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話音剛落,坐在前排的司機終于意識到乘客的興致不高,他猜想也許這個已經逝去的弟弟對對方來說舉足輕重,于是閉上了嘴。

但和他所想的不一樣,裴易清并不難過也不憤怒,只是有些不耐煩。

所幸車內終于安靜下來,他疲憊地閉上眼睛,過了将近半小時,出租車終于緩慢地停在路邊。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将在路邊買的傘撐開走進雨幕裏。隔老遠他就看見對面站着兩個黑色的人影,他在路邊等着綠燈亮起,走到兩人面前。

“爸,媽。”裴易清嗓子有點啞。

雨幕之下,老媽的臉色有些蒼白,她面無表情地看着裴易清:“你倒是不急。”

“路上有點堵。”裴易清解釋道。

“你也總是有那麽多借口。”

裴易清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老媽是語文老師,只要有一點要吵架的苗子,她就能滔滔不絕地和人吵上半天。自從裴旸死後她的話少了很多,但吵架的本事依舊不減。

“行了,”站在旁邊的老爸及時出聲,他看了裴易清一眼,扶着老媽的肩轉過身,“進去吧。”

今天并不是什麽特殊的節日,所以公墓裏的人并不多。明明一路都是暢通無阻的,但老爸老媽的腳步卻要沉重許多,緩慢地一步一步走到熟悉的墓碑前。

他們像往年一樣将花放在碑前,自顧自地和墓碑上的人說了許久的話——大多是老媽說的,裴旸總是十分神奇,即使走了這麽多年,當老媽看見他的時候都還是能流出眼淚。

老媽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說她最近在學校裏的事情,說她的職業病又犯了,又說老爸最近在嘗試着戒煙,肺的老毛病終于好了一點。

裴易清站在旁邊一言不發,這些都是他第一次聽見。老爸老媽很少會給他打電話,更別說像現在一樣說這些,而他也不會主動問,也難怪夫妻倆經常說他不孝。

他在一旁聽了許久,等到老爸老媽離開,他一個人站在裴旸的墓碑面前,沉默着沒有說話。

碑上的照片還是裴旸14歲時的樣子,一臉稚氣未脫,說起來十分奇怪,明明裴旸離開了十多年,但裴易清卻覺得還像是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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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像老媽一樣說太多話,只是伸手碰了碰墓碑,便離開了。

雨淅淅瀝瀝的,好像有要減小的趨勢,他剛走幾步就看見老媽轉過身來,開門見山地說:“你剛剛說什麽了?”

裴易清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話裏的意思,雖然他知道實話實說會引來一場無可避免的吵架,但他還是回答道:“我沒說什麽。”

果然,老媽因為他這句話笑出了聲:“你怎麽這麽冷血?他是你弟弟!”

又是這句話。

其實裴易清想對她說,根本不用強調,他也知道裴旸是他的弟弟。他們曾經相處了十多年,從他很小的時候老媽就和他說他是他弟弟,要讓着他,要疼他,要關注他。

他并不是很想和老媽吵,所以說道:“我不說不代表我不是他哥哥,你沒必要一直重複。”

老媽卻因為他的話更加生氣:“你原來還記得你有這麽個弟弟啊?你還知道有這個家?你一年到頭也不回來一次,你還記得你姓什麽嗎?”

“我知道我姓什麽,你不用一直問我記不記得你們,我要是不記得我今天不會站在這裏,”裴易清再次說,“你要是每次都說這些,我覺得我也沒有回來的必要。”

“你這是什麽态度?”老媽指着他說,“果然,我就不該養你,你弟弟如果還在,絕對不會是你這樣子。”

裴易清實在不明白話題怎麽從他的記憶問題變成他的養育問題的,難道這個年紀的婦女發散思維都這麽強大的嗎?

