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五月初七,宜嫁娶、出行,忌生産。卻是五年一屆武林大會舉辦的大好日子。秋水山莊群英彙聚,看臺上端坐的正是幾大門派的掌門。

少林派智能大師,長須拂面,袈裟加身,一手拿着菩提珠,一手握着法杖,面上不威自怒,如金剛金身,身邊只立了一個小沙彌。少林派向來與世無争,此番被陸嘯下柬請來參加武林大會,只不過是為了防止有人說不公正。畢竟少林高僧在此,誰人敢訴不公。

青山派此次也只有掌門——宋青雲出場,他一身道袍,玉面含笑,一柄長劍立在身側,仿佛此次武林大會,意不在比武,倒像是來參禪悟道的。

靈霄派這次來的人倒是不少,淩風師太坐鎮正中,周沅沅緊挨在身側,她身後又站了幾名女修士,周沅沅一身青衣,縱然面色嚴肅,也不禁惹得周遭武林人士多看了幾眼。但又都礙于淩風師太的肅靜,無人敢大聲議論。

人也漸漸越聚越多,許多并無門派的江湖人士早就進了山莊的演武場,此刻場地周圍倒是擠滿了人。三教九流,無一不在。

偏偏最關鍵的人尚未登場。

“這澄陽派好大的面子,竟讓所有人等他。”

“畢竟是上一任武林盟主嘛,等等便是了。”

“武林盟主又怎麽樣?待會看爺把他揍得下不來臺。”

“少吹牛了,我看你能摸到陸嘯的一個衣角就是好的。”

“來了!來了!”

陸嘯一行人一進場,尚未入席落座,陸昭就搶先一步,竄到演武場中的臺子上。“何人叫嚣,在下澄陽派陸昭,特請閣下賜教。”

竟是要為正師門名聲,打響演武場的第一場比試了。

一時間演武場上人聲鼎沸,瞬時人潮洶湧,沸反盈天。

原因無他,這武林大會上,除了有名有姓的門派弟子外,多得是闖蕩江湖,卻無名無派之人。一來門派每年招生人數有限,亦只要根骨尚佳之人,越是名門大派越是如此。二則當年陸嘯名聲鵲起之前,本就是一個無門無派的無名小卒,自立門派至今,穩坐武林盟主的地位,也讓不少武林人士心生向往:既然他陸嘯可以如此開宗立派,我又為何不能。

是以門派漸漸的也不能成為唯一判斷的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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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一天第一場便有澄陽派的親傳弟子前來挑戰,亦是聞所未聞之舉。

一般武林大會舉辦三日,第一天便是由無門無派之人互相切磋,較出魁首。第二日則由門下弟子切磋,第三日才是由門下弟子的首名和第一日的魁首互相較量,選出第一名。而陸昭一上來就出場,确實有些壞了規矩了。

但他又是為了自己門派發生,一時間亦是無可指摘。

“陸掌門,這……”趙廷看陸昭立在臺子正中,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說到底他只是個生意人,這江湖中事,還是由江湖中人做主。

“犬子頑劣,但他天性率直,在下以為此刻将他叫回,反倒讓人覺得我澄陽派無人,請趙莊主見諒。”陸嘯四兩撥千斤,将趙廷的話擋回,在場的其他掌門亦無話可說,如此這般,趙廷只好宣布第一場便是由陸昭迎戰。

“小兒,你大爺來會會你!”一壯漢分山撥海之勢,将臺下的人群分開,翻身上臺。

這壯漢身長九尺,一手握一只鐵錘,跳上臺子,周圍的人都能感覺到這演武臺晃了兩下。陸昭站在這壯漢的面前,更顯得身量未足,讓人擔心他被一錘子砸癟了。

陸昭一身紅色短打,紅衣似火,目光如炬,所有烏發都被一絲不茍的綁在頭頂,他雙手成拳,倒是沒有拿任何武器。

“哥哥真是性急。”陸雙老老實實的站在陸嘯身後,手上還拿着陸昭的武器,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家兄長,還嘆口氣,“這熱鬧不就沒得看了。”

“謹言。”葉清玄在陸雙身邊小聲說。習武之人不可小瞧他人,是以謙虛自持為重。

陸雙無聊的點點頭,又将目光轉回臺上,不一會兒,大漢就被擊倒在臺上。陸昭的拳法舞得極佳,拳拳到肉,招招攻心,他一拳打在大漢的臂膀處,竟将人擊得連手裏的重錘都拿不穩,一錘掉在臺上,将演武臺砸了一個大坑。

“好!”在場的人大喊一聲。

那大漢聽到這聲羞辱,亦是起身再要攻,陸昭也毫不客氣,拳頭夾雜着罡風,直擊大漢的面門,僅此一招,勝負已定。

多說無益,那大漢自知不敵,拱了拱手,走下臺去。

“陸少俠好拳法,請賜教。”氣氛完全被陸昭帶動起來,大漢一下場,立馬又一個人接了上了,此人亦是身着短打,手上拎着一柄長槍,利落的挽了一個槍花,抱拳向陸昭示意。

“爹爹,他們欺負人。”陸雙看立馬又有人向自家哥哥挑戰,想讓陸嘯出面阻止。

“雙兒不得胡鬧。”陸嘯喝止陸雙的話,擡手向周圍的其他掌門拱手致歉,“小女頑劣,讓各位看笑話了。”

