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也許很耀眼

章拜瘋狂地踩着腳下的油門,汽車在遼闊的雪原上疾馳。

直到腳下已經觸底,這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依然滿臉倉皇,目光在後視鏡和前方的道路來回切換。

他正面臨着一場危險的追殺,而追擊他的人,卻令他完全摸不清底細。

做的虧心事多了,連找自己尋仇的人都不知道是哪個。

心髒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跳動,血液仿佛全部都沖上了腦門。

随着一聲撞擊般的震動,汽車的方向頓時偏移,章拜拽着方向盤勉強維持住了方向。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只是被子彈打中後備箱而已,還能夠撐下去。

男人将握槍的左手伸出車窗,也不曾往後看,就直接亂射了機槍。

後視鏡中的數輛重型摩托似乎因為這個行為而退遠了一些。

他勉強松了口氣。

此刻,章拜并不知道,後方的“追兵”正在上演一場不正經的打賭。

“僅僅困在基地一星期,你的實力退步這麽明顯啊?連輪胎都沒有打中。”梳着高馬尾的女性戴着防風鏡,一襲黑色的緊身作戰服,跨在疾馳的摩托上,在隆隆的發動機聲中對旁邊的同伴之一說道。

被點到的黃發男性頓時不樂意了,他反駁道:“因為老大忽然說要活口,我走神了一下才失手的。”

“哦?所以凱文,你認為是老大的錯喽?”在另一邊身材魁梧的男人插言調侃道。

“我沒有!”凱文頓時悲憤,“別瞎說,老大就是我的信仰,指引我前行的方向,我剛才絕對沒有說老大的壞話。你們都要相信我啊!”

聞言,高馬尾的飒爽女子聳了聳肩,魁梧的男人偏過頭去,顯然是對此感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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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迪娅,你得相信我的忠誠……”凱文欲哭無淚,将視線挪給了最後一個人。

那是個身材纖細的少女,額頭中央生着特殊的獨角,安靜地俯身騎在紅色的摩托上,仿佛沉默的幽靈。聞言,也只是用褐色的瞳孔稍稍偏移,注視了性格跳脫的黃毛青年一眼。

“這樣,不如設一個賭局,誰先攔下那輛車,就從其他人那裏贏得五千流通幣,如何?”高馬尾女子說道。

“當然可以。”凱文扯開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将手中的槍靈活地轉了一圈。

魁梧大漢緊跟着同意,而名為莉迪娅的女孩也輕輕颔首表示贊同。

在這四輛摩托的後方,一輛軍用重裝車不緊不慢地跟着。

車內。

“一段時間不見,看來大家活躍了不少啊。”副駕駛上,屬于男性但卻帶點輕柔的嗓音響起。

身姿修長的異種坐在位置上,剪裁精良的制服襯得他氣勢不凡,額頭上是醒目的一圈白色繃帶。

閃爍着幽藍色光芒的紋路從他的左耳橫穿整個面部,在右眼下是富有美感的收尾。

青年的嘴角習慣性地勾起,沖淡了外貌帶來的壓迫感,顯示出某種溫柔和煦的外表。

然而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卻在瞟到自己頂頭上司的表情後打了個寒顫。因為常年跟随在葉念深的身邊,這個年輕的下屬擁有了格外敏銳的情緒感知能力和察言觀色技巧。

一旦老大露出這個神色,就表示有些人要倒黴了。

“應該是,想要在您面前表現一番,盡快完成任務。”他斟酌着說道。

“是嗎?”葉念深的指尖輕輕敲着旁邊的扶手,也仿佛敲在了駕駛員的心髒上,“那我拭目以待。”

駕駛員閉上了嘴巴,內心默默給自己的同僚們點蠟,畢竟,他已經盡力了。

十分鐘後。

章拜狼狽地被身材纖細的少女按趴在雪地裏,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在短短幾秒內被對方繳械下來堆到另一邊。

“我贏了。”莉迪娅用輕軟的聲音陳述道,面上依舊毫無表情,仿佛是沒有情感的傀儡娃娃。

站在一旁的凱文詭異地在她平靜的語調中聽出了一絲雀躍。

屬于章拜的車輛底朝天地翻在一邊,上面坑坑窪窪的痕跡顯示了它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歷了怎樣的蹂.躏。

被壓制着的絡腮胡男子試圖掙紮,然而女孩雖然看起來瘦弱,但力量竟然遠勝過他這個成年男人,鉗制他的手紋絲不動。

“哎呦姑奶奶,我要是哪裏惹過您,給你磕頭道歉成嗎?”意識到無法逃脫,他迅速滑跪道。

綠色的武裝車在旁邊緩緩停下,他睜大眼睛看過去,只見一個男人從上面走下來,臉上屬于異種的特殊紋路讓他在一瞬間感到眼熟。

“這位……以向教廷販賣人口為業的先生,”青年輕而易舉地看出他未隐藏好的茫然,“看來,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僅僅幾天不見,你就忘記我這張平平無奇的臉了。”

