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可憐我聖教式微,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若想報仇,恐怕難比登天。”風二娘不禁神情黯淡,想到沈滄海如今的情形,能活下來已是不易。

“縱然難比登天,此仇不報,我又如何有面目去便對師父師娘,面對滿門師兄弟,當年是我一人之過,釀成大禍,二娘你不怪我,反而還積極救我,我感激還來不及。”沈滄海神情堅毅。

“陸嘯如今成了澄陽派掌門,他功力深厚,自然不假。可我聖教絕學,他尚未學成。縱然有大師姐在旁指導,也無精進。”他看到陸昭身上的沙茶花,便知是出自大師姐之手。

“大師姐武學造詣并就不及我,更何況陸嘯為了能早日練成絕世武功,以他的進度,如今恐怕只剩走火入魔。”天山教武功易學,心法難得。他雖不知道陸嘯當年想從他口中問出什麽心法,但他知道,若無心法,強行練功,恐怕最後心魔難逃。

他想起陸昭,一路上他見陸、葉二人的武功出自天山,他就知道陸昭師承何人。他一開始想過逃,但又見陸昭似乎對自己的存在毫不知情,不管他說什麽陸昭全盤接受。便想着留下來靜觀其變。

他想到今晚他們四人一同游街,他想起周沅沅,此時此刻正陪在陸昭身邊。那些對自己的笑也會對着周沅沅的吧。

他已行差踏錯一次,斷不會再重蹈覆轍。

聽沈滄海這麽說,他們好像也不是全無勝算,風二娘定下心神。

“聖子臉上的傷,二娘尚且能醫治。可是這散功散,二娘醫術淺薄,恐怕力不能及。”風二娘猶豫的說道,“這天下,恐怕只有一人尚且有餘力一試。”

“淩雲派掌門——寧為。”

十年前,寧為當年正是如今陸昭的年歲,跟着父兄一同殺上天山教,卻沒想到慘遭滅門,自己也在這場圍剿中受了重傷,雙腿癱瘓,坐在輪椅上十年之久。他本就武學極有天賦,即使身懷殘疾也沒有自暴自棄,反而還學了醫理,漸漸的有“神醫”之稱。

沈滄海已知當年天山上發生的事情真相,只是他不知道寧為其人,會相信自己幾分,此事風險太大。斷不可輕易嘗試,若只是暴露他一人尚可,若是連累了風二娘他們,沈滄海自覺萬死難辭。

“二娘,此事須得從長計議。”沈滄海沉思片刻,他擡眼相望,風二娘就知道,曾經那個天山教的希望,萬衆矚目的存在就又回來了。

“是,屬下謹聽聖子吩咐。”

兩人又是商量片刻,決定沈滄海還是暫回陸昭身邊。畢竟陸昭的身份是澄陽派弟子,在江湖上又素有俠義之名,誰能想到他身邊會有魔教中人。所謂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二便是青焰令。這青焰令是天山教中的聖物,見令如見教主。當年沈滄海的師父死的突然,并沒有傳位給沈滄海,縱然沈滄海身為天山教聖子,沒有直接的命令仍不可以教主身份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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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比得找到青焰令,才是名正言順的號令天山教衆。

“二娘不必擔心,這青焰令的下落,我心中已有猜測。”沈滄海早有猜測,卻不便告知任何人。他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如今夜色濃濃。他估計着陸昭他們快要回客棧了,便起身返回。

陸昭着急趕回客棧,卻沒想到,沈滄海竟不在房裏。剛準備出去尋他,想着的人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一心想着沈滄海,只想将一顆真心抛出來放在眼前這人面前給他瞧瞧。可等他真見着這人了,心裏卻安靜下來,只想和他靜靜的待在一處。

“怎麽這麽早就回了?”沈滄海見隔壁廂房的燈火微亮,知道葉清玄等人尚未歸。

“這夜景甚是無趣,更何況,陸雙這個丫頭,有大師兄陪着呢,他倆郎情妾意,君子有成人之美。”

見他額角微汗,便倒了杯茶放在他手邊。沈滄海天生一雙蓮花目,眼波流轉,看了眼陸昭,“難道你便沒人陪了嗎?”

晚餐席間,他見葉清玄邀周沅沅與他們同游,便知其意。葉清玄此舉,正合他意,他自是不會去管,陸昭的事,他自是不會去管。

“滄海你又不去,我去陪誰?”陸昭一臉委屈,“更何況,我本就是聽滄海吩咐,去給小雙兒賠不是。”他挨在沈滄海身邊。

“周師姐,一心向道,可別冤枉了我!”

他只差指天發誓,生怕沈滄海不相信他的話。

“好,你與你周師姐并無瓜葛。”沈滄海像是信了又像是不曾放在心上,淡淡的答一聲。

就在陸昭還要分辨幾句的時候,葉清玄卻推門進來。陸昭起身便将沈滄海護在身後。

葉清玄此人最終規矩,一言一行,皆是君子風範。他不敲門而入,陸昭立即明白,定是發生了緊急事情。

“是靈霄的一名女弟子失蹤了。”葉清玄也不打啞謎,進來便徑直說道。

“怎麽回事?”

