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霍格沃茨陷入了一場夏日的高燒之中，學生們直到放假的那天都沒能從三強争霸賽奪冠的歡鬧暄騰裏緩過勁來。
所有人都在談論最後一場比賽，談論四名選手是怎麽在迷宮中鬥智鬥勇，談論哈利和塞德裏克最後一起抵達獎杯前的協作，一遍又一遍地回憶奪冠那天夜裏無比絢爛的煙火。
哈利·波特和塞德裏克·迪戈裏成了全校的英雄，每個人都在見到他們的時候向他們送上熱情的祝賀，無數雙手拍打他們的肩膀和後背，他們也在三個學校代表的見證下一起捧起了獎杯，平分了1000加隆的獎金。
一直到拎着行李走上返程回倫敦的火車，哈利都還是被認識和不認識的學生們簇擁着。大家熱情地邀請他一起坐同一個車廂，他不得不尴尬地一一拒絕，逃難一樣地試圖尋找一間沒人的空車廂。
哈利左沖右突，艱難地擠過一個又一個從車廂裏湧出來試圖留住他的學生，一直擠到列車的最末端、真正甩掉了那些熱情的粉絲時，哈利也發現他把羅恩還有赫敏擠丢了。
他躊躇了一會兒，內心在“再一次擠回去找人”和“就在這裏找個空車廂等他們來找我”中抉擇了幾秒。
突然，就在他站立的走廊旁，一扇車廂門“呼”地被打開，吓了哈利一跳。他望進去，一個認識的少女坐在只有一人的車廂內，微笑地擡起手：
“你想進來坐坐嗎？”
是齊娅拉。
哈利沒來由地放松下來，他很樂意和齊娅拉單獨相處。整個霍格沃茨只有一個巴掌的人可能不會纏着他問關于三強争霸賽的事情，齊娅拉肯定就是其中一位。
“我當然很樂意。”
哈利松了口氣，他走進車廂，齊娅拉輕巧地再一揮魔杖，車廂門在他身後無聲無息地滑上了。哈利看了一眼車廂門，又看了一眼齊娅拉，有些猶豫：“你剛才用的是……？”
“一個方便的小咒語。”齊娅拉輕描淡寫地說。
哈利聳了一下肩膀，他在齊娅拉對面坐下，看向她膝頭的書。原本他以為像齊娅拉這樣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學習的人會拿着什麽課本，但當哈利看清書脊上的字之後，他使勁兒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你在看洛哈特的書？”哈利問。
齊娅拉豎起書本，露出他們二年級的課本之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封面——《與女鬼決裂》。
“對，他在寫游記冒險方面很有天分，當小說來讀是一種不錯的消遣。”齊娅拉把書簽夾在了她看到的當前頁，“赫敏和羅恩呢，他們沒跟你一起嗎？”
哈利尴尬地笑了笑：“我們在上火車的時候擠丢了……”
齊娅拉也笑了：“怪不得你逃到了這裏。那你一會兒想去找他們嗎？”
哈利搖搖頭：“等他們過來找我吧，我想先歇一會兒。”
齊娅拉了然地點頭，然後就又去看她的小說了，把哈利完全當做了一個普通的拼座同學。車廂靜默下來，哈利反而有些不太适應，他摳摳車廂座椅的皮質扶手，沒話找話地問：“你暑假都在哪裏住，孤兒院嗎？”
“是的。”齊娅拉翻過一頁，“不過我在孤兒院待得很舒服，周圍的老師和同學都是好人，所以在那裏待上兩個月也并沒有太大問題。”
哈利又摳摳手，他下面也想不出別的問題了，只能口不對心地見到什麽說什麽：“你……你的左手上是戴了一個護腕嗎？”
齊娅拉頓住，她抖了一下手臂，條件反射地想要将襯衫袖子抖下來遮住自己的手腕，但她又在哈利的注視下硬生生地忍住了。
“是的，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裝飾。”她擡起左臂，假裝很自然地欣賞了一下那條用來遮住疤痕的護腕，“你覺得呢？”
其實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護腕，齊娅拉都沒怎麽認真挑選款式。但哈利也看不出這條護腕和其他的有什麽不同，糊裏糊塗地只能跟着誇：“嗯，很襯你。”
齊娅拉為了防止他繼續問出什麽奇怪的問題，只能自己來掌握話題走向。她合上書，假裝突然起了談興：“那你呢，你暑假會去哪裏？”
哈利坐直了，提及這個話題他有些緊張：“我本來應該回我的姨媽姨夫家，但是萊姆斯——呃，就是盧平教授，他跟我說小天狼星·布萊克的案子很快就要了結，洗脫罪名之後會請我和他一起住。”
