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7會不會變傻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從同學那兒聽說安寧她們學校出去郊游的車在路上翻進了溝裏,一問正是她們那個班級的,他才慌了一下,也沒有心思上課了,謊稱自己頭疼和老師請過假後,騎着自行車往安寧的外婆家趕。

安寧的外婆一個人在家,問了才知道原來這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安寧受了點傷,在醫院裏住着,而她媽媽在醫院裏陪她。

他問了醫院的地址,把自行車踩得飛快,一路到了醫院,電梯都來不及等,一步兩個臺階的跑樓梯就上去了,一間一間的病室找過去,終于在走廊的最後一間看到了靠在病床上咬着蘋果笑的安寧。

看到他進來,安寧眼睛亮了一下,問道:“你怎麽會來?今天又不是星期……”她可能意識到自己會說錯話,眼睛瞟向一旁。

許沐澤這才看到原來父親也在病房裏,和安寧媽媽站在一起,他有些緊張,怕父親問起他為什麽會逃課,可父親看上去比他還尴尬,解釋說:“我路過這裏,聽說安寧受傷了,就過來看看……,不早了,廠裏還有事,我……先走,安寧,你好好養病,也不用着急出院,等觀察一段再說。”

安寧答應着,父親出去了,安寧也借故下樓去了,留下他和安寧在病房裏

“好啊,你逃學!”等大人們一離開,安寧就指着他的鼻子說。

他唯恐被剛剛離開的父親聽見了,忙摁住了她的手,說:“你小聲點,我是請假來的,……你沒事吧?”

父親那句“不要着急出院,等觀察一段再說”讓他心裏七上八下,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寧一番,發現她的手腳都還能活動自如,他稍稍有些放心了。

“這兒撞傷了。”安寧指了指自己的頭,那裏果然裹着一圈白色的紗布,看到他擔心的模樣,又要拔着給他看,說:“沒事,就一個小疤……”

他忙把她的手拉了過來,兩個人就這麽執着手一會,眼神撞到一起,才驚覺有些不妥,他忙松開了,她看着他,眼睛裏笑意盈盈的,說:“醫生說是輕微腦震蕩,怕我以後會變傻,一定要留院觀察……”

“那到底會不會變傻?”他想起了他們院子裏那個留着口水歪着頭的傻子,不敢想象安寧以後可能會變成那個樣子,有點害怕,就問了一句聽起來很白癡的話。

安寧被他氣笑了:“……你說呢?許沐澤,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變成傻子?”

“哪有?”他這才想明白了,安寧現在和他有說有笑的,自然是沒有變傻,他也覺得自己挺可笑的,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但馬上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來,他記得安寧是不能打麻藥的,那頭部受了傷有沒有縫針,會不會很疼,心裏又沉了一下,想着還是讓她受了傷,如果當時他在她身邊就好了,他就是拼着性命也要讓她毫發無傷,就說:“以後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要自己小心一點。”

安寧撲哧一聲笑,說:“照你這麽說,要是沒有你陪着我,我就最好坐在家裏哪也不要去了?”

“那樣最好。”他就這麽說了出來,又想以安寧的性格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便又補充道:“也不一定是一直坐在家裏不出門了,就是不要總是亂蹦亂跳的,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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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許沐澤驀地覺得自己肩頭上的責任很重,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把她帶在自己身邊,好好地看着她,不讓她再受傷了。

“其實不疼,只是擦破了皮,也沒有縫針。”安寧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如是說,他還在看着她發呆,她就又笑了,說:“沐澤,你說我是不是運氣不好,為什麽每次受傷都會碰傷頭,要是這樣下去的話,我看我變成傻子的那一天不會遠了。”又推他,說:“你來看我有沒有給我帶什麽好吃的?”

他這一路上只顧着往這兒趕了,想着能趕快見到安寧,确認她安然無恙,哪裏還會想到要買吃的給她。

“我這就去買……”他起身,走到門口了,又想起身上并沒有帶錢,就又回來了,問安寧:“那個……我能不能先給你借點錢,明天來看你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那倒也可以,不過給我借錢是有利息的,一天不還就加一倍哦!”她又耍賴,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二十的遞給他。

買了一盒冰激淩,剩下的錢都買成了她平時愛吃的小零食,拿回來放在她病床邊的床頭櫃上的時候,在床頭櫃上看到一本書,《人一生要去的50個地方》,他拿起來翻了一下,書本的扉頁上有一行龍飛鳳舞的字跡,那個字跡他不陌生,是屬于馮一鳴的,上面寫道:送與安寧共勉,馮一鳴。

“馮一鳴已經來過了?”他問安寧。

“我剛進醫院的那天他就來了,哪像你,永遠後知後覺。”安寧埋怨着,從盒子裏挑着冰激淩吃,吃了幾口,又挑起一勺子送到他嘴邊,笑着說:“你也嘗嘗。”

