，顯是有人收拾過了。
妻主和公爹，都不見了……
男人緊緊壓住下唇，突然覺得心慌起來。以前他從不關心妻主和公爹的去向，才嫁給唐虹就半月不見她人影他也從不覺挂心，可現在他沒由來的就覺得心裏一陣疼，疼的他幾乎要掉下淚來。
為什麽覺得越來越害怕，難道妻主妻主真的發現自己再沒有用處，不再要他了嗎？
如果……妻主和公爹走了，那他該……該如何是好……
唐虹扶着柳氏圍着院子外面走了一圈，回到屋子就見男人扒在自各兒房門邊，巴巴望着大門，水汪汪的眸子浸了一層水霧，長長的睫毛上挂滿淚珠，像是一只被抛棄的小狗，可憐兮兮我見猶憐。
一見女人回來，男人嗚咽一聲就撲進女人懷裏。
摟住男人單薄的身子，唐虹蹙了蹙眉，低聲道“怎麽站在這裏，不怕受涼嗎？”
齊梓軒這才發覺自己衣衫不整就跑出來了，又見旁邊公爹皺着眉看着自己，慌張的不得了，“我……我……”
唐虹皺着眉把齊梓軒拉進屋子裏，男人看她似乎生了氣，頓時慌張起來，“妻主……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不會犯了！妻主……別生氣……”
看男子又怕又慌，唐虹有些哭笑不得，“你別怕，我沒生氣。”語氣很是輕柔，帶着安撫之意。
男人低着頭，身子微微發抖。
唐虹嘆口氣，握住男人的手，“我是怕你着涼，站了一會兒了吧，手這麽涼，回去把襖子穿上，早飯還在鍋裏熱着。”說着拿手彈了下男人的腦門子，“小傻瓜，就不知道去竈房看看嗎？我要走還能給你熱着早飯？嗯？”
女人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口氣讓齊梓軒紅了臉，低應了聲向公爹行了禮就進屋了。
柳氏不贊同的看着唐虹，這般寵夫郎，是要将男人寵的無法無天了。
唐虹只傻傻笑笑，沒有做聲。
看女兒這傻樣，柳氏只嘆了口氣，“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老了，也管不上這些，你就快些生個女兒讓我抱抱就行了。”
唐虹低頭“嘿嘿”笑了聲，“爹爹別急，快了快了，我再努力努力。”
是得努力努力，這不還沒吃上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