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佯裝
又過了數月,景非仍在綿城,修書一封給太子,盡是兄弟之情當盡職盡責,一切安好,望皇兄不必挂念之語。
景成看着信,用筆輕輕支着下巴,沉默良久,方才動手回信。須臾,寫畢封好,傳人送去綿城。
他目送小厮遠去,笑道:“綿城日益重要,景非他怕是有一陣不回京了。”
不能回京,更是不願回京。
這年冬天,京城大雪,漫天的雪花掩住一城紛華。錦繡皇城,在一片銀白中顯得明媚動人。
京城裏最風光的是延喜王府。原因是太子親自向聖上奏請,道延喜王長期在外,十分辛苦,況前日治理水患、鏟除貪官,均立下了大功。再者,延喜王妃杜氏,雖然其父不堪,但杜氏溫柔賢惠,可稱為景非的賢內助,不應因為其父的事情讓杜氏受到牽連。景非在外,杜氏一人料理延喜王府,亦是十分辛苦,理應也受到封賞,讓景非在外不必時時挂心。
聖上準奏,派人到綿城重重封賞了延喜王,同時延喜王妃杜氏也受到了封賞。延喜王府,一時風光無限。
我這幾個月,最發愁的事情就是要去哪裏弄得到梳窩給太子。入冬後,景成身子又不好了。種種途徑都試過,卻都不覺得放心。再也不用景非送來的藥材,這一點上,景成比我更是執拗。
有一日,我見景成撐了一天十分難受,見不過,只得又拿了景非的藥給他。藥端在他床前,他一把推開我,大口喘着氣,手緊抓着床沿強撐起身子,手指發白顫抖着,道:“我不要它。”
藥終是沒有喝。
他在外人面前渾然無事,朝堂上侃侃而談,朝堂下談笑風生,甚至在太子妃面前也是和顏悅色言語從容。直到我倆靜處,房門緊閉,他背對着我,一口口血嘔在雪白的絲帕上。
然後他輕聲道:“丫頭,拿去,燒掉。”
我倆都以為他的這樣的佯裝出來的狀态可以瞞得住所有人,直到有一日,皇後又把我叫了去。
皇後見到我,揮揮手,屏退所有人,接着對跪在她面前的我說:“任蘭舟,你給我說實話,太子最近究竟如何?”
我回道:“太子殿□子近來日漸好了。”
她道:“你們莫瞞我。我這整副心思,十幾年來,都在太子身上。自己的兒,我怎麽會不明白?每年一到冬天,太子的身子必然會不好,今兒冬天,藥方沒有變過,藥量沒有增加,怎麽太子會這樣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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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座位上緩緩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臉湊近,從下盯着我。
她手中的佛珠在我眼前晃過,佛珠已經被她撚得光滑發亮。
皇後冷笑道:“你應該知道,太子若有個三長兩短,你這小命也是沒有的。”
我還是道:“請皇後放心,太子的身子無礙。許是張太醫的藥終于起了作用。這藥可見是要用了一段時日,誠心誠意的,才能見起色的。”
皇後站起身,我只聽得頭頂上她冷笑了一聲。一時屋內寂靜無聲。
這時只見文公公進得門來,道:“皇後恕罪。只是方才太子急急差人來問,太子有個重要的書,不知道太昭放在哪兒了?需得太昭回去,幫太子尋來。”
皇後怒道:“又不是什麽着急的事情,我這正在問她的話。”
文公公道:“太子說,他這事着急得很。他尋這個書,是因為要給皇上上折子,需要用典,一時半會兒記不太清,倘若用錯了,對皇上不忠不孝,因此,他鬥膽請皇後先讓太昭回去。”
停了一會兒,皇後嘆道:“好吧。你回吧。”
我走到門口,只聽得皇後在後面輕輕說:“任蘭舟。”
我住腳。她的聲音低得我險些聽不見了:“你好好照看太子。”
我點頭。
回到太子府,景成盯着我看,笑道:“沒難為你。”
我笑道:“半點沒有問我的事情,都是問殿下你的事。”
那笑還停在他唇邊:“嗯?”
我嘆道:“殿下,如今我們一沒有太醫院,二沒有延喜王,這藥,需得再等一等了。”
他笑容煞住,直直望着我,道:“無妨。過得了一時是一時。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過了一會兒,景成站起身,轉到牆邊的書櫥那裏取下一本書,微微一笑,挑了挑眉,道:“先不談這個。我這幾日思忖了許久,瞧着這孟客之弄的這些個書甚是有趣。”
他走到我面前,将書伸到我眼前。《觀景禦覽》書頁上的四個字在燭光下分分明明。
他笑道:“你和知書院那班書生向來熟得很,你給我仔細瞧瞧,那班書生和延喜王交情如何,到底是什麽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修。強調點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