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現代番外(二)
賓客盈門,主人家卻姍姍來遲。
松閣有一廳,原是許多年前唐鶴逢呼朋引伴的場所,後來他越發低調,有一廳便逐漸閑置下來。
但總歸是唐鶴逢的地方,即便久無人踏足,松閣的人也不敢敷衍,日日都會有人專門打掃,所以今日他宴請臨川名流也還算方便。
他踏入時,人大都落座,除了兩人,一位是最先收到他請帖的穆家穆頤,另一位是最後收到他請帖的陸家陸堯。
唐鶴逢的請帖大都是送到了各家年輕一輩裏說話頗有分量甚至是開始掌權的少爺小姐手中,在這這些人中,穆頤和陸堯都顯得過分年輕。
但這兩人在臨川聲名之盛遠在唐鶴逢之上。
唐家行事低調,哪怕是乖張如唐銘也是多年的深居簡出,唐鶴逢早年少年風流時簡直是唐家的異類,反而是如今越發有唐家人的樣子,很少出現在人前。
也是因出現的少,便很少被人提及。不過唐家這樣的地位在哪兒擺着,利益盤根錯節,各家若是想要有些大動作,總也少不了去考慮顧忌一下唐家。
而穆家和陸家是不同的,唐家之外,這兩家便如屹立臨川的兩座龐然大物,在此盤踞百年,根基早已根深蒂固。
穆頤是穆含鈞的獨子,很年輕,如今不過二十歲的年紀,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穆含鈞看重他,很多事情都願放手讓他做。
不論有成績還是栽跟頭,穆含鈞并不在乎,為了培養這個獨子,他不計代價。
穆含鈞這個人,行事大開大合,瞧起來不拘小節,但粗中有細,為人穩健。
但穆頤卻與父親不同,他這個人做事狂妄,不喜歡給人留餘地,初出茅廬,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誰都敢招惹,也誰都敢算計,幸得有穆含鈞這樣一個老父親跟在他身後為他擦屁股。
不過如今他總歸不是穆家的當家人,穆含鈞要豁出家底來教這個兒子,只要他傷不到各家根基,有些損失倒也可以賣給穆含鈞一個面子,反正都是可以從穆含鈞身上找補回來的。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穆頤平白損失了三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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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陸堯便是臨川另一個傳說了,她與穆頤的狀況大差不差。
同歲,家中獨女,再加上陸家這樣的家世,她自然要比其他家的女孩更受關注些,不過卻也與穆頤不同。
雖然都是家裏的獨苗苗,但陸堯畢竟是女孩,天賦點也不像穆頤一樣點在了商業上,比起繼承家業,她更喜歡待在畫室鼓搗自己的畫。
大家早有共識,将來的陸家是否會落到陸堯手中兩說,但若是她繼承了家業,無非兩條路,一是請位職業經理,再就說是陸堯可以找個入贅的丈夫,替她撐起這份家業。
面對陸家這樣的家業,即便入贅又如何呢?
是以在很多人眼裏陸堯便是一塊鮮美的肥肉,更不必說家世之外陸堯在整個臨川也是頂尖的美人。
所以他們能收到穆頤的請帖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不過他們姍姍來遲,滿堂的客人不由得觑着唐鶴逢。
唐鶴逢被人算計了三個億這件事算不上什麽諱莫如深的秘密,做商人,常年陰詭陽謀中混跡,總有一着不慎的時候。
不過只有那麽零星幾個人知道,這三個億唐鶴逢是栽在了穆頤這初出茅廬的小子手裏。
唐家人不好惹,知道內情的人便以為唐鶴逢是不會随随便便的将這一茬揭過去,甚至覺得今日這一遭,唐鶴逢為的便是要給穆頤一個教訓。
不想,穆大少并不怎麽給面子,遲遲未出現。
若只說這件事,唐鶴逢其實并不生氣,也不覺得有任何的惱怒。
商海沉浮,勝敗本就常事。
他不是剛愎自用,不容忤逆的人。
走到現在,他也并非一帆風順,從未失誤,只不過時間久了,他越發老辣,便很少吃虧,如今有這麽個出色的年輕人,他也只會感慨後生可畏。
這個世界是不會變的,但人總是在往前走,縱使他仍算得上年輕,不過看到有更優秀的人嶄露頭角,也算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遑論年輕人的手段如何,是陰狠毒辣,下作不堪,或者光明磊落,坦坦蕩蕩,都是年輕人的本事。
不過豁達如唐鶴逢,也有不容觸碰之逆鱗,而恰恰穆頤便瞧準了他的逆鱗。
客人們竊竊私語,話題始終圍繞着那麽幾人,有幾位直接上前攀談。
盡管唐鶴逢看着對面的人眼生,但仍很有耐心的同他們閑談,有人提起最近與唐氏旗下公司的合作,唐鶴逢笑着抵了下眼鏡:“私人宴會,不談公事。”
那人便立馬換了話題,但他本便是時間俗人一個,欣賞不來唐鶴逢的風雅,不談公事,同唐鶴逢便再無其他事情好談,勉強的又扯了兩句閑話之後,悻悻然的躲開了。
其實他倒是想繼續同他閑扯,哪怕不談公事,在他面前混個眼熟也是好的,只不過說的好聽,唐鶴逢這人說話境界太高,一般人達不到,說的直接點就是他這人說話慣愛咬文嚼字,引經據典,提的還是一些冷門少見的典故,尋常人實在搞不懂。
若非眼前這人是唐鶴逢,換做其他任何一個男人,只會讓人覺得裝腔作勢。
秉持着寧願唐鶴逢記不住自己也不願在他面前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的想法,後來主動來找唐鶴逢的人便少了許多。
穆頤便是在這個時候姍姍來遲的。
他穿着件深灰色連帽衛衣,剃了一個小平頭,抄着兜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在一衆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中顯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他率先看到唐鶴逢,筆直的朝他走過來,拔出褲兜裏的手沖唐鶴逢伸出來,不像其他人一般叫他“小唐先生”,而是:“唐總,你好,路實在難走,來遲勿怪。”
唐鶴逢在穆頤眼中看到了對手下敗将的輕蔑,雖然只有一瞬。
他微微笑着伸手與他交握:“這裏偏僻,确實難走,怪不得你。”
唐鶴逢一貫是溫和知禮的,但如此情形,即便他語氣溫和,衆人也多少從中聽出一些未竟之意。
“況且賓客尚未全至,你算不得晚。”
衆人随着他的話暗暗交接了視線。
這唯一沒到的客人也就是那位陸堯小姐了。
臨川的人基本沒幾個不知道的,雖然陸家和穆家要好,穆頤和陸堯也算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但他們兩人水火不容,王不見王,唐鶴逢此時提起,足見對穆頤并非真如面上和善,甚至他給陸堯發了請帖便知這場私人宴會有八成為的便是穆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