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鏡頭是從後往前拍的,監視器裏只能看到南清晏高挺的背影,可柳奮太了解夏煦了,他可不覺得這是夏煦演出來的反應。
文宇和其他內侍一起趴在地上,心想,他也好想看南神現在的樣子啊。
可是劇情上來說,他們這些內侍都是趴在地上不敢看的。
怕壞了這一鏡,他都不敢擡頭。
“咔!”
張導一聲“咔”,文宇立馬擡起頭來,卻只看到南清晏的助理捧着袍子遮了上去。
南清晏只着短褲的樣子只是驚鴻一瞥,不過殿內的燭火光影之下,他還是看到了南清晏逆天的好身材。
比例太絕了,又白。
男人真是要高啊,一高起來真的好好看!
夏煦問張導:“過了麽?”
“一條過!”張導笑,“這一場演的很好啊,進步很大!”
夏煦聞言就笑了,第一瞬間就扭頭看向了南清晏。
“我第一次一條過诶。”他對南清晏說。
南清晏大概是受了他的感染,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來。
他們倆到導演那邊看回放,張導這一次不吝贊美之詞,一直誇:“夏煦這次的小表情抓的很好,動作也很到位,一氣呵成的感覺。”
夏煦也沒說話。倒是知曉內情的柳奮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看來今晚回去有得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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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開了個好頭的緣故,今晚上他和南清晏的對手戲都特別順。
蕭太後聽說了暴君的荒唐事,冒夜前來,接下來便是他們母子的對手戲,蕭後要将陳留青帶走,不想卻被陳留青拒絕。
“小僧願留在陛下身邊,做一個侍奉之人。”
陳留青此話一出,不光震驚了蕭後,就連趙宣美也驚愕住了。
趙宣美還在盛怒之中,聞言卻笑出聲來,看向蕭後:“母後看到了,可不是兒臣強迫。”
蕭後道:“大師方外之人,怎麽能留在後宮之中!”
“只要心有菩提,天下皆是修行之地。小僧聽聞陛下素有頭疾,小僧當年周游天下,也曾學過些許醫術,且佛音能安五髒,平心氣,小僧願侍奉陛下身邊,作為宮廷禦僧,為陛下解憂。”
趙宣美這是聽明白了,這是想留在他身邊誦經傳法。
宗派領袖素來和皇家過從甚密,這位年輕的和尚,看來野心不小。
他冷笑一聲,道:“母後還有什麽吩咐?”
蕭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陳留青,眼中盡是痛惜之意:“本宮只怕大師不知道我們皇帝的宮廷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蕭後坐辇搖搖而去,趙宣美衣衫袒露,在月光下看着,忽然放聲大笑起來,轉身朗聲對身旁的太監說:“萩官,把偏殿收拾出來,讓大師安寝,傳召,明日五品以上京官并王公貴族,齊來宮中親聽佛樂梵音!”
留青既然要利用他,他便利用這位名重一時的年輕僧侶,搞一個大的。
夏煦一氣呵成,簡直越演越有範兒,他最後散發赤腳走入宮中的模樣,就連柳奮都看呆了。
灑脫豪放,自成風流,這才是私下裏他認識那個夏煦啊!
這是突然開竅了還是怎麽回事!
張導也對夏煦今晚上的表現贊不絕口,尤其最後他走向宮殿深處的那個鏡頭,他的大踏步走得十分嚣張風流。
“還有最後一場啊,皇帝保持好狀态!”張導興奮地說。
接下來的一場戲,要比前面這兩場都難。
這是一場重頭戲,電閃雷鳴,風雨聲,全都要有。
夏煦這一場妝容更加蒼白,眼下加了一抹紅,看起來像是雙眼布滿了紅血絲。
暴君趙宣美躺在龍榻上,忽然“轟隆”一聲,他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他刷地一聲拔出枕頭下的寶劍,大叫一聲,随即便有人猛地掀開了帷帳,是小太監萩官:“陛下!”
“太後要殺我,萩官,太後要殺我!”