他一個沒奔三的竟然有點跟不上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暗自發笑。

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否則今天老媽估計會被他氣得頭頂冒煙。

于是裴易清沒有說話,這一陣沉默在老媽眼中就是變相的愧疚,她順着這層想象出來的愧疚越發覺得自己生活不易,對裴易清進行了長達十分鐘的單方面輸出。

話來來去去那麽幾句,還是“你不孝,不回家看望”“你冷血,對你的弟弟沒有留下一句話”“我就不該養你,或許這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裴易清心想如果老媽真的沒養他,那這一切可能真的不一樣,起碼他也不會站在這兒聽她反反複複說些車轱辘話。

到最後老媽似乎是罵夠了,于是和老爸離開了梧桐公墓,裴易清目送着他們的背影,竟然覺得有幾分輕松。

老媽說得對,他确實并不是什麽傳統意義上的大孝子,所以老媽想罵就罵,他權當左耳朵進右耳出就好了。

等到夫妻倆的車開走了,他才重新拿出手機點開軟件,打車來這裏很簡單,但是從這裏打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也沒有哪個司機在公墓周圍瞎轉悠。

于是他等了許久,半個小時之後終于有師傅接單,再加上回去的車程,等到他再回到市中心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中午。

在這一個多小時裏,雨又下大了些,裴易清先是去了一趟芫荽,簡單和小薇溝通了一下進花的事宜,便出門準備去吃飯。他沿着路去往天橋下面,那裏剛好就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半仙兒撚着并不存在的胡須,見他走過來半眯着眼說:“小夥子看上去精神不佳啊。”

“是嗎?”正巧裴易清有想要傾訴的欲望,于是停下腳步看着半仙兒,“您給看看?”

“家庭矛盾吧。”半仙兒沉吟片刻,神秘兮兮地看着裴易清。

話音剛落,裴易清便挑起眉頭,他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确定了并沒有能夠凸顯他生活的象征物,于是坐在半仙兒面前說:“繼續。”

半仙兒又搖搖晃晃了一會兒,緊接着道:“和親人吵架了。”

這時裴易清卻覺得半仙兒沒那麽神了,畢竟家庭矛盾就能夠衍生出親人矛盾,說不定之前那個答案是對方瞎掰的,剛巧撞上了而已。

不過他也沒多說,畢竟他現在心裏正巧憋悶,于是點點頭:“繼續。”

“再繼續就得給錢了,”半仙兒見他想繼續聽下去,于是擺起譜來,又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胡子,“我們這算命啊,說多了有違天意,折我的壽,也會讓你倒黴。只有交了錢啊,老天爺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其實裴易清沒懂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系,但他也許是真的被老媽罵得降智了,于是拿出手機準備問價錢。

他還沒說話,半仙兒就突然指着他後面,張着嘴想說話。

見他的表情,裴易清一陣莫名奇妙,“難道我們的交易被老天爺看見了嗎?”

“藍......”半仙兒卻仍然是指着他身後,“藍毛!”

“嗯?”裴易清轉過頭,就看見天橋的另一端跑過來一個人。

那人穿着一件純黑色的衛衣,藍色的頭發因為淋了雨顏色變得更深了,他跑得很快,穿過了雨幕與天橋遮掩的交界線而來,喊着說:“讓開!”

被這一聲喊得,裴易清看見他身後跟着三個人,前面倆跑得賊快,一看就是練過的。而後面一個則落了一大截,看上去有點胖,但是聲兒卻格外嘹亮:“攔住他,前面的!”

聲音剛好落在裴易清的耳朵裏,他反應過來胖男人喊的是自己,于是下意識站起身。但見跑過來的人越來越眼熟,他的動作快過腦子,揮拳就朝着藍毛身後的人砸去。

男人毫不設防,哎喲一聲倒在地上,而另一個人見狀連忙腳底踩了剎車,裴易清只覺得他的鞋底板都快磨破了。

事态陡然逆轉,路皆也終于看清了路邊站着的是裴易清,他停下腳步揮拳把剛剛那個急速剎車的人潦倒,動作流暢迅速。

“好!”

坐在攤位上的半仙兒忍不住喊出聲。

當然,這倆人也不是來兩拳就能夠擺平的人,三兩下就從地上爬起來,狼狽地看着半路殺出來的裴易清:“你他媽是誰?別多管閑事!”

