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涼拌豬耳
耐心等待三日之後，陸骁還是沒表态，趙萌萌找無盡探口風，白搭出去幾碗骨頭湯，什麽也沒問出來。無盡說，将軍壓根沒跟他提過這件事。
趙萌萌愁腸百結，陸骁那邊毫無動靜，她尋思着将軍日理萬機，該是把這件事給忘了，便想着提醒他一下。
于是這日，她掐算時間，估摸着陸骁午睡結束，便帶上新鮮出鍋的豬骨湯敲響了陸骁的房門。
得知又喝豬骨湯，陸骁的臉色頓時跌了下去。
趙萌萌只道他厭煩了湯湯水水，便扯了個還算溫婉無害的笑容，解釋道：“多喝骨湯對将軍的舊傷有好處。”
然而嘴角都快笑僵了，對面那人卻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趙萌萌拍了兩下腮幫子，默了片刻，準備直入正題。
說話之前，她打好腹稿，調整好表情，身子微微前傾，嗓音柔和，“陸将軍，前幾日我跟您說的事兒，不知您考慮的怎樣了？”
陸骁這才算認真看了她一眼，“什麽事兒？”
果然是忘了啊，趙萌萌只好把那天的話複述一遍，順便又多加了幾句美言，無外乎自家豬肉怎樣怎樣好，自家親爹手藝怎樣怎樣精湛，豬毛拔得一幹二淨之類的話。
一番自賣自誇下來，口水浪費不少，陸骁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聽的煩了，便回一句“嗯”“哦”“知道了”這種敷衍之詞，頭是始終沒有擡過的。
他喜歡吃趙萌萌家的豬肉，不管做大包子還是煲湯，味道都比別家的好。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這幾日的豬肉和豬骨都是免費的。
若輕易點頭允可，去哪裏再找這樣不花錢的美食？
趙萌萌默默看着某将軍烏壓壓的發頂，甚想問一句：你他喵可否擡起臉來說話？
今日的天氣本就不大好，早上切菜的時候還切到了手指，趙萌萌心情不爽，極想叉着腰發火，但眼前這位土財主可是她的衣食父母。
是以，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挂上得體的笑容，“陸将軍，您心裏是個什麽想法能跟奴婢透露一下嗎？我好回了我爹，省得他挂心。或者，您定個期限，什麽時候給确定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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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不太敢惹惱了他。
銀子面前，節操什麽的算個啥啊。
陸骁似乎有些不喜旁人在他吃飯的時候聒噪，懶懶的道：“我還沒有想好。”
趙萌萌真的覺得，太久不曾遇過這般任性到理直氣壯的人了。她再次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的問：“那您什麽時候能想好呢？”
明天？後天？還是大後天？
她趕着日子再問。
陸骁“唔”了一聲，低頭用勺子撩了一下碗裏的湯，挺沒臉沒皮的說：“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讓你爹送兩只豬耳朵過來，我想吃涼拌豬耳。”
這話說得，好似他已将臉皮置之度外。
兩只豬耳朵進府，趙萌萌沒敢耽擱，趕緊做好了給陸骁送過去。
“涼拌豬耳也吃到了，總該透露點您的想法給奴婢了吧？”
陸骁停下筷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豬渾身是寶，除了豬毛豬屎豬尿沒人吃外，差不多都可以上餐桌，如今我只吃了你家的豬肉和豬骨，還有豬肝豬肺豬蹄豬血豬腎豬肚沒有吃過。關乎銀子的都是大事，怎能潦草決定？”
合着這人，是想把所有的東西都嘗一遍？
趙萌萌單手握拳，極想把手裏的食盒扣到他腦袋上去。這是她聽到那句臭不要臉的話時下意識的反應。
陸骁說，若是她爹一次性送不了太多，可以讓無盡去幫忙。說完，他又想到什麽，立馬改口，還是每天送一樣吧，送太多也吃不下。
趙萌萌将這些話一字不差的複述給無盡聽，想讓他評評理。
大概是習慣了丢臉，無盡聽完趙萌萌氣憤填膺的敘述，不僅沒産生半點尴尬、羞愧、無地自容的情緒，反而對她說：“趙姑娘，來日方長，以後你就會見識到咱家将軍的真性情，這點小事不算什麽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什麽特殊的語氣。趙萌萌卻解讀出了一種難以言表的心酸，身為将軍府唯一的小厮，既要當侍衛又要做苦力，還要在那位将臉皮置之度外的主子的淫威之下拉着板車出門賣水蔥，也是不易。
趙萌萌甚至不敢想象，身為将軍府唯一的女性，陸骁會怎麽使喚她，除了洗手作羹湯，以後會不會要求她……暖床？
……
這日午後，堆積在頭頂的烏雲終于承重不住，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落下來。初時細雨漾漾，如萬條銀絲，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織起美麗的珠簾。慢慢的，雨勢變大，到傍晚時候已是瓢潑之态。
趙萌萌翻了翻布口袋，沒發現雨傘，才想起早上走的匆忙，雨傘被她随手擱在桌子上，上個茅房的功夫就忘在腦後了。
她懊惱的拍了自己的腦門一掌，看着砸在石瓦上的碩大雨珠，猶豫着要不要跑回去。
這雨看樣子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咬了咬牙，将二娘縫的布口袋塞進懷裏裹好，擡起袖子遮着頭臉，沖進了雨幕。
将将跑到府門，雨好像又大了一些。趙萌萌躲在屋檐下不敢輕易舉步，畢竟出了将軍府，外面那條巷子又長又幹淨，完全沒有遮雨的地方，而她家與此地頗有些距離，一時半會兒跑不回去。
正在嘆聲嘆氣，身後突然響起陸骁的聲音：“下雨了啊。”
語調輕松愉快。
趙萌萌背過身去，狠狠翻了個看不見眼仁的白眼。
二娘教導過她，二郎腿、翻白眼、摳鼻屎、打嗝、放屁之流皆是不體面的。不體面即為見不得人，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得端莊。
這個白眼自然沒讓陸骁瞧見，他難得好心的讓無盡遞給她一把雨傘。
依照趙大姑娘的骨氣，她是拒絕的。奈何外面的雨落得着實太大，再加上無盡一臉真誠的模樣，她便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呈了旁人的情，少不了要出言感謝。
陸骁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別客氣，一把破傘而已，不足挂齒。”
“明日我再把傘給您拿回來。”
“哦，拿不拿都随你。”
大大方方的語氣，好像這真的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趙萌萌狐疑起來，平日裏一文錢都要算計着花的陸将軍今日怎麽這般爽快？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當她撐開傘走出屋檐，雨滴仍舊劈頭蓋臉的砸下來。她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拾袖抹了把臉，仰着頭看向頭頂密集的傘骨，上面覆着的那層負責遮雨的油紙傘面上赫然破了幾個窟窿。
如此方才理解陸骁那句“一把破傘而已”是為何意。
“陸将軍，您可真是……”
她咬牙切齒的轉回身，卻發現身後的朱漆大門已經合上了。
一門之隔的将軍府，無盡撐着傘走在陸骁身側，撇撇嘴說道：“将軍，你這樣欺負一個小姑娘，小心以後讨不到婆娘。”
“婆娘哪裏有銀子嬌美可愛。”
陸骁想起張大人家的幾房妾室，整天叽叽喳喳的，煩死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