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20時間撒的謊

母親回去後不久,就和父親辦妥了離婚手續,電話打來的時候,他剛從泰國出差回來,手裏拿着的是他從曼谷帶回來的一串紫檀木的手鏈,和馮一鳴送給安寧那串不太一樣,珠子是一百零八顆,買家說它的寓意更為吉祥,他挑了很久才決定買下這一串的。

如若要為安寧求平安的話,那也應該是他來做的事情。

母親說她也想通了,不如放父親自由,可到了,卻嘆一聲,落下淚來。

挂了電話,他心頭不舒服了很久,那個裝着手鏈的盒子終于被他扔在了一邊。

想着自己如今的這種狀況,別說是安寧,就是母親,他也無法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化悲憤為力量,接受蘇洛的建議,專心開始考研,至于兒女私情的事,他決定先放在一邊,眼下更為關鍵的是他必須強大,才能讓他想要保護的人以後的日子不再受到風雨的侵襲。

終于,有一所美國大學的研究院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粗略的算了一下,學校提供的獎學金完全可以應付他的生活費,而且還會有結餘,他想了一下,決定去美國。

相比起來,蘇洛的境況就差了點,準備了那麽長時間,還是與她心儀的學校失之交臂,倒是有一所學校的研究院錄取她,只是費用全部要自理,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決定和他一起出去。

他辭了職,在家收拾行李,該打包的打包,該送人的送人,只是那天,怎麽也提不起精神來,總是出差錯,不是不小心撞到了頭,就是腳尖踢到了某種硬物,那種尖銳的疼痛迅速傳遍他全身,痛過之後,內心某個角落裏就會有一股暗流如火山爆發之前那般的噴湧。

他終于按捺不住,扔下手中的東西,換掉那件汗濕的衣服,去了安寧的學校。

等了很久,終于看到安寧回來,她提着一個網球拍和一個藍眼睛卷發的白種大男孩并肩走了過來,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的,安寧臉上那種神采飛揚的笑容是他這幾個月來久違了的。

她看見他,遠遠就停下腳步,遲疑了一下,才撇開那個男孩向他走了過來。

“你怎麽會來?”她問,臉上的表情他暫時揣測不清。

“我……路過,順便過來看看……你”他臉有些紅,因為不慣扯謊。

安寧歪着頭研究地看了他一會,說:“你現在已經看過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她欲轉身,他情急之下拉住了她,說:“我考了研,過兩天就走……”

安寧微怔了一下,馬上就露出一個笑容來,說:“真的嗎,那太好了,恭喜你呀,是要去美國嗎?”

Advertisement

那笑容,燦爛生輝的,好像他能考出去她比他還要高興。

“一起吃個飯吧。”他說得言語懇切,唯恐她不肯答應。

哪知她很快就應承下來,點頭說:“你是要請我吃飯,這是喜事,你等我一下。”她說着,重新回到那個外國男孩身邊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什麽,男孩扭頭看了他一眼,而後滿面笑容地和她揮手說再見。

她跑過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珠裏透着那麽一股俏皮,這種俏皮讓他心頭莫名的酸,說不出來的難過。她說:“搞定,走吧。”

他卻站着沒動:“就這麽……去?”

安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套打網球穿的衣服,恍然大悟般地,笑說:“我這就上去換衣服,你等我一會。”

她很快就下來了,依然穿得很休閑,像是去逛夜市。

他說:“你這樣還不如不換。”

“是嗎?這已經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馬上又一指他說:“好呀,許沐澤,你嫌棄我了?”

她這麽一副嬉皮笑臉,肆無忌憚的模樣讓他心底頓然一松,那個在他面前總是有些任性,有些頑皮,總愛耍賴的安寧像是又回來了。

他心頭一熱,說:“不是嫌棄,是想帶你去吃一頓好吃的。”他知道一家法國餐廳,去過一次之後就想着哪一天要帶安寧去吃,那裏的環境和情調應該是安寧所喜歡的。

“那,現在怎麽辦?”安寧大眼睛骨碌骨碌轉着看他,目光中略帶着狡黠。

于是他先帶她去購物,上了車,她對司機說去旺角,他卻報了中環,安寧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心安理得地說:“也好,聽你的。”

他松了口氣,原本還害怕她不肯去的。

安寧試穿了一條裙子,寶石藍的,很是優雅,腰間有蝴蝶結的,穿上去有一種純淨的感覺,猶如他們的愛情,在似水的年華裏嘩嘩而過,留下很多輕快美妙的漣漪。

許沐澤想買下,倒是安寧在看了一眼價位之後猶豫了,說:“算了,我用得上的場合很少。”

