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裏,讓他禁不住想開心地笑。

笑?他已經多久沒有自然地笑過了。十二年。

他想起晴晝海。九歲的孩子輕輕抱着小鹿崽回頭看十一歲的他。這一回頭,已是十二年。

——面前這個人,為什麽會讓他想起那個場景呢?

已經沒有資格回想了。

他将想問的問題從腦海中抹去,站起身來,走出門去。

白衣才出去,墨痕在屋裏坐着,聽到敲門聲,卻是老板娘送了飯菜來。待老板娘走了,仍不見他回來。

窗戶開着,擡頭正見着圓月滿滿,在遼闊的、沉黑色的天空中挂着,墨痕幾乎以為這一窗的月亮都是他的。不知這天下有多少個窗子,嵌着多少個月亮。癡癡看,癡癡想。

輕輕摩挲手裏的一個小香囊,夏日荷花盛開的花紋,荷葉田田,墨綠的荷包卧在手裏,煞是可愛。将香囊貼着臉頰,看着月亮,靜靜坐着。

許久許久,月下明光中,卻仍不見那人。

墨痕嘆了口氣,只好收了香囊,開了門,向外走去。

下樓時只有人聲喧嘩,他撿邊上走,卻仍覺座中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逃也似的跑出去。身後聽得老板娘的的笑:“小公子的人,你們敢碰!”

這小城本不大,只借着月牙形的綠洲建立,人來人往多了,便湊出了一個聚集地。

原本想随意走走,興許能找到他,或者再道歉什麽的。雖然覺得自己也不算做錯什麽,不過包容他些也無妨。墨痕想。

也不知轉到第幾個巷子口,含糊地呼救聲傳入耳中:“救命!救命!”

墨痕向巷子口看去,只見兩個人影在角落裏晃動,墨痕快步走近,一個男人正捉着一個羸弱的女子,身影綽綽,卻見得那女子不斷掙紮。墨痕饒是涉世未深,卻也知那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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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高聲叫道:“住手!”才想起自己只适合逃跑來着。那男人猛的興頭上的事被人看破,滿臉不樂意地同女子都将目光轉向了他。

墨痕四下一掃,這裏果然是僻靜所在,竟沒人可以幫忙。

那男人看到似乎風都能吹倒的萬花弟子,立時笑得嘴角都快扯到了眼邊。墨痕看了看那女子一臉淚痕,衣衫不整,皺眉嘆道:“還請高擡貴手。”

男人啐了口唾沫,猛得松手放開女子,便向墨痕撲來。

墨痕當下一個芙蓉并蒂甩出,又是水月無間接了鐘靈毓秀,趁着男人被定身的片刻,沖到女子身邊,将還伏在牆上呆呆的女子一把抓住,拉着手就沖外跑。

二人這般拉扯糾纏,也不知穿繞過幾個路口,墨痕才停了下來,女子氣喘籲籲的扶着邊上的牆,偷眼看墨痕:“謝謝公子。”

墨痕也好生平下呼吸,這才認真看她,嘴角沾了些血,怕是傷在內裏。

“你這些傷,不妨事嗎?”醫者見不得人帶傷,剛才走出來,身上的傷藥卻都放在客棧了。

“沒...沒事。”那女子說着,卻身子一歪,顫顫巍巍地靠着牆根,沒再動彈。

“別逞強了,去藥鋪看看。”墨痕扶起她來,一時又想到,已經這麽晚了,藥鋪在哪裏也不知道。

“我家就在這附近,我能回去。”女子笑着向墨痕道。

墨痕想了想,道:“我送你回吧。”

女子的家只是尚能遮掩風沙的簡陋房子,墨痕替她搭了下脈,輕傷,寫了個調理的方子。女子端了茶水來,水裏有些風沙,略略的渾濁。“對不起,家徒四壁,沒有可以感謝的...”女子仍舊紅着臉。

墨痕接過茶杯,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努力喝下了大半杯。

茶水有些不尋常的苦味,但是想着許是沙漠都這樣,便沒計較。更何況,這是她家裏待客的,若是不喝,倒怕她一個小女子臉上挂不住。女子回屋裏放茶杯,出來時,正見墨痕勉力攥緊桌子邊緣。墨痕只覺眼前人影重重,一時卻不能将什麽與眼前羸弱女子連系在一起。

“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女子靠近了他,原本泛着微紅的羞澀的臉頰,此時卻幻化出了豔麗妩媚的神采。

