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弗雷德說往年的就業咨詢都是在複活節假後才開始的，我不明白為什麽鄧布利多今年非得要把就業咨詢提前，這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你是因為提前感覺到了考試焦慮才感覺不好，還是單純不想和麥格教授一對一談話，羅恩？”
“你非得把事情一件一件都掰扯明白嗎？”
“這确實是一件值得搞清楚的事，畢竟你現在的複習進度非常需要一些焦慮情緒來推動了！你和哈利都——”
赫敏·格蘭傑的唠叨戛然而止。格蘭芬多的三人停在八樓的走廊正中，和站在傻子波拿巴挂毯前的黑發少女面面相觑。
“下午好。”齊娅拉平靜地向他們打招呼，“你們今天也沒課嗎？”
“……是的，我們在找地方自習。”赫敏扯謊道，“你呢？”
齊娅拉注意到這三個人的神情都不是很自然，她理解，但是她沒有在這裏和他們修複關系的打算。
“我在巡邏。”她輕言細語道，“烏姆裏奇教授說學校裏還存在着未經許可就自行活動的非法社團，我在尋找關于這些非法社團的線索。”
羅恩的表情一下子變了，哈利的眉頭則緊緊擰了起來。
“你在替烏姆裏奇——”
“哈利。”赫敏提醒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我們準備去自習，你忘了嗎？”
齊娅拉臉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她向後退了一步，讓出給這三個人通過的空間，善意提醒道：“如果你們有任何關于非法社團的線索，歡迎向我檢舉，我有直接彙報給烏姆裏奇教授的渠道。”
哈利咬牙說：“我會的。”
齊娅拉微微欠身，她把自己挎着露出課本一角的單肩小包向後甩了一下，語氣輕快地說：“謝謝你們，那我就不打擾了，一會兒我還要去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進行就業咨詢。”
他們看着黑色短發的少女轉過身去，毫無防備地将後背暴露給他們，步伐平穩地走向下樓的階梯。
“她剛才是不是……”羅恩猶疑地問。
赫敏給他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不要在齊娅拉還沒走遠的時候就說。他們在原地等待了一會兒，在确認前後都無人之後，哈利快速地在石牆前折返走了三遍，三人飛快鑽進了有求必應屋。
石牆在身後剛一合攏，羅恩就迫不及待地問：“她是不是發現這裏了？”
赫敏環抱雙臂，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有可能。但是她剛才問得太坦蕩了，以齊娅拉的性格來看，要是她真的知道什麽，那根本就不可能會在我們面前透出一個字。”
哈利沒有接茬，他已經拿出了活點地圖，專注地尋找着地圖上代表齊娅拉的小點。
那排腳印并沒有像他擔心的那樣前往烏姆裏奇辦公室，也沒有殺個回馬槍來有求必應屋門口蹲人，齊娅拉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一路走向地窖，沒有回頭。
哈利放下活點地圖，一時怔怔。
片刻混沌的思索後，他看向自己的兩位好友，赫敏和羅恩也早已停下了争論，正帶着些擔憂看着他。
“齊娅拉剛才在撒謊。”哈利說。
赫敏神情微變，羅恩則是張開了嘴，“啊？”疑問出聲。
哈利一邊思索一邊慢慢地說：“你們沒有發現嗎？馬爾福那些調查行動組的人一直在學校裏到處活動，還有幾個偷偷摸摸盯過我們的梢，但是齊娅拉基本沒有巡邏過，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她屬于那個調查行動組。”
“是的，她最近的作息和前幾年基本一致，一直都待在圖書館。”赫敏證實了哈利的說法。
“這就說明齊娅拉其實對巡邏這個任務并不積極……你們也都知道她是個很清醒的人，對她來說，巡邏和複習相比——”
