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卓羽燃錘着直犯惡心的胸口,沒好氣地說:“他是不是又鬼上身了,怎麽吃上瘾了?”

沈悠既不說話也不上前阻止,只站在一邊看錢平大快朵頤,吃得津津有味。

等他消滅了雞和魚,似乎還不滿足,竟然滿地打轉埋頭找新的吃食。

現在暮色漸沉,哪裏還有什麽散養在外的雞鴨給他捉了解饞。

他實在太餓了,雖然剛吃了東西,小腹還高高凸起,像懷胎七八個月似的,卻仍覺得遠遠不夠。

他需要食物,需要大量吃不完的食物來果腹才行。

他雙眼冒綠光,對食物的極度渴望迫使他愈加瘋狂。他趴在河邊刨土,連着草皮草屑掏出了一窩螞蟻。

卓羽燃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他真的瘋了。”眼睜睜地看一個大活人生吞蟻窩,他的良心會痛,“沈悠,不能讓他這樣。”

說完就跑上去踢飛了蟻窩,還擔心對方賊心不死,就又補了一腳,直到蟻窩掉進河裏才松了一口氣。

結果就捅了大簍子,到嘴的食物一下子沒了,錢平怒火中燒。

他哀嚎數聲,像極了一只走投無路的野獸,口涎從嘴角溢出滴落在草葉上。

錢平十指伸張,雙手成爪,朝着卓羽燃一個猛虎撲食。

要不是躲得快,卓羽燃細胳膊細腿的,早被這座肉山壓出五髒六腑來。

他心裏後怕,趕緊一溜煙躲到沈悠背後。

剛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上去撩撥錢平,現在又變回弱小又慫包的膽小鬼,沈悠早就習慣了他的兩副面孔,氣定神閑地掏出降魔鎖把錢平捆了個結實。

Advertisement

錢平嗚嗚咽咽,不斷歇斯底裏地翻滾嘶吼,胃裏火燒火燎,內髒血管不斷抽搐絞緊,饑餓感逼人瘋狂。

他憑着本能張嘴咬住泥塊野草,滿足地咀嚼起來,間或發出幾聲熨帖舒适的呻,吟。

沈悠面色鐵青,從錢平身上撕下一團布料胡亂塞進對方嘴裏,暫時把這張胡吃海塞的嘴巴堵住了。

“真是個麻煩的家夥,昨晚被鬼上身,現在自己都要變成鬼了。”

卓羽燃左看右看,這老頭除了舉止怪異惡心外,從表面看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哪裏像鬼了?

鬼不是人死後變的嗎?

這家夥被綁了還精力充沛,食欲旺盛,不像一腳踏進鬼門關的樣子。

沈悠說:“是餓死鬼,他在向餓死鬼轉化。”

“你的意思是,他能直接從活人變成鬼?”

跳過死亡這個步驟變成鬼?簡直不可思議。

沈悠把錢平從地上拽了起來,兩百斤的重量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就像捧了個沙包一樣沒有絲毫負擔。

他邊走邊說:“看來這一家子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等到今晚淩晨,身上人氣徹底消散後,他就沉底墜入餓鬼道永不超生。明天他兒子就可以去村委開證明準備銷戶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卓羽燃學他默默翻了個白眼。

等他們回到錢家,其他人看到被五花大綁的錢平,都不知道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錢喻一臉為難,想給他老子松綁,卻被他媳婦拉住。

邱佳潔對他搖頭,暗示他還是先問清楚來龍去脈再說。

這兩天,沈悠的為人他們都看在眼裏,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對方又高深莫測,很有本事,是輕易不能得罪的。

錢喻一向很聽的進去別人的善意勸告,他拍拍妻子肩膀,心平氣和地去和沈悠交流,對地上哼哧哼哧撲騰的老子暫時視而不見。

他讪讪地問:“沈哥,我爸他……這是怎麽了?”

沈悠輕描淡寫:“羊癫瘋發作了,你要是不放心就給他找個醫生,先別給他松綁,免得他傷人又傷己。”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之前沒聽說錢平有過羊癫瘋,怎麽會突然發病?

錢喻欲言又止,被邱佳潔拽住。

他抿了抿唇,也不敢提找醫生的事,只能先把他老子擡到隔壁房間裏安頓好,自己坐在旁邊親自照顧。

“走。”沈悠交代了楚亞幾句話,并吩咐她在這邊留意錢平的狀況,自己叫上卓羽燃就往二樓去。

他目标明确地進入錢平夫妻倆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什麽東西。

卓羽燃一臉霧水,又怕被人看到,把他倆當成小偷小摸,連忙做賊心虛地把房門掩上。

“你在找什麽?”

沈悠正在把櫃子裏的衣服一件件抖出來,一個口袋一個裏襯都不放過地搜找,他說:“不知道,也許是符咒,也許是骨灰,也許是死老鼠,只要是奇怪的東西,通通不能放過。”

“咦?這麽惡心。”卓羽燃汗毛倒豎,知道事關重大,只能耐下心來和他一起翻找。

房間裏擺放又亂又雜,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打掃過,一摸一手的灰塵。

櫃子裏,床底下,各種匪夷所思的角落都堆着數不清的陳年舊物,更有破破爛爛,已經看不出是啥玩意兒的東西。

凡是看不懂,無法理解的東西,卓羽燃都自覺地整理成一堆,等沈悠做二次審核。

他一邊幹活一邊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東西在這個房間裏?”