“我...”墨痕才說了一個字,卻見一點寒光閃過,身邊的女子臉上的笑容已經凝固,“砰”的一聲向後倒去。

墨痕用盡最後力氣,驚異而期待地回頭——門口只呈現出一個剪影,微涼的月光落在那剪影上,能見着衣擺的白色。墨痕已完全确定是他。

“白衣...”他的眼在昏暗的燈光中也是如此明亮,帶着令人無法忘懷的清冷。

眼前一片沉沉的黑暗如同波濤一般撲來,墨痕放心地失去了知覺。

覺得頭疼,腦袋很重,墨痕費力爬了起來,是在床上。

白衣坐在桌邊下棋,墨痕幾乎以為是在巴陵的那個早上。

他的動靜不大,可白衣已經看向他了,卻不說話,好像在等着他說話。

“他們,是什麽人?”墨痕依稀記得昨天最後的畫面,腦海裏轉了許多個圈,終于問了出來。

“雙煞。”覺得他的問題問得不對似的,白衣稍作沉吟,才回答。

回想起昨天自己失去知覺之前,只喝了女子端的茶,墨痕愣愣地擡頭看他:“茶水下藥了?如果你不來,我是不是會死掉?”

“或許。”白衣走到床前,“頭還疼嗎?”

“不疼了。”笑着擡頭看他,“幸好你來了。”

以為他一醒來,會沖着自己喊,為什麽要動手殺人。可是現在,好像他什麽都明白,而且把所有的信任都放在了一個惡人身上。

該說他聰明還是愚蠢?白衣這樣想着,眼中的人卻笑容自然,毫不做作,淺淺的酒窩在臉頰上顯得十分可愛。灼灼其華,卻不會耀眼。

便不自覺地擡起手來,輕輕放在墨痕頭上。

“我昨天說的話,對不起。”雖然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時,墨痕禁不住有一下顫抖,卻仍穩了下來,輕聲說着,“我是想出去找你道歉。我們可以做朋友。”

白衣自上而下看着墨痕,将小萬花的模樣收攏在眼底。清澈安靜。

“呵。”白衣忽然冷笑一聲,手滑到墨痕臉頰的酒窩上。戲谑的動作将墨痕吓了一跳,完全沒有想到他的變化,比吹熄一支蠟燭還快。

墨痕隐約知覺有壓迫感,在床上沒有退路,只生生往裏躲開,睜大了眼,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惡人谷裏,倒是沒有你這樣的好皮囊。”他收回手,适才的柔情仿佛如昙花一般,恍然消失不見,“出來。”

炎獄山

從龍門荒漠到昆侖,彷如冰與火的交替。剛踏入昆侖,墨痕便被風吹得直顫抖。白衣再沒有笑過,連冷笑都沒有。從驿站拿了狐裘,将倆人裹緊,便直向惡人谷走去。

墨痕一直想着身邊這個人,他的側臉就在自己臉邊,像自己最挂念的少年。可是他的陰晴不定,就像龍門與昆侖交界的風。

剛過昆侖,二人便是一前一後走着。三五尺的距離。

惡人谷是昏黃色的,沙土與血色的天空将他的眼燙得受不了。

白衣自進入惡人谷地方,周圍路過的人莫不躬身。墨痕跟在身後,看着他衣袂在風中翩翩,頭發由高高的道冠一束,周身仿佛環繞着劍氣,一派純陽風骨。

等終于停了下來,将墨痕輕輕一送,他尚在馬上,墨痕已穩穩落到地上。

墨痕站在地上,仰頭看着馬上的他——清冷的容顏在深沉黃昏中越令人憐惜,看着這個充滿着塵埃的地方,而他似出塵的仙人——他怎麽會屬于這個滿是塵埃的世界?

“大人。”墨痕聽到身後人的聲音,這才回頭看。是惡人護衛。此時都恭敬地行禮。

“他,給你們用。”白衣看着他,仿佛看着陌生人,話卻是對那些跪着的人說的。話罷,白衣便将缰繩一甩,轉過身将走。

“白衣。”預料中的聲音叫住了他,白衣停了下來。

“記得換藥。”

狠狠地将自己欲轉過去的身子止住,只用眼角餘光掃到他——立在那裏,臉上只有微笑和似有若無的落寞,卻沒有料想中的驚異。

“駕!”再無它話,便策馬向來時路奔去。

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墨痕看着他絕塵而去,有些不知所措。

知曉世外險惡,但既認定了要信任一個人,便不會有半分懷疑。十二年啊,太漫長了。

墨痕回身看着正拍打着身上的塵土的人,向他們躬身:“你們好。打擾了。”

幾人又是交頭接耳,好半天才有領頭一人站了出來:“你是什麽人?”

墨痕一愣,見他們的樣子,象是很顧忌自己的身份,他忽而又想起他,不自覺粲然一笑:“我不知道。”

那幾人皆是草莽似的壯漢,也沒得工夫細想,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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