這句話有些問到裴易清了,說實話他好像确實沒必要插這一手,路皆和他的關系也不足以讓他路見不平一聲吼。但他的情緒憋了整整一天,如果現在不釋放出來,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原地升天。

所以他十分不講道理地回答:“叫我活雷鋒就好。”

旁邊的路皆似有若無地笑了一聲。

見他似乎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倆人互看一眼,捏拳直接揍了上來。裴易清巧妙地躲開了他們的攻擊,和路皆快速接應上,他十分慶幸自己一直都有健身的習慣,一拳一掌都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打得對方倒吸一口冷氣。

他和路皆配合得還算不錯,見招拆招,游刃有餘,很快就處于上風。這時裴易清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細胞都開始活躍起來,冷風吹進他的領口裏,他卻只覺得全身燃起了熱血。

爽,很爽。

原本在一旁觀戰的胖男人終于發現我方處于劣勢,于是也加入進來,十分不要臉的三打二。

裴易清又不是古惑仔,以少打多只能夠勉強打個平手,但已經開始打了,就沒有抽身而出的道理。他抓住攻擊力最薄弱的胖男人的手臂,另一只手猛地來了一個肘擊,緊接着用背将對方騰空而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哎喲——”

這一下的力氣并不是玩玩而已,胖男人倒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裴易清這時感覺到後背隐隐作痛,但并沒有來得及多管,伸腿朝着另一個男人的胸口狠力來了一腳。

也就是在這時,第三個男人被路皆摔在地上。他們倆毫發無傷的站着,地上卻已經哀聲連連。

這場景像極了電影拍攝現場。

“還他媽打不打?”路皆低聲看着地上倒地不起的三個人,聲音還帶着一些微喘,走到還在地上哎喲哎喲的胖男人面前蹲下,揪着對方的衣領直接把人上半身提了起來,“服不服?”

“你叫外援!”男人看上去并不是很服氣。

“你三打一有理了?”路皆又在他臉上揮了一拳,随後看向身後站着的裴易清,“而且他也不是我叫的外援,他是......”

裴易清眉頭不皺的接上:“雷鋒。”

“我也是真他媽服了啊,就那天晚上屁大點事,你還要找倆人找我麻煩?”路皆的語氣透着些許陰狠勁兒。

男人說:“還不是你先打我?”

“行,還沒打服是吧?”路皆剛說完,又在男人另一邊臉上打了一拳,“服不服?”

“啊——”

“服不服?”一個左勾拳。

“啊啊——”

“服不服?”一個右勾拳。

“啊啊啊——服,我服。”

話音落了,路皆快速站起身,臉上的表情還有一些殘留的厭惡。也就是在這時,地上的三個人瞬間從地上爬起來,朝着同一個方向馬不停蹄地跑了。

看着他們走遠的身影,裴易清的視線落在路皆身上。從剛剛的對話中他依稀知道這個胖男人的恩怨是因為路皆先開始的,他直接沖上去揍了人家一頓,算不算得上是助纣為虐?

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而且他打得還挺爽,也懶得再多想。

冷靜下來後他感覺到後背一陣抽疼,裴易清想起來昨晚一夜沒睡覺,起來也沒塗藥,于是忍着疼拿起放在一邊的傘準備離開。

也就是在這時,坐在攤上的半仙兒有些着急地說:“诶!小夥子你不算了?”

站在前面的路皆轉過身來,先是看了裴易清一眼,随後将目光落在半仙兒身上。他有些驚訝地說:“喲神棍老頭兒終于開張了?”

裴易清的動作頓了頓,視線在面前的兩人之間來回審視。

而半仙兒瞪大了眼睛,罵罵咧咧地指着路皆說:“你叫誰神棍呢?我是賽神仙,李半仙兒!”

“得得得,李半仙兒,”路皆連連擺手表示他并不想和半仙兒瞎扯,随後看向旁邊的裴易清:“你要算命?”