“怎麽就用不上了,你馬上就要畢業了,以後上了班就不能穿得那麽休閑了……買了吧,我有錢。”他極力地勸說着她。

安寧看了他一眼,像是終于領會到了他的誠懇,睫毛低垂了一會,就擡起頭來說:“那就這件吧,反正……”

她沒有說下去,他也猜測不出她到底想說什麽,總覺得她情緒不是很高,後來問她想吃什麽,她也只是毫無興致地低頭說了句“随便”。

帶她去了那家法國餐廳,他以前陪一個法國客戶來過,原以為安寧會喜歡,哪知道她依舊淡淡的,完全沒有像以前一樣好奇的左顧右盼,反而很淑女,這讓他意外的同時又多了份失落。

不過是短短的這麽幾個月,他們之間像是有了很深的隔閡。

吃飯的中間,兩個人聊起來,她像個盡職盡責的家長一樣問了他去了哪所學校,在美國的哪個城市,讀什麽專業,到了那邊有沒有人幫忙安排等等的問題,他都一一地回答了。

又問他走之前有什麽安排,他說想先回家一趟,順便問了她有沒有什麽要帶回去的東西。

她想了想,說:“還真的有,我有些東西想帶回家,你明天什麽時候有時間,到時候我去找你。”

“我現在什麽時候都有時間,你什麽時候想來都可以……”他很快地說,說完,又覺得自己過于殷切了,怕會吓到安寧,就又讪讪地補充道:“我已經辭職了,不用去上班……”

安寧忽地笑,說:“我當然知道你辭職了,不是還有別的事要做嗎?馬上要離開香港了,你女朋友沒有抓你去當差……”

“女朋友?”他驚了一下,實話實說:“我沒有女朋友。”

安寧的許沐澤哪會有人要?他心裏這麽想,但沒有說出來。

“許沐澤,你什麽時候學會撒謊的,我記得你以前不會撒謊的。”安寧一本正經地看着他。

“我是真的沒有!”他着急了,說話聲音不自覺就提高了許多:“你都哪裏聽來了……”

安寧歪着頭看他:“許沐澤,你再說一句,我媽都知道了,這事還能有假,而且他們都說的有名有姓的,難道我聽錯不成?”

“我……”他發現自己真的解釋不清楚了。

因為同是考研的緣故,蘇洛前些日子下了班就會到他家去,兩個人做做題,讨論讨論關于哪所學校哪個專業比較熱門哪個專業比較容易考進去等的問題,有時候一直到天亮,因為也沒幾個小時就要上班了,蘇洛就會在他們家的将就着咪上一會,兩個人都是疲累之極,倒在客廳的沙發地毯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有日母親打電話過來,他恰好去了衛生間,蘇洛在迷迷糊糊之中就幫他接了電話,又和母親聊了幾句,那樣一個暧昧不明的時間段,母親就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和蘇洛之間有着某種親密的關系。

這也怪他,他因為私下裏不想讓母親為他太過擔心,也沒有做太多的解釋,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事會傳到安寧的耳朵裏,他很是後悔,如果早知道這樣,他怎麽都要向母親說得明明白白的。

“沒話可說了吧?”安寧咄咄逼人的:“許沐澤,你不會撒謊就不要在我面前說謊,況且我們現在這樣的狀況,隐瞞不隐瞞的有什麽意義?”

她那副死不認輸的态度讓他心頭澀澀的,很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難過,就覺得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腹中一句話強沖到喉頭,就被擋了回去,他張着嘴,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急得他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安寧卻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看着他,渀佛在等着他開口,他說不出話來,她就一直那麽看着他,他一着急,沖口一句:“我沒有撒謊,信不信由你!”

然後是沉默,很深的沉默。

還是他打破僵局,退讓一步說:“你還想吃什麽,再點……”

“我飽了!”安寧推開盤子,也不知道是真飽了還是氣飽了。

他頗為遺憾地買單,原想和安寧多坐一會的,可是好像安寧并不領情。

從餐廳出來,安寧慢悠悠地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跟着,白天的餘熱打在他們臉上,有些溫吞吞的,空氣裏各種嘈雜的聲音紛披而來,可實際上好像都與他們無關,他的眼裏心裏如今只有安寧,總覺得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