葉念深緩步走上前,屬下們紛紛為他讓路。

“啊——!”随着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響,絡腮胡哀嚎出聲。

黑發灰眸的青年輕描淡寫地直起身,仿佛剛剛徒手掰斷對方肩胛骨的人不是自己。

疼痛之下,章拜拼命地回憶自己究竟是在哪裏惹到了這尊大神。電光火石間,倒終于想起了對方的模樣。

“你……你是……”他的嘴唇顫抖着不成字句。

小小地給予這男人一點教訓之後,葉念深就已經失去了耐心,直起身淡淡地說道:“問出有關教廷同時收集人類與異種的原因,就處理掉他。”

“是。”莉迪娅輕聲應道,垂眸望向在聽到話之後又開始瘋狂掙紮的絡腮胡男人,她的目光毫無波動。

凱文走過去踢了一腳章拜的屁股。

他們老大向來沒有多餘的善心,何況即使以基地內的律法,這男人也是要被判處死刑的。

葉念深靠在車內的座椅上,灰色的眸子注視着窗外大片白色的雪地。

在洲立中部基地的異種軍校內,善良與葉念深這個名字聯系在一起,是所有軍校學生都會連做三天噩夢的程度。

在理想國的時候,脫身的時刻去教廷尋人已經是分外出格的舉動。既然已經“報答”了那個不長眼的小人物,此刻更正确的選擇應該是回歸中部基地穩固局勢才對。

面上有着奇異紋路的青年閉上眼睛,氣質宛如芝蘭玉樹。

腦海中卻是黑暗的車廂內,少年埋首在他身上酣睡的畫面。

他并非沒有作為親人而存在的兄弟,但是卻是勉強維持表面平和實則水火不容的關系。而那個人,卻像是橫空出世,葉念深過去從未見過這樣性格的人類或者異種。

如果他死在理想國基地那種地方,未免有些可惜了。

“老大,我們下一站是要回基地嗎?”凱文扒在車門上詢問道。

“去理想國。”

“啊?”目的地太過脫離預想,他和駕駛員一起震驚出聲。

在灰眸青年把視線轉過來之前他們又統一而迅速地收斂了表情,齊齊立正/坐直說:“收到!”

————————

理想國基地。

天氣極好,太陽耀眼地懸挂在高空之中,湛藍色的天幕萬裏無雲。

名為“烏托邦”的建築群仿佛懸浮在高空之中,中央便是金碧輝煌的教廷。它在地面的街區上投下了大片的陰影。

在編號為R的街區,在上午反而是紅燈區客流量最少的時候。

雖然紅嫣并沒有明确限制邊若飛的行動自由,但出于自己目前被教廷通緝的待遇,他一直沒有出門。

然而,在另一個世界坐擁整片大陸的亡靈師卻并不喜歡這種死宅的生活。

在上午亮堂堂的陽光下,邊若飛頂着同樣在打理得柔順到幾乎能反光的金色長發,站在套着長鬥篷的高大男人身邊,悠悠地打了個哈欠。

雖然他現在手邊沒有智能手機,但作為現代人長久形成的晚睡早起的作息卻不會改變。即使是早上十點鐘的陽光對于他來說也太早了。

更何況,為了收拾出能正常出門而不會被衛兵逮捕的外表,他整理了一個小時。

旁邊的亡靈師身上自帶陰冷的氣息,高大的男人戴着兜帽的外表在紅燈區并不算太過顯眼。畢竟,能來到這裏的人什麽裝束都有。

運氣極好的情況下,哪個帽子或者口罩下說不定就是某個教廷低層神官或者士兵的臉。至于高層,他們自然不屑于來到平民區。高懸于天空上的烏托邦本身就足夠紙醉金迷。

之所以出來逛街,是因為既然要打下頭頂的教廷,那自然要争取做到知己知彼。

邊若飛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茶色墨鏡,發覺塞缪爾正在注視着街旁的清潔工人。

負責在街道上清理垃圾的是身上有着奇異斑點的異種,巨大的破麻袋壓在他高瘦的肩膀上。

“那是這個基地裏,普遍被人類奴役的、名為‘異種’的生物。”邊若飛在一旁說道。

塞缪爾·伯特倫卻是陰冷地笑起來:“你難道不覺得,他的大骨架,如果用來做成活動的亡靈很合适嗎?”

邊若飛:“?”

“你難道不覺得,在困境裏依然努力生活的人很耀眼嗎?”他同樣反問道。

聞言,亡靈師勉強再度看了那名異種一眼,随後不感興趣地挪開目光。

身邊的少年身上,那封存于體內的靈魂裏總有種令人懷舊的、仿佛回歸到無憂無慮的時代的氣息。

伴随着身邊人的話語,些許模糊的過去也翻湧而上。

耀眼嗎?

塞缪爾用舌頭頂了頂自己因為危險的魔法試驗而在口中生長的犬齒,神色罕見地沉寂了一瞬,随即又被恣睢無忌所替代。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更新忽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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