語氣中帶着一些驚訝。

其實裴易清也覺得有些驚訝,可能是之前聽老媽的話聽得堵住了腦子,現在打了一架疏通開了,終于發覺自己的行為有多匪夷所思。

但是他現在覺得如果自己矢口否認,未免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于是沒點頭也沒搖頭,“我好奇,随便看看。”

“那你還算嗎?”路皆沒多想,直接問了。

坐在地上的半仙兒也仰起頭看着裴易清。

被這兩道目光同時注視着,裴易清立馬有拿了傘就走的念頭,他輕咳一聲,說:“不算了。”

“诶,你這人怎麽這樣呢?剛剛還說算的,”半仙兒立馬不樂意了,從地上站起來,腳步有些顫顫巍巍的,抓着裴易清的胳膊,又指着路皆說:“好你個藍毛兒,壞人姻緣生意,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你不是說你和老天爺有關系嗎?那你叫他來劈我吧,”路皆不以為然,“而且是他不算,和我有什麽關系?”

半仙兒瞪圓的眼睛轉了轉,覺得藍毛兒說的有道理,于是抓着裴易清繼續說:“小夥兒,我這兒算姻緣算事業算人生,什麽都算,你剛剛不是要算家庭糾紛嗎?我這兒也能算,準得很!”

他抓的手剛好是裴易清的右手,勁兒還大,牽動得裴易清整個手上的右背都開始疼痛。他看見路皆在聽到“家庭糾紛”四個字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看,閉了閉眼睛無語地說:“我真不算了,祝您生意興隆......”

“不行啊,你問了就要算!”

這動靜鬧得大了,過路的幾個大爺大媽都好奇地看過來。此時的裴易清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一晚上不睡覺,為什麽早上不吃飯就出門,為什麽吃飯要走這條路,為什麽要鬼使神差地坐下來算命。

就在他進行自我剖析的時候,突然有人喊道:“城管!”

手上半仙兒的力量霎時間松開,裴易清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左手臂就被拉住,離開了吵吵嚷嚷的攤位。

等他們走開一段距離,半仙兒終于反應過來吼着道:“藍毛!你給我站住,臭小子!”

路皆充耳不聞,等走到天橋的最末端才停下來,松開手看着一旁的裴易清。而後者也是茫然地看着他。

“撐傘啊,”路皆說完這句話又看了看對方的後背,拿過裴易清手裏的傘撐開,将兩人罩在雨幕之下。

噼噼啪啪的,雨點落在傘面上發出聲音,所幸這把傘夠大,兩個男性站在一起也能留出一些空餘的地方,就是傘杆有些短,裴易清看不太清前面的路。

等到他走了幾百米,才終于反應過來不是傘杆短,而是路皆比他矮幾公分。

他懷疑今天下的雨堵住自己的腦子了。

他擡起左手将傘拿過去,“我打吧。”

“行。”路皆從善如流的将傘遞了過去。

等到再往前走了幾百米,裴易清的智商終于一點一點被喚醒了,他看着一旁面無表情閑庭信步的路皆,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他為什麽要和路皆共用一把傘?

而路皆絲毫不覺得有什麽,随口問道:“去哪兒?”

“吃飯。”

“行,”路皆點點頭,“我請你吧。”

和路皆平時說話的風格一樣,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絲毫不給人拒絕的空間。于是裴易清也沒說什麽,跟着路皆穿梭在一個又一個小巷子之間,最後在一家粥鋪前停下腳步。

“吃點清淡的吧?”路皆側過頭看向裴易清。

裴易清心想你都把我帶人店子面前,老板都已經吆喝着點單了再問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嗎。

他點點頭,從老板手裏接過菜單。雖然是一家粥鋪,但粥的花樣很多,他草草掃了一眼,點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就吃這麽點?”路皆有些驚訝,等他點完之後又對着老板說:“我要一份八寶粥,加兩碟水餃,一籠包子。”

裴易清問道:“你點這麽多幹什麽?”