“是三年級的時候那個逃獄的布萊克嗎？”齊娅拉問，看起來好像之前都沒怎麽關心過這件事一樣。
哈利點頭：“是的，實際上他是我的教父，而且他是清白的……如果以後我能和他一起住，我想這對我和他都好。畢竟他白白坐了十幾年的牢，現在應該也很需要家人。”
齊娅拉向後輕輕一靠，她有些惆悵，但臉上還是浮現出了淺淡的笑容：“真好，你也有家人了。”
哈利打心裏也感覺到快樂，但他很快又想起來自己面前的齊娅拉是個孤兒，于是又趕緊把自己笑意收了回去：“你……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親戚了嗎？”
“聽說我媽媽那邊是有一些巫師親戚，不過既然直到今天他們都沒來找過我，那我覺得我也沒有什麽必要去找他們相認吧。”齊娅拉平靜地說，“而且我覺得我現在這個狀态挺好的，我不需要家人。”
哈利從齊娅拉的回答中感到了一種寒意。
他也突然想明白了一點，他終于知道為什麽大家都覺得和齊娅拉相處得很舒服了——因為她并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家人，她根本就沒有意願深入發展一段能夠打破社交距離的穩定關系。
因為不在乎，所以她和所有人都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在恰當的時機沉默，在恰當的時機聆聽，在恰當的時機回應，于是就這樣贏得了所有人朦朦胧胧的好感。
她從來沒有真正以心換心過。在他人靠近的時候，齊娅拉給出的是包裝在花團錦簇下的敷衍，大家高興地抱着那彩色的包裝紙離開，殊不知包裝下只是一團冷淡的空氣。
哈利打了一個寒顫，他回憶起了一年級時分院帽唱的那支歌。“或許你會進入斯萊特林，在這裏，你會交到真誠的朋友……”德拉科·馬爾福那樣的小混球都擁有高爾和克拉布，但齊娅拉擁有什麽？
他看着在對面垂眸安靜看書的少女，總覺得一陣風來就會将她吹走，吹到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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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很快就以另一種方式又看到了齊娅拉。
此時哈利已經和小天狼星一起共同居住了幾周。小天狼星重新買了一棟房子，他可不願意在出獄後還住在跟監獄沒什麽兩樣的布萊克老宅。他理想中的出獄生活是和哈利慢慢接觸拉近關系，不過現實裏他們拉近關系的方式卻不是通過聊天和一起回憶詹姆，而是通過灰頭土臉地維修毛坯房中的廚房還有水管，以及緊急采購保鮮膜。
小天狼星和哈利的新居第一周是在一片混亂中度過的，兩個人每天睜開眼之後都要考慮一下今天究竟是誰被抽到去做早飯。當盧平知道連一日三餐都需要哈利來幫忙籌備的時候，他不得不介入這對教父子之間，于是這棟房子住進了三個單身漢。
謝天謝地，這個家總算正常了一些，至少他們能穩定吃上熱飯，也不用擔心洗澡的時候洗着洗着沒有熱水了。
就像是成心要和這對教父子作對，就在他們逐漸習慣了全新的生活，并慢慢感到滿足的時候，一名不速之客到訪了三個格蘭芬多的新家。
“誰來了？”小天狼星擡起頭，他手裏還拿着挖了半勺千層面的小勺，有些發懵，“你說剛才是誰敲門？”
“斯內普，他之前就說過要來找我……不要這樣，小天狼星。”
盧平無奈地将馬上要一躍而起的小天狼星重新摁回座位：“他只是來找我的，我們很快就好。”
“他有什麽事一定要在暑假來找你？”哈利也捧着湯碗發出了疑問。
盧平講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冷笑話：“可能是因為他終于可以教黑魔法防禦課，所以要來找我學習教學經驗？”
哈利和小天狼星沒有人覺得這個笑話好笑。
“這是我家，我不歡迎他！”小天狼星硬邦邦道，“哈利，把桌上的飯都收起來，咱們連一杯熱茶都要不給他！”
“行了，小天狼星，如果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我相信他肯定也不想來見到我們。”盧平無奈地勸慰，“要不這樣，我去門廳跟他聊，聊完就把他送走，你們不用出來。”
