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皆将剛寫好的曲放在一邊,深吸一口氣。新買來的電燈泡瓦數還算大,照得整個地下室十分亮堂,只不過因為隔音實在太差,他戴着耳機都能聽見不遠處的狗叫聲。

他簡單估摸着時間,起身拉開防盜門,朝旁邊看去。果然元妥店已經關了門,寒風吹過門口的風鈴,叮當作響。

他放在地上的紙條已經被人拿走,那個破碗也一并收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其實路皆覺得自己的脾氣不算差,只不過最近頻頻發生太多不如願的事卻找不到宣洩口,于是只好對準那個未曾謀面的可憐鄰居。他已經做好了明天被痛罵一番的準備,反正他現在什麽也沒有,什麽都不怕。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一直等到第二天都沒有人找上門。他覺得有些奇怪,于是悄無聲息地從地下室裏出來,這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旁邊的花店已經開始營業。

一個小姑娘坐在裏面,正将一大澡盆的花從裏面搬出來,除了她以外,這家店好像沒有第二個人,在看見他的時候還十分職業性的微笑了一下,輕聲問路皆是否需要買花。

路皆只是簡單看了一眼便順着商業廣場那條路走了,越往前走越覺得有些別扭,人小姑娘可能只是想喂喂野貓而已,或許真不是故意的。

但是轉念想想,好像和他也沒什麽關系,那破碗确實打擾他休息,既然那姑娘不找他麻煩,這件事就這麽揭過算了。

“就這樣吧,反正也只住一個月。”路皆無所謂地說。

練習室裏烏煙瘴氣的,大牛點燃的香煙霧氣在上空飄來蕩去,他将煙灰随手一彈:“一個月?就那伸不開腿兒的地方?”

“把你倆手倆腿砍下來拼在一起,伸在裏面也綽綽有餘,”路皆冷着聲音說,“我他媽說沒說過練習的時候不要抽煙?”

“這不是還沒開始嗎?”雖然是這麽說,但大牛還是将煙頭掐熄看了一眼時間,“不是約好了下午?那幾個逼怎麽還不來?”

昨天路皆連夜寫出來不少新歌,他不想在那個破屋子裏再待上一天,于是就打電話讓大牛他們出來試試風格。地下樂隊沒有名氣,長期接昨天那種商演會讓他們漸漸迷失風格失去靈氣,所以他們樂隊近一年都在籌備發布專輯。

只不過因為預算有限,所有的作詞編曲都由路皆一個人完成,這樣就節省了大部分成本費。前些日子路皆拖拖拉拉沒有靈感,誰知道昨天睡在那破屋子裏竟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三兩下就寫出幾首歌。

“果然失戀使人進步。”大牛說完這句話便朝着路皆看去,随後十分自覺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奴才失言,莫怪莫怪。”

路皆嗤笑一聲,繼續給吉他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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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隊內剩下的貝司手和鼓手全部到位。大冬天的帽子跑得渾身都是汗,後來大家才知道他之所以會晚到這麽久,是因為他跑去找商業廣場的負責人要演出費。

帽子不像大牛一樣出口成髒,醞釀了半天只是說:“真是太過分了,明明說好的今天提款,我今天找他們說理,他們老板卻在一邊兒賞花。”

“說什麽理說什麽理,”大牛見他這樣更氣,“對待他那種無賴直接出拳,還講他媽什麽理?”

帽子看着大牛真正的無賴模樣,有些欲言又止地吞了吞口水,對路皆說:“不好意思啊路哥,我本來想早點拿到錢給你重新找個地方的......”

帽子細心周到,人又好說話,是他們隊裏的隊長。但絕大部分時候都是逆來順受,路皆不喜歡他這樣的性格,但聽到他的話還是擺擺手說:“沒事,等會錄完歌再找,我不急着換地方。”

“好。”帽子小聲點點頭。

“來來來我們開始,”大牛從沙發上坐起來,“麥呢,麥去哪兒了?”

“诶,左邊,”老板端着一杯茶,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說:“放左邊一點兒,這花啊,還是要放在陽光下面最好,有生氣!”