帷帳外腳步聲不停,有內侍捧着燈盞跑過來,還沒跑到龍榻前,便見趙宣美一把掀開帷帳,從裏頭鑽出來,吓得一個小內侍噗通一聲坐倒在地上,趙宣美的劍直接挑到他的脖子上。
“陛下!是夢!”萩官按住他的劍身,手指瞬間便被割破了,血順着劍刃流下來,趙宣美立即丢掉了手裏的劍,抓住了萩官的手,面色驚駭。
萩官說:“沒事,奴才沒事。”
那鮮血讓趙宣美的頭痛的厲害,他面色更為蒼白,眼角卻更紅了:“點燈,把所有燈都點上!”
大殿內很快就一片燈火通明。
“門後有人!”趙宣美說。
“把門窗都打開!”萩官喊。
衆人将所有門窗都打開,外頭電閃雷鳴,吹的殿內帷帳飄個不停。萩官将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大風吹着他身形蕭瑟,他轉過頭來,對萩官說:“偏殿有光!”
“是留青法師,陛下您忘了麽?您讓他住到那裏去的。”萩官說。
趙宣美撿起地上的劍,大踏步朝偏殿走去。
“萩官跟上去。”張導喊,“鏡頭跟着皇上走。”
齊老師等人扛着攝像機,快步跟在夏煦身後,踩的木地板咚咚作響,張導見夏煦有意要放慢腳步,等齊老師他們跟上來,便忙道:“皇上不要管後面的攝影老師,往前走。”
偏殿裏亮着一點微光,将屏風上的荷花照亮,他提着劍沿着薄薄的屏風走,像無聲的鬼魅。屏風上隐約露出留青的身形,他一身白色寝衣,端坐在燭火之下,正在默默撚動手中佛珠。
“鏡頭轉過去。”張導說。
鏡頭繞着屏風轉過去,來到內側,然後陳留青入鏡,透過他和搖曳的燭火,拉遠景,趙宣美提着劍,形容瘋癫,從屏風後走出來。
“我的天哪。”柳奮激動地握緊了小拳頭。
這個鬼魅的鏡頭拍的好豔!
這個長鏡頭拍的不要太絲滑。
張導激動地拍了一下:“皇上往前走,走,再走,丢!”
他話音剛落,夏煦就将手裏的劍丢在了南清晏身邊。
寶劍落地,劍刃泛着燭火幽光,陳留青睜開眼睛,趙宣美已經在他面前盤腿坐了下來。
“留青法師,能驅鬼魅麽?”趙宣美問。
陳留青看着眼前病态又美麗的君王。
這個暴君,當年也曾芝蘭玉樹,謙和明雅,被群臣期盼成為萬古的明君。因緣際會,他也曾受過他的恩惠。
可二十年過去,眼前的君王,已經成為一個夜半不敢入眠的瘋子,性情不定,喜怒無常。
“咔!”張導摘掉耳機站起來:“OK,過了。”
夏煦出戲倒也很快,欣喜地問說:“又一條過了?好快!”
白天他還被NG到不敢正視張導呢!
他跑到監視器這邊來看回放,修子路他們笑着豎起大拇指:“演的很棒!”
“我好像找到一點感覺了。”夏煦說,“主要南哥就是陳留青本青,我一看到他立馬感覺自己就入戲了,特別能明白暴君被吸引的感覺!”
他話音剛落,就聽身後的南清晏說:“最好是。”
夏煦笑着回過頭來,一時高興忘了形,問:“陳法師不相信我的話啊?”
南清晏愣了一下,夏煦已經轉過頭去看回放去了。
南清晏一不留神就被夏煦撩了一下。
他太喜歡夏煦這個樣子了。
這才是夏煦該有的樣子。
像夏日撲面而來的海風,吹亂了人心都不知道,讓人又愛又恨。
這一段拍的比上一段還有感覺,運鏡絲滑,風格詭魅豔麗,尤其是他從屏風後面出來那一段,鏡頭從陳留青出塵的面容慢慢聚焦到陰翳豔麗的帝王身上,兩相對比,那叫一個絕!
夏煦看了只感覺自己身上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一下子就被帶到那個情境裏面去了。
古裝世界和自己本身所處的世界太遙遠,分割明确,反倒更容易進入那個情境裏去,不像他拍現代戲的時候,很難把自己從角色身上分割出來。
他有一種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這就是周鳳儀他們說的那種“慢慢開竅”的感覺麽?!