哈利很喜歡這個提議，小天狼星想了想，也哼哼唧唧地接受了。于是他們看着盧平站起身，去把已經按了五遍門鈴的斯內普放進來。
“晚上好，西弗勒斯。”盧平輕松地和在黑夜裏依舊穿着一身漆黑袍子的斯內普打招呼，“來，快進來吧，幸虧我們已經買好了沙發，不然一會兒我們都沒有地方坐着聊。”
斯內普站在門廊後，他黑洞洞的雙眼冷漠地掃了一圈這個有些淩亂的新房子，總覺得自己能嗅到一股狗臭味兒。
“我覺得我們還沒有熟到可以用教名互稱。也不必坐了，事情很簡單，辦完我就走。”他說，然後在身後帶上了門，“另外兩個人呢？”
盧平指了指廚房：“在吃飯。”
“讓他們乖乖在餐桌旁待着，這件事我不想讓第二個人聽到。”斯內普冷冷地說。
小天狼星立馬像是牧羊犬一樣迅捷無聲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悄悄扒到廚房門口去偷聽。
哈利也蹑手蹑腳地跟了上去。
“究竟出了什麽事？”盧平顯然感覺到了斯內普對待此事的鄭重态度，“和小天狼星他們有關系嗎？”
斯內普斷然否認：“和他那個蠢貨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涉及到一個學生的隐私，透露出去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
小天狼星磨了磨牙，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盧平沒想到斯內普會這麽回答：“學生？是誰？”
斯內普盯住盧平的眼睛，在吐出那個名字之前，他有半秒輕微的顫抖。
“齊娅拉·洛。”他說，“我要知道那天她面對博格特的時候究竟看到了什麽。”
聽到齊娅拉的名字之後，盧平有一陣恍惚。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那個安靜卻又在奇怪的地方帶着刺兒的女孩了，但是一提及這個名字，齊娅拉的樣子就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鮮明得好像昨天才剛給她上完課。
“她怎麽了？你為什麽突然想知道這個？”他問，“齊娅拉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小天狼星疑問地看向哈利，哈利雙眼發直，但也只是搖了搖頭。
斯內普看起來完全沒有好好合作的态度：“和你沒有關系，你要只告訴我就行了。”
盧平沒有覺得被冒犯，他也明白這确實和他沒有什麽關系。而且他有一種并不是憑空出現的信念，他覺得如果霍格沃茨裏能有一個人解決齊娅拉的心理問題，那麽一定就是斯內普，也只有斯內普。
還好，斯內普也終于要着手來解決她的心理問題了。
“我當然很樂意告訴你，只是她的博格特我并沒有看完全，而且大部分我也沒聽懂。”盧平搖搖頭，“第一次展示博格特的時候齊娅拉要我轉過身去，我沒有看見她博格特的前兩個形态，而且也聽不懂她的博格特在說什麽，那是另一種語言。”
斯內普的眸光閃了閃。
他伸出手，露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顯然是早有準備：“那就把你關于她博格特的記憶給我。”
盧平苦笑一聲，他抽出魔杖抵到自己的太陽穴上，溫聲說：“稍等。”
很快，他就把裝着亮閃閃記憶的小玻璃瓶交給了斯內普。斯內普這次顯然就是為了這段記憶來的，拿到手之後再沒有留戀，也沒有和這個家的另外兩個男主人打招呼的意思，幹脆利落地轉身就準備要走。
“西弗勒斯。”盧平在身後叫了他一聲，顯然沒把斯內普之前的稱呼抗議放在心上，“齊娅拉她還好嗎？”
斯內普冷淡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回答一如既往：“與你無關。”
“但是和你有關，對不對？”盧平扶着門框，稍稍一歪頭，“你會幫她的吧？”
斯內普什麽都沒說，他“嘭”地關上了房門，迅速在門口臺階上幻影移形離開了。
小天狼星再忍耐不住，憤憤地抱怨道：“他還是那麽讨厭，我真想給他臉上來一拳！”
哈利這回沒有贊同他，他的注意力全在盧平和斯內普讨論的那件事上。在盧平回到廚房重新坐下之後，哈利急不可耐地出聲問：“齊娅拉怎麽了？”
