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其實臨鶴的算計說不上複雜。

自從得知秦河是傷害墨麟的幕後真兇後,他便一直想着報複回去,讓秦河付出應有的代價。

恰逢在攻略秦嶼一事上,他遲遲無法取得進展,正好有了向秦河尋求幫助的理由,他請求秦河派人扮演刺客與他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更好地拉近與秦嶼的關系。

在原本的計劃中,刺客完成任務就會自裁,不留一丁點隐患,但關系到後面的謀劃,臨鶴怎麽可能讓對方如願。

替秦嶼擋下刺客完成自己的一部分計劃後,他立刻暗中阻止了他的自裁行為,然後才安心昏迷過去。

如此一來,秦嶼的好感有了,除掉秦河的手段也有了。

他後來故意提出搜魂一說,就是為了指認秦河就是刺客的主人。原本以為秦嶼會有所懷疑,沒想到對方從他口中知道結果後,一句話沒問直接上報了妖皇。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秦河的罪行全被揭露了出來,殘害侄兒、殺害普通妖族,豢養私兵意圖謀反,兼之有親信指正,這一樁樁罪名下來,就算他僥幸脫離死刑,後面的日子也絕對不好過,難免會心生絕望。

這時他趁虛而入,親手除掉他,又把現場做了一番僞裝,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往深處想,頂多認為他是畏罪自殺了。事實證明,他猜得沒錯,他們真按他的計劃走了,簡直順利到過分。

以後提起秦河,人們只會說起他謀反不成、畏罪自殺,根本不會牽扯到他臨鶴身上,而且,他接近秦嶼的目的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畢竟死人又不會說話,不用怕他拼個魚死網破,反水告密。

不過,看在秦河死前幫了他一把,讓他得以進一步攻略秦嶼的份上,他會不時懷念起他的。

将事件從頭到尾捋下來,可以看出臨鶴打的是一石二鳥的主意,攻略秦嶼,除去秦河。

不過,事情真的向他想象的這般順利、簡單?

秦嶼用指尖碰了碰開得正好的秋菊,微微勾唇,“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臨鶴覺得除掉了秦河少了後顧之憂,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贏家。可在秦嶼眼中,臨鶴和秦河都會輸得一塌塗地,他們都是他掌中的獵物。

很早以前,秦嶼就在布局了。他故意疏遠臨鶴與陸蒙、賈義的關系,又利用他們性格中的貪心把他們引入賭局,深陷困境還不能向臨鶴求助,只能以身犯險去妖界求得一機遇,拿到竺蘭草。

然後他又讓早就成為他親信的韓嚴安排一場戲,狀似不經意間讓他們二人聽去一真相,關于墨麟受傷的真相,趕回去告訴臨鶴。

據秦嶼對臨鶴的了解,臨鶴知道後,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輕易饒了秦河。

當他收到韓嚴的消息,知曉了臨鶴去找了秦河,結合上一世的信息,秦嶼猜到他是要走上一世的老路,想來一出英雄救美,或者說,美救英雄?但這次,他的目的肯定不限于此,秦嶼猜測,臨鶴還想趁機除掉秦河。

果然,後續的發生事情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冷眼旁觀臨鶴的演技,并使了些小手段讓他自食其果,在刺殺事件中受傷。

然後看着臨鶴暗中推動事情的發展,看他指認秦河,看他潛入月清宮殺掉秦河……

所以說,秦嶼他什麽都知道。

有時他甚至還會悄悄幫臨鶴一把讓事情進展得更順利,比如提前讓韓嚴撤去月清宮的護衛、站出來指認秦河……一切只為了讓事情進展得更快。

但是,還是那句話,事情到這裏,真的就止步了嗎?

秦河想利用臨鶴除掉秦嶼,結果被臨鶴利用反殺,表面上看還刷了一把秦嶼的好感度。而臨鶴又想利用秦嶼去救墨麟,結果又會如何?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讓他嘗一下被利用的滋味!

書房中,秦嶼彈了彈手上的紙張,一張臉隐沒在昏暗中,神情不明。

吱呀一聲,門突然被推開了,蛟一踏了進來,随之而來的還有混合在空氣中的清新草木香,以及破曉前的一抹曙光。

蛟一一進門就問“殿下為何不點燃燭火?”

秦嶼從座上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以手撐腮、聲音低沉:“又不是看不清。”

将燈燭點燃,蛟一道,“但有了光,總比處在一片昏暗中舒服。”

視線投向燃燒中的燭火和一旁長身玉立的人,秦嶼輕笑道:“說的也是,不過——”他向後仰了一下身子,頭靠在椅背上,拉長了聲調問,“蛟一想說什麽?”

蛟一聞言,呼吸一滞,心頭打鼓,他趕緊開口道,“殿下誤會了,我——”

“蛟一!”

蛟一愣住了,他看着猛然從座位上起身的秦嶼,聽見對方對他說:“我要聽實話。”

蛟一喉嚨滾動,幾次欲言又止,最後他在秦嶼愈發冷寂的目光中,單膝跪地咬牙道:“我想說,殿下會不會答應臨鶴仙君的表白?”

說完後,蛟一感覺空氣都凝滞了,氣氛非常涼。就連他胸腔中的心好像也涼掉了。

他在做什麽?

蛟一垂下視線想,不是說好不再奢望更多,永遠支持殿下的所有決定,其中當然也包括情感一事。但他這又是在做什麽?

“就為了這事?”卻不料秦嶼聽完只是不輕不淡地來了這麽一句。

蛟一心下一輕,但還沒等他把高高懸起的心放回原處,秦嶼腳下生風,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他身前。

秦嶼低頭看着問:“為了這事?你一天不在我身邊?”自臨鶴走後,蛟一也借口有事暫時離開了他,一去就是一天,從清晨到破曉。

一瞬間,蛟一仿佛被人捏住了心髒,名為慌亂、羞愧的情緒遍布四肢全身,他臉上火辣辣的,頭也垂得更低了,“屬下失職。”

秦嶼冷哼一聲,“你是失職。”蛟一眼皮一跳。

出手将人拽起,秦嶼攥着蛟一的衣襟,直視着他道:“我說過你有事可以直接告訴我,不必藏在心裏。這句話你往心裏去了嗎?照做了嗎?”說道最後,他語氣嚴厲,若寒冬裏吹過的風,刺得人骨疼心寒。

蛟一被這番話釘在原地,全然不知所措。秦嶼松開他,問:“知錯了嗎?”

“屬下知錯。”

整了整他的衣襟,秦嶼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糾結此事,明明所有的事情,你都看在眼裏。我以為我對他的态度你看得非常清楚。”

蛟一手指微動,默然不語,他也曾這般以為,但一旦牽扯到秦嶼,又加上情之一字,裹挾着自己的私心,他又怎麽能看得清。

“唉。”秦嶼嘆了口氣,聲音卻不顯疲累、無奈,反而透着幾絲縱容,“本想等臨鶴下次問起時再答,不過,既然你感興趣,現在說也無妨。”

“其實殿下不用……”

“噓!”無名指豎起,放在唇前,秦嶼說,“聽我說完。下面的話你可要聽清了。”

蛟一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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