赫敏馬上接話，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複習備考更重要！”
羅恩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今天只是想起來随便出來轉一圈？問我們有沒有線索也只是例行公事，表現得好像很上心而已？”
“是有這個可能。”哈利說，“但是我覺得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本來就要來有求必應屋，巡邏只是借口而已。”
一時間，整個有求必應屋都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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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娅拉沒有在意哈利幾個在她背後絞盡腦汁對她的行為做出什麽猜想，她挎着小包一路腳步輕快地來到地窖，敲門的節奏都帶着一股歡快勁兒。
“進。”斯內普說。
齊娅拉推開辦公室的門，笑容在她還沒見到那個端坐在辦公桌後男人的時候就已經綻開在臉上。
“下午好，斯內普教授。”她在背後關上門，雙眼因為笑意滿盈而微微地彎起來，“抱歉，我似乎晚了大約一分鐘？”
斯內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板着臉，雙眼快速地掠過齊娅拉臉上那難得的發自真心的笑，語調平平地說：“既然你也知道耽擱了一分鐘，那就不要再繼續拖延時間了，趕緊過來。”
她今天看起來好像很開心。活力就像是霍格沃茨城堡外草場上搖曳的青草綠苗，不引人矚目卻生機盎然地從齊娅拉的眼角眉梢透出來。她用比往常更快些的速度來到辦公桌前，然後稍稍用力半擡着無聲拉開一把椅子，欣然坐到斯內普面前。
“發生了什麽好事讓你一直帶着這種傻笑？”斯內普問，同時擡手把他面前的一摞職業介紹小冊子推到齊娅拉面前，“烏姆裏奇死了？”
齊娅拉：哦，那倒不是因為這個。
“她目前還活着。”齊娅拉輕快地答，“我是因為能見到您才高興的。”
斯內普的嘴唇向下撇了撇，無論多少次他都還是不能習慣齊娅拉這樣坦然的直球表達。但今天的斯內普好歹還是進步過了的斯內普，他絕對不會像一年前那樣，被同樣在這間辦公室裏對他大膽表白的齊娅拉吓得動彈不得。
絕對不會。
“我們今天談話的主題是關于你對未來職業的想法，因為這會決定你未來六七年級所選擇的高級課程。”他收回雙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雙眸依舊直視着齊娅拉，“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霍格沃茨之後要幹什麽？”
這是個好問題。
“沒有。”齊娅拉說，相當坦誠地也直視着斯內普的眼睛，“可能那時候我已經死——”
斯內普毫不留情地立刻打斷：“今天不許在我的辦公室談論你的死亡。”
齊娅拉此時的神情有些像椰椰被從鳥嘴裏拽走死老鼠，薩摩耶狗狗壓下耳朵變成一團蓬松的白毛圓球海豹。她暫時閉上嘴，瞟了一眼斯內普，然後移開視線，極輕地嘟囔了一句：“沒想過。”
“想一個。”斯內普說。
齊娅拉眨了一下雙眼，她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被她放在膝頭的挎包，然後用她對待所有老師教授輔導員都很好用的語氣無比真誠地敷衍道：“我回去以後會認真思考的。”
斯內普：“現在就想。”
齊娅拉可以面不改色的殺死食死徒，用最邪惡的黑魔法銷毀魂器，單槍匹馬闖進守衛森嚴的金庫偷竊，但是她沒有辦法抵抗斯內普哪怕一個最沒有效力的命令。
唉，那就想吧。
她微微蹙起眉頭，觑着斯內普的臉色，回答了一個聽起來挑不出錯的答案：“我感覺去魔法部工作就挺好的。”
