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讓我猜猜, 你是不是在想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什麽目的?你到底再說什麽?”臨鶴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瞪着秦嶼。
秦嶼冷笑一聲,道:“別裝了, 臨鶴, 我說,我已經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了。”
臨鶴舔了舔嘴唇, “我接近你的目的,就是想近水樓臺先得月, 先做你的朋友後做你的愛人,我以前就說過了啊。”
“啧啧啧。”秦嶼拍了拍手,一臉贊嘆之色,“都到這個時候了,謊話還能張口就來,我果然低估了仙君, 低估了仙君的臉皮厚度。”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臨鶴手都快把衣服抓破了, 面上還是佯裝鎮定道:“謊話?我可沒說謊,殿下也不要随意污人清白。”
秦嶼掃過他額頭上的細汗,心道,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
“你說啊,秦嶼!”臨鶴不依不饒。
“夠了!”秦嶼聽得聒噪,轉頭從書案上取過幾張紙,扔到臨鶴面前, 紙張頓時揮揮灑灑而下,“到底是不是污蔑,你心裏最清楚。”
“這是什麽?”臨鶴看着地上寫滿字的紙張, 聲音喑啞,艱難地開口。
“仙君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回答他的是蛟一,語氣差的令人側目。
抱着驚懼、忐忑不安的心情,臨鶴俯身将紙從地上撿起,結果映入眼簾的第一行字就把他吓了一跳,心都涼了半截。
他立刻擡頭去看秦嶼,握着紙張的手不停地打哆嗦,“你是從哪裏得到它的?”
秦嶼随意從書架上抽出一卷書籍,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道:“你不會真以為秦河只會乖乖等死,什麽也不做?”
“所以,是秦河做的?”臨鶴大步上前,想去質問秦嶼,蛟一半途攔住了他,“仙君請止步。”
臨鶴腳步一滞,“為什麽要攔我?你認為我會傷害秦嶼?”
“難道不是?”蛟一難得反問,表情嚴肅。
把手中的紙猛地攥成一團,臨鶴咬着牙道,“胡言亂語!”
“可紙上卻寫的清清楚楚,你想剜去殿下的龍丹去救你的心上人。”沒錯,紙上面寫明了臨鶴與秦河勾結,兩人二人狼狽為奸,一人看中了秦嶼的龍丹,一人相中了秦嶼的命。
說到最後,蛟一眼睛湧現出殺意,語氣也令人膽戰心寒,讓人不禁懷疑,他會在某一刻動手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臨鶴。
臨鶴被他吓到,捂住胸口情不自禁地後撤了幾步,胸腔內心正瘋狂跳動,叫嚣着趕快離開這裏,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如果不能打消他們的懷疑,他又能跑到哪兒去,
而且,臨鶴隔着一段距離望着秦嶼俊美無俦的容顏,和他面對自己時厭惡到極致的目光,眼眶瞬間發熱,忍着淚意和內心的酸脹感,他又問了一遍,“秦嶼,這上面的消息真是秦河給你的?”
秦嶼點頭,“上面不是寫了嗎?秦河想讓我向父皇求情,所以寫了一封密函給我,打算将功抵罪,誰知道等密函送到我手上時,人已經死了。”
臨了,秦嶼又來了一句,“還有,這樣一來,你不覺得他死得過于巧合了或者說蹊跷了嗎?”
臨鶴一個不穩,差點摔倒,來之前他實在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的局面,“你該不會懷疑是我殺了他?”
“不能怪我懷疑你,畢竟——”秦嶼點了點自己胸口下方的位置,“畢竟你還想着剜走我的龍丹,心機可怕,手段深沉,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懷疑。”
“我沒想剜你龍丹,一定是因為我用搜魂查出秦河是刺殺的幕後指使,秦河不甘心失敗,所以臨死前捏造了這一系列事實,為的就是拉我下水。秦嶼,你不要被他騙了。”為了打消秦嶼的懷疑,臨鶴扯着嗓子說了一大堆,有理有據。
如果沒有前世的一切,秦嶼可能真會相信他。可惜,今生就算他說出花來,秦嶼也不會信,他一個眼刀丢過去,“不要急着否認。”
“本來就是沒有的事,為什麽不能否認?”臨鶴知道,此時他絕對不能從氣勢上敗下陣來,一旦守不住将會節節敗退。
秦嶼質問他,“你真沒有想過剜走我的龍丹救你垂危的心上人?”
“沒有。”臨鶴回得幹脆利落,“我根本沒有垂危的心上人,若說有,也只有一個,就是你。”
蛟一在一旁聽得直皺眉,臨鶴此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那紙上提到的墨麟又是誰?”
臨鶴咽了咽唾沫,“這還用說,相必也是秦河為了陷害我,胡亂捏造的一個人。”
“當真?”
臨鶴斬釘截鐵,“當真!”
秦嶼輕笑出聲,“蛟一,把人帶上來。”蛟一意味深長地掃了臨鶴一眼,出去了,臨鶴驟然生出一股惶恐不安。
秦嶼扭頭對着他道,“仙君猜猜蛟一會帶誰回來?”