雖說是切磋武藝,點到為止,但畢竟是需要讓各路英雄好漢争個第一。自然是要定個輸贏,行走江湖,哪有說真正的公平,遇上事時,對方人多勢衆,或是敵衆我寡之時亦有。所以每個挑戰的人,都必須五局三勝,方可算成功。

如今陸昭已經贏了第一局,自然是要接受第二局的挑戰的。

“請!”陸昭拱手,轉身挑了一杆長棍,“長棍對長槍,也算是得宜。”

寒光的槍頭接上陸昭的長棍之時,只見銀光一閃,來人連刺幾槍,陸昭見狀忙用棍去擋,一棍壓住銀槍,翻身便滾,一連躲開幾招連刺。

棍重身法,陸昭耍棍的機會并不多。但他極聰穎,不然也不會讓沈滄海為之側目。他拳術練得不錯,拳棍相通,立馬便化拳法為棍法,一招中平正直,只取對方心口。

若是被這一棍擊中,恐怕要吐血。對面立馬上挑槍身,将陸昭的招數格擋了去。陸昭也不氣餒,立馬以己棍棍稍黏住對方的銀槍,手中勁力纏綿不斷,粘連粘随,繞着對方槍稍旋轉劃圓,趁其不備,立馬一招劈向對方握槍之手。

對戰之人反應也不慢,立馬明白過來陸昭的用意,他長槍向上一挑,斷開了陸昭的粘力,一連棍棒下來,兩人拉開距離。各站一邊。

“喂!看那邊!”說話之人,扯了扯身邊的人,指着演武場的看臺上。原本沉浸在臺上比武的兩人的視線紛紛調轉,連陸昭都情不自禁的分神看了一眼。

葉清玄一看陸昭,就知道大事不好,立馬奪了陸雙拿在手裏的武器,扔給陸昭。

陸昭的長棍已被對方打落在地。

他接了葉清玄抛給他的雙锏,臉上的表情狠厲起來,那裏還有方才的風華絕代的少年郎的模樣。

只見演武場的看臺上,寧為坐在輪椅上姍姍來遲。本來第一日比武多是江湖人士,也會有掌門推脫不來。淩雲派近年來式微,趙廷原本以為淩雲派第一日便不來觀戰,又因陸昭跳上臺去,不得已這比試早早拉開序幕。誰曾想寧為倒是來了。

寧為來了不打緊,要緊的是,寧為身後跟着的人。

只見此人推着寧為的輪椅,代替了以往的寧為侍從的位置,站在寧為身後,低頭替他擦額角的汗,又端了茶水給寧為吃。如此這般倒是不足為奇。奇只奇在那張臉。

沈滄海一襲白衣,臉上未曾以白紗覆面,一頭烏黑的發一半用發帶高高束起,一半披散在後背,撓的人心癢,一雙藍色的眼眸,好似藍天,左臉上盤桓的傷疤,更是添了一份脆弱。他低眉淺笑,仿佛有冷香襲來。

卻是看也不看陸昭一眼。

陸嘯和宋青雲都瞥了沈滄海一眼,便轉頭看着臺上的比試。陸雙難以理解,剛想去問葉清玄,不小心看到周沅沅也盯着沈滄海,她讪讪的抿了抿嘴。

陸昭咬碎了一口銀牙,專心面對眼前的對手。他不是沒有看到沈滄海站在寧為身邊,也不是沒有看到沈滄海對寧為的笑臉,明明這些都是曾經屬于他的東西,沈滄海怎麽可以輕易給了別人。

他必須要向沈滄海問個明白。

江湖之中,用雙锏的人極少。陸昭此次出門歷練,因不想暴露身份,便未将雙锏帶在身上,所有武器,也是身邊有什麽便用什麽,好在他天分極高,用什麽都得心應手。

沈滄海一看便明,雙锏對使用者要求極高。身形、步法、兵器、技擊之力缺一不可,锏又介于刀和劍之間,天山教中亦有雙锏對槍的武功。如此一來,陸昭此戰必勝無疑。

正如沈滄海所料,陸昭接了雙锏,如虎添翼,連招套出。他原本是棍還和對方打的有來有往,如今招式便是又快又猛,宛如“雨打白沙地”,雙锏壓上槍杆,重如千斤,對方承接不住,竟将他的槍身壓斷了。

如此一來勝負已分。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就連智能大師都不經誇贊一句。

立馬便有第三個人上來挑戰。沈滄海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臺上,只是盯着寧為,見他伸手要茶,立馬将茶水遞到他的嘴邊。

寧為低頭,就着沈滄海的手飲了杯中的茶。

臺上的第三場比試結果一處,陸昭毫無懸念的勝了。

如此一來,陸昭連勝三場,已是第一日的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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