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以至于香糯的冰激淩到了嘴裏也變了味道。

回到家,還在想着如果父親問起來要怎麽說,可是父親好像已經忘記了,只是催着他吃完飯趕快回屋做功課去。

回到書桌前,他又想起了安寧病床前那本馮一鳴送給她的書,這麽說她連環游世界的夢想都告訴馮一鳴了,他一直以為那是屬于他和安寧之間的話題,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他愈發的覺得考一個好的大學目前對他來說是多麽的重要,只有這樣才能和馮一鳴一較高低,這樣想着,就打開了書,強迫自己回到學習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年恰逢香港大學在內地招生,本來他和馮一鳴約好了要一起考到香港去的,但高考成績一出來,馮一鳴的成績差強人意,只能選擇了一所本省的高校,而他卻在經過一輪輪的面試複試之後,最終拿到了香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那時候,安寧也已經初中畢業了,成績也就中等,安寧的媽媽嘆說:“她就知道玩,前些日子還和同學去了什麽楠溪江,要不是我攔着,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瘋呢,再這樣下去,恐怕以後考一個好點的大學都有問題,不像你,沐澤,這麽有出息……”

安寧在低頭吃飯,聽到母親的話,就擡起頭來笑嘻嘻地說:“早知道這樣,你讓沐澤做你兒子多好……”

她母親很無奈,苦笑着向沐澤訴苦:“你看看這丫頭,越來越伶牙俐齒了,就沒有一個人能說過她的。”

他也說不過她,只能和安寧心照不宣的笑,安寧俏皮地沖他做鬼臉,然後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他的碗裏,說:“多吃點,到了香港就吃不到這麽正宗的紅燒肉了。”她這樣的語氣,像是他去的地方是非洲而不是香港一樣。

吃完飯,安寧和沐澤一起出來,那天的天氣很是悶熱,雖然已經是晚上了,還是稍微動一動就是一身的汗,走了一會,安寧突然就提議:“沐澤,我們去游泳吧。”

“這個時間,游泳館都關門了吧?”他提出異議。

“我倒是知道有個去處……”安寧眨巴眨巴眼睛說。

“沐澤,你快下來呀。”安寧在水裏打着水花喊他,他猶豫了一下,終于也跳進了水庫,水很深,又是晚上,雖然一輪明月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晝一樣,他還是很擔心,緊緊地跟着安寧。

安寧在水裏歡快的像一條魚,河水的清涼漫過來,他也來了興趣,一個猛子紮出去,半天都不露頭,吓得安寧停下來喊他:“沐澤,許沐澤,沐澤哥哥……”聲音穿過黑夜落在茫茫的水面上,始終沒有回應,安寧害怕了,聲音都有些變了,他這才一露頭猛地在她身邊鑽了出來。

安寧惱了,臉色變了一下轉身就往岸上去,他還在用手撸着臉上的水,就聽到遠處“哎呀”了一聲,樹影下的安寧撲騰了兩下,像是在慢慢地往下沉,這下輪到他緊張了,他很快地游了過去,抱着安寧的腰把她往岸上拖。

等到了岸上,安寧還是沒有動靜,她渾身上下濕漉漉地躺在草地上,眼睛閉得很嚴實,他吓壞了,又是拍她的臉又是喊她的名字的,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差點就要做人工呼吸了,安寧這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騙我……”

“好啊,你……”

他去撓她的癢,她一邊躲着一邊求饒,軟聲軟氣地說:“沐澤哥哥,你就饒了我,我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

他不依不饒,兩個人鬧翻在草地上,那時候的安寧已經十六歲了,身體已然有了變化,他的手不經意間觸到她身體的敏感部位,觸電一般地就縮了回來。

他坐直了身子,目光不敢再去看安寧,心頭也燥熱的厲害,就一頭紮進了水庫裏,游了一會,才凫出來,看到安寧清亮的眼神,月色潋滟無聲,在他們中間鋪出一道銀色的路來。

回去的時候,他默默地牽起她的手,她說了一句:“你的手可真燙!”卻也任他牽着,從及膝的草叢中穿過去,露水打在他們的腳背上,涼涼的,很是舒服。

以後的日子,忙着和同學吃飯告別互送禮物,他很少再有時間去找她,倒是打過一次電話,安寧的媽媽接的,說安寧和同學一起去爬什麽山了,他也就沒有再找過她。

走之前,馮一鳴來為他送行,說是幫安寧帶了一句話給他,她說祝他一路順風,無意中又提起他和安寧前些日子去爬山的事情,許沐澤心底有些失落,問起馮一鳴的學校,才知道馮一鳴所在的大學離安寧的學校只有百步之遙,他有些後悔,當初只想着能幫安寧實現周游世界的夢想,卻忘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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