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猶如故人歸
作者:兩不知
文案
“萬花,墨痕?”
“純陽,晏離憂。”
正念到“只覺老轉老,不知閑是閑”,離憂的手便搭在他掌心,跟陽光一樣的暖:“阿痕,我同你一起老。”
“世間該看的,我也看足了。”
“師兄,小時候你教我,對許多人是喜歡,對一個人是愛。我才知道,原來,我愛他。”
“浮生倥偬,但得一人,便是大幸。”
“離憂,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遠在一起。”
“忘記我的話,我會很傷心的啊,離憂。”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晏離憂,墨痕 ┃ 配角:孟疏酒,方遠,小暖 ┃ 其它:
南屏江水
騎着馬走過南屏的橋時,墨痕已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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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屏山,在墨痕看來昏昏沉沉得如同老舊的水墨畫,還夾雜着褐色的沉重。江水明明是清澈的,卻也被周遭的色彩抹得帶了土灰色。天空因這些色彩,變得更低更低,漫無邊際的遼闊再壓上來,只使人喘不過氣。偶爾天空劃過飛鳥痕跡,雖是難得的生息了,卻只點綴出老樹昏鴉的氣象。
從萬花到浩氣盟,連着趕路,在這樣的黃昏見這樣的景色,想來誰都會疲倦。
渾身的倦意是被水花濺開的聲音剎那掃走的,墨痕略略頓住,便飛身下馬,向馬兒脖頸輕輕一撫,然後便向江邊快步悄聲走去。
——有打鬥。南屏素來是浩氣的屏障,惡人浩氣常有戰事于此。只是這個打鬥,卻只是兩個人的。
身着惡人谷高階衣飾的人正跑動着向一常服者攻擊。常服者未穿戰衣,且可見其行動粘滞,似乎身上重傷未愈,對戰之間常有些不當的空隙,被那惡人盡數撿了去。形勢并不樂觀。惡人谷要殺的,自然是浩氣的人。墨痕眼見那惡人一個四象輪回将要落到常服者,立時握筆迎到常服人身邊,厥陰指打向惡人,而後傍花随柳一掃,逼退了惡人。
墨痕這不大光明的偷襲算是成功,卻也不敢再追擊,只與常服浩氣并肩站着。他能準确地估量以自己破罐子破摔的花間心法與對面惡人相較,勝算太低。
“得空速走,不要戀戰。”墨痕站定的時候,聽到常服者輕而穩地說出八個字。
熟悉的聲音。
墨痕目光略側,确定那浩氣将士是賀連,更捏緊了手中的筆。
“呵。”那惡人的聲音分明清朗,卻與皮肉的笑一起出現。目光清冷,挂在屋檐上的冰棱一般,直直落到墨痕身上。墨痕靜靜點頭,看着那人半眯着眼,便也堪堪對上那人的目光,便是這一對上,墨痕有些恍惚。
白衣惡人突然躍起,直向墨痕撲來。墨痕閃身避過,賀連龍牙猛得一拍,那人卻只虛式,翻身落地,一腳踹到賀連腰間。
若是往常,賀連如何讓他得逞。确是重傷不愈,如今又是長時間耗戰,身形一慢,生生挨了一腳。賀連長槍落地,半跪在地,一手扶着傷口,眼睛仍舊盯着白衣人——不是殺意,更多的是說不明的無奈。
這一瞬間的變故使得墨痕一驚,武器斜上擋住白衣人的劍意。堪堪被那劍氣一震,墨痕被打得踉跄退了幾步,才站定,白衣人長劍已快而狠,刺向墨痕頸間。墨痕絲毫不避,直迎了上去,然後便感覺到劍的尖刃寒氣在頸間擦過。
......
墨痕重重地跌到地上,頸間的一條紅線漸漸展開,而後血便一點點地溢了出來。
他勉力擡起頭來,看向仍擡手執着長劍的白衣人,他半眯着的丹鳳眼,已經明朗地睜開了,深色的瞳孔,明明方才還是殺氣縱橫的人,可這時眸色卻岑寂得如同仙跡岩的潭水。
方才不惜性命一搏,将定氣針準确地刺入了墨衣人的雲門穴,雖然完全止住了墨衣人,卻也沒能躲過他長劍發力的劍氣。
“賀大哥。”墨痕從袖裏拿出一粒藥丸,也不顧別的,只先喂給賀連,便扶起他走,又想起白衣人,問道,“那人,該怎麽辦?”
