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昭的房間一片狼藉, 宋泠帶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宋泠的主卧很大,沈昭身上披着大浴巾,裏面的襯衫還濕着, 她站在門口, 渾身濕透,不知所措看着房間裏的陳設。

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經, 沖了冷水澡過後, 意識逐漸清醒。

她和宋泠做了一個交易,颠覆了她以往将近二十年來所接受的道德信仰。

她曾經唾棄過這樣的人, 卻身不由己地被迫成了她厭棄的人。

短短幾個月,她失去了一切。

包括她的愛情, 連同她的信仰。

宋泠回頭,看見她站在門口,微斂眉說:“把濕衣服換下來。”說完,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套睡衣,扔在床尾。

沈昭神色呆滞, 緩了半晌才稍稍擡起眼睛,她睨着床尾的那套睡衣,酒紅色真絲長裙, 她走過去拿起來,轉身要往浴室走過去, 身後傳來一道冷聲:“就在這裏換。”

沈昭聽見宋泠的話, 停住腳步,捏着睡衣的手指緊緊攥了下, 片刻過後, 就站那裏,當身後人不存在地脫掉身上所有的濕衣服, 換上了那件睡衣。

宋泠站在她身後,看見她裸.露光潔的後背,濕頭發搭在肩上,有種禁止克制的欲.望。

年輕的身體永遠是美的,她身上偏瘦,兩肩瘦削地能明顯看見精致的鎖骨,但卻不是那種骨瘦如柴的幹瘦,該豐腴的地方惹人遐想。纖細修長的腰肢,後背有兩顆性感的腰窩。

不知誰說過,世上只有百分之二的人才有腰窩,它被稱為“維納斯的酒窩”,是美人的象征,也是人體的性感之眼。

酒紅色的睡裙套頭滑下來,遮擋住宋泠的視線。

她微微偏頭,呼吸不自覺加重,連她自己也并未察覺。

沈昭回頭,擡眼正好撞上身後人帶着情.欲的眸色,她微微一怔,有些難堪地說:“我想去沙發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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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泠知道她話裏的意思,她淡聲說:“不用,一起睡吧。”說完她忽然又添了一句,“又不是沒有睡過。”

沈昭聽見她的話,忽然想起來白天的那些照片,在捷裏的那晚,她們的确睡在一張床過,不過那時候,她沒有半點防備,也不知道宋泠居然還拍了照片。

她大概很蠢,半分戒備也無,從頭到尾落進她的圈套裏。

直到收網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逃無可逃。

床很大,只有一個枕頭,一床被子。

沈昭依舊站在那裏,擡眼瞟向床榻,神色淡淡。

宋泠站在床邊,盯着不遠處的沈昭。兩人像是陷入了僵局,誰也沒有說話。

靜默了兩分鐘後,沈昭繞到床的另一邊,脫掉鞋上床。

整個人挂在床邊。

她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傳來啪嗒一聲,房間燈光熄滅,一片漆黑。

床另一側塌陷些許,沈昭睜開眼睛,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整個身體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裏。她從身後擁過來,陌生卻又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将她籠罩住,她連呼吸都在顫抖。

宋泠從身後擁住她,緊緊貼在她的後背。她的身體很涼,隔着睡衣也能感受到涼意,那種涼,是從內而外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似乎怎麽也捂不熱。

也許手段不算那麽高明,她有過放棄的念頭,也有過些許的愧疚之心,可這一刻,貪念的東西真實存在地握在手心裏,那些猶豫的念頭,似乎就一下子消散了。

人很奇怪,一時之間,所有難以接受的決定,只要換一個想法,一切都變得輕松起來。

只要她聽話,或許……她也可以就這樣愛她。

真情實感帶着另一種情感去愛。

以此填補那段她不敢觸碰的禁忌。

沈昭渾身緊張到緊繃,這樣的姿勢令她難堪,腰間的那只手掌溫熱潮濕,隔着布料細細在那兒摩挲,像火一樣燙人。

宋泠能夠感受到這具身體的僵硬,她伸手在她腰間掐了下,聲音淡淡在耳旁響起:“放松,我不要你。只是抱抱你。”

可就這樣一個動作,讓沈昭整個身體猶如驚弓之鳥,她渾身顫抖了下,宋泠感受到她緊緊繃直的腰肢,忽然勾唇笑了下。

明明她們剛剛才發生了一場争吵,可此刻卻有種逗弄她的意思。

久久之後,宋泠忽然輕聲開口問:“你怕我麽?”

