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裴易清在老媽打過來時往後退了一點，那耳光堪堪擦過他的臉頰，在他鼻尖刮起小陣風。
雖然沒有完完全全扇到他的臉上，但他卻覺得周圍都安靜下來，剛剛幾個碎嘴的大爺大嬸也收了聲，一群人寂靜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老媽雖然恨他，但作為投身素質教育的人民教師，她從來沒有扇過他耳光。
今天是第一次，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他卻并沒有覺得難堪，周圍看戲的群衆在他的視角裏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無臉人，因此老媽的表情在此時漸漸放大。
身為打人的那一個，老媽吼得聲嘶力竭：“白眼兒狼！我真後悔當初養了你這麽一個東西！”
年輕的時候老媽說一句他能頂三四句，然後老媽再給他啰啰嗦嗦七/八句，兩個人吵得有來有回、無盡無休。但現在裴易清已經懶得去争論什麽，他發現了只要自己不在乎，所有事都會變得越來越雲淡風輕。
所以老媽的臉在他眼中也越來越模糊，他只能聽見耳邊還響着老媽的罵聲，眼前卻什麽都看不見。他現在宛若一個盲人，直到他看見了貨架旁邊的路皆。
周圍的一切變得慢慢清晰起來。
目光在空中接觸的一瞬間，路皆的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轉過身去裝作什麽都沒看見。而旁邊的大牛熱鬧還沒看完，就被他強行拉着往收銀臺走。
“幹什麽？”大牛莫名其妙。
“你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大嬸兒一樣湊熱鬧？”感覺到那邊的視線還落在自己身上，路皆頭也沒回，“走了，去排練。”
“可是我沒看錯啊，就是上次那個賣花的，”大牛還在往回望，“他在看你诶，你不是說他和你成鄰居了嗎？不上去幫幫忙？”
“幫什麽？別瞎搞，”路皆說，“就算是他們倆打起來了，你覺得一個成年男性打不過中年婦女嗎？”
大牛噎了噎，“好像也是。”
兩人一起走到收銀臺，路皆算着時間差不多了，又朝裴易清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便只見對方的後腦勺。他對面的女人還在聲淚俱下地說着什麽，一邊說話一邊捶裴易清的肩膀，周圍的大爺大嬸似乎看不過去了，拉着她在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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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裴易清全程一動不動，像一個木頭人。
路皆收回目光，拽着大牛付了錢，幾個收銀員也在議論着裏面的鬧劇，他依稀聽見了一些字眼。
越聽他越皺眉，打斷了大牛想跟着一起八卦的念頭，扯着對方下了電梯。
因為人群中的那一眼，處于鬧劇之中的裴易清瞬間清醒過來，大腦裏宕機的程序漸漸啓動。他先是給老爸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處理了亂七八糟的殘局，等到老爸鐵青着臉過來把老媽接走，人群散了他才離開。
離開之前甚至把稱好的橘子付了帳。
乘坐電梯下樓的時候，冷風把他吹得更加冷靜。剛剛幾個看戲的大爺也站在他旁邊，用一種自以為別人看不出但有眼睛都能察覺到的眼神看着裴易清。
他裝作什麽都看不見，只想離開這裏，可是當他踏出電梯的時候，卻看見了坐在一樓出口的路皆。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的腳步微頓，随後又向平常一樣走到對方身前。
他們倆一站一坐，路皆擡起頭就看見面前的裴易清。對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說不上是不高興，但也絕對不是開心。
畢竟被打了一耳光還開心，那就是變态了。
他慢慢站起身，視線和裴易清平齊，這時候又覺得尴尬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麽想的，下了樓就讓大牛先離開，等到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一個人坐在了門口。
他輕咳一聲，“挺巧的。”
“來超市買東西嗎？”裴易清語氣平靜地問道。
路皆看了他一眼，“買瓶水。”
“嗯。”
“那什麽，”路皆指了指他的口袋，“你的手機一直在響。”
被他這麽一提醒，裴易清終于反應過來。他把放在兜裏的手機拿出來，發現上面顯示着好幾個電話和微信，全是周游發來的。
他單手點擊屏幕發了一條消息過去，覺得周圍總是有人若有似無地看着自己，于是對路皆說：“要去哪裏嗎？我送你。”
路皆也能察覺到有人看着他們這邊兒，他點點頭，“去臨江邊上那個新樓盤。”
“行。”
裴易清說完就轉過身朝着大門走去，手裏的塑料袋被風吹得呼哧作響。他的車就停在路邊，還沒走到跟前就拿出鑰匙按了按。
滴滴兩聲，路皆看到路邊停着的小車。這時候他終于确定，裴易清的心情是真的不太好，不然也不會問是不是去超市買東西這種廢話，也不會不好奇他為什麽要去新樓盤，也不會這麽猴急着要離開。
不過他看破不說破，坐在副駕駛上。裴易清拿着橘子對他說：“吃嗎？”
“......不吃。”
裴易清點點頭，把袋子甩在了後座上，上車之後剛準備播放音樂，路皆就瞬間阻止他：“不用放了。”
車內霎時間安靜下來，他們一同想到了那首雷人的好一朵迎春花，不自覺地笑出聲。裴易清啓動引擎，終于發現了問題：“你去樓盤幹什麽？”
“買房。”路皆眼睛都不眨地說。
“路老板發達了啊，”裴易清順着他的話說，“裴某人高攀不起。”
路皆嗤笑一聲，看着越來越遠的超市，最終還是說：“演出，新接的活兒。”
聽他這麽說，裴易清想到之前看見的大牛，點點頭。等到拐出這條街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诶我不是和你提了，有演出要和我說的嗎？”
話音落了，路皆頓了頓，被這句話噎住半天都沒出聲兒。他沒想到裴易清在被當衆打了一耳光之後，還能記起這茬兒。
他的表情被裴易清全部看在眼裏，等待紅綠燈的時候，裴易清嘆了一口氣說：“真是不坦誠啊......”
“......”
也許是嗆路皆讓裴易清獲得了短暫的快樂，車內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臨江邊的樓盤離超市不遠，不到五分鐘他們就到達了地點。
剛一下車，裴易清就看見了樓底下搭建起的舞臺，幾個和路皆差不多的年輕人站在臺上唱着一些他從來沒聽過的歌。
“行了，”他仰了仰下巴，“你去吧。”
他其實也不是非要看路皆演出，既然對方不太樂意，那他也就不勉強。
而且說真的，他現在也沒什麽心情聽歌。
而路皆站在旁邊，車輛喧嚣而過，他說了一句什麽，裴易清并沒有聽清。
“什麽？”裴易清湊過去說。
“我說，”路皆加大了聲音，“你還欠我一次交換。”
作者有話要說： 腦內存稿告訴我，明天更新會比今天多
下章小路就要唱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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