拍完這場戲,已經十一點多了。夏煦卸完妝從化妝間出來,見修子路和柳奮卻還在化妝間等他。
“你們還沒走啊?”夏煦問。
他今天心情大好!
柳奮說:“你餓不餓,我剛點了外賣,已經送到我房門口了。”
“我還真餓了。”夏煦說。
“你們幾個別熬太晚,明天一早你們幾個都有戲!”路過門口的張導說。
“得令!”夏煦脆亮地回。
張導笑着對齊老師說:“夏煦真是慢慢放開了,還行,比我預想的要快。”
“他還挺活潑的,你這次選角真的都選對了。”齊老師說着就撞上了從洗手間裏出來的南清晏。
南清晏已經摘了頭套,他戴了個黑色的棒球帽,白色束腰襯衫。
他現代扮相看起來要比高僧扮相年輕很多,高挑而輕盈。
看他那麽清秀,真想不到他脫了衣服能那麽有料。
齊老問說:“陳法師,皇上他們吃宵夜呢,你吃不吃?”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柳奮在他們身後說:“南哥一起吧。”
南清晏看了看随即出來的修子路和夏煦,可不等他說話,張導就說:“少跟他們混一塊,保持陳留青那個世外高人的狀态。以後入世了再說。”
夏煦聞言看向南清晏,笑着說:“沒口福了。”
“我們給你送一點過去。”柳奮說,“你可以跟你徒弟他們一塊吃,丁一為剛還在說要跟你吃飯呢。”
南清晏:“……”
修子路輕輕笑了一聲,對夏煦說:“走吧,我餓壞了。”
卸完妝的夏煦穿的很随意,黑色背心,松松垮垮的,露着雪白的皮膚,又健氣又鮮活,仿佛能聞到他皮膚上青春的香氣。
修子路的眼神一直黏在夏煦身上,察覺有冷冷地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便回頭看了一眼,和南清晏的視線打了個照面。
南清晏看着他們,不要太面無表情。
修子路心想,南清晏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還真有點冷呢。
修子路從來沒有把南清晏當情敵看過。
在他看來,南清晏雖然和夏煦演情侶,但卻是所有演員裏最沒有威脅的一個了。
太素淡,和夏煦的性格也相差十萬八千裏。
他和夏煦都不像是彼此會喜歡的類型。
他只是覺得南清晏這種男人,能別和他在一塊就別和他在一塊。
因為南清晏光芒太盛大了,氣質太卓著,尤其是在這樣的初夏,光是和他坐到一起,他都感覺自己會暗淡油膩起來。
到時候夏煦哪還看得到自己。
今晚大家都被南清晏吸引住了目光,或者說,從開拍到現在,南清晏一直都是他們劇組的焦點,但這些其實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內。
大家都知道他在發光,所以都去看他。
他是《暴君》開場打出的王炸。
但修子路更看好還不太出挑的夏煦。
這個劇組裏,和南清晏坐一起還能不被比下去的,也就只有夏煦了。
這其實已經非常難得了。
因為夏煦顯然是有點拘束的,他還沒有被名利點綴,無法像南清晏那樣坦蕩地散發自己的光芒。
新人們可能看不出來,但他們這些老演員,甚至于包括南清晏本身都清楚,如果說南清晏的光芒是用來成全《暴君》的,那《暴君》就是來成全夏煦的。夏煦從拿到趙宣美這個角色開始,未來之璀璨就已經可以預見。
夏煦這個人,他現在還夠得着,以後就未必了,他得抓緊。
這個道理修子路明白,南清晏更明白。
夏煦有多好,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修子路他們如今看到的,還只有夏煦那張臉。
但他一直覺得夏煦最迷人的,是他的靈魂。
現在的夏煦是拘束的,花骨朵才剛開了那麽一點點,就已經吸引了這麽多狂蜂浪蝶,等以後完全盛開,芬芳四溢,那還得了。
但他和夏煦關系特殊,加上還沒摸清夏煦那邊到底什麽情況,就只能這麽幹吃醋。
他來《暴君》,給夏煦擡轎也就算了,畢竟是心甘情願,可如果擡轎還要找虐……南清晏板着一張仙氣飄飄的臉想,到時候他真的可能會被氣哭。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夏煦氣哭。
半小時後,最近一直在夏煦跟前熱烈蹦跶的丁一為就帶着他那一衆弟子上門來了。
大家都聽說過南清晏的重度潔癖,所以都沒進門:“南哥要不要去我們房間,我們剛進行了大掃除!或者我們去操場?”
