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38上帝在雲端一眨眼,所有的結局都改變
一直到母親去世後很久,許沐澤都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安寧的描述是,她帶李桃去爬山,去的時候天氣還好好的,可等到她們想要下山的時候,突然就遇上刮臺風,結果李桃崴了腳,她們被困在了山上,後來天黑了,在找路的時候,李桃為了救她,自己滾下了山坡……等到救援人員找到李桃的時候,她就已經不行了。
他聽完,一把就将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不甘心地問她:“你為什麽要帶她去爬山?你明知道我媽她腿腳不好的,她胯骨骨折,二月份剛做完手術,你怎麽能帶她去爬山……還有,你這麽年輕,又經常在戶外運動,關鍵的時刻為什麽還要我媽來救你,你到底安得什麽心!”
安寧那個時候除了默默地陪在他身邊之外,就只會流着淚反複地對他說“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的,他的母親沒有了,他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那種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痛苦,誰又能比他體會的更加深刻。
難道連上天都在懲罰他對母親的不夠用心,這些年來,他把自己所有的熱情,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安寧身上,他一直在忽略着自己身邊最愛他的人,以為總有機會可以彌補,可結果呢,他永遠的失去了她!
他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一天一夜,外面的聲響他一定也聽不到,也不想聽到,直到安寧找了人來開鎖,很吵,他不得不睜開眼睛,天是亮着的,厚厚的窗簾依然無法遮住縫隙裏的光,他的眼睛痛了一下,這才忽地明白過來,原來母親真的已經離開他了,他再也無法聽到她的唠叨,無法再看到她推開他的門,喊他的名字“沐澤”。
這是事實,雖然這事實讓他痛徹心扉,但他必須接受,不能選擇的接受!
他開了門出去,身心俱疲,他窩在沙發裏抱着頭坐了很久,然後對安寧說:“我餓了,幫我煮碗面過來吧。”
安寧很快地答應了,她跑到廚房幫他煮面,水放上了,可打了幾次火都沒有打着……他就那麽看着她,如果母親還在場,她會教她怎麽去打火,不對,母親已經教過她很多次了,可是她總是忘了……安寧終于把火打着了,她手忙腳亂的,她一向都不怎麽會做家務,更不愛做,那些在母親面前說過的話都是騙人的。
母親教她的時候,她從來都不用心學,常常是前邊學後邊忘,母親說過她:“你這樣可怎麽辦呀,現在我還能幫你做,我要是不在了,你們連飯都吃不上。”安寧的理由總是很多,她就那麽嘻嘻一笑,說:“不是還有沐澤嗎,他不會讓我餓着的。”
母親在搖頭,安寧總是讓她很無奈,和他的性格完全不一樣……他好像又看到母親在搖頭了,他想不通,安寧為什麽就是不肯好好學呢,她那麽聰明,如果她肯用心學,有什麽是她學不會的,她為什麽就不能讓母親稍稍寬心一點呢?
如今母親去世了,她再也不用嫌母親唠叨了,不知道為什麽他會覺得安寧會高興,他記得上次她和他吵架的時候說:“……我很不高興,就算吃冰激淩也不能讓我高興起來……”那現在呢,她應該高興了吧?因為她終于可以如願以償的和他,只有他兩個人一起生活,她說這樣的日子就算簡單也是快樂的。
她從來也沒有喜歡過他母親,只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打算勉強接受她,母親一點點的牢騷她便會不滿意的嘟起嘴來。
她牙尖嘴利的時候,母親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只能氣呼呼地給他打電話,質問他:“安寧和你媽,你到底要哪一個,我可不想被那丫頭給活活氣死。”
那個時候,他從來就只是敷衍,他把安寧看得太重要,卻一再的遺忘掉母親,那時候他一直覺得不管他怎麽做,母親都不會真的離開他。
可是現在呢?他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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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手忙腳亂地把煮好的面條端過來了,她把面條在他面前放下了,然後跳着腳去摸耳朵,他看見她笑了一下,他不明白,她有什麽可笑的?高興嗎?因為什麽?
他低下頭吃面,面很燙,但是他沒有知覺,感覺不到。
吃完面之後,安寧要去收拾,他喊住了她,說:“你坐下來,我想和你談談。”
安寧怔了一下,随即讨好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他看着母親的遺像,母親也在微笑地看着他,渀佛在對他說:“沐澤,照你的想法去做。”
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轉向安寧。他問她:“你身上還有錢嗎?”