沈悠說:“人一天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卧室裏。錢平身上沒有任何飾物,衣服也是天天換,那東西不在他身上,只可能在這裏了……等等……”

他突然陷入沉思,腦海裏靈光一閃,被他抓住:“我知道了,她身上的那樣東西絕對有問題。”

他又催促卓羽燃:“抓緊快找,時間不多了。”

兩人把櫃子裏的東西全部翻出來,就連長了毛的餅幹盒子都倒出來反複檢查了兩遍,然而還是一無所獲。

沈悠究竟要找什麽東西?見自己整理出來的那一堆東西也被否決後,卓羽燃頓時灰心喪氣。

男人在房間裏逡巡了兩圈,最終把視線落在了床上,他一不做二不休,開始拆被子。

被套裏裝的還是老式棉胎,天還熱,分量比較輕,薄薄的一層,因為老舊,棉絮又黃又硬,還有一股怪味直沖頭頂心。

沈悠拆開了光看還不夠,還不嫌髒地一寸寸把棉胎檢查一遍,就差把棉絮一縷縷抽出來細看了。

在确定被子沒問題後,他随手把它扔在旁邊,又掀了涼席檢查床板。

卓羽燃不好意思幹站着,就拿起一個枕頭把上面的枕套拆下來,結果一個東西突然從裏面掉了出來,落在了床上。

那是一枚被折成菱形的符篆,用紅繩繞了幾圈系住,小小一片,橘子瓣大小。

紙張是普通的黃表紙,上面被染了一層朱砂,通體紅色。

沈悠把它拆開,只見裏面用暗紅色的顏料寫着一串玄奧的鬼畫符,卓羽燃看了幾遍實在看不懂。

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這符既不是金哥他們做法事時常用的符篆,也不是沈悠經常寫的那些驅鬼咒文。

它比之那些更加晦澀複雜,數不清的彎曲線條縱橫交錯,根本找不到任何規律,看多了還讓人頭暈目眩,腦袋昏沉。

沈悠湊近聞了聞,“是人血。”他注意到卓羽燃臉色不太好,就好心提醒他,“別多看,這符兇險陰毒,活人多看了受影響。”

卓羽燃趕緊移開視線,心髒咚咚直響,過了好一會才勉強緩過來。

奇怪,為什麽沈悠一直盯着看都沒事,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太菜了嗎?

他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又不敢去看符,眼睛就在床上亂瞟。

床頭還有另一個枕頭,上面粘着一根白色的長發。

這個應該是陳文英的枕頭,那個有符篆的只能是錢平的了。

他又把這個枕頭拆了,展示給沈悠看:“陳大嬸的枕頭裏什麽都沒有。”

沈悠疊好符篆,用紅線原封不動地系好,他心裏已經有了猜想:“很正常,東西還在她身上。走,我們現在就去拿。”

卓羽燃連忙扔了枕頭跟上他。

靈堂門口,楚亞坐在長凳上,看到他倆過來連忙站起來詢問有何發現。

沈悠把包在手帕裏的符篆給她看,卻不讓她重新拆開:“別碰。”

楚亞縮回手,只用手機拍下外觀:“這符……難道?”

沈悠點頭:“還差一樣東西,應該就在陳文英身上,我記得她被人從塘裏撈起來時戴着手串。”

楚亞想了想說:“沒錯,好像是串佛珠。”

“東西呢?”

“應該還在她手上,小沫給她化妝穿衣時看佛珠普通,也沒有什麽忌諱,就沒摘,好讓她帶到下面去。”楚亞努力回憶,“對了,對了,前兩次出事給她換衣服,我還看到這東西戴在她手上呢。”

沈悠走到靈堂中央,撩開沈文英右手袖子,果然露出一串墨黑色的佛珠。

取了佛珠一看,光從外表看根本就是串再普通不過的手串,沒什麽異樣。

沈悠不信邪,碾碎了一顆珠子,裏面竟然露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一連碾碎了五六顆佛珠,全部有同樣的粉末從裏面撒出來。

“是骨灰。”楚亞開壽莊這麽多年,一眼就能辨識出來。

卓羽燃不寒而栗,到底是什麽深仇大恨才能想出把藏有骨灰的佛珠送人的損招。

真是心思歹毒,缺了大德。

沈悠把佛珠和那枚符篆一起包好:“你們去問問錢家的親戚和鄰居,看有沒有知道這兩樣東西的來歷。”

卓羽燃和楚亞分頭去問,沒一會兒就拉了一個大嬸過來。

大嬸膽子小,不敢進靈堂,只敢遠遠站在錢家門口的花壇邊說話,她自稱姓呂,平時經常和陳大嬸閑磕牙,是幾十年的老姐妹了。

呂大嬸說:“這符是上個月文英從景汀寺求來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