“你們果然偷聽了。”盧平無奈道，“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天狼星看看哈利，又看看盧平：“齊娅拉是誰？”
“是一個三年級的斯萊特林女學生，我記得她和哈利關系還不錯。”盧平看向哈利，哈利在猶豫過後予以了肯定：“是的……我們關系還不錯。”
“啊，斯萊特林！”小天狼星怪叫一聲，“她有什麽特異之處嗎，你怎麽會和一個斯萊特林關系好？”
哈利聳了一下肩膀：“因為她确實人不錯。”
“斯萊特林并不都是讨人厭的，我作證，她确實是個能讓人心生好感的孩子。”盧平勸道。
小天狼星用手中的勺子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碗裏的千層面：“行吧，不過我倒是也想起來一件事，之前我在霍格沃茨找蟲尾巴的時候也遇到一個斯萊特林的女孩子，她一直來給我送吃的。如果你們說斯萊特林也有好人的話，她應該能算一個。”
哈利心有所感，立刻轉頭看向小天狼星：“她長什麽樣？”
小天狼星想了想，用勺子在半空比劃：“看起來年紀不大，和你應該差不多。個頭不算矮，黑色短發，感覺舉止還蠻沉穩的，書卷氣也很濃。她不像斯萊特林，反而像一個拉文克勞。”
哈利和盧平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想到了一個符合小天狼星描述的女孩子。
“應該就是齊娅拉。”盧平說，“斯萊特林留黑短發的女孩子不多，符合年齡的也只有齊娅拉和潘西·帕金森——”
哈利迅速接話：“——但是潘西·帕金森怎麽也不可能有書卷氣，殺了她都不可能。”
小天狼星放下勺子，他托着腮幫子，吧嗒了一下嘴：“哦，好吧，真巧，那我也想聽聽她究竟出什麽事兒了。”
盧平為難道：“這件事不太好說，畢竟這屬于齊娅拉的隐私，我覺得她也不會希望我對別人說的。”
“有什麽你可以稍微透露一點的嗎？”哈利慫恿。
盧平帶着笑意和輕微責備地掃了哈利一眼，他沉吟片刻，只透露了一句話：“齊娅拉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成熟和堅強。”
小天狼星失望地放下手：“就這？”
哈利看着他面前的湯碗，心裏突然卻又升起了一點小小的希望。
既然她能被人識破那層成熟堅強的僞裝，那麽，是不是也能有人敲碎她的殼，把那個真正的齊娅拉給拉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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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
“盧平的記憶，我想借冥想盆，順便請你幫我翻譯一點東西。”
斯內普把小玻璃瓶放在鄧布利多面前，鄧布利多饒有興致地推了一下眼鏡：“我的翻譯服務可是要另外收費的哦。”
斯內普硬邦邦地問：“你要多少？”
鄧布利多笑了，他狡黠地眨了眨眼：“視工作量而定，不過如果是狼語的話我也不敢保證能給你翻譯成什麽樣，或許是一串嗷嗚嗷嗚？”
“不是狼語。”斯內普有些惱火地說，“是人類的語言。”
鄧布利多起身去拿冥想盆，他拉開櫥櫃，輕松地抱出那只看起來沉重的石盆，順口問：“你要帶我去看關于什麽的記憶？”
斯內普看着那個被他攥得仍留有掌心餘溫的玻璃瓶，冷聲道：“關于齊娅拉最恐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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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齊回孤兒院繼續炒股+準備搞下一個魂器，完全不知道斯內普開始以她為課題立項搞研究了
斯內普：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精神哪裏出了問題才會愛上我！
鄧布利多：好，一起看，一起看
看完鄧布利多就磕拉了（不是）
BGM：Secret，歌手茶太。這首歌很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