原來陸昭與他們三人分別之後,周沅沅也覺得無趣,只待把菱角交給陸雙之後便回客棧。誰知剛出暗巷,便碰上了外出來尋她的師妹。只聽師妹說道晚間與她同住的師姐妹外出才買雜物,直到現在還沒回來。如此掐指一算,竟已用三四個時辰。

她們也去了可能去的店鋪詢問,沒有一家店鋪說見過道姑裝扮的人來買東西的。如此這般,淩風師太便決定将周沅沅先叫回來,商量事宜。

如今武林大會在即,竟出了這樣的事情。這武林大會本就是澄陽派主辦,四大門派皆是客,出了此等大事,陸昭和葉清玄自然當仁不讓的要幫忙。

細問店小二才知道,這揚州城內最近竟不太平。從上個月開始,已經陸陸續續皆有貌美的女子失蹤。一開始只是城外一些貧民女子,這貧民女子常有失蹤,不是被家裏的狠心爹舅賣了,就是被人伢子拐了,就連去官府報官,也沒人當回事。可後來,漸漸演變成揚州城內的花樓女子也丢了三兩人。如此這般,這夜間的生意大不好做起來。

幾個花樓的管事聯合起來,向官府申訴,這才有官府主持。可細細查下來,竟什麽也查不到。只說是這些姑娘受不了花樓裏的虐待,自己偷偷逃走的。竟成了無頭之案。

陸昭一聽,便想起,方才在街上,皆是三三兩兩成群,從不見單獨出行的姑娘。

“真是罪過啊!”店小二聽說這次綁走的竟是個道姑,嘴裏叫了幾聲“阿彌陀佛”,又說這是冒犯神佛,要下地獄的事。“您幾位不如最近留心一下亂墳崗,只是找着的時候,多帶兩件衣裳,給姑娘個體面。”

“這話是什麽意思?”陸雙懵懂的問道。

只是在場的幾人臉色都難看起來,年輕少女被綁走的下場無外乎被毀了清白,就算是活着放回來了,也要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也許死了更好。

“如此這般,我和清玄師兄不能坐視不管。”陸昭最見不得這樣的事,就算不讓他管,他也不答應。

“澄陽派和靈霄派自來便交好,更何況,雙兒一路上承蒙諸位關照。如今師妹有事,更何況,其餘師姐妹皆是女子,此事不便出頭,我等二人定當竭盡全力。”葉清玄也是義正言辭的向淩風師太請命。

此話一出,淩風師太也覺在理。便請陸、葉二人救回徒弟。

沈滄海聽完衆人的話,垂首分析道,“既然找不到此人的藏身之處,那只有将人引出來。”女弟子尚不知生死,連官府也找不到那賊人的所在,此刻若是等那賊人再出手,無異于坐以待斃。

“滄海可是有什麽好主意?”陸昭見沈滄海一直不說話,以為是這件事吓到了他。他憐惜沈滄海身世凄苦,斷然不願意他再遭受什麽磨難。

“唯今之計,引蛇出洞。”既然那賊人喜歡捉那些貌美的姑娘,那便用其他貌美的姑娘将人引出來再一網打盡便是。

若說貌美的姑娘,誰能比得上天下第一?

“不可!”淩風師太一聲否決了衆人心中所想,“豈可毀我徒兒清譽。”周沅沅自入門起,便在淩風師太座下聆聽教誨,師太自然是不願意讓她冒這個險。

陸雙又是澄陽派掌門的心頭肉,一時間局面竟陷入僵持。

“我有一不情之請。”葉清玄出聲,“滄海,可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

“師兄?!”陸昭已經明白葉清玄的打算,他不同意。“滄海他沒有武功,怎麽能讓他以身犯險。”

葉清玄完全無視陸昭,只看着沈滄海。等他的答案。

葉清玄此人與陸昭不同,他當初與陸昭一同救下沈滄海,一路上也并未為難。陸昭對沈滄海的話深信不疑。葉清玄卻不這麽認為,他和陸昭走的送貼線路,是事先和澄陽掌門人商議好的。這條路線并不是最快的送貼路線,當時掌門只說是陸昭貪玩,便讓他去歷練歷練,誰曾想路上就遇上了沈滄海的事。

之後沈滄海一路上同行,要去的目的地竟與他們一致。葉清玄只覺得這其中不簡單。但這一切只是他心中猜想,并未告訴過陸昭。并不是他不信任陸昭,只是陸昭生性剛正,俗話說過剛易折,怕陸昭因着沈滄海沖動,去得罪掌門。

如今靈霄派出事,他雖不至于讓沈滄海深陷險境,但也想試試沈滄海,一個出逃的雜役,怎麽可能會被那麽多武功高強之人追殺。

“葉公子請求,滄海無有不應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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