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氣預報說, 中秋的前一周都陽光明媚。
周六,楊竹君起床後先是下樓去公寓一樓的住戶信箱處。她的那個信箱裏,躺着一封鑲金邊的白色邀請函。寄信人是國中。
她收了邀請函, 給上面的聯系人發了一封要去的短信。
之後, 便窩在卧室的窗臺上,躺在羊羔毛地毯裏,曬着陽光補充維生素D,手裏握着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粱紫潔網聊。
粱紫潔給她發了她的近照,眉眼還是精致的, 只不過眼下黑眼圈嚴重,頭發也有點毛躁。照片背景是中巴車,他們那個綜藝組的工作人員要提前去下一個拍攝地點準備工作。
楊竹君要了粱紫潔的下一個拍攝地點的地址, 從網上給她下單了護發精油和眼霜,讓快遞以最快的速度送過去。
粱紫潔:【這醜照我銷毀了。】
粱紫潔撤回一條消息。
楊竹君笑着打字:【美人在骨不在皮,你臉上抹泥都好看!漂亮姐姐貼貼.jpg】
粱紫潔樂了:【貼貼.jpg】
【小仙女我素面朝天确實還是美的,這期綜藝的一個三線明星都追求我呢!仙女傲嬌.jpg】
【他把屏保都換成我的照片了, 他好喜歡我!可惜他再喜歡我我都對他不來電。】
楊竹君姿勢從躺着變成了盤腿坐着, 她猶豫地打字:【用女生照片當屏保算喜歡的話, 那要是拿女生照片當朋友圈背景圖和頭像呢?】
粱紫潔當機立斷道:【那就是喜歡到想要向他的全世界宣告的程度!】
【哇, 這種程度的話,我可能會心動一下下的。】
楊竹君倏地掉了手機, 她也不去撿, 就這麽愣愣地望着虛空, 唇瓣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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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到想要向他的全世界宣告……”
楊竹君猛地按住心口。
“嗡嗡。”地板上手機振動的聲響拉回楊竹君飄渺的神思。她彎腰撿起來, 以為是粱紫潔給自己發了什麽新的回複。
然而, 發信人是一秒前楊竹君才出現在楊竹君腦海裏的男人。
傅斯越發過來一張男士上衣圖片。
是某奢侈品品牌店的最高等級會員內部新品推薦單頁面截圖, 上衣是深灰色的襯衫,肉眼可見的質感高級。
她正想問發這張圖片給她幹什麽,傅斯越先發了過來:【明天的校慶,我穿這件可以嗎?】
啊?
楊竹君腦袋上緩緩冒出來一個問號。只是一個簡單的校慶,需要這麽隆重地選衣服麽?而且傅斯越應該有自己的私人服裝搭配師的吧?
再者,那些奢侈品的店員都會給推薦好的。
不過傅斯越既然問了她,那她就淺說一下自己的意見。
楊竹君:【你只有一件上衣給我看,沒有搭配我不知道觀感會是什麽樣的。】
【還有其他衣服嗎?】
傅斯越一連發過來十幾張衣服展示圖,還有模特圖。
傅斯越:【随你搭配。】
雖然每一件都很好看,而且這個品牌就是走低調大氣的風格,怎麽搭配都不會出錯。但楊竹君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她大着膽子問:【你可以穿上身,給我看看麽?你這樣我沒有感覺。】
十幾秒後,傅斯越的一條語音發了過來,嗓音溫沉,透着股儒雅的韻味。
“我一般是根據品牌傳給我的新品圖冊選好款式,之後品牌那邊會傳模特試穿樣衣的視頻給我,我最後定款,他們把衣服送過來。”
“流程是這樣,我可以節省時間。”
聽完語音,楊竹君的內心情緒複雜。
她想起了粱紫潔曾給她分享過的超極富婆的生活,普通人逛街要去店裏親自試穿,而富婆則是讓一排排模特來她面前走秀選款。
傅斯越買衣服聽起來也差不多。
楊竹君喟嘆了一聲富家少爺奢靡的生活,內心又有點無産階級天生的對資産階級的仇視情緒。
是時候讓他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了!
楊竹君鼓着臉,劈裏啪啦将手機虛拟鍵盤敲出了火星:【去店裏試穿才能找到最合适的衣服,你信我,去逛街吧。】
發完之後,楊竹君咽了下口水,盯着聊天頁面傅斯越會發過來的下一句話。
傅斯越:【好。】
傅斯越:【三十分鐘後,我來你家接你?】
楊竹君眼尾不可控制地翹了起來,她抿唇回複:【我……又沒有說陪你去逛街。】
傅斯越那邊直接敲了一個語音過來:“君君。”
略顯無奈,尾音帶笑。
“君君,可以陪我去逛街麽,你幫我把關。”手機擴聲将男人的聲音傳到房間,酥麻順着楊竹君的腳趾傳到天靈蓋:“我一個人試衣服還要拍照給你看,你還不如當場看着我換。”
楊竹君壓着嘴角蔓延出的笑意,矜持地敲了回複:【那好吧。】
——
楊竹君終于體會到粱紫潔每次給她試衣服的那種奇跡暖暖的快樂了。
傅斯越為了方便楊竹君挑衣服,他脫了外套,裏面的白襯衫勾勒出男人堪比男模的身材。肩寬窄腰,長腿筆直,随意一件尺碼合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是完美。
傅斯越已經換了三四套衣服出來了。
高檔奢侈品店全員店員在楊竹君身後站成一排,每次傅斯越穿着新品男裝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店員就誇彩虹屁,将傅斯越從頭發絲誇到了腳後跟。楊竹君附和着點頭。
然後點到後面,她一轉頭,就看到了店員們手中已經拎了四五套備選男裝,笑容可掬地看着她,簡直将她當招財貓看待。
楊竹君有些頭大,這麽多衣服都要買回去麽?會不會太奢侈了?