斯內普伸手，在那一摞就業資料宣傳冊裏抽出了一小疊大小差不多的紙頁，他簡單翻了翻，但是卻沒遞給齊娅拉，而是将這疊宣傳冊壓在手下，擡眼問：“魔法部的什麽部門？”
齊娅拉稍稍回憶了一下自己這幾年聽說過的職業名稱，撿了一個回答：“法律執行司？”
斯內普手下一動不動，雙目神光微閃地注視着她。
“呃，貿易司也挺好的。”
“……”
“神秘事務司，那裏不是有很多東西可以研究嗎？我可以去那裏研究大腦，研究預言，研究死……研究愛！”
“……”
斯內普把魔法部的宣傳冊慢慢地又歸攏回那一摞資料中去。齊娅拉沒有得到他的任何回應，沉默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可以代表對方的态度了：斯內普對她的回答并不滿意。
她今天進門時的愉快此刻已經消散得幹幹淨淨。少女慢慢駝下了背，雙腿并攏，雙手縮回腹前，粘稠的黑暗攀上了她的胸口。
“我沒有想過未來，我也不想要什麽就業之類的未來，您不必和我商量這個了。”齊娅拉垂下眼睛，“六七年級的課程我會自己看着選，不必您費心，我會處理好的。”
“齊娅拉。”
斯內普叫她的名字，不是洛小姐，而是她的名字。
齊娅拉慢慢視線上移，她碰上了斯內普漆黑的眼睛，含着她讀不懂感情的那一雙眼睛。
“你在害怕未來的到來嗎？”
因為害怕，所以根本就逃避似的并不會去想；因為害怕，甚至需要動用“死亡”這一最為徹底的方式逃跑。
她原來是在害怕那個要離開霍格沃茨，離開西弗勒斯·斯內普，作為齊娅拉·洛獨立謀生的未來嗎？
“我不怕。”齊娅拉否認，“我現在沒有什麽可怕的東西了，我只是，我只是……”
斯內普輕輕問：“只是？”
齊娅拉移不開眼睛，她知道自己此刻眼中的所有動搖與軟弱都被斯內普看了去，但是她着了魔，被那雙黑眼睛誘引似的說出了口。
是攝魂取念嗎？
不是，只是她這個瘋子又在不切實際地向着自己的夢伸出了渴求理解的手。
齊娅拉眨了一下眼睛，金光柔柔地在她的眼瞳中蕩漾開，暈出一對琥珀樣的小小星球。
“只是沒有人告訴我，我該成為什麽樣的人了。”
媽媽說，你要做一個受人尊敬，體面，有社會地位的職業女性。
爸爸說，你要做一個家庭美滿，收入豐厚，讓父母驕傲的女兒。
老師說，你要做一個成果突出，聽話又有能力有悟性的好學生。
領導說，你要做一個…………
期待裹成了一個繭，把齊娅拉塑造成了一個完美的人。但是這層繭好厚，好悶，她光是要将它撐起來就已經耗費了全部活下去的力氣……
更可怕的是，在把這層外界期待的繭剝掉之後，齊娅拉已經不知道繭裏的自己是什麽樣的了。
真正的她是什麽樣的人？
真正的她是什麽樣的性格？
真正的她喜歡什麽？想做什麽？理想是什麽？又有什麽抱負？
齊娅拉追逐着別人給予她的目标一路奔跑着，在上一個賽程中，她因為再沒有力氣跑下去、也因為恐懼永無寧日的奔跑，最終選擇自己離開賽道，跳進深淵。
但是在這一次，她驚恐地發現，這一次沒有賽道了……甚至這裏根本都沒有一場比賽。
她伫立在曠野上茫然四顧。
漆黑的曠野中，天穹有一顆星在閃耀。
“您會告訴我嗎？”齊娅拉問，帶着祈求，“您能告訴我，您希望我成為什麽樣的人嗎？”
斯內普望着她，看着這個将自己全部交予他手的少女，心中鈍鈍，好像有拳頭在敲。
“這個答案不能由我告訴你，只能靠你自己找到。”
他沉默了幾秒，在齊娅拉逐漸暗下去的雙眼注視下，突然開口問：
“你有什麽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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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你們小時候有沒有被父母罵過：你學習究竟是為誰學的，為我學的還是為你自己學的？
小齊就是那種最典型的完全可以理直氣壯說：為你們學的！
斯內普：那不行，你畢業之後不工作會拉低我們學院就業率（不是）
BGM：俄語歌，中文譯名《最美好的前途》，很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