沈昭沒有回答她,宋泠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她會意,也知道她此刻心裏在想什麽。

要她接受這樣的關系,也許根本不可能。

她剛剛十九歲,這世上的事情,有很多都沒有見過。在她的世界,也許認為這世上一切都是善良美好的,沒有惡,沒有不堪。

可這樣的純真,卻讓她着迷。

宋泠眷戀着這具身體,手指蜿蜒而上。她輕閉上眼睛,與她緊密貼着,唇瓣貼在她後脖頸,感受着指尖下那串串泛起的漣漪,輕輕說:“你只要聽話,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也可以好好愛你,疼你,寵你……”

聲音裏帶着魅惑,宋泠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好之中。

可這些話聽在沈昭耳裏,只覺得麻木憤怒。她不耐煩地閉上雙眼,将腦子裏關于這個人的一切通通清出去,一絲都不留。

她想起她的思爾。

曾經那些美好,她們有很多的美好。

她想象着,此刻擁在身後的人,是思爾。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抵擋住她對宋泠生理性的厭惡。

身體逐漸恢複了溫熱的溫度,沈昭意識沉淪,卻依舊睡不着。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人漸漸沒有了動作,沈昭努力讓自己的氣息平穩,她也許還沒有睡着,這樣就可以讓她放松警惕。

也在欺騙自己,只要裝作睡着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也都不記得。

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慰藉內心失去的那些道德信仰。

宋泠感受到她懷裏的人呼吸逐漸平緩,她擡手從她胸前穿過去,攬住她的肩膀,将人調轉過來面對着自己。

她小巧地像只溫順的貓,但也只限于這樣睡着的時候。

房間裏昏暗,只能看見隐約的輪廓。手指擡起來,從額角順着臉龐輕輕勾勒,最後停在唇角處,唇瓣輕輕抿住,宋泠低頭,輕輕親了親她,蜻蜓點水般,沒有深入。

沈昭感受到那道突如其來逼近的氣息,整個心髒心跳加速,她忽然想睜開眼睛,猛地睜開,然後盯着她,去戳破她這惡俗的趁人之危的癖好。

以此恐吓住她,讓她難堪。

意識沉浮,沈昭埋首靠在她的頸窩裏,宋泠下颌抵在她的頭頂,将她整個人圈入懷裏。

無所謂其他,這具軀殼是在她懷裏。

她得到過,一切就都是對等的籌碼。

“思爾……”

忽然,寂靜的房間裏忽然傳來一道輕輕的呓語,宋泠清晰清楚地聽見她句“思爾”,原本平複的心情忽然一瞬間煩躁,她睜開眼睛,在漆黑的夜裏,那雙眼睛透着冷漠,她為自己編織的所有美好,在這一瞬間,全部瓦解。

人是很複雜的生物,她告訴自己,那顆心原本就不屬于她,她要的,也不是那顆心。

可不要,也不代表那裏面可以裝着別人。

她可以确信,她不愛沈昭。

可這種莫名而來的煩躁,依舊讓她的情緒有了起伏,也許僅僅是占有欲在作祟。

起先是眼睛,而後是身體,最後是那顆心。

盡管她不愛。

盡管她知道,她心裏裝着另外一個人,可只要不表露出來,她依舊可以不在意。

可偏偏不能提出來,在她面前。

沈昭感受到頭頂那道凝重的氣息,她知道自己的這句呢喃起了反應。比起惡狠狠睜開眼盯着她,這樣的報複讓她覺得更具快感。

她的心裏像住了一個惡魔,她只想報複宋泠,狠狠地報複她,用傷敵八千自損一萬的方式。

良久之後,所有動作和帶有情緒的氣息都消失了。

寂靜的房間裏,這一場無聲的戰争,以無聲的方式開啓,也以無聲的方式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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