又一次見傅斯越從試衣間出來,楊竹君看直了眼。他穿着最簡單的尖領黑襯衫,襯衫下擺紮緊腰裏,腰線勁瘦,最上端的三顆扣子還未扣上,呈一個深V型,露出冷白凸顯的鎖骨,喉結性感地凸起。
他的白色皮膚和黑色襯衫形成一個鮮明的反差,現在又一副慵懶恣性的模樣,簡直像只冷豔的男吸血鬼。
要命的好看。
這套一定要他帶走。楊竹君看着男人點了一下頭,又忽然想到什麽猛地搖了一下頭。
不行,太妖孽了,有辱斯文。
他本來就夠吸引女生喜歡了,穿這個出去不得天天有莺莺燕燕圍着他轉?
傅斯越站在她身邊,看向鏡子裏的自己,不解問:“這件不要?”
楊竹君注意力全在周圍在傅斯越身上放了精光的店員身上,她重重點頭,頗有危機感地說:“嗯,有那麽多人看你,不能要。”
将心底話脫口而出後,她愣住了。而後,她緩緩擡頭,對上了傅斯越由怔愣改為探究和深深笑意糅雜的視線。
她懊喪地閉了閉眼,開始在腦海裏搜刮拙劣的措辭。然而腦子空白一片,她慌亂地不知所措,本能地用求饒般的眼神看着傅斯越。
頃刻後,傅斯越沉聲說:“只穿給你看,能買麽?”
楊竹君倏地面熱心跳。
她眨了眨眼,腦子開始昏昏沉沉地缺氧了。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背對着傅斯越,從旁邊的新品衣架上看都沒有仔細看過就随意地拿了一件衣服塞給傅斯越,語氣略帶煩惱和臊意:“你自己的衣服,你自己看着辦呀。”
傅斯越彎唇盯着她看,不錯過一絲一毫的表情,他嗓音沉緩地低低說:“那我買了。”
楊竹君耳根子發燙。
這場對話的後果就是,楊竹君不再管傅斯越到底花了多少錢把她讓他試穿的所有衣服都買了回去,也拒絕了他說要請自己吃飯聊表謝意的邀請,匆匆地回了家。
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到家,楊竹君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冷水,灌下去好幾口才緩解了臉上的燥熱。
她點了份雙拼炸雞外賣,坐在客廳沙發上撥弄着電視的遙控器,打算随便看點東西轉移注意力,不然她要被自己給尴尬死了。
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信人正是前不久惹她犯尴尬癌的那個男人。
楊竹君賭氣般想晾一晾他,故意不去看他發了什麽。過了兩分鐘,她拿起手機,點開來看。
傅斯越:【君君,你明天校慶穿什麽。】
楊竹君有些摸不着頭腦。一個男人問女人穿什麽衣服做什麽?
她發了一個問號過後,對方不答。
也不知道是故意不回,還是沒有看到。
楊竹君今天有些心累,不太想繼續在這個男人身上耗費心神,于是簡單地說:“大概白色長風衣,黑色鉛筆褲。”
她只是個陪襯而已,穿什麽無所謂的。
傅斯越:【好。】
好什麽好?
說什麽呀。
楊竹君一臉懵,不過第二天在樓下看到傅斯越的時候她恍惚了。
傅斯越久違地沒有西裝革履打扮。他只穿着簡單的白色長風衣,和黑色西裝褲,長風衣的兩排衣扣沒有扣上,就這麽敞着,一派慵懶随性。
楊竹君的公寓樓下,他靠在流暢的車旁,長腿支地,額發微垂,惹得路過的住戶紛紛側目。只是他看手機的樣子過于認真,嘴角牽起的弧度清淺,不免讓人聯想到他在這裏等女朋友下樓。
楊竹君看着鏡子裏自己的打扮,又朝樓下看了一眼傅斯越的,思緒在朝一個她想過卻不敢深想确信的方向按捺不住地策馬狂奔。
傅斯越:【你卧室的燈亮着,起了麽,我在樓下等你。】
楊竹君抓了抓自己身上容易被別人誤認為和樓下男人是情侶裝的白色長風衣,手在将脫不脫地糾結。
頃刻後,她紅着耳朵穿着這身衣服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