南清晏說:“我們去天臺吧,涼快。”
“好啊好啊。”丁一為他們幾個徒弟就跟着上天臺來了。
結果他們才到了天臺上,就聽見了柳奮的笑聲。
天臺上卻是空無一人。
原來笑聲是從樓下陽臺處傳過來的。
“好像是修哥的房間,帶大陽臺的。”丁一為往下探頭看了一眼,隐約還聽見了夏煦和文宇他們幾個的說話聲。
樓上樓下都在吃夜宵,氛圍卻截然不同。
樓下歡聲笑語,樓上一片死寂。
丁一為仰頭看了看天上的白月光,坐在小馬紮上抱住膝蓋。
南清晏說:“要不你們下去跟他們一塊吃吧。”
“我們自己吃也挺好的呀,”丁一為忙說,“他們吃他們的,我們吃我們的。”
這個時候他們怎麽敢抛下南清晏自己去湊熱鬧!
因為都知道南清晏的性格,他們都很安靜,說話聲音都要比平日低八度。
好在他們買的這家燒烤超級有名,可謂是墨城一絕。
不說話,那就悶頭吃。
他們大都是二十來歲的大學生,個個如狼似虎,吃的滿嘴是油。
丁一為發現大明星就是大明星,自律的很,這麽美味的燒烤,南清晏居然都沒怎麽吃,倒是開了一瓶啤酒,坐在旁邊慢慢地喝。
這人喝啤酒都那麽有範。
他就是白富美的代名詞吧!
樓下的那群人倒是打成一片了,越來越熱鬧,他甚至隐隐聽見了猜拳聲。
南清晏都能想到夏煦會玩多嗨,他這人,最喜歡劃拳了,以前還教過他。
夏煦已經開始在修子路跟前做自己了麽?
那修子路還不得迷死?!
不由得把手裏那瓶啤酒全都喝光了。
真苦。
他們的啤酒很快就喝完了,丁一為跑下去拿啤酒,回來的時候說:“我剛碰見韋哥了,請他上來吃,他沒來,一個人在走廊裏抽悶煙呢。”
一說起韋锵來,這些新人就開始八卦起來了。
“聽說他很不喜歡人家叫他韋哥的。柳哥這麽叫他,他還生氣了。”
“柳哥好像不喜歡他,但他好像很喜歡柳哥。”
“我之前一直以為他喜歡夏哥的。”
“我也是诶,之前還看過有人把他拉到夏哥後宮團裏。”
一說到後宮團,他們立馬想到了後宮團裏的南清晏。
幾個人面面相觑,立馬息聲。
倒是本尊忽然開口問:“韋老師喜歡的不是夏老師麽?”
丁一為他們愣了一下,立馬搖頭說:“不是,他對夏哥很冷漠!”
南清晏點了一下頭,伸手拿了一塊切好的哈密瓜,正要吃,聽他們又說:“不過胡哥好像是真的喜歡夏哥。”
“小丁不也很喜歡夏哥嘛。”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丁一為突然還變得有些腼腆:“你們不要瞎說。”
“夏老師的确招人喜歡,傳聞還挺多的,”南清晏喝了口啤酒,問說:“他還是單身麽?”
丁一為頗為害羞地說:“我旁敲側擊問過文宇。”
南清晏看向丁一為。
丁一為說:“他說夏老師就只上學的時候談過一次戀愛,後面一直都是單身,他那些緋聞,都是假的!”
南清晏那個心啊,嘩啦啦,冰山融化都是春水。
作者有話要說:
南清晏:小丁,謝謝你,以後結婚請你吃席。
以後南清晏就會經常笑了,溫柔笑面虎上線。
修子路等: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