安寧愣了愣,說:“你為什麽會問這個?”她很敏感,可能是預感到了什麽。
他并沒有回答,而是站起來去拿了一張銀行卡過來,推到了安寧的面前,說:“把這張卡拿去,裏面的錢足夠你租一套像樣的房子,以後好好生活。”
安寧的臉色變了一下,有些驚慌不安地問他:“沐……沐澤,你……什麽意思……”這麽一句話之後,她的眼淚已經漸漸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他知道她聽懂了,她那麽聰明,哪有她聽不懂的話?
他不再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把頭靠在了沙發的靠背上,他很想念母親,如果有什麽辦法能讓母親回到他身邊的話,哪怕讓他失去一切他都會去做。
那麽失去安寧又有什麽可怕的?
“沐澤,你真的忍心嗎,我不會好好生活,我……只會做錯事情,我一個人……不行的,我會吃很多的冰激淩,我會肚子痛,我會摔跤,會打碎東西……”安寧抽泣着哀求他:“沐澤,不要讓我一個人,求求你……”
她泣不成聲,他卻漠然地起身離開了。
再回來的時候,安寧已經在開始收拾她的東西了,說實話,他很怕她會賴着不肯走,然後哭着哀求他,他會心軟,最終落得大家都痛苦。
這樣也好,她終于肯接受現實了,這樣對彼此都好。
他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剛坐下點燃一支煙,安寧就來敲門了,他開門放她進來。
她來道別,又自說自話地說:“我會先搬出去一段時間,等你平靜下來,就給我打電話。”
他看着她并沒有說話。
她等了一會,就笑笑,說:“那我走了……”說這話的時候,她半天都沒有轉頭,一直等到他把一支煙抽完了,她這才慢慢地轉過身去。
“安寧……”
他喊了一聲,她幾乎是迅速地轉過臉來,她整個臉上都是淚漬,這讓他想說的話差點又憋了回去,但是最終他還是無力地說:“麻煩你,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他開始讨厭任何一切來自外界的聲音,汽車的聲音太吵,隔壁那家裝修時弄出來的電鑽聲更是讓他無法忍受。
他是想自己站起來去關門的,可是沒有力氣,他已經完全的虛脫下來,如果能夠不說話的話,他甚至連聲音都不想發出來。
安寧終于不再抱任何希望,她失魂落魄地再看了他一眼,然後很快地帶上門出去。
房間裏又恢複了黑暗。
一個星期之後,蘇洛從法國回來,她前些日子去了巴黎看産品樣板,順便在那裏大出血買了很多的東西,蘇洛一直是一個購物狂,她一般是走到哪裏買到哪裏,用這種方式來緩解現實生活裏為她帶來的煩惱。
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收到過她送的禮物,李桃也一樣,這點她比安寧做得不知道好了幾倍,從母親去世之後,他就一直在想,也許安寧的心裏從來就只有她自己,而蘇洛卻時時刻刻都在想着別人。
這次回來,她特地帶了一瓶法國香水來送給李桃,哪知道和李桃卻是天人永隔。
那天晚上,他和蘇洛喝光了蘇洛從法國帶回來的兩瓶頂級紅酒,兩個人都醉了,蘇洛拍着他的肩膀說:“沐澤,我知道你很難過,哭吧,哭出來就會好受一點。”
他真的就失聲痛哭起來,這麽多天來心頭壓抑的悲傷全都釋放了出來,他像一個孩子一樣痛哭流涕,沒有了母親,他覺得自己很孤單。他由此知道,一個孩子,不管他是十歲,二十歲,抑或是八十歲,媽媽永遠是孩子心頭永遠的支柱。
蘇洛不知道是被他感染了還是想到了什麽傷心事,她和他抱在一起一樣的淚流滿面。
天什麽時候亮的,他并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隐隐約約聽到有開門的聲音,然後一束光線照了進來,他的眼睛澀澀的想要睜不開,想站起來,又感覺自己的腿像是被什麽東西壓着了,他一看,是蘇洛枕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
他動了一□子,将蘇洛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發上,再站起來的時候,看到安寧站在自己面前。
很多年後,他一直記得她當時的眼神,絕望而又哀傷,也是這種眼神,讓他鬼使神差地在呆了一會之後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