裴易清耐着性子将花盆放在陽光下,說:“老板品味真好。”

但憑他多年來做店長的經驗來說,他覺得放哪裏沒什麽區別。

他大清早就去往花市找到了昨晚訂單上需要的花束,等完全包裝好後去往買家地址,才發現就是昨晚那個商業廣場老板的辦公室。

老板看上去四五十歲,一笑起來那口被茶喝黃了的牙差點晃瞎他的眼,緊接着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對方都在糾結那束花究竟放在哪裏。中途還來了倆小夥子找他要演出費,被他搪塞了幾句就趕了出去。

裴易清用最後的幾分修養壓着自己,控制着沒把花盆甩他臉上。

幾十分鐘後,老板終于找對了位置,點點頭示意可以了。裴易清剛想走就被他拉住坐在辦公室裏高談闊論,談着他這些年來的商業版圖——那個快要廢棄的商業廣場。

裴易清幾次連連看時間,但是老板似乎是并沒有什麽眼力見,繼續拉着他說話。他似乎特別喜歡和裴易清這種文化人交流,這樣顯得他品味也很高。

裴易清坐在對面,看着窗臺下的花束,想起昨天晚上花店門口被踢翻的瓷碗和剩下的紙條。他本來想今天忙完就和旁邊的居民見一面,誰知道被拖了這麽久,等到他回去的時候估計都快晚上了。

他原本以為旁邊沒住人,于是想用剩飯剩菜喂點野貓,誰知那個破敗的地下室真有人住。他原本覺得那句傻逼難聽了點,但設身處地地想想,他的所作所為還是有些冒犯。

想到這裏,他準備回去給自己新來的鄰居鄭重地道個歉。

但老板似乎沒有準備停下來的樣子,于是他站起身說:“我還有一點事,先走了。”

“這就走了?”老板有些驚訝,“我還準備再定幾束花呢。”

“到時候在我們的官網上下單就好。”裴易清笑着說。

老板:“下次還是你來送花嗎?”

裴易清聞言略略思索,說:“可能吧,說不好。”

要是下次他再親自來送,那就真是傻逼了。

見狀老板有些惋惜:“那好吧我就不送了,你慢走啊。”

話音落了,裴易清一刻都不想呆下去,轉身就朝着門口走去。剛一開門,他就看見幾個小夥子站在門口。

為首的十分奪眼,灰藍色的頭發襯得他膚色十分白皙,耳邊挂着一個耳墜,卻又并不違和,反而給他清冷的氣質中添了幾分匪氣。

裴易清愣了愣,一方面是覺得這個發色好像有點眼熟,另一方面則是,面前四個人臉上的表情簡直寫了四個字——你要完了。

他禮貌性地說道:“請問......”

他話還沒說完,站在藍發男生旁邊的花臂男突然冒出來,伸拳就朝着他打來:

“就你他媽不給錢是吧?!”

他這一拳來得突然,裴易清根本沒有設防。

但他雖然還有四年就要奔三,但反應能力還沒有倒退,就在花臂男伸拳過來的時候,他往後一退,避開了對方的攻擊。

只不過他雖然反應還算不錯,但後背并沒有長眼睛,一個角度十分刁鑽的櫃子擺在他身後,就在他退的時候上面的東西全部嘩啦啦掉在地上,其中一個重物砸到了他的肩膀。

他吃痛一聲,發現那竟然是個錘子。

一瞬間他分不清是不幸還是幸運。

“我操/你幹什麽?”平時屁都放不出一個來的帽子突然站出來說。

“不是他嗎?”大牛還準備重拳出擊,結果因為這句話堪堪停下了。

坐在裏面的老板終于聽到了門口的動響,一看地上狼藉一片,以及站在門口的幾個人:“你們這是幹什麽!?”

為首的路皆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看向旁邊的大牛,而對方還是不知所雲,一臉純真地看着他。

他們練完了歌就馬上過來,原本只是想四個人給那老板一個下馬威,讓對方盡快給他們付款。結果大牛似乎理解錯了“給個下馬威”的意思,直接一拳沖了上去。

而且還沖錯了人。

不過已經做了,他沒準備停下來,于是借勢雙手插兜走進去,對站在裏面目瞪口呆的老板說:“找你要錢。”

一旁的三好市民裴易清見狀不由得又愣了愣。

這是在幹什麽?

高/利/貸讨賬?

可是他見其中兩個男生十分眼熟,好像就是下午過來找老板要錢的樂隊,這是要錢不成直接找了倆打手?

就在他莫名其妙的時候,房間裏面傳來殺豬般的叫聲,裴易清還以為是他們掏刀子了是怎樣,沒想到那個藍毛只是把那老板的雙手反剪到身後,動作利索中帶着幾分好看。

而那個剛剛還和他聊天聊地的男人臉就瞬間憋成豬肝色,連連說:“我給我給!明天就把錢達到你們的賬戶上!”

見狀,剛剛被他折磨了幾個小時的裴易清也瞬間通體舒暢。

不過肩膀上的疼痛讓他瞬間回過神,他看夠了熱鬧,準備離開。

誰知他剛一動作,挾着老板的藍毛突然轉過頭,朝着他走過來。

裴易清正想解釋自己和那個缺心眼老板沒有任何關系,就聽見藍毛說:“喂,門口那個,手斷了沒?”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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