“吃就完了,又不讓你付錢。”路皆拿出手機付款,十分熟門熟路地進了店子,找着一個靠窗的角落和裴易清面對面坐下。

他看上去很熟悉店子的布局,于是裴易清說:“你經常來?”

“嗯。”

“那為什麽老板不認識你?”

“我長得很有辨識度嗎?來幾次就能讓老板記住我?”路皆反問道。

裴易清看着他,其實他覺得路皆确實很有辨識度,人群之中只要一眼就能夠注意到他。就算是沒見着,那一頭奪目的頭發也能讓人眼前一閃,也難怪半仙兒看見他就藍毛兒藍毛兒的叫。

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裴易清将傘放在的塑料桶裏,彎腰的時候扯得他背後的傷生疼。

“你的背怎麽樣?”對面的路皆冷不丁地出聲。

裴易清看了對方一眼,覺得被路皆關心的感覺十分的詭異,“還好,回去擦點藥就好了。”

“嗯,”路皆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兩人相對無言地坐了一會兒,他們要的東西很快上了桌。裴易清的胃本來都餓得快麻木了,但看到那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後還是生理性的抽了抽。他拿起勺子将粥送進嘴裏,十分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挺好吃的,比一般的粥鋪好吃不少。

他一口氣快喝了半碗,然後夾了個小籠包,剛吃一口就嘗到了裏面湯汁,不像一般的店子裏面油膩,味道十分鮮美。

他将剩下的小半包子全部吃進嘴裏,覺得胃都暖洋洋的。

“這家店子從早到晚都開着,”路皆說,“你要是喜歡,每天早上都能來這兒吃早飯。”

話音剛落,裴易清的動作就頓了頓,他意識到自己餓鬼架勢十分明顯,于是手裏吃東西的動作慢了些:“确實味道很不錯。”

“這裏老板也很熱情,中午還會送免費的海帶湯或者番茄湯。”

裴易清點點頭:“這樣——”

路皆:“謝了”

“那我下次......”

裴易清沒說完的話因為路皆這句下文不搭前提的謝謝梗在喉頭,沒明白他要謝什麽。

難道這家店老板是路皆的親戚?

“謝謝你的路見不平。”路皆又補充了一句。

裴易清的腦袋轉了轉,明白過來路皆要謝的其實是剛剛在天橋下打架的事情。只不過對方即使感謝人的時候也依然是淡淡的冷冷的,他并沒有多大的真實感。

想到這裏,他看向路皆:“既然你都感謝我了,總該讓我知道找你麻煩的人是誰吧?”

“為什麽?”

“說不定他會找我麻煩,”裴易清說,“我得知道具體的情況,到時候選擇是繼續當一次雷鋒,還是把你直接供出去。”

聞言路皆不着痕跡地嗤笑一聲,說:“前些日子我搬到地下室後遇見一個醉鬼,非要在門口嘔吐撒尿,我直接把人揍了一頓。”

其實路皆也沒想到這事還有後續,今天他和大牛他們剛談完商演的事宜,一回地下室就看見門口站着三個人。以他長年累月打架的經驗一眼就看出來者不善,于是給胖男人來了一腳就直接往天橋下面跑了。

裴易清越聽越皺起眉頭,知道來龍去脈之後實在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這麽無聊。他要是喝醉之後沖人門口撒尿,估計第二天清醒之後就要換想換個星球生活,竟然還有人理直氣壯地找別人麻煩。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怎麽樣?準備供我出去嗎?”路皆看着他說。

裴易清拿着勺子笑了笑,他能夠感覺到因為這件事,他和路皆之間的關系正在慢慢破冰,雖然還算不上是朋友,但總不像之前一樣沒話找話。

他雖然依舊覺得自己和路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四舍五入他們同處在一個屋檐之下,關系好一點也不是壞事。

于是他搖搖頭,假裝深思熟慮了一會兒,緊接着說:“我再考慮一下吧。”

“行,”路皆不置可否,看着窗外的雨幕,随後問裴易清:“那你呢?”

“我?”裴易清擡起頭。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路皆擡了擡下巴:“你在天橋下面,真準備算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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