賀連且先未說話,盡是寒氣的聲音已經顯出刻意的笑。
墨痕也擡頭看着白衣人——形貌在黃昏中因着暧昧的光線有些模糊,卻看得到眉目如冰原雕刻,棱角分明而冷意綿延,一邊唇角微微向上,将自己的高傲與對他們的輕蔑表現得清楚。白色的衣服上卻是紅色的浸染邊紋,他右肩衣服有一道開口,大概是被賀連的摧城挑破,從那口子中,能見到白衣人蒼白的皮膚上,一道新鮮的血痕。奇的是,那血痕邊還有一塊顯眼的舊傷,猙獰刺目。憑着醫者的直覺,墨痕能确定那是被人果決地挖去一塊血肉之後留下的傷口。
賀連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突然嘆了口氣,說道:“不可留他在這兒。”
墨痕因這一句話,便也停下來,認真看着賀連,等他吩咐。
“他不能死。”賀連又補充道。聲音微弱,顯示出身體的虛弱不支。
墨痕點點頭:“嗯。”徑直走向白衣人,道:“這是化功丸,你且吃了它,一時運不得氣,我便解開你,然後各自回去,如何?”
白衣人的目光涼涼地落在墨痕眼中,他臉上只有淡漠的笑:“好。”
墨痕将藥丸遞到白衣人唇邊。白衣人唇薄,血色淡,嘴角有血跡。墨痕遞過藥丸,他便張口。墨痕看着那抹血跡,在他蒼白的臉頰上有奇異的妖冶,便用手指觸到他嘴角血跡邊,定定看着。好一會兒,墨痕才醒過神來。便覺臉上有些燙,卻見那人目光仍沉靜自若,便掩了心下慌張,索性将他嘴角的血跡拭去,再低頭認真看他雲門的銀針,也是這一低頭,墨痕想興許能掩去臉頰上莫名的灼熱感。拔出銀針之後,墨痕急急走向賀連,不打算再耽擱,便往回走。
突然鬼魅一般迅捷地殺氣從背後淩厲而來,墨痕方覺殺意,已回手打出銀針,白衣人側避,卻是同時,賀連翻身一躍,長槍自詭異的角度回撤,——已經刺入白衣人腹中。
“是這樣,殺了她?”白衣人毫不躲避,鮮紅的血在他唇邊顯得極是冶豔,白衣上綻出洛陽牡丹一般的血色。賀連眉頭已皺得極深,眼神複雜地看着白衣人,握槍的手有些顫抖。
二人這樣僵持着,墨痕已經來不及回想化功丸的效力怎的沒用,不知是否該出手,只有些訝異于賀連奇怪的眼神,懊悔、慨嘆、憐愛、失望,不知他與白衣人到底有什麽糾葛。猶疑中竟不覺有人靠近自己,尚未來得及反應,已在被點穴的同時,聽到賀連一聲大喊:“小墨!”緊接着便見賀連正欲發力,卻先一口血吐了出來,再而無力地倒在地上。
墨痕感覺到自己在一個人冰冷的懷裏動彈不得,眼見離賀連越來越遠,心裏急得要命,卻完全發不出聲來。白衣人幾個起落,已飛身上了自己的馬,沖着吊索橋邊的殘陽,疾馳而去。
巴陵風煙
剛上馬,墨痕便聽到白衣人極近的氣息在耳旁:“跟我回去。”
終于不再是極寒的感覺了,有一點暖。雖然只是一點點。而後是一粒藥丸送入他口中。——就像自己剛才給他喂時那樣從容地送入。
戌時到瞿塘峽,白衣人才解開他的穴道。墨痕下馬便暗暗替自己把脈,脈象平常。可覺得手腕上有些疼,便将袖子挽上看,一條不長的紅線在腕上,刺目的紅着。斷腸,這毒藥是斷腸。“想試試自己配二十七味藥?”那人微微側頭,适才的殺氣盡皆退去。
斷腸有二十七種毒藥,以不同順序配制成不同斷腸,解藥亦是如此。命果真是捏在他手上了。
“一間上房,熱水、飯菜入屋。”白衣人将馬的缰繩遞給仆役,便不再說話。小二前面引路到二樓,白衣人也跟了上去。墨痕眼見他步子有些虛浮,卻仍是挺立得筆直,身上衣帶便輕輕随之後飄。倘若未親見一切,他大概會以為,他是長歌門萬花谷做客的文雅公子。
墨痕自知武藝不妙,行俠仗義也少不了掂掂自己斤兩,此番不知死活作為,竟如天意冥冥。如今為惡人谷之人所擄,自然是前途坎坷。少生事,其它便看命了。
墨痕從屏風後先抱出水盆,将臉巾在水裏浸了,擰去些水,低着頭,遞給白衣人:“擦一下臉吧。”
白衣人略頓了一下,才接過,慢慢地擦了幾下,終于将臉上的血跡擦去。“請問怎麽稱呼?”墨痕又道。
“白衣。”
“嗯...白衣。”墨痕放下手中的東西,看着剛剛送進來的一大桶熱水。
“我要沐浴。”白衣自若地将腰帶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