臨鶴眼皮一跳,“我不知道。”
“你可以大膽地設想一下。”
還不等臨鶴回答,身後便傳來了腳步聲,聽聲音,不止兩人。
他回頭一看,頓時愣在了原地,“陸蒙、賈義?”“仙君!”二人一見着他,便想上前與他相聚,只不過被身後的蛟一制住了。
“他們怎麽會在這兒?”臨鶴直冒冷汗,這兩個蠢貨不會已經把墨麟的存在洩露出去了吧。
秦嶼笑盈盈地回他,“當然為了驗證秦河給我的消息是不是正确的,結果證明……”秦嶼拉長了語調,“仙君說謊了。”
臨鶴猛地看向秦嶼,神情駭然,牙齒打顫。
秦嶼不受影響,繼續說,“他們二人可都交代了,說仙君您對墨麟一往情深,百年來一直在想法子救他呢,但我也不能偏聽偏信對不對?所以我又派人具體、認真去查了一遍,然後就發現事實與秦河所說的大體一致。”
“總而言之。”秦嶼神色一凜,逼近臨鶴,“你的确是故意接近我,這一點你無法狡辯。你所做所為都是為了讓我愛上你,然後再取走我的龍丹去救那個墨麟。”既騙心又騙身
“仙君,這是真的嗎?”陸蒙、賈義二人驚懼地盯着秦嶼,縱然他們再混不吝,也想不出臨鶴居然會有如此狠毒的打算,而且竟然還把主意打到了秦嶼頭上。
“我……”陰謀被當事人明晃晃地說出來,臨鶴頓感天旋地轉,晝夜颠倒,血液倒流,一切都沒了章程。
他踉跄幾步,身體搖搖晃晃,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他下意識伸手想去抓住點東西,有個依靠,可環視下來,除了厭惡、恐懼的目光,什麽都看不到,抓不着。
最終他支撐不住,直接癱在了原地,整個人像枯了一樣,沒了生機,語氣恹恹,“我承認,是真的。秦河也是我殺的,為了給墨麟報仇。”
秦嶼看着瞬間垮掉的他,“臨鶴,我真想問問你,能想出如此惡毒的手段,你有心嗎?”話落,他搖了搖頭,“我忘了,你有心,只不過它不屬于我,屬于墨麟。”
雖然事實一度是這樣,但是,臨鶴努力仰起頭,目光哀切地看着秦嶼,“後來,我是真的愛上了你。”
“你以為我會信?”秦嶼從上方俯視他,唇邊噙着一抹冷意,“退一步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會接受,你的愛是裹着蜜糖的毒藥,惹上就會死。”
凄慘地笑了一下,臨鶴嘴張張合合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出反駁的話。
“對了。”秦嶼轉頭提起另一件事,“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剛才說的是調查結果與秦河給我的消息大體一致。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不說完全一致?”
臨鶴眼下精神渙散,什麽都提不起他的注意力了,聞言也只是毫無情緒波動地問了句為什麽,似乎并不在意秦嶼如何回答。
并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秦嶼回複說,“那是因為,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秦河在密函中也沒有提到。”
“什麽事?”臨鶴稍稍提起了一些精神。
“你确定墨麟的真實面目和你想象中的一致?換句話說,你到底有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有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妖界囚獄中,臨鶴一遍又一遍回想這句話。了解墨麟?在發覺愛上秦嶼之前,臨鶴愛的一直都是墨麟。
墨麟是他的師弟,他們一同長大,他就像一汪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他的心性性格他再熟悉不過,他怎麽可能不了解他,即使他現在已經不愛他了,但他仍是他心中那片無暇的月光。
但據臨鶴對秦嶼的認知,秦嶼不會無故說這種話。臨鶴一時想不出頭緒,煩躁不已,便讓自己陷入了沉睡。
迷迷糊糊中,臨鶴做夢了,夢中有一青年和一白狐。
他夢到青年對白狐極好,幾乎是事事順着他,要星星不給月亮的那種。他還夢到白狐後來化為了狐耳少年,少年日日纏着青年,兩人形影不離。
然後,少年向青年告白了,可惜青年一直不答應他,還對他說,你對我只是依賴不是愛,我不想耽誤你。少年不依,咬着青年的手腕說,我就是喜歡你,就是愛你,我對你一見鐘情。青年仍是拒絕。
後來青年遭遇刺殺,少年奮不顧身地去救他,事後哭着向青年表白,青年被他感動,答應與他在一起,狐耳少年又哭又笑地投入他懷中……
沉睡中的臨鶴突然驚醒,醒來後他感到自己衣間有濕意,臉上也涼涼的,伸手一摸,他發現原來是自己哭了。
為什麽會哭?是因為他做的夢?
臨鶴記得自己睡着時做了一個夢,但夢中的內容卻忘得差不多了,依稀只記得一地殷紅,